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 淦,翟騰騰,張全景,孫丕苓
(曲阜師范大學 地理與旅游學院,山東 日照 276826)
近年來,隨著我國城鎮化進程不斷加快,農村地區人地矛盾愈加凸顯,尤其是農村青壯年勞動力轉移、老齡留守農民不愿完全放棄承包地、農業生產要素成本增加等,加劇了我國農村地區土地碎片化經營、低效粗放利用甚至耕地撂荒等現象[1]。解決這一困境的有效途徑就是實現農地合理流轉[2]。合理的農地流轉可以有效促進小農戶適度規模經營發展[3],在實現 農 民 增 收[4]、顯 現 減 貧 效 應[5]、土 地 利用效率提高的同時,對促進我國糧食安全問題、“三農”問題和農業現代化治理問題的解決均有積極作用[6]。2013 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2014 年,國家出臺了《關于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提出在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的前提下實現土地所有權、經營權和承包權三權分置,引導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2016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再次強調要通過培育新型經營主體來加強對土地流轉和規模經營的管理;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鼓勵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健全土地經營權流轉服務體系。由此可見,無論是中央頂層設計或是地方落實層面,農地流轉對于農業和農村發展是必然趨勢[7]。
關于農地流轉的研究在國外較早受到關注,學者們從土地產權、農地流轉效益、農地流轉影響因素[8-11]等方面展開了研究。有學者發現非農就業、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農產品價格、流轉期限都會顯著影響農地流轉過程[12-15],也有學者發現農地流轉不僅提高了農民收入[4],還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和土地分配效率[16,17]。國內的農地流轉研究起步相對較晚,最初階段學者針對農地產權、權利實現路徑、實施困境等方面做了大量論證[18-20],然后又從宏觀或微觀的角度切入,運用多種模型與方法[21,22]探討了農業外部環境與內部因素、有效農業供需[23]、政府調 控 作 用[24]、農 戶 行 為 決 策[25]、農 戶 流 轉 意愿[26,27]、農戶政 策 認 知[28]、農 業 勞 動 力 轉 移 及 社 會互動效應[29,30]對農地流轉的影響;關于農地流轉時空格局的研究,主要以全國、省域、地市尺度的研究居多,研究內容多以探究農地流轉時空格局[31]、農地流轉配置效率、農地流轉驅動機制[32]、農地流轉與城鎮化協調發展[33]等為主,研究方法多采用空間計量模型、簡單統計描述分析等方法,測算方法多采用莫蘭指數、區位商、比較優勢指數等對農地流轉時空特征及區域差異進行描述[34,35]。
縱觀國內外關于農地流轉的研究進展,研究視角日益多元化,研究內容趨于多樣。但已有研究受制于時間尺度、樣本數量等因素,多以某個特定區域為研究對象,且研究分析農地流轉時空格局方法較為單一,多注重研究區域整體空間聚集,鮮有基于宏觀尺度社會經濟統計數據探究農地流轉區域內部差異時空動態變化的研究。本文以省級統計數據為基礎,詳細分析中國農地流轉的時空演變特征,探尋我國農地流轉時空變化規律,以期為實現農地集約規模經營、助力鄉村振興戰略提供科學參考。
