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登天臺山（外一篇）

劉志安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這是一代偉人毛主席描寫壯麗秋天景色的詩文?！爸袊埼r之都-盱眙縣”，美就美在山和水；山城盱眙，水秀山靈。自小生活在淮河岸邊的平原地區，早已看慣家鄉大大小小的水域：滔滔東逝的淮水、煙波浩渺的洪澤湖……對于山，我卻情有獨鐘。我向來喜歡登山，盱眙天臺山也曾去過，但秋登天臺山，還不曾有過。帶著幾分新奇，一個秋陽高照的下午去登了天臺山。

說是登山，倒不如說是上山，因為天臺山海拔不過一百多米左右，并不算高，但卻是盱眙縣境內最高的山了，山頂矗立著高聳入云的電視轉播塔，天臺山因此更有了名氣，山路也不陡。剛走進山林，便覺得到了一個另外的世界，與喧鬧的都市判若兩重天。密密的叢林，顯得十分靜謐。山中樹木的品種甚多，一些樹先得秋意，放眼望去，層林盡染，樹葉呈現五彩斑斕的顏色。椿樹對秋風的感知最為靈敏，光禿禿的枝條間懸掛著一個個灰白色的扁形如長豆莢狀的樹種，一嘟嚕一嘟嚕的，如花朵一般。

刺槐、銀杏和桑樹也感覺到了秋的涼意，樹葉也開始變得發黃、枯萎，有的已經掉落，剩下的葉子看上去稀稀疏疏的，在清涼的秋風中戰栗，隨時都有落下來的可能。而樸樹、松柏卻郁郁蔥蔥，傲視秋風。最顯眼的要數一種不知名字的樹，不是楓樹，但葉子被霜染得殷紅，葉子正面紫紅中夾裹著稍許淺黃，背面微黃中透出紫紅，借助陽光，從下往上看去，整棵樹是黃中透紅，十分養眼。如果是滿山楓葉，那該是何等的壯麗景觀！難怪大詩人杜牧“停車坐愛楓林晚”呢！經常驅車上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山林間看那滿山的楓林楓葉，大詩人那種熱愛楓林，癡愛楓葉的悠悠情愫無言以表。

樹木間的小草開始漸漸枯黃，在瑟瑟的秋風中搖晃，讓人頓生幾分涼意，“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钡脑娋漕D時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深秋清涼的雨露將滿山遍野的茅草浸潤得逐漸變成淡黃色，而草葉的梢大多已經干枯，耷拉著腦袋，毫無生機，任涼風搖晃。草叢中落滿厚厚的樹葉，有一種原始的韻味，人在其中，仿佛置身曠野，找回歸自然的感覺。身邊不時飄下一兩片落葉，悠悠蕩蕩，好似在留戀生養她的樹林母親的懷抱和逝去的歲月，依依不舍。巖石下的山泉滴答、滴答不停悅耳地響著，它那脫盡塵埃氣息的清澈剔透，靈動的水珠化生了美妙的音樂神韻。

秋季是成熟的季節，山中的秋天也不例外。瞧，一棵不知的大樹上掛滿沉甸甸的碩果，茂密青翠的葉子間，紅彤彤的如紅豆粒大小一般的圓形果實，幾十個、幾百個地簇擁下垂，一嘟嚕一嘟嚕的，紅色的果子映著青黃色的葉片，好看極了。枸杞子似乎已覺察到寒意的來臨緊貼著大地溫暖的懷抱、趴在枯草叢中結出通紅的橢圓形果子，光亮而飽滿，這是大山靈氣的杰作，我想如果用它做藥治病，藥效一定神奇。山上處處長滿一種我孩提時家鄉百姓愛種愛吃的叫白蘇的植物。深秋，果實大多數已落入地面的草叢，采擷幾個，聞一聞，香噴噴的，濃濃的香味和樸實而親切的情愫把我帶回三十年前的年少歲月……

