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虧損投資顧問擔何責

文/秦風

七旬股民花費數十萬元向投資公司購買咨詢產品，本想著在專業機構指導下炒股獲得高額回報，結果卻虧損210萬余元。于是，該股民走上法庭要求對方賠償全部損失。

投訴“虛假承諾”

家住廣州的許俊，原先在某智能技術公司擔任高管，2010年退休后加入炒股大軍，歷經七八年股市博弈，卻并沒有獲得期待的利益。這讓深諳計算機技術的許俊不由發出“隔行如隔山”的感嘆。

2017年7月，許俊從朋友處得知，某證券投資咨詢公司（簡稱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可以提供炒股指導服務。聞此消息，許俊立即趕到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該公司為他安排了專屬投資顧問，表示愿意為許俊提供炒股咨詢服務。經投資顧問推薦，許俊還參加了幾次直播課，覺得獲益匪淺。之后，投資顧問通過微信向許俊發送了《證券投資顧問服務協議》（簡稱《服務協議》）。當月底，許俊支付服務費9999元，雙方約定服務期限3個月，即從7月27日至10月27日。

同年8月，許俊經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人員推薦，決定再購買公司2個證券投資咨詢服務產品，服務期限分別為2017年8月7日至2019年2月7日，2017年8月4日至2019年2月4日。服務費均為15.6萬元，合計支付了31.2萬元。

許俊還讓妻子也開設了賬戶，都由許俊操作。他按照投資顧問在微信上發出的建議，頻繁買賣股票。投資顧問發來的微信內容多是“現價買入，買入后將買入截圖發給我”“現價全倉買入”“買完以后截圖給我，收盤之前必須全部買進”，等等。但是，直至2019年8月19日，許俊操作的兩個賬戶已累計虧損210萬余元。

花費了30萬余元的咨詢服務費，竟然損失210萬余元，許俊歸咎于投資公司，并以投資公司進行虛假宣傳為由向廣東證監局投訴舉報了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同年11月，廣東證監局發布《關于對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采取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該決定認定廣東分公司存在服務能力不實、誤導性的營銷宣傳等行為。

由于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系非法人單位，2020年10月，許俊將其主管機構某投資公司告到了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他訴稱，其與投資公司之間的證券投資咨詢服務合同沒有成立，要求投資公司退回投資顧問費32.2萬元，賠償賬戶本金損失210.17萬元、利息損失23.56萬元以及懲罰性賠償32.2萬元等。

退還剩余費用

法庭認定，根據許俊與營銷人員程杰、吳佳的微信聊天記錄，顯示許俊決定購買咨詢產品的兩日內，程杰、吳佳通過微信發送過三份《服務協議》的電子版文本供許俊查閱，表明雙方就協議簽訂進行了溝通協商。結合許俊在2018年8月前的一年多時間，曾接受投資公司廣東分公司的咨詢服務，且許俊具有較高的網絡信息知識技術的事實，依據證據優勢原則，可以推定許俊、投資公司通過微信方式電子簽訂了《服務協議》。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投資公司具有證券投資咨詢業務資格，其向許俊提供咨詢服務及收取服務費，符合法律法規的規定，并無不當。雖投資公司下屬廣東分公司在具體咨詢業務中存在違規行為，被廣東證監局認定違反《證券投資顧問業務暫行規定》及責令整改，但雙方的合同仍然有效。許俊要求確認《服務協議》未成立，與事實不符，不予支持。

一審法院指出，許俊主張退還咨詢服務費32.2萬元，而服務期限為2017年7月27日至2017年10月27日、2017年8月7日至2019年2月7日及2017年8月4日至2019年2月4日。鑒于投資公司實際向許俊提供咨詢服務為2017年7月27日至2018年8月19日，2018年8月19日之后，因許俊向廣東證監局投訴，投資公司未再提供咨詢服務?，F三份《服務協議》約定的服務期限已過，結合雙方均未要求繼續履行的事實，且許俊提出要求退還全部咨詢服務費，因此，應視為雙方解除尚未履行完畢的服務合同，投資公司應退還其尚未履行咨詢義務的服務費。經分段計算，投資公司共應退還服務費9.8萬元。對超出的部分，予以駁回。