本文使用我國30 個省份(因數據收集不便,故研究區域未包含西藏自治區、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和臺灣地區)的統計數據,對2005—2019年各省份農地流轉進行時空分析,以2005 年為研究基年,以農地流轉數據可獲取的最新年份2019 年為研究末年。其中,2005—2018 年家庭承包經營的耕地面積、家庭承包耕地流轉總面積數據來自《中國農村經營管理統計年報》,2019 年家庭承包經營的耕地面積、家庭承包耕地流轉總面積數據來自《中國農村政策與改革統計年報》,個別省份缺失數據從《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獲取。
運用家庭承包耕地流轉總面積與家庭承包經營耕地面積的比值來表征農地流轉率。計算公式為:

式中:R 為農地流轉率;NC 為家庭承包耕地流轉總面積;NT 為家庭承包經營耕地面積。
泰爾指數(Theil)、基尼系數(GINI)、對數離差均值(GE0)被廣泛應用于發展差異研究中,3 種指標分別對高、中、低3 類水平差異變化敏感[36],其數值越高表明地區間差異越大[37]。其中,泰爾指數可以進一步分解為區域間差異與區域內差異。本文運用以上3 種指標分別測度農地流轉率高、中、低水平的區域差異情況。計算公式為:

式中:n 為省份個數;yi、yj分別為第i、j 省份的農地流轉率;μ為農地流轉率均值。參考已有研究,以基尼系數0.4 作為“差異警戒線”,<0.4 表示差異較小,>0.4 且<0.6 表示差異較大,≥0.6 則表示差異較懸殊[38]。
本文利用空間自相關分析方法研究中國農地流轉的空間集聚特征,用全局自相關Moran's I 指數表征整個區域農地流轉的空間集聚狀況,檢測其空間變化相關性[37],利用局部自相關Moran's I 指數表征某些區域農地流轉的空間異質性特征。計算公式為:

式中:wij表示省份i、j 的權重;xi表示某省份農地流轉率;S0表示空間權重矩陣。利用Moran 散點圖描述農地流轉4 種空間集聚類型:H- H 集聚區,指空間自身與周邊區域流轉率均高,空間差異程度小;H- L集聚區,代表空間自身流轉率高于周邊其他地區,空間差異程度大;L- H集聚區,表示空間自身流轉率低于周邊區域,空間差異程度大;L - L 集聚區,表示空間自身與周邊區域農地流轉率均低,空間差異程度小。
本文參照已有研究中常用的地區劃分方法,將我國30 個省份分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東北地區四大區域,各區域農地流轉率變化情況如圖1 和圖2 所示。

圖1 2005—2019 年中國四大區域農地流轉率變化趨勢Figure 1 Change trend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in different regions of China,2005-2019

圖2 2005—2019 年中國各省份農地流轉率均值Figure 2 Average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of China's provinces,2005-2019
從圖1可見,我國農地流轉率整體較低。相較于2005 年,雖然全國和東部、中部和東北地區的農地流轉率平均值增長了30%以上,西部地區的農地流轉率增長了23.21%,但截至2019 年,全國和四大地區農地流轉率均值都未達到50%。東部、中部、東北地區農地流轉率增幅明顯高于西部地區,西部地區農地流轉率一直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是由于經濟社會發展、自然資源稟賦、農地市場發育情況、農業勞動力轉移強度、農業機械化水平等因素限制。從變化趨勢看,考察期內全國和四大地區農地流轉整體呈上升趨勢,2008 年之前農地流轉率增幅平緩,2008 年之后農地流轉率顯著增長。其原因與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通過《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有著緊密聯系,該文件明確提出要進行農村土地確權頒證,農民土地權益獲得制度保障,所以其農地流轉積極性也有所提高。
