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題詞發表70周年時的回憶與思考

毛振明 （北京師范大學，100875）

2022年，是毛澤東主席“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題詞發表70周年。毛主席的光輝題詞婦孺皆知，在我國深入人心、是一以貫之、毋庸置疑的體育方針，也是在新中國發展的各個歷史時期都始終被堅決貫徹執行的國家體育總政策。光輝題詞既體現了毛澤東對體育的深刻領悟，也內含著中國共產黨對社會主義國家體育事業發展目標與道路之準確定位，它宣示著新民主主義的“新體育”與資本主義“舊體育”之間的本質區別。光輝題詞也是可以追溯新中國70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體育事業蓬勃發展的邏輯線索，是在新時代不斷改革完善中國體育體制的理論定位和實踐坐標。為紀念光輝題詞70周年，筆者從新中國體育事業發展的“十年一步”，即從1952年、1962年、1972年、1982年、1992年、2002年、2012年、2022年中發生的一件最典型的事例看光輝題詞是怎樣指導著中國體育事業一步步發展起來并走向輝煌的，思索并深刻領會理解偉人毛澤東光輝題詞以及中國共產黨為人民的體育之正確與輝煌。

一、光輝題詞發表那一年的1952年

光輝題詞的原型是于1941年形成的，當年毛澤東在為《解放日報》體育?？}詞“開展體育運動，提高人民體質”，這與我們熟知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的題詞有著3個字的差別，但僅僅3個字的變化卻展示了新中國成立前后偉大領袖對中國體育事業發展的決心和力量的大不同。1952年，可以說是新中國的體育事業戰略發展的真正起始點，這一年最關鍵，最不同尋常的大事件是新中國體育代表團參加了赫爾辛基第15屆奧運會及其后來產生的影響。從赫爾辛基奧運會中國體育代表團團長、全國體育總會副主席兼秘書長榮高棠回國后就上書黨中央，提出了加強國家對體育工作領導的一系列建議。當年9月6日，全國體育總會主席、教育部部長馬敘倫也向政務院提出了相似的報告，“榮馬兩報告”均提出應學習蘇聯經驗發展體育的建議，推動了延續至今的以“體教分離”為實質、以“舉國體制”為特征的體育發展模式。“體教分離”主要體現在：國家管理體教管理部門的分離，便有了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運動員培養體系與國民體育教育的分離，則產生了國家隊、省體工隊和三級體校；青少年體育競賽的體教分離，從此有了全運會、省運會等高水平的運動競賽平臺；體育人才培養的體教分離，出現各大區的專門體育院校；體育競賽場館的體教分離，從此各大城市的大型體育競賽場館紛紛涌現。這些舉措從現在看有著許多不足，但在新中國“一窮二白”的國情下，要超常規地迅速提高體育運動水平、為新中國的政治外交服務，確實是當時不二的選擇和正確的決策。其成功在20年后的1972年已得到充分證明。

二、光輝題詞發表10周年的1962年

在1962年的前10幾天，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以下簡稱“國家體委”）在京召開了全國體育工作會議，陳毅副總理在會上作了當前國內國際形勢和認真做好體育工作的報告。1962年的12月5—12日的全國體育工作會議提出了“工作重點仍然放在運動訓練上”的，依然是國務院副總理陳毅到會作重要講話，他提出“群眾體育要根據生產、工作、學習的需要和客觀的可能，因時因地因人制宜，堅持業余自愿，開展小型多樣的活動”。這里有兩點特別值得注意。一是，光輝題詞發表10周年時，國家正在進行全面的“調整、鞏固、充實、提高”工作，這是對自1958年以來在全國各地各領域推進的冒進式發展方式的調整和糾偏，從此中國的體育發展變得更加尊重科學和更加腳踏實地，人民體育開始尊重“客觀的可能”和“因地因人制宜”“業余自愿”“小型多樣”，腳踏實地地穩步發展，讓人不禁聯想到紅色割據時期的“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戰法。二是，兩次全國體育工作會議都是主管外交的陳毅副總理到會講話，不禁讓人聯想到“國家體委是第二外交部”“體育是外交的先行官”的說法，如果我們再聯想到一年之后的在雅加達召開的“第1屆新興力量運動會”，聯想到7年前召開的“萬隆會議”的情形，我們就一定能領悟為什么是陳毅副總理去體委講體育了，也會明白即便是在“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時期，國家體委為什么還要強調“工作重點仍然放在運動訓練上”。

