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艾
以抗美援朝長津湖戰役為創作背景的影片《長津湖》的故事線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第99兵團在極度嚴寒條件下與美軍精銳部隊第110軍的殊死較量。影片采取以小見大的敘事方式,有機結合歷史背景與個體人物,從主人公伍萬里個人成長視角切入,凸顯戰爭場景的震撼,頌揚不畏強敵、為國赴死的志愿軍將士的愛國主義精神,書寫了壯麗的民族精神史詩。
優秀的紅色電影需要從單一性宏大歷史敘事走出來,入手于小的切入口,以個體人物思想與行為為中心,從微觀個體敘事角度出發,窺一斑而見全豹,散發歷史大背景下的愛國主義氣息,傳遞愛國主義精神。[1]影片《長津湖》便采取此類敘事手法,以戰士個體的成長為基礎呈現微縮后的宏大戰爭場景,從戰士視角切入傳遞戰爭中炮火連天的場面,透過個體生命體現愛國思想。
影片中,志愿軍戰士內心根植“國家”二字,是其赤忱情感與至上信仰的體現。諸多場景引入個體敘事對志愿軍第七穿插連的指導員梅生、炮排排長雷睢生、火力排排長余從戎、伍家兩兄弟、狙擊手平河等代表性人物展開重點描寫。導演在人物愛國思想的描摹中,打破了僅注重戰士英勇犧牲場面的傳統紅色電影的單一性桎梏,滲透了日常生活中的諸多文戲,傳遞了一個個鮮明的戰士形象,塑造了生動飽滿的人物形象,搭建了觀眾與角色共情的橋梁。戰火再起,面臨歸家與報國選擇的戰地指揮員伍千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后者,其弟伍萬里也與哥哥一同奔赴戰場,在一次次的戰火中,逐步成長為真正為國作戰、隨時準備英勇犧牲的合格戰士,傳遞了國家榮譽至上的情感與思想。狙擊手平河總是沉默寡言,然而在戰場中卻始終奔赴在第一線,為友軍的安全及戰爭的勝利奉獻自我。生活精致且謀略十足的指導員梅生,面對國家安危之時,從溫情愜意的家庭生活中走出來,狂蹬自行車十余小時回歸部隊。
對于集體主義而言,愛國主義是其內在要求之一,且包含愛國主義道德情懷。個人發展密切關聯著國家強大,個人在國家危難當頭時總是以愛國主義精神為導向,依托堅定的信念,匯聚成具備鋼鐵意志的隊伍,憑借集體的力量沖向敵人,這是戰爭賴以取勝的不可或缺的精神力量。[2]影片《長津湖》在敘事方面拋開了美國式“個人英雄主義”套路,以個體為基礎延伸至集體敘事,旨在弘揚集體主義精神;影片的主線為集體化敘事鏡頭,集體中的一個個戰士經過串聯后,描摹出不同英雄群像,展現了志愿軍堅定深層的愛國信念和超強的紀律性、組織性。
志愿軍第七穿插連是影片中最突出的集體,該連所有戰士在宣布編號時自動忽略姓名,傳遞了他們高度重視“集體一員”的意識。例如七連“第677名”的伍萬里,僅是數十萬志愿軍之一。第七連在車站時為了本連集體榮譽,與炮連產生了激烈的爭執,以“我們連是以自己的大傷亡換取大部隊的小傷亡”回應炮連的“你們死了那么多人還吹呢”,從連的集體主義意識出發向大部隊擴展。伍萬里以“打不死的英雄”稱呼三營營長談子,得到“沒有打不死的英雄,只有軍人的榮耀”這一回應。此時,原本聚焦于該連隊的鏡頭也開始拉升,轉而以整齊劃一、挺立宣誓的無數連隊的宏大場面取代,代表志愿軍是由愛國信念堅定的無數連隊的凝聚而成的大集體。