從圖2 可見,2005—2019 年全國各省份農地流轉率整體呈上升趨勢,東部、中部、東北地區農地流轉率增長速度明顯高于西部地區,全國農地流轉水平仍有上升空間,各省份農地流轉不均衡性較明顯,整體呈東高西低態勢,與王亞輝等[7]基于農村固定觀察點數據的研究結果一致。農地流轉率最高的是上海市(60.50%),最低的是海南省(4.75%)。全國農地流轉率達到20%以上的省份有16 個,超過研究省份數量一半,農地流轉率在40%以上的僅有北京、上海、江蘇、浙江4 個省市,均分布在東部地區,且主要分布在長三角城市群。原因是上述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較高,農地耕種水熱條件優越,土地供需及市場發育狀況、農業生產水平及勞動力素質均優于全國其他各省份,所以農地流轉率水平遠高于其他省份。
利用基尼系數、泰爾指數、對數離差均值3 個指標測度2005—2019 年間農地流轉率變化的區域差異(表1、圖3)。從表1、圖3 可見,泰爾指數、基尼系數、對數離差均值3 條曲線變化趨勢大致相同,在2005—2009 年均處于上升狀態,從2009 年之后開始波動下降,到2018 年開始顯露回升態勢;2005—2009年農地流轉率的基尼系數值均大于0.4,說明這一時期全國范圍農地流轉率差異較大。

圖3 2005—2019 年中國農地流轉率區域差異測度Figure 3 Regional difference measurement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in China,2005-2019

表1 2005—2019 年中國農地流轉率區域差異測度Table 1 Regional difference measurement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in China,2005-2019
2005—2009 年,全國農村土地流轉發生率普遍較低,農地流轉總面積僅占承包耕地面積的5.2%,經濟欠發達地區幾乎沒有流轉需求,全國農地流轉集中在東部較發達地區。由于各地區的社會經濟條件、地方政策落實、農地制度實現形式、農民文化背景等存在差異,導致這一時期全國農地流轉差異較大[39]。
2009—2013 年,基尼系數總體呈現下降趨勢,且數值均低于0.4,表明全國農地流轉率趨于均衡,差異逐漸減小。與2008 年相比,2009 年泰爾指數降低了0.0444,基尼系數降低了0.0194,但對數離差均值增加了0.0121,說明2009 年農地流轉中、高水平的省份差異變化較小,而農地流轉水平較低的省份變動較大。導致這一局面的原因是:東北、中部、西部一些經濟較落后地區實施的農地確權改革、特色產業促成農地流轉市場、引入資本拉動流轉需求等舉措取得成效,改善了以往落后地區農村土地流轉市場發育不完善、農村土地權屬不明晰等問題,在此基礎上,各地又相繼建立了城鄉一體化社保體系替代土地傳統保障功能,規范了農地流轉的范圍和流程,制訂了農地流轉交易的價格標準。通過以上舉措,東北、中部、西部地區農地流轉水平較之前有了提升,東部地區仍然保持原有態勢發展,所以導致這一時期全國農地流轉水平差異縮小,農地流轉率趨于均衡水平。
2013—2017 年,泰爾指數和基尼系數處于下降趨勢,而對數離差均值有小幅增長,說明農地流轉水平低的地區持續變動較大,農地流轉中、高水平的地區變動趨于平緩。雖然全國農地流轉工作較之前已有成果,但是仍存在產權制度缺陷、流轉供給意愿不強、流轉需求動力不足、流轉中介組織缺乏等問題,以上問題能否解決關系到農地流轉工作是否能順暢進行。確權工作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農地產權缺陷問題,但農地流轉供需不足的根本問題仍然阻礙著農村地區的土地流轉,導致我國農地流轉水平一直處于小幅提升的態勢。在新型城鎮化背景下,經濟較發達的中、東部地區的農地流轉工作較東北、西部地區更早遭遇瓶頸期,所以中部、東部農地流轉水平增幅減緩,東北與西部地區農地流轉率持續增長,中部、東部地區與東北、西部地區農地流轉水平差異進一步減小,全國的農地流轉水平差異也一直處于平緩態勢。