枯萎的野草、像是累了似的一叢叢地睡臥在山路旁，山間一些裸露的巖石更加突出。沿著悠長的山道漫步，不經意間走到一塊“聽蟬”的巨石邊，站立其旁，欲聽蟬鳴，可已到“噤若寒蟬”的時節，“聽蟬”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抬頭向樹梢上看了看，不見蟬的蹤跡，只有蟋蟀在枯草叢和石縫里“嘰-嘰”地叫著?？諘绲纳綄隗奥曋酗@得更加靜謐，仿佛在這個山崗上就是我和蟋蟀的世界，此時我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看山看水任由我，此刻我感覺我是這個世界最自由最幸福的人。在寂靜的山林中，沿著蜿蜒的山路來到一個小山頭，見“天行健自強不息”幾個大字躍然于巨石之上。我肅然而立，望著腳下巍巍的青山默默無言的奉獻和對面的千里長淮永不停息地奔流，不論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千年萬載，永不停息地澤潤百姓的高尚品質不正是我們做人的標尺嗎？人生對于漫長的歷史長河，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應珍愛生命，努力奮斗，勇往直前。正因如此，人類社會才會不斷發展進步，也只有這樣我們的明天才會更加輝煌和美好。

行至山腰，或見幾只小雀兒在一塊平整的山石上嘰嘰喳喳地啄食，我凝神望去，看見一個雀兒光啄食卻不吃，不停地把銜在嘴上的小蟲往小雀嘴里塞或不停地將尖尖的小嘴像點豆一樣不住地啄食，示意小雀來吃，此時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多么偉大的母愛??！

“山水相映”“曲徑含香”“一日千里”“山高水長”“登高望遠”……每一處石刻，鏤于石而印于心，寫于景而寄寓情，情景交融，有的是風景，更有蘊含生命的詩意。

或許是秋天天臺山山中無芳草吐艷、山花爛漫，或許是天臺山無廟宇庵寺，抑或是其它因素，作為森林公園，天臺山的秋天游人很少，在山上我只見到一對情侶和幾名中學生。情侶在拍照游玩，想必是想把瑰麗的山色銘記心扉留著永遠的記憶，拍照之后這對情侶相對而坐，坐在一塊長滿茸茸小草的草地上，一會兒相視而笑，一會兒仰臥著看天空的行云，一會兒將紅潤的臉頰緊緊地貼在草地上，閉著雙眼，聞嗅著小草和泥土的芳香，張開雙膊摟抱大地的溫軟，享受著醉人的快樂，此情此景定格在愛情的長卷中。幾名中學生靜坐在石頭上看書，專心致志的神情可能早將青山綠水、小草樹木移情到字里行間，盡情體悟文章的妙處了，在這如詩如畫的讀書勝境中，他們的臉上寫滿滿足、幸福和憧憬。

我臨風站立在天臺山山頂，仰望長空，一群大雁向南飛，朵朵白云輕輕游動，對面奔騰不息的千里長淮，秋水共長天一色，寥廓的江天盡入眼簾，壯麗讓你迷醉。東邊盱眙農商行高入云霄的揚帆式營業大樓、火箭式盱眙龍蝦大廈、中澳生態園掩映在綠樹林木中，仿佛嗅到葡萄美酒的馨香，經濟騰飛的熱浪，……秋天的山城盱眙無處不風景！

天臺山沒有高聳的山峰、陡峭的山崖、嶙峋的怪石，也沒有奇花異木，自然風景談不上鐘靈毓秀；沒有古剎禪寺、名人故居、偉人碑文，人文底蘊更說不上博大精深。它有的只是淳樸、自然、清新、純凈和幽靜。當你漫步在山林中的小徑，拂習習涼風，觀多彩霜葉，沐綺麗山色，聞悅耳鳥鳴……此時放飛思緒，你會有一種超然物外的感受和回歸大自然的愜意，悠閑自在、怡然自樂，忘掉塵世間的煩惱、憂愁、紛爭，令人變得清純、明凈而高潔。

秋登天臺山，感知水光山色，感悟人生真諦。秋水、秋聲、秋色、秋陽和秋天的果實這一切都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秋有一種冷冷的暖，更有一種暖暖的深沉，秋是多彩的季節，更是收獲的季節。有空的話，多來走走看看，天臺山不失為你品味生活、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故鄉的蘆葦

故鄉在每個人的心中，總是美好的。我喜愛故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更喜愛故鄉的蘆葦。無論我置身何處，總會時常想起故鄉的蘆葦，風風雨雨的生活也抹不去我對故鄉蘆葦的記憶和思念！

我的故鄉在盱眙縣鮑集境內的淮河岸邊，是蘆葦生長的好地方。

記得，兒時的故鄉到處是蘆葦，距老家南邊3里處的“觀淮圩”就栽種著五萬多畝的蘆葦。

春天，蘆葦淺紫的嫩芽早早地鉆出泥土，探出尖尖的腦袋。幾陣溫和的春風吹得瘋長起來，快活地舒展它那長長的葉子，迎著輕風搖曳著修長的身姿，郁郁蔥蔥的蘆葦漾起綠色的波濤。小河的水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縈繞著蘆葦蕩歡樂地流淌，置身此處讓你心曠神怡。