中國電影一直以來都堅持家國敘事傳統,著重呈現家與國之間的內在聯系,電影《長津湖》同樣如此。[3]影片結合了個體與國家層面的微觀和宏大敘事,以家國一體為中心構建了敘事背景及情感邏輯,依托戰火下的家國情懷呈現出保家衛國的志愿軍英勇無畏的精神及愛國情懷。
影片以解放戰爭結束后為背景,講述戰士伍千里歸家探親,開篇以江南水鄉的畫卷吸引觀眾的注意力,為溫馨的家國情懷作鋪墊。但寧靜的生活被一聲軍號令打破,戰爭再次到來。臨江的侵略者眼看就要涂炭山河,國家再次面臨危亡。收到號令的伍千里自覺而堅定地踏上歸程,準備重回戰場。家即是國、國即是家。原已退伍的指導員梅生為了家人平安、祖國榮譽毅然選擇重赴戰場,臨行前在胸口揣了一張女兒的照片,即便知曉這次選擇可能是生死別離也依舊無怨無悔。面對美國的挑釁,以國家安危為己任向戰場奔赴的除了基層家庭以外還包含領袖家庭,國家領導人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也抵達本次戰爭的第一線。無數義無反顧重返戰場的志愿軍戰士背后是無數家庭無私奉獻的精神。
影片《長津湖》以抗美援朝戰場中的長津湖戰役為題材,敘述了伍家三兄弟一同參軍的故事,家國情懷深刻而又濃厚。作為國家基本單位的家庭,舍小家為大家,用自我的生命對祖國利益加以維護,呈現出令人動容的犧牲精神。中國軍人在面對強敵時似乎點燃了內心隱藏的欲望,渴求戰勝敵人,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自我”與“超我”。影片中透過具化的群像描寫,將沙場征戰的慘烈與悲壯刻畫得細致入微,戰士們在苛刻的戰爭條件下表現出常人所不及的忠誠信念。異鄉犧牲的雷睢生一心向家,契合中國傳統文化維度上“落葉歸根”的心境。不論是伍千里阻止伍萬里開槍還是美軍在亂石堆中以“死靶子”取樂的行為,都是中國人隱藏在血脈深處尊重人性的體現。戰場中雷睢生英勇無畏地向敵人坦克群中獨自運送炮彈,面對民族危機時無疑是戰爭英雄;而身體被車碾壓住時,才會發現他也是普通人,一樣會痛。正是此類反差的描寫,帶給觀眾“鮮活”的“雷爹”形象,體現了英雄價值。
現階段,中國電影制作水準處于持續上升的狀態,以《戰狼2》《流浪地球》為代表的大場面制作電影不斷誕生,依托成熟的電影特技技術帶給觀眾強烈的視覺沖擊體驗。影片《長津湖》引入了大量影視鏡像藝術手段描繪戰爭場域,將70多年前志愿軍的人情與人性美展現在觀眾的眼前。影片通過特寫畫面引發觀眾共情。影片中還原的英勇的志愿軍或是偉大的領袖,無不是有情感的血肉個體,在觀影和人物之間,觀眾產生共情,且能體會置身于電影場域中的感受。
影片《長津湖》中戰爭的震撼視覺效果,為觀眾毫無保留地呈現了殘酷的歷史事實,能夠激發觀眾對和平年代來之不易的珍惜之感。觀看激烈戰爭場面的觀眾會有不適感、緊張感產生,然而有關戰爭形成的暴力因素及帶給個體心理層面的傷害卻難以聯想。[5]影片中毛岸英犧牲的消息傳至毛澤東主席耳中時,通過鏡頭特寫他抽搐的面部、濕潤的眼眶、點煙時顫抖的手等細節呈現,展現了身為父親面臨喪子之時的痛苦。偉人之所以偉大,并非體現在其對傷痛毫無畏懼,而是即便沉浸于喪子之痛時,依然能夠對這個戰場上也有老百姓的孩子在流血犧牲牢記不忘。