2018—2019 年,泰爾指數、基尼系數、對數離差均值較上一年均有所增加,說明農地流轉中、高、低水平的地區變動均較大,全國農地流轉呈現全域差異變動增加態勢。截至2018 年,全國已有大約35%的家庭承包耕地進行了流轉。農地流轉率雖然保持逐年提升態勢,但是全國的農地流轉“質量”并未顯著提升,發生于親友、同村居民之間的流轉合約大約占全部流轉合約的80%以上,且全國耕地經營面積在0.667hm2以下的農戶約占總農戶數量的85%以上。由此可見,我國農地流轉并非是由價格誘導的市場型流轉,也未促進農地向規模化經營的方向發展[40]。這預示著全國農地流轉工作可能還會遭遇新的瓶頸期,當前農地流轉多注重數量的提升而忽視了質量的蛻變,所以農地流轉水平差異整體呈現緩慢下降又逐步回升的態勢。
通過對泰爾指數的進一步分解,得到我國農地流轉的區域差異分析結果(表2)。從表2 可見,全國各區域農地流轉率差異程度呈現“上升—下降—上升”的波動變化態勢,整體呈現下降趨勢。2008年以后,泰爾指數下降趨勢愈加明顯,這主要是因為農民土地確權激勵了農地流轉積極性,致使各區域之間流轉差異逐漸變小,且近年來減幅趨于平緩,呈現回升態勢。

表2 2005—2019 年中國農地流轉率泰爾指數及分解結果Table 2 Theil index and decomposition results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in China,2005-2019
全國農地流轉泰爾指數均值為0.2218,泰爾指數在2007 年達到峰值,2008 年開始迅速下降,全國農地流轉區域差異整體逐漸減小。其原因在于: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化、新型城鎮化的加速發展,中、西部地區的社會經濟條件、農業生產水平和務農人員綜合素質等均有所提升,而且各地的農地流轉過程在不斷規范,農地流轉市場及流轉法律法規也在不斷完善,這些改變均為農地流轉的順暢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所以我國四大區域的農地流轉差異總體上在不斷縮小。
考察期內東部地區農地流轉泰爾指數均值為0.2437,其泰爾指數變動趨勢與全國變動趨勢一致,在2007 年達到峰值后一直保持下降趨勢,其下降趨勢最劇烈;中部地區農地流轉泰爾指數均值最低為0.0777,其泰爾指數在2008 年達到峰值,隨后保持小幅下降趨勢,整體變化不大;西部地區農地流轉泰爾指數均值為0.1178,其泰爾指數變動趨勢與東、部地區變動趨勢相近;東北地區農地流轉泰爾指數均值為0.1182,在2008 年達到峰值后保持下降態勢,其變化趨勢與東部、西部地區相近。結合組間差異與組間貢獻率來看,四大區域組間差異2005—2008 年期間呈振動下降趨勢,2009 年以后開始處于均衡狀態,且數值整體較小;東、中、西、東北部區域間差異貢獻占比在2006 年之前超過30%,自2007年開始,區域間差異貢獻占比開始減小,并在2008年達到極小值12.51%,這說明地區間差異在逐步縮小,國家對于東、中、西、東北部地區的發展差距的重視程度在逐漸增加。在改革開放前期,由于國家大力發展東部經濟,忽視了其他地區的發展,所以造成了前期東部地區與中部、西部、東北部地區農地流轉差異較大的局面。
從四大區域組內差異及組內貢獻率來看,組內差異在2005—2007 年保持上升,2008 年開始下降并于2014 年開始趨于平緩;組內差異貢獻率始終保持在60%以上,說明四大區域內各省份間差異影響力始終大于區域間差異,其值在2008 年占比達到峰值87.49%,隨后一直處于緩慢波動下降趨勢,但數值仍一直保持在65%以上,總體變動不大。2018 年以來,我國農地流轉率增幅趨于平緩,但是農地流轉差異卻顯露回升趨勢,其原因與國家開始探索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有關。農地流轉與宅基地制度改革息息相關,在利用宅基地“三權分置”盤活農村閑置土地的同時,會有更多的農村勞動力涌入城鎮,農民生產方式及生計結構的轉變會拉動農地流轉的需求,從而率先激發一些經濟發達的試點地區的農地流轉活力。除此以外,農民訴求與政策引導管理的協調程度、農地流轉價格與市場發育狀況、地區勞動力轉移強度等均有所變化,所以2018 年之后我國農地流轉率雖然趨于平緩,但是流轉水平差異又顯露出增加態勢。
