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超學科運用

賈仕厚

“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超學科運用”之說，是指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即類比與對比的方法，不僅適用于文學學科內部的同異比較研究，也適用于文學學科之外的其他學科的同異比較研究。本文首先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內涵及其超學科運用特性予以分析闡明，繼而對各學科運用的平行研究分別進行設計與說明，然后對相關研究成果的運用理路予以述評，最終總結比較文學平行研究超學科運用這一理念的理論價值及現實意義。

一、何謂比較文學平行研究

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是由美國比較文學學派創(chuàng)立的，代表人物有韋勒克、雷馬克、奧爾德里奇、列文等，他們是在批評法國比較文學學派影響研究的基礎上逐步建立起的思想體系。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是一國文學與另一國或多國文學的比較，是文學與人類其他表現領域的比較。”[1]這是雷馬克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所進行的提綱挈領式的概括。通俗地說，“所謂‘平行研究’就是要將那些‘相似’‘類似’‘卓然可比’，但是并沒有直接關系的兩個民族(或幾個民族)文學，兩個(或多個)不同民族的作家，兩部(或多部)屬于不同民族文學的作品加以比較，研究其同異，并導出有益的結論。……平行研究還提出了文學與其他藝術、文學與心理學、文學與思想史、文學與宗教等其他學科的科際比較，這就是比較文學中的跨學科研究。”[2]124平行研究所采用的方法是類比和對比，“類比指研究‘兩部沒有必然關聯(lián)的作品之間在風格、結構、語氣或觀念上所表現的類同現象’(奧爾德里奇語)，即考察相互間沒有關聯(lián)的作家作品間的相似之處，以期發(fā)現其共同性。……對比指比較不同文化和文學體系的特點，從而使兩者的特征相形突出。這是一種求異研究。……類比和對比是平行研究的主要方法，就兩者的關系而言，類比是比較的前提，而對比是比較的價值所在。在實際運用中，類比和對比這兩種方法往往是交叉運用的。”[3]平行研究提出了可比性和文學性的問題。所謂可比性，“是指被比較的對象之間需要有某種可資比較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文學現象同與異。這種異同一般呈現出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而在這種異同關系中顯示出某種規(guī)律性的東西。也就是說，只有那些同時具備相同與相異兩重關系的文學現象，才具備‘可比性’”[4]“所謂‘文學性’，是指我們研究的內容和重點都必須是有關文學的，而不是別的學科和領域的。”[2]132

以上皆是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內涵之闡明，總之，所謂“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其實就是對文學作品之間進行的同異價值比較，其比較的方法為類比與對比，類比，即比較雙方之同；對比，即比較雙方之異。首先是對跨民族或跨國家的文學作品的類比與對比，其次是將文學作品與其外部的其他學科(跨學科)作品的類比與對比。

二、比較文學平行研究超學科運用之探討

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類比與對比方法，既可用于對文學之外的其他人文科學學科的比較研究，如比較哲學、比較藝術學、比較宗教學等，又可運用于社會科學學科的比較研究中，如比較心理學、比較歷史學、比較倫理學等，也可運用于自然科學學科的比較研究中，如比較信息論、比較系統(tǒng)論、比較協(xié)同論等，這是因為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具有超學科運用特性。首先是各學科具有一致的內涵特質，即各學科的發(fā)展，皆是為提高人類的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服務。人們之間需要互幫互助，需要人們自覺奉獻個人才能，為家庭、民族、國家等共同利益的發(fā)展進行積極主動地勞動創(chuàng)造，從而推動社會及人類的向前發(fā)展，因此，人們也就有了各自的不同貢獻，產生了不同的文化學科，即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三大科學領域。如此諸多學科的發(fā)展，由于受到民族、地域等的限制，分別帶有各自的特點與風格，這就使得各民族、各國家之間的文化內涵有同有異，需要交往、交流、研究、認識，以促成各民族、各國家文化之間的互學互用、取長補短，同時也傳播各民族或國家文化的精神價值。因此，對各民族、各國家同一學科中相類同的精神價值進行比較，這即是平行研究的第一特性——類比的意義。但由于各民族、各國家相同學科之間又有著各自的精神價值特性，這即是平行研究的第二特性——對比的意義。以上是對平行研究在相同學科內的比較使用。但各學科也需要與其他學科進行交流互通，皆可與其他學科的精神價值進行類比與對比，這便是平行研究的跨學科運用。在此認知基礎上，各學科皆可運用平行研究，在本學科內外，展開有深度、有廣度的類比與對比，以展示比較雙方之間精神價值之同異。各學科在使用平行研究時的基本要求是，要參照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基本準則，比如在比較文學中平行研究的基本準則是文學性與可比性，而在其他學科運用平行研究時，則指各學科的本學科性與可比性。以比較哲學為例，其平行研究的基本準則是哲學性與可比性。哲學性，即與哲學相關的研究內容；可比性，乃指哲學學科內部之間的跨民族或跨國家的不同哲學(如中西哲學)的同異精神價值比較，以及哲學與其他學科的跨學科之同異精神價值比較。故此而知，無論何種學科，皆應與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基本要求一致，即不是泛泛而談的膚淺的同異比附，而是有深刻價值的同異比較，如對文化傳統(tǒng)、民族個性、文明程度、美學內涵、思維方法等精神價值內涵的同異比較。