影片《長津湖》運用鏡像藝術渲染各個細節,透露出了一系列情感,在一幕幕的細節呈現中,帶領觀眾一步步形成更深刻的情感,最終以人物的時空體驗最大化激發觀眾的共情力。相比大場面戰爭戲而言,室內的肉搏戲更深刻地體現了戰爭的殘酷,伍氏兄弟在狹小的空間里與美軍正面相遇,人與人、眼對眼的室內生死較量,在你死我活的形勢逼迫與求生本能的觸動下,伍萬里首次參與了“擊殺”,導演在這一刻對演員的眼睛進行特寫,呈現出伍萬里不同于以往的心理感受與對戰爭的全新理解,其腦海中充斥著為戰友復仇的本能與直視死亡的恐懼。
軍人的愛國情懷之一便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影片中所有志愿軍戰士淋漓盡致地體現了這一點。在不宣揚個人英雄主義的抗美援朝戰爭中,作為“人類戰爭史上步兵巔峰”的志愿軍全體都是英雄。該語境下,影片以集體層面入手對愛國主義加以敘事,小我服從大我,小我唯有大我存在的時刻才有意義,完美統一了愛國主義與集體主義精神。但是,影片中的戰士并非鋼鐵之軀,他們為了祖國的安定而將生死置之度外。整部影片中,導演從普通戰士的視角出發,演繹了殘酷的戰爭,以極具戲劇張力的方式在銀幕中呈現了戰士鮮活的形象。國家安危當前,通過戰士的人生選擇聯合真實的作戰經歷,呈現出國家至上及為國而戰的愛國思想,升華了個體的價值。“尖刀連”向朝鮮前進的運兵列車中,伍萬里打開列車車門企圖逃離時,長城內外大好山河映入全連戰士的眼簾,他們對此行目的與意義形成深刻的認識。駛過鴨綠江的運兵列車剛進入朝鮮境內便面臨聯合國軍的空襲,志愿軍的頭頂是肆無忌憚的轟炸機,缺乏制空權的志愿軍損失慘重。影片在鏡像藝術的運用下,深刻描繪了武器裝備落后就只能被動挨打的畫面,引領觀眾深刻體會“落后就要挨打”,我們現在盡管身處和平年代,但世界卻始終沒有太平,要想遠離戰爭就必須保證自身強大。
影片結尾處,伍千里將伍萬里的槍按下,一句“有的槍必須開,有的槍不必開”深刻闡釋了殘酷的戰爭環境下,伍千里依舊存留著征戰的正義與尊重生命的高尚一面,在最后時刻阻止弟弟開槍,讓其遠離了仇恨的旋渦,使伍萬里從心理層面得到救贖,恰好呼應了梅生所言“這場仗我們不打,我們的下一代就要打”,是志愿軍被迫參戰及正義性的體現。[6]影片從反思戰爭與人性的正義入手,呈現出不一樣的思辨色彩與高度,是中華民族愛好和平、從不好戰的理想與心愿的反映。影片也在志愿軍異國他鄉作戰經歷的基礎上,結合戰爭正義性實質,對“以戰止戰…反戰”的深刻主題加以體現,面向國際傳遞國際人道主義精神與中華民族愛好和平的美好愿景,讓無數人在欣賞電影的同時能夠感悟中國力量、中國價值和中國精神。
綜上所述,在中國人民的精神特質中,愛國主義精神是最鮮明的體現。導演在《長津湖》中從家國敘事、英雄影像、集體敘事的緊密結合入手,塑造了不畏難、不怕死的志愿軍英雄形象,呈現出大無畏精神及愛國主義情懷,為觀眾與志愿軍搭建了與祖國情感勾連的橋梁,依托宏觀而又細致入微的戰場史實為中華兒女上了一堂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課,傳遞了中華民族愛好和平的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