借助Stata軟件,計算2005—2019 年我國農地流轉率全局自相關系數(表3)。從表3 可見,2005—2019 年顯著性p 值均小于0.05,通過5%水平顯著性檢驗,且Moran's I 值均大于0,表明存在空間正向聚集效應。2005—2019 年我國農地流轉Moran's I指數由0.255 波動增長至0.329,表明我國農地流轉我國農地流轉空間集聚態勢逐漸增強,但是其每年的變化幅度較小,我國農地流轉總體空間分異格局保持相對穩定態勢。

表3 2005—2019 年中國農地流轉率全局Moran's I 指數Table 3 Global Moran's I index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e in China,2005-2019
利用局部Moran's I 指數可反映某一空間單元與其周圍相鄰單元相似性程度,揭示農地流轉率局部空間關聯格局時空分異。本文基于ArcGIS10.2軟件,繪制了2005—2019 年我國農地流轉率4 種類型聚集演化圖來表征流轉狀況的局部空間異質性,具體如圖4 所示。

圖4 2005—2019 年中國農地流轉率空間集聚分布Figure 4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farmland circulation ratio in China,2005-2019
由圖4 可知,我國農地流轉率H- H 集聚區向東向北方向擴展,L- L集聚區域則向中西部地區收縮。①H- H 集聚區域:2005—2019 年,H - H 集聚區由長江流域向東北擴展(圖4a)。2005 年,我國農地流轉H- H 集聚區集中分布在江蘇、上海、浙江、湖南、江西、福建等省市,這些省市主要分布在長江流域下游地區;2010 年,H - H 集聚區略有收縮,但總體格局變化不大;2015 年,H- H集聚區域開始向北擴散,重慶、安徽、湖北3 省市成為H- H集聚區;2019年,H - H 集聚區擴張到河南、北京和東北三省。H - H 集聚區最初分布的地區耕作水熱條件、農地市場需求、農業勞動力轉移、社會經濟發展較好,所以這些區域農地流轉率保持在較高的水平,且對周圍地區有一定帶動作用,具有擴散效應;加之東北地區多為平原地帶,擁有廣袤優質的“黑土地”,可流轉土地規模較大,這也是H- H 集聚區擴散至東北地區的重要原因。①H- L 區域:2005—2019 年,H- L集聚區整體呈收縮趨勢。2005 年,H - L 區域集中分布在廣東、黑龍江、四川、重慶4 省市;2019年,H- L集聚區收縮至廣東、內蒙古兩省區。③LH區域:2005—2019 年,L- H 集聚區主要由我國南部地區逐漸向華北地區收縮。2005 年,L - H 集聚區主要分布在安徽、廣西、貴州3 省區;2010—2015年,L- H 集聚區大幅向北移動,并帶動河北、湖北、江西、山東、天津等地轉變為L- H集聚區;2019 年,L- H集聚區收縮至河北、山西、海南3 省。④L- L區域:2005—2019 年,我國農地流轉L- L 集聚區由“T型”空間格局收斂至“倒L 型”空間格局。2005年,L- L集聚區主要分布在新疆、青海、甘肅、寧夏等西部省區,另有少數分布在中部和東部地區,如湖北、河北、遼寧、山東等省;2010 年,L- L集聚區域已經顯現出向西收斂趨勢,東部已沒有L - L 集聚分布區域,湖北、湖南、河南等省已經轉變為L - L 集聚區域;2015 年,農地流轉率L- L 集聚區域進一步減少,全部集中分布在我國西部地區,西北地區占比較大;2019 年,區域集聚變化已趨于穩定,L- L集聚區域仍集中在西北地區。
本文運用基尼系數、泰爾指數、對數離差均值等方法對2005—2019 年我國農地流轉率的區域差異進行了定量分析,并將農地流轉率泰爾指數進一步分解,細致分析我國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區域內、區域間的差異變化,并運用空間自相關方法,利用全局Moran's I 指數、局部Moran's I 指數兩個指標分析了農地流轉的時空演變規律。