蘆葦地里生長著各色花草，是孩子們向往的地方。節假日小伙伴們一起到蘆葦地里打豬草，看到“小瓢瓢”把好多蘆葦緊緊地纏繞在一起時，便小心翼翼地解開纏繞在蘆葦身上的小瓢瓢，讓蘆葦重獲自由和新生，快樂地成長。小伙伴們也生怕碰壞了嫩嫩的蘆葦，光著腳輕手輕腳，常常劃傷了小腳。為了不被“看青”的人看見，只準打手語，不準說話，豬草打好后，高興地回家。拿給小豬吃，小豬盡情地吃著，不停地搖著尾巴，我常常蹲在小豬身旁，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為它搔癢，小豬一邊吃一邊不住地抬起頭，深情地望著我，我仿佛覺得那是一種感激的目光。

蘆葦地里不僅有豐盛的豬草，還有我們愛吃的各種野菜野果。兒時，我特別愛吃蘆葦地里的野芹菜、薺菜和茼蒿，微微清純的藥性味，吃起來淡香爽口。

蘆葦蕩也是小伙伴們玩耍的樂園。小伙伴們豬草打好后，便在蘆葦蕩的空地上演戲，模仿小兵張嘎、小英雄雨來英勇殺敵的感人的故事。興猶未了，有時便尋找香甜可口的蔴萢、鳥蛋和不知名兒的小花。當發現一窩鳥蛋或一株蔴萢時，便心花怒放，高興得歡呼跳躍，把香甜的蔴萢分給小伙伴們美美的品嘗。女孩子們把摘下的小花戴在頭上比美、男孩子們用一片葦葉吹出悅耳的鳥鳴聲，引來眾多小鳥的和唱，和諧的清音彌漫在蘆葦蕩上空。在春的懷中，盡情地歡樂，春是這般的美好。徜徉在這大自然的綠色懷抱里，讓你陶醉、讓你流連、讓你向往。

夏季，我常與小伙伴一起到蘆葦蕩捕魚捉蝦，常常樂以忘食，每次都有飽嘗收獲的喜悅。

秋天，隨著秋意的漸濃，幾經秋霜的浸潤，蘆花漸次變幻著色彩，由淡黃變成紫色或淡紅，又慢慢變為白色，綻放出朵朵潔白的蘆花，秋風微拂，如萬頃銀波。

初冬，便是蘆葦收獲的季節。幾百人一齊揮舞鐮刀，那場面是多么的激動人心和壯觀！漫天飛舞的蘆花，親熱地向你徐徐飛來，輕柔地飄落在你的身上不愿離去。千捆萬捆的蘆葦堆集如小山丘，村民們臉上掛滿了豐收的笑容。

蘆葦的用處真是太多了：農民的房子是蘆葦蓋的、農民儲存糧食的踅子是蘆葦編的，還有我們寫字、印書用的紙張是蘆葦造的……

蘆葦為人民立下功勞。她，生命力極強，種植也較簡單，只要有一隅立足之地便能勃發生機，長出翠生生的蘆葦，她有著像栽種它的農民兄弟一樣的淳樸、善良和堅強。

如今，由于物質的發展，蘆葦漸漸出了市場，栽種也少了。然而，每當我看到星星點點散落在田野、水塘邊的蘆葦時，又無端地感觸起來，撩撥我的鄉愁，我的一縷愁心真不知如何安放。便會想起兒時家鄉那一望無際碧綠醉人的蘆葦，想起《詩經·蒹葭》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美好詩句，想起端午節母親包的清香可口的粽子、想起夏天納涼時睡在蘆葦席上仰望星空細數繁星時的愜意心情。

家鄉的蘆葦，它不屬于觀賞性植物。然而，它平凡而不平庸。雖平淡無奇，卻素雅含香。雖默默無聞，卻盛情怒放。當人們需要它的時候，它便敞開胸懷，任你取舍，為人民獻出生命的一切。當人們不需要它的時候，便悄無聲息地退出。??！蘆葦，你的情懷多么偉大！

時光飛逝，轉眼40多年過去了，然而，對記憶中那一塊塊魂牽夢繞的蘆葦，卻?？M繞心頭，永不能忘懷。有什么辦法能使年光倒流呢！

啊！故鄉！水一樣的柔情，花一樣的嬌香，云一樣的溫存，夢一樣的迷人！千言萬語說不盡我對你的懷想！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