三、光輝題詞發表20周年的1972年

對新中國政治外交熟悉的人看到1972年都會說出一大串歷史事件，如，尼克松訪華、中日建交、中國與世界各國的建交潮等，但是這些重大的歷史事件背后都與“乒乓外交”這個“小球推動地球”的神來之筆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其實，光輝題詞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同時也具有“發展體育運動，鞏固新生國家”“發展體育運動，廣交世界朋友”“發展體育運動，打破政治封鎖”“發展體育運動，強大偉大祖國”等深層次的體育治政含義。毛澤東在光輝題詞中說的體育運動絕不單單是體育的比賽和身體的游戲，而是為無產階級政治和社會主義事業服務的體育使命的全部，題詞中所說的增強體質也不單單是人民的少得病和活得久，而是中國人民甩掉“東亞病夫”的帽子，完成“奧運三問”、獲得中華民族身體自尊、躋身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偉大心愿。在“文革”時期的1972年，《新體育》復刊了、北京體育學院第一批“工農兵學員”進校了、“國家青訓隊”成立了、亞非乒乓球友好邀請賽在北京召開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口號被喊響了，這些都標志著中國的體育事業開始從“動亂”中重新萌芽、復蘇和孕育新的成長。

四、光輝題詞發表30周年的1982年

1982年，中國進入了改革開放的新時期，這一年，77級、78級兩屆新大學生同時畢業了，這一年記載的各個體育大事件無不內含著這一新時期體育各領域發生的新生事物：《中國大百科全書體育卷》出版了，這是新中國的第一部體育百科全書；全國政協體育組成立了，這是國家的最高體育議政機構；中國體育科學學會體質研究會的體質研究學術研討會召開了，這標志著青少年體質再次成為重要的研究課題；新的《國家體育鍛煉標準》的公布，預示著新的體育鍛煉熱潮的到來；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文化部、共青團主辦的全國農村體育工作會議的召開，表明國家開始積極地推進農村文化體育活動；中國體育表團參加第9屆亞洲運動會并贏得金牌榜和總分榜第一，證明中國的競技體育正快速地“沖出亞洲、走向世界”。這一年，國家女排取得了“兩連冠”（三連冠是1884年），一年前喊出的“團結一致、振興中華”的口號早已響徹祖國大地，成為中青少年努力拼搏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心聲。此時，雖然寫就光輝題詞的偉人已經離開了我們，但其光輝的體育思想依然引導著開始改革開放的中國繼續走在體育為人民、鍛煉為祖國的康莊大道上，它繼續指引著為人民服務的體育在體育研究、體育政策、青少年健康、體育制度、農村體育振興和競技體育等各方面正確地向前發展。1982年這一年最需要提及的，也是特別重要的事件是體育科學理論學會于7月25日—8月1日在煙臺召開的有關體育概念、體育科學屬性與體系的專題學術研討會。這是一次集中全國體育理論界的學術精英，進行關于“什么是體育”的概念的大討論，它也是對新中國發展競技體育和發展學校體育政策的總結和反思。會上的討論很深刻，甚至很激烈，但討論意義深遠。時至今日，當年參加討論的理論者們大都已經故去，但在其討論中所碰撞出的思想火花卻至今深刻地影響著中國體育事業的發展，應該說，我們當下正在推進的“體教融合”與“煙臺會議”的討論有著某種深刻的聯系，而2022年6月24日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以下簡稱《體育法》）的新內容和新提法也與在“煙臺會議”上的理論大討論中所獲得的認識和形成的理論有著必然的聯系。

五、光輝題詞發表40周年的1992年

1992年的中國體育事業，正如全國家體委主任會議指出的那樣：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體育事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高度集中體育管理體制下產生的一些深層次的問題與矛盾，如國家包得過多、統得過死等問題已不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要以改革體制為關鍵，轉換體制為核心，加快體育改革步伐。1992年，中國的改革開放大踏步發展，傳統的計劃經濟體系被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所迅速取代，改革是不可回避的時代主題，體育管理體制改革在迅速地啟動。第二年《國家體委關于深化體育改革的意見》頒布，改革從足球開始，俱樂部錦標賽首次采用主客場制。1994年國家體委成立了彩票中心、推廣了協會實體化，并成立了14個項目管理中心，足球聯賽轉播權、體育用品博覽會、社會體育指導員等令人眼花繚亂的體育事業改革命題迅速地走到了人們的面前，讓人感到：中國體育的管理機制面臨著深刻的改革。細細分析，上述改革依然是在光輝題詞“定海神針”般的思想路線指導下發生的。在“一窮二白”的年代，無論是要發展體育運動，還是要增強人民體質，都需要有國家的重點支持，必須由國家管起來、包起來、統起來，否則就沒有新中國體育事業的大發展，而以“體教分離”為基本形態，以計劃經濟為運行特征的“舉國體制”就成了新中國發展體育事業的不二選擇。但當我們走進“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時，體育事業運營的社會化、體育競賽的市場化、職業化、產業化、商業化以及“體教結合”（當時不叫體教融合）都是必然的，它們都是以體育事業按照光輝題詞的思想指引，在新的歷史階段中與時俱進的變革與發展。

