波多黎各地位為何“懸置百年”

張繼文

臨近年終歲尾，美國國會又有人提出關于波多黎各地位問題的提案。波多黎各之于美國，是一個奇怪的存在。波多黎各人算美國公民，卻沒有選舉權。美國在當地有駐軍，美國總統可以否決波多黎各的法律，而波多黎各卻既不是美國的一個州，也不算美國的殖民地。波多黎各這種奇特的地位和狀況，與歷史上的殖民統治、美西戰爭以及近代的大國博弈息息相關。

尷尬的地位

地理上，波多黎各位于加勒比海大安的列斯群島東部，距離美國本土1600公里。它的地理位置有特殊戰略意義，位于通往大西洋的要沖。據考證，在歐洲人到來之前，就有美洲印第安泰諾人等多個部落先后在這些島上生活了上千年。1493年哥倫布的船隊發現了波多黎各。隨后，西班牙對這片土地開始了長達400年的殖民統治。直到1898年美西戰爭，控制這片土地的主人變成了美國人。其后又歷經百余年，波多黎各的命運始終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論是西班牙殖民時期，還是美國治下懸而未決的百年，波多黎各的地位都是尷尬的。西班牙殖民時，土著印第安人淪為奴隸，被驅趕到農場和金礦做工，從事繁重的勞動。在美國治下的波多黎各，地位雖有所好轉，但二等公民的待遇也引起當地人的不滿和反抗。兩次世界大戰，波多黎各都被迫派兵數萬人參戰。更有甚者，美國軍方曾長期將波多黎各的別克斯島用作爆炸性武器的試驗場，對當地的生態環境和居民健康、造成持久損害。另據披露，美方還曾在二戰期間，利用波多黎各士兵進行過芥子氣等化學武器的耐受度實驗。

和平時期的普通居民也未能幸免。據美國學界相關研究披露，在上世紀30年代至70年代之間，-波多黎各大約1/3的育齡婦女接受了絕育手術，這一比例是世界上最高的。同時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政府部門在為波多黎各的絕育計劃提供資金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當地婦女還曾經淪為避孕藥測試的試驗品。避孕藥幫助女性擁有了生育選擇權，然而哉種藥物有一段歷史卻是黑暗的。上世紀50年代，節育在美國還是一個極具事議的話題。為了避開當時禁止節育的法律，有美國醫生到波多黎各對避孕藥物進行首次人體試驗。其測試對象基本為貧困且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而且這些女牲未被告知這種藥物仍處于試驗階段，并可能會產生危險的副作用。

為美國的利益作出巨大貢獻和犧牲的波多黎各在權利方面并未受到特別關照，反而經常遭遇“二等公民”待遇。波多黎各時常遭受颶風等災害，但在接受聯邦政府的救助方面，波多黎各收到的援助“非常有限”。這種差異化待遇，也造成每年都有許多人“逃離”波多黎各，前往美國本土。

悲慘的殖民歷史

當哥倫布初到波多黎各當地的印第安土著群體是泰諾人。哥倫布描述泰諾人非常慷慨且愛好和平，形容他們“體格健壯”，因此“適宜當成仆人”。泰諾人曾經遍布附近的島嶼，或曾有數百萬人口。16世紀初，西班牙正式開始了對波多黎各的殖民統治，當地印第安土著的悲慘命運也隨之開啟。據統計，在與歐洲人接觸的50年內，整個加勒比地區大約85%的原住民死亡，其中許多人死于天花和麻疹等歐洲人帶來的疾病。據記載，殖民統治僅僅3年后，當地土著就曾發動武裝反抗，但遭到殖民者的殘酷鎮壓。隨著印第安土著人口減少，殖民者不斷販運黑人奴隸來到波多黎各，以填補勞動力的不足。

其后，在西班牙的殖民統治下，受壓迫的原住民以及黑人等少數族裔為爭取自由和獨立進行了長期的斗爭°1868年的起義“拉雷斯呼聲”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次，起義軍曾宣布成立波多黎各共和國，但最后也被鎮壓。19世紀末，波多黎各人民要求獨立的呼聲日益高漲。通過與西班牙統治者多次談判，波多黎各終于在1897年獲得內部自治地位，并在次年成立了自治政府。

1898年，結束了南北戰爭的美國開始對外擴張，與日薄西山的西班牙爆發了爭奪殖民地的美西戰爭。西班牙戰敗后，波多黎各被西班牙割讓給美國，成為美國的殖民地。

美國人接手波多黎各后，一開始采取軍事統治，后來允許波多黎各建立文官政府o1917年，美國國會又通過了《瓊斯法案》，強行給予波多黎各人美國國籍，并規定其總督由美國總統任命。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此法案通過后，美國立即從波多黎各強行征兵2,萬人。后來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美國又從波多黎各強征6.5萬名士兵。

近代的“始亂終棄”

上世紀20年代以后，波多黎各爭取獨立的斗爭蓬勃發展。當地一些進步政黨相繼建立，1937年爆發了由坎波斯領導的獨立起義。1950年，民族起義又一次爆發。但這些起義均遭到美軍殘酷鎮壓。1950年起義爆發時，波多黎各人甚至派出刺客去刺殺時任美國總統杜魯門，但以失敗告終。

即使遭到長期的抵抗，美國始終堅持牢牢將波多黎各的控制權抓在自己手中。1952年，在美國操縱下波多黎各通過了憲法，宣布波多黎各為美國的“自由邦”，實行內部自治。但美國繼續控制波多黎各的國防、外交等重要部門，且美國國會有權廢除波多黎各議會通過的法律。尤其是1962年發生的古巴導彈危機，更使美國人看到了波多黎各的戰略重要性。上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末，時任美國總統多次表示，希望波多黎各并入'美國，成為美國的一個州。與此同時，波多黎各人民爭取獨立的腳步并未停滯。

然而，隨著上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美國和波多黎各雙方的態度卻發生了微妙的轉變。自上世紀70年代至今，波多黎各已經進行了6次全民公投，同意作為一個州并入美國的支持率越來越高。然而，隨著波多黎各的戰略地位降低，美國此時“始亂終棄”的面目展露出來，因為如果保持現狀，美國既可在波多黎各駐軍及施加各方面影響，又不用履行過多義務，比如替波多黎各償還高達700億美元的外債。據報道，波多黎各明年還將舉行一次全民公投，以決定未來的走向。但普遍認為，時至今日有些事情的本質依然未變，波多黎各何去何從，恐怕還是要取決于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