綜上所述，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具有超學科運用性。

三、平行研究超學科運用之設計與說明

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超學科運用之研究設計(見表1)：

表1 比較文學平行研究超學科運用設計表

對上表說明如下：

一是在對各學科進行平行研究時，首先要明白比較文學平行研究之來源，并通過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內涵的文學性與可比性的探討，闡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具有被各學科進行比較研究的共用性，即超學科性。

二是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對哲學與藝術學分別展開跨民族或跨國家的同異價值比較及其分別與其他學科的跨學科的同異價值比較，指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超學科運用最適用于與文學同類的其他人文學科的同異比較研究。

三是研究通過對心理學所進行的跨民族或跨國家的類比與對比，以及心理學與其他學科的跨學科的類比與對比，表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又適用于對社會科學學科的比較研究。

三是研究通過對自然科學學科所進行的跨民族或跨國家的類比與對比，及自然科學學科與其他學科的跨學科的類比與對比，證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也適用于對自然科學其他學科的同異比較研究。

綜上而知，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具有廣泛適用性，貫串始終的核心要求是 “可比性”，它是各學科學者進行平行研究所需具備的基本素養(yǎng)，是保證平行研究落到實處的中樞生命力。只要運用得當，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可適用于各學科的類比與對比之研究，定會實現平行研究在本學科中的運用目的。

四、相關研究成果的運用理路

相關的研究成果已在國內外陸續(xù)出現，包含比較藝術學、比較哲學、比較語言學、比較宗教學等研究內容。

(一)國內相關研究成果的運用理路

1.比較文學的“平行研究”，從某種意義上看，可能更適合運用于比較藝術學的研究，可以將其改造為比較藝術學自身的研究方法[5]。這一理念是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對藝術學進行的跨民族同異比較，以及藝術學與其他學科的跨學科同異比較。

2.將比較文學平行研究運用于語言學的研究中，不僅英語和漢語中有“平行現象”，這種現象在中西語言中不勝枚舉[6]。此為對跨民族的中西語言的平行研究，是將比較文學平行研究運用于語言學的比較研究中。

3.將美國哲學家愛默生的直覺思想與中國明代哲學家王陽明的良知思想分別梳理，并進行跨民族的同異比較[7]。此是將比較文學平行研究運用于中西哲學的比較研究中。

4.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對禪宗心性論的三部分理論(自性論、悟修論、教化論)與陸王心學的三部分理論(道德論、工夫論、教化論)加以類比與對比，探討前者與后者之同異[8]。這是將平行研究運用于中國哲學跨學科的比較研究中。

5.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對惠能禪學理論(自性論、悟修論、教化論)與王陽明心學理論(道德論、工夫論、教化論)進行比較研究，得出前者與后者之同異價值，并揭示前者對后者的影響證據[9]。這又是將平行研究運用于中國哲學跨學科的比較研究中。

6.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探討惠能禪學美學與王陽明心學美學之同異，并展示前者與后者所具有的內外雙層關系[10]。此亦是將平行研究運用于中國哲學跨學科的比較研究中。

(二)國外相關研究成果的運用理路

國外相關研究成果僅有《薩遮迦的質疑——由<雜阿含經>與<中部尼柯耶·薩遮迦小經>的平行研究談福德轉化的意義》[11]一文。這是運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將經義相近的《雜阿含經》與《中部尼柯耶·薩遮迦小經》進行同異比較。

以上研究成果皆表現出國內外學者對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獨特運用理路，具有先行實踐作用。平行研究的超學科運用價值，已逐漸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重視、研究、使用，相信相關的研究成果會愈來愈多，運用理路會愈來愈有特點。

五、結語

綜上可知，比較文學平行研究具有超學科運用性，不僅有其合理設計與說明，亦有相關研究成果之運用理路，證明來自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類比與對比的同異比較方法，是一種共享資源，可被文學之外的其他學科運用于本學科的比較研究中，而且平行研究類比與對比的方法可彌補其他比較研究方法之不足，能夠拓寬比較研究之視域。本文的現實意義在于，一是能為相關研究領域之學者及相關課程之教學提供理論與實踐依據，使人們由此消除狹隘的學科本位思想，樹立各學科平等、文化一體化的大格局理念。二是可為比較文學的發(fā)展提供參考與借鑒。比較文學的發(fā)展已經歷了三個階段，即在法國的發(fā)展(影響研究)為第一階段；在美國的發(fā)展(平行研究)為第二階段；20世紀80年代以來，在中國的發(fā)展(跨文化或跨文明研究)為第三階段，而本研究的“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超學科運用”之提出，可為比較文學第三階段的發(fā)展或為未來第四階段的發(fā)展帶來影響。三是平行研究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其具有共同體文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