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錢國宏
阿桃下崗后,和老爹在鬧市的拐角租一個門面,開了一間包子鋪。
包子鋪不大,滿打滿算也就20 平方米的樣子,以早餐為主,主要經營小籠包子。在開店之前,阿桃曾做過多方調查,發現整個小鎮的鬧市區雖有幾家早點鋪,但無一例外都賣一些油條、烙餅、稀粥之類的,無一家賣包子。新店開張前,阿桃確實下了一番功夫:阿桃到外地學習了半個月的面點技術;而老爹呢,則數月前就開始鉆研和餡的技巧了。所以包子鋪開業后,爺倆蒸出的小籠包子個個白白凈凈,玲瓏剔透,從包子上面的褶皺里,尚可依稀瞧見包子餡兒!絕不絕?另外,為了吸引客流量,阿桃還采取了一系列的促銷措施:開發出了5 種不同餡料的小籠包子,滿足不同食客群體的口味需求;店內實行“免費贈送小菜”活動,北方人早餐都有吃小咸菜的習慣;早點加宵夜,一早一晚,解決了下晚班的食客無處吃飯的難題。因此包子鋪剛剛開業,便迎來了“客滿如云”。
鎮上的其他幾家早點鋪發現“客流”都被阿桃的包子鋪吸引過去了,很是嫉妒,便偷偷傳言:“哎呀,你們還不知道吧,阿桃家的包子啊,那肉餡是用病死豬做的哩!那些青菜呀,農藥超標不說,還懶得洗哩!”三人成虎,一周左右的時間,阿桃的包子鋪就變得冷清起來。
阿桃很是著急,遍尋原因——她當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在使壞,還以為自家包子不夠保溫呢,便搬來了火爐。這下,從早到晚,籠屜里的包子總是熱氣騰騰的,食客無論何時進店,都可以吃到熱乎乎、香噴噴的包子。
這項服務新舉措雖將一部分食客又吸引了回來,但上座率還是不如開業時。
這天早上,阿桃剛剛打開店門,端出蒸好的幾屜包子放在火爐上,猛然間瞧見門外的臺階上,坐著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老人蓬頭垢面,兩眼無神,衣服黑黢黢地泛著油光,腳上趿拉著一雙破鞋,有一只居然被大腳趾頂出了一個洞。阿桃再認真瞧,覺得老人不像乞丐,倒像是拾荒者,因為老人的身旁放著一個骯臟的尼龍袋子,里面鼓鼓囊囊地裝著一些瓶子。哦,肯定是拾荒的。阿濤也沒理會——這會兒正是“飯口”,她得忙著招待陸陸續續進店的食客。
正忙間,阿桃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瞥見拾荒老人。她看看手里端著的一盤包子,心頭一震,稍作思忖,便徑直走向老人:“大爺,您還沒吃早飯吧,這幾個包子您先吃著,不夠我再給您拿!”
拾荒老人顯然沒有料到阿桃會這樣做,他面現驚恐和懷疑,惴惴不安地囁嚅著:“我、我、我沒錢、錢……”阿桃笑了,貼近老人的耳朵提高聲音說:“大爺,您吃吧,本店搞活動,這盤包子不要錢!”拾荒老人哦哦兩聲,哆哆嗦嗦地伸手接過盤子,蹣跚著坐在門口臺階上,抓起包子狼吞虎咽起來。店內的食客邊吃邊透過玻璃窗,說笑著,談論著拾荒老人的不雅吃相。
靠門口的那桌食客吃好后,出了店門。阿桃見店里出現了空座,便示意老爹把拾荒老人攙到店里。老爹把拾荒老人攙到后廚,幫他洗了手、洗了臉,然后把他領到門口那張餐桌前。阿桃麻利地給拾荒老人端來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一碟咸菜和一碗稀粥。
店內食客竊竊私語起來,幾位常來的食客甚至笑著打趣:“阿桃,老頭是你親戚?”阿桃笑而不語,只顧忙著料理生意。
此后一連幾天早上,拾荒老人都會出現在阿桃的包子鋪門口。阿桃呢,也會準時將一盤準備好的熱包子端給老人。有空桌了,阿桃就把老人讓進屋。食客們見怪不怪了,一致猜測那個拾荒老人肯定是阿桃的親戚或老鄉什么的。
周日的早上,阿桃照例給坐在門口那張餐桌旁的拾荒老人端去包子。這時,忽見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人急匆匆走進店里,來到拾荒老人面前,撲通就跪下了:“爹,您讓我們找得好苦啊!爹,咱們回家吧!”一番解釋,阿桃和食客們這才明白:原來拾荒老人是位走失的失憶老人。
拾荒老人被兒子、兒媳攙上車接走了。臨走時,老人的兒子、兒媳一個勁兒地向阿桃和老爹鞠躬感謝。阿桃哪見過這世面,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緋紅,手足無措。
不知什么原因,第二天,阿桃的包子鋪門前突然間排起了長隊,每天早上準備的30屜包子,不到20 分鐘就賣光了!阿桃和老爹忙著繼續和面包包子——店門外還有好多食客在眼巴巴地等著買包子呢!其中,居然有幾位是另外幾家早點鋪的老板!
阿桃一見“同行”,詫異之中又多了幾分警覺。這時只聽隊伍當中有人喊:“張老板,你家也開早點鋪,咋不在自家店里吃,卻來這兒買早餐啊?”那位張老板操著大嗓門答道:“因為這家店里的包子有溫度!”
話音剛落,門外竟有掌聲傳來,“說得好哎——!”
此后,阿桃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沒辦法,誰不愛吃有溫度的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