主要結論如下:①全國農地流轉率整體呈現上升趨勢,東部、中部、東北地區農地流轉率增長速度明顯高于西部地區,全國農地流轉水平仍有上升空間,各地農地流轉不均衡性較明顯,整體呈東高西低的態勢。②全國農地流轉率泰爾指數、基尼系數、對數離差均值3 個指標先上升后下降,近年來顯露回升態勢,表示全國農地流轉區域差異整體先增大后減小,未來發展差異還會有增大趨勢。③全國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農地流轉泰爾指數整體呈現下降趨勢,農地流轉差異進一步縮小,組間差異的不斷減小說明國家對地區發展差距的不斷重視,組內差異和組內差異貢獻率整體明顯高于組間差異及組間貢獻率,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間差異對全國農地流轉水平的影響程度要次于四大區域內各省份間差異。④全國農地流轉空間正向集聚效應顯著,且一直處于波動上升狀態,總體空間分異格局保持相對穩定態勢。全國農地流轉H- H集聚區向東向北擴展,L- L集聚區域則向中西部地區收縮。
農地流轉是實現我國農地適度規模經營和落實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途徑,在提高農民生活水平的同時,對我國糧食安全的保障有著極大作用。我國正面臨著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之受全球疫情影響,糧食安全保障首當其沖,所以實現合理的農地流轉、農地規模經營是契合時代需求且亟需解決的問題之一。
本文提出以下建議:①正確認識我國農地流轉的區域差異,引導國家政策、資源向農地流轉水平較低的區域傾斜,充分重視區域發展異質性的特點,因地制宜進行農地流轉,根據各省份的區位優劣勢、耕作條件、農業設施條件、交通便捷度、農田防災減災能力等,探尋適宜的農地利用方式,重點發展農地流轉潛力、流轉效益較大的地區,避免為了農地規模化經營盲目實施農地流轉,從而破環原有土地利用結構的平衡。②進一步優化完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制度,在延長土地承包經營權期限內,嚴禁多次頻繁調整,避免因農地劃分、交易等過于頻繁所帶來的地力損失、肥力衰減、經濟糾紛等問題;重視國家關于土地確權頒證的政策制度落實,提高農地權屬明晰程度,提升地方政府執法公信力,讓承包農戶手中有證書,心中有底氣。③注重形成以市場價格模式為主導的農地流轉,引導激發農地流轉供需活力,避免出現農地流轉市場配置失靈。要打破農地流轉不順暢及農地經營規模不經濟的局面,須首先厘清農地流轉的價格生成機制,進一步擴展到價格響應機制研究;要積極搭建農地流轉交易平臺,實時公開周邊土地交易價格,讓農戶了解土地市場行情,避免由于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畏難心理而阻礙農地流轉或是交易損失;對于有流轉需求但是較為偏遠的地區,政府應當給予適當的價格補償,鼓勵遠郊務農人員進行農地流轉。④農民對于農地流轉仍然保持較為保守的態度,其更傾向于在保留土地承包權的前提下通過出租、轉包的方式獲取經濟收益。農地流轉之后的生計顧慮會極大地影響農戶農地流轉的決策結果,所以農村勞動力轉移、農民棄地再就業、農機化因素、農民社會保障等問題亟需解決。應進一步完善相應的惠農政策,幫助參與流轉的農戶高效、穩定再次就業,提高農戶的社會醫療保障水平,加大對農民子女受教育的補貼力度;要規范農地流轉過程,針對流轉對象、年限、用途做出限制,擬定流轉范式合約并推廣使用,提高流轉主客體雙方合同意識。同時,要加強農地流轉登記管理,避免交易雙方產生潛在糾紛。⑤政府應當在宏觀制度設計與政策保障方面為農地流轉保駕護航,積極引導村社集體承擔農地流轉的主體性責任,結合當地發展特征與農地流轉主體意愿,差別化引導各流轉主體參與不同形式的農地流轉。近年來,我國農地流轉率雖然大幅提升,但是農業小規模經營格局并未發生根本性的改變,農地流轉對象仍然局限在親屬朋友之間,沒有流向具有種植優勢的農業規模經營主體手中[40]。在農地流轉意愿較強的地區,當地政府可以引導農民以入股合作社、轉包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方式,提高規模經營效益;在人口密度、土地集約度較高的地區,政府應通過成立專業合作社、建立家庭農場、培養種植大戶等手段,提高農地經營規模,解放剩余勞動力,積極引導農村勞動力向第二、三產業轉移,同時注重提升農村勞動力的技術水平與綜合素質,為農地流轉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