關于許俊要求賠償證券投資本金損失210.17萬元及利息的問題。一審法院評判分析認為，第一，三份《服務協議》均訂有雙方的權利義務條款及風險揭示條款，且投資公司客服人員在三次電話回訪中，均向許俊征詢公司服務代表有沒有承諾過產品投資收益及保證過投資本金等情況，許俊均回答沒有。因此，投資公司已告知了證券投資風險及投資公司不承擔投資風險。第二，許俊從2010年開始開立證券賬戶進行證券投資，至2017年7月已近8年，其理應知道證券投資存在風險。第三，依據許俊及其妻子的另外兩個證券賬戶的材料顯示，2018年11月1日仍持倉（即存有股票），并未清倉（即未全部賣出股票），主張虧損僅為許俊自行計算所得，并不是兩個證券賬戶在2017年8月2日至2018年11月1日的股票交易的實際虧損，另許俊亦未提供證據證實其證券賬戶在2017年8月2日至2018年11月1日期間每次股票交易均依投資顧問建議進行，虧損均是執行建議所造成。第四，投資公司陳述只建議許俊對六只股票進行買賣，而許俊夫妻的兩個證券賬戶其他股票交易不在建議范圍，許俊完全有可能自行決定買賣其他股票。最后，許俊提供的證據材料不足以證實投資公司營銷人員承諾80%的投資回報及承諾保本。因此，許俊主張投資公司向其賠償證券投資本金損失210.17萬元及利息的訴訟請求，依法予以駁回。

許俊還主張投資公司支付懲罰性賠償金32.2萬元。本案是投資公司為許俊提供證券投資咨詢服務而導致的合同糾紛，且雙方未就懲罰性賠償等違約金進行約定，不予支持。

2022年1月，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投資公司向許俊退還咨詢服務費9.79萬元。駁回許俊的其他訴訟請求。

適當承擔責任

許俊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其全部訴訟請求。

二審法院經審理認為，證券投資咨詢機構作為證券投資咨詢服務提供方，應當嚴謹審慎地為客戶提供符合法律法規規定、行業標準和合同約定的質量標準的咨詢信息。從許俊提交的投資公司工作人員的授課視頻和廣東證監局做出的相關決定書等證據可以看出，該工作人員曾夸大過往投資收益和吹噓個人投資能力。因此，投資公司提供的咨詢服務存在質量瑕疵，其履行合同的行為違反了證券業監督管理部門規章規定和合同約定，除了退回未履行咨詢服務期間對應的咨詢服務費之外，其還應以減少咨詢服務費的方式承擔違約責任。至于減少的咨詢服務費具體金額，綜合考慮咨詢服務費總金額、合同履行情況等因素，酌情減少的金額為10萬元。

2022年9月8日，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做出部分改判，投資公司向許俊退還咨詢服務費19.79萬元。

（文中許俊為化名）

法官點評

作為投資者，在接受證券投資咨詢服務時應該注意哪些事項呢？一是自主判斷。由于證券價格的波動特性、證券分析的主觀性和分析師個人條件等因素的影響，分析師不可能對股票價格進行準確預測，也不可能提出穩賺不賠的投資建議，只能為投資者提供具有一定參考價值的意見或建議。投資者要學會獨立思考，參考分析師的意見，形成獨立正確的決斷。二是“風險承諾”不可信。每個投資者都要保持“收益自得、風險自擔”的清醒認識。三是在與證券投資咨詢公司簽訂合同時，要注意審閱合同中是否有違反國家法律法規和行業自律組織規定的禁止性內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