六、光輝題詞發表50周年的2002年

進入了21世紀，中國的體育事業發展也進入了更快發展的快車道，2002年中國成功申辦2008年夏季奧運會，中國的體育事業開始瞄準了“奧運三問”的最后一答進行沖刺。2002年，中國人民的生活慢慢地進入了殷實的小康。但此時中國學生的體質健康水平卻連續20年下滑，青少年學生的速度、力量、耐力素質持續下降，近視眼、超重肥胖學生的比例不斷增高。難道體育運動不斷發展，而人民體質卻在不斷下降嗎？看似非常矛盾的現象的背后卻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使然：汽車多了但走路少了、營養好了但吃動平衡被破壞了、看電視多了但體育活動時間少了、電子游戲多了但眼睛壞了、做作業多了但睡眠少了、生活內容豐富了但公共安全問題多了。中國社會大發展給這個年代的體育事業發展帶來許多新的問題。時至此時，“體教結合”的口號已經沒有人喊了，因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圓滿舉辦是世界的期待，也是中國人民的愿望，金牌是硬任務、硬指標，此時，有些像新中國成立初期的體育，競技體育是國之大任，通過“舉國體制”辦好奧運會是“發展體育運動”的核心內涵。當然，黨和國家一直也沒有忽視青少年體質問題，2001年，《體育與健康課程標準》公布，2002年，《國家學生體質健康標準》公布，雖然這些努力還不足以力挽狂瀾，完全扭轉青少年體質下降的局面，但光輝題詞的精神卻始終提醒著人們青少年體質提高的重要性。一年后的“非典”疫情的暴發更讓國人清醒地認識到了“沒有健康就沒有小康”的硬道理，“增強人民體質”的方針在新的歷史時期中更體現了其堅定性與韌性。

七、光輝題詞發表60周年的2012年

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不出意料地成為史上“無以倫比”的奧運會，中國體育代表團也取得了金牌總數第一的歷史最好成績，中國圓滿地完成了“奧運三問”中最難回答的兩問，讓中國體育得到了全世界的矚目與尊敬，也讓通過改革開放“富起來”的中國開始走向了世界舞臺中央。2012年，中國走進了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成為新時代國家發展的領導集體。2012年，是中國大發展的新起點，1年后，中國以購買力計算的GDP已超過美國，此后，“一帶一路”“兩個一百年”“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世界命運共同體”等充滿著制度自信、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的新話語激蕩著14億中國人民的雄心、喚起了國人“擼起袖子加油干”的奮斗精神。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是一個非常重視體育的領導核心，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指出：“強化體育課和課外鍛煉，促進青少年身心健康、體魄強健”，這是學校里一節課和一種課外活動第一次被列入一個大國的歷史性文件和國家重大改革的議題。此時，“體教融合”的口號已經代替了“體教結合”，一字之差的變化卻蘊含著中國體育事業管理體制與發展機制改革方向的根本性的改變。2012年，距青年毛澤東發表《體育之研究》一文已過去95年，距光輝題詞發表60周年之際，當年那個學自蘇聯、推進于新中國成立初期“一窮二白”的情勢下、發展于中國建設時期的國情中、成功于“乒乓外交”和“奧運后兩問的圓滿答卷”上、困惑在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相適應里、被質疑在社會體育和學校體育相對滯后的“舉國體制”當時正面臨著改革與發展，而無論是何種“新的舉國體制”都將不會脫離“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的“初心”。

八、光輝題詞發表70周年的2022年

2022年還是現在進行時，至今最重要的體育歷史事件是《體育法》的修訂。在6月16日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在記者會上介紹主要修改時提出的第一條就是“完善總則內容，在立法目的中規定‘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明確體育工作堅持共產黨的領導”。光輝題詞在其發表70周年的時刻再次隨著《體育法》的修訂被確認為是未來新時代中國體育發展的指導思想。體育是“黨的事業”“為人民的體育”這一根本宗旨和“初心”被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集體堅定不移地遵循著和堅守著。此次新《體育法》大大充實了青少年和學校體育的內容，完善了競技體育的有關內容，促進和規范了競技體育市場化、職業化發展，加強了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培養，保障了運動員身體健康和文化教育等權益，完善了體育仲裁制度，明確了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的安全保障義務，對國際體育中損害我國主權、安全和利益的行為采取了相應措施，同時促進了全面健身與全民健康的深度融合?！扼w育法》的修訂和紀念“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光輝題詞70周年、中國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戰斗仍在進行、中國勝利舉辦了北京冬奧會、北京成為世界首個雙奧之城等歷史事件的重合，既是的歷史事件的巧合，更是歷史的必然相會，也是我們重溫、領會光輝題詞所需要的最佳歷史時空。

光輝題詞發表70年來，它指引著新中國逐步走向“體育強國”，它指引著中國的體育事業成為世界上最具特色的體育，這個以社會主義為特征的體育是為人民服務的，它的奮斗目標是“廣大人民群眾對美好體育生活的向往”，因此這個體育事業是充滿生命力的、是扎根于人民群眾的、是主動進行改革并能與時俱進的、是健康和可持續發展的、是光明的和幸福的，它也必然是毛澤東主席在70年前題詞時所無比憧憬的和心之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