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發展的生態基礎和可能走勢

文 / 劉小玄

民企的發展前景取決于國家政策和商業環境，但仍有一定生長空間。未來，只要能以滿足市場需求為主，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發展的痛點、堵點還是能得到有效改善的

未來趨勢很難預測，各種偶然性交織，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局。只能從一般性的角度，從現有經濟的基本生態出發，考慮可能的變化趨勢離不開的賴以發展基礎。這是經濟發展的一個簡單分析框架，這個框架可以解釋過去、現在和將來。

從發展歷程看，經濟發展一直存在某種“二元論”，例如計劃與市場、工業和農業、城市和鄉村、國有與民營、體制內與體制外、壟斷與競爭等，其本質是壟斷管制和自由競爭兩大關系。這樣的雙軌系統的存在，貫穿了整個經濟社會發展過程。

歷史和現狀：雙軌生態系統的存在

從歷史上看，中國經濟可分為兩大塊，表現為工業與農業，工業屬于體制內、農業屬于體制外；同時表現為城鄉差別，兩者差異巨大，農業或農村經濟受到遏制、趨近萎縮，持續發展難以為繼，反過來也難以反哺工業和城市。改革開放解放了對農村的各種“束縛”，為其帶來更大的體制外發展空間，結果產生了意想不到的積極效應。例如鄉鎮企業、民營企業得到快速發展，體制外的經濟部門蓬勃興起，使得過去的城鄉差距、工農差距急劇縮小。這都可歸結為市場經濟的功勞，市場化極大地釋放了經濟潛力。同時，工業企業和城市經濟也得到了很大的市場溢出效應，極大地享受改革開放的紅利，這種紅利是改革開放第一階段出現的情況。

進入改革開放的第二階段，市場經濟進一步深化發展，逐漸波及工業企業。大量國企改革，股份化席卷全國，新經濟浪潮催生了大量獨角獸民企。這也是最近20年出現的情況，體制外經濟越來越發達，形成一種燎原之勢。相比之下，傳統體制內的地盤越來越小，呈現某種發展頹勢。然而，市場化的轉軌并非一直如此，而是存在很大的波動性，市場與行政權力的邊界，總是在不斷變化、此起彼伏，這是中國經濟轉軌過程中特有的經歷。

全部經濟或所有產業都可看到這兩大類型的并存：一個類型是金融、上游資源產業等存在市場進入壁壘的產業，這些產業均屬于計劃范疇、國家控制范疇；另一個類型是下游消費品產業等所有無壁壘或低壁壘產業，它們的發展蓬勃興旺。兩種經濟類型以是否存在進入壁壘來劃分。中國的經濟發展主要是以此為基礎，無非是兩大類型邊界的此消彼長。市場經濟方向是行政壁壘越來越少，市場化領域越來越多，相反方向則是行政壁壘和管控越來越多，市場會受到越來越多的壓力。近年來，我國在某些領域的市場化擴張受到壓抑，例如互聯網平臺或電商，以及民營銀行、房地產市場等發展受到一定壓力，都表明了某種非市場化趨勢。這主要體現在一些新興產業或傳統國企未能進入的領域，現在要加強國家控制，目標是在這些領域實現或體現國家的意志和控制力。具體來說，就是通過龍頭企業控制或主導所在產業，這是近年來出現的一個非常明顯的趨勢。

民營與國有：壟斷競爭市場上的均衡

根據研究，行政壟斷產業大都效率低下，明顯低于市場競爭產業。然而，由于壟斷力量的存在，這些產業具有價格制定權，這是壟斷企業的特有標志。例如鋼鐵產業和煤炭產業，通過比較他們的價格曲線和產量利潤曲線關系，可以發現兩者主要是通過控制市場價格來控制利潤。2015年我國提出的供給側改革，就體現了這種意圖。

市場價格在一定程度上并不由市場決定，而是在壟斷既得利益相關主體的控制下，通過操縱市場供給，從而操縱市場價格。因此，壟斷部門價格會持續不斷提高，導致出現行政壟斷價格與市場競爭價格并存的現象，兩大部門在這種價格基礎上的交易是不平等的。比如改革開放前工農產品交易中的剪刀差，農產品價格壓得很低，而工業產品價格相對較高，兩者交換后相當于把農民的一部分利益拿走了。當然，這種狀況不可持續，需要保持價格制定者與價格接受者之間的某種平衡。否則，如果過度汲取，則沒了源泉，最后難以為繼。因此，經濟發展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博弈，時緊時松，情況好了緊一點，情況差了松一點。一旦沒了財富源泉，就要放一放，反之，則要“遏制資本”，實則遏制民企的發展和壯大。

中國投資一大半要靠民企來支持。數據顯示，浙江90%的新增就業靠民企，但去年因疫情、國際環境、政策收縮等因素，民企投資首次出現了負增長，利潤非常低迷。國家在民營經濟方面投資是非常有限的，國有投資通常只能支持國有的壟斷行業。基于此原因，需要更多地刺激經濟、刺激消費，讓民企帶動大多數的生產和消費。

資本或市場：未來經濟發展道路的選擇

未來經濟發展趨勢取決于國家資本和民間資本這兩方力量的消長，取決于政府的目標。崇尚國家主義者，會大力擴張國家資本的壟斷勢力范圍，崇尚市場經濟目標者則會積極鼓勵民間資本進入，民營企業將得到大發展。美國研究機構 CB Insights 發布的數據顯示，近年我國新增“獨角獸”企業急劇下降，尤其是今年前四個月，美國是94個，而我國只有3個。這對目前經濟發展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信號。政府目標會導致完全不同的市場發展局勢。

民間市場的自發力量仍會持續發展，這種“小生產”的力量無處不在，需要他們自主尋找創業和就業機會，這是民企存在的必然基礎。不過，受到規模限制和行業限制，民企的發展前景取決于國家政策和商業環境，但仍有一定生長空間。未來，只要能以滿足市場需求為主，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發展的痛點、堵點還是能得到有效改善。在政策預期不利的發展空間下，需要找到創新發展的空間，可能是民間力量發展和擴張的方向。

市場經濟方向是行政壁壘越來越少，市場化領域越來越多，相反方向則是行政壁壘和管控越來越多，市場會受到越來越多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