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背景下我國在經濟全球化發展中的角色定位及策略選擇

韓 升，王朋朋

（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濟南 250100）

2020年11月15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正式簽署，這標志著全球范圍最廣、體量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達成。RCEP 順應了合作共贏的時代發展新形勢，翻開了區域合作的新篇章，對于我國提升對外開放水平、釋放亞太地區經濟增長力、推動新一輪經濟全球化具有重要意義?？梢哉f，加入RCEP是我國參與經濟全球化的又一個新起點，也是我國堅持多邊主義立場的里程碑，更是我國積極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重要表現。

一、RCEP在區域合作發展推動新全球化趨勢中應運而生

自2011年2月起，歷經倡導啟動、集中談判、簽署落地等階段，RCEP已經成為覆蓋15個國家的廣域自由貿易協定。2022年1月1日，這一現代、全面、高質量、互惠的自由貿易協定正式生效。這是亞太地區在全球化遭遇逆流的背景下推進經濟一體化邁出的關鍵一步，是RCEP成員國為適應局勢變化、合作應對危機、共謀未來發展而達成的多邊合作框架，將成為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區域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典范。

（一）危機驅動：金融危機加速區域合作機制化

區域合作是全球化進程中經濟體超越地域及民族局限性的基本方式，體現由狹隘到自由的共同體聯合發展趨向。而亞太地區作為因地緣、歷史、經濟等多種因素走向聯結的次區域國際體系，體現復雜地區關系及秩序演變。自下而上，亞太區域化進程形式上由自發到自覺，內容上并存多種不同進程。其中，全球金融危機沖擊是加速其機制化的主動因，系其橫向拓寬、縱向加快的積極變量。這是因為，個體國家在應對金融危機等現代性危機時，因主體力量薄弱傾向于在全球范圍內對風險進行分散和轉移。而在流動性過剩背景下，局部危機的極強傳染性加大了一國突發性事件治理成本。于是，通過共同合作以應對變局、化危為機業已成為國家間普遍共識及行動邏輯。

自20世紀60年代醞釀，以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及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為節點，亞太區域經濟合作大致經歷了磨合、加速、轉型三個階段。其中，危機爆發時期，各經濟主體深刻認識到國家間經濟依賴背景下合作機制建設薄弱化的問題，反思“弱”機制性并主張以均勢合作緩沖自由市場對國內社會沖擊力度。在表現形式上，主體由民間轉向官方，形成了不讓渡國家主權而是對接合作戰略的多極態勢；在力量博弈中，全球金融危機過后“去美國化”趨勢明顯，亞太區域合作秩序在多國合力中形塑轉型?？偟膩砜?，亞太區域合作已形成包括次區域合作、多邊自由貿易協定、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相互交織融合的復合網絡型區域合作機制。

RCEP 作為既有區域合作的延伸和發展，進一步體現亞太地區應對危機的問題導向。亞洲金融危機后的同年12月，就應對危機、深化東亞地區合作問題，先是東盟與中日韓三國開啟了“10+3”對話，之后日本為平衡中國力量提出“10+6”并邀請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共同加入。但囿于全球威權體系、地區內殖民記憶及東盟主權安全顧慮，實際合作進程受阻。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國“重返亞太”，主導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并吸納東盟四國（新加坡、越南、文萊、馬來西亞）加入，同時中日韓也在“10+3”框架外建立三國領導人峰會機制。對此，東盟擔憂向心力分散及經濟地位下降，于2011年正式提出RCEP?？梢哉f，RCEP是危機驅動下地區合作機制的深化發展,體現危機應對的國家集體行動意識。

（二）新全球化：全球經貿合作取向趨于地區化

根據2018年版KOF 全球化指數，冷戰結束后全球化進程可劃分為1970 至1990年緩慢增長階段（增長率0.12）、1990 至2007年增長強勁階段（增長率0.27）、2008 至2018年增長回落階段（增長率0.04）。①數據來源：據KOF瑞士經濟研究所數據計算。趨勢表明，各國逐漸轉變了全球性觀念及戰略性視野，紛紛收縮融入全球化的外部力量，減小全球性依賴。對此，學界“逆全球化”“去全球化”“反全球化”“有限的全球化”等表述層出。然而事實上，全球化速度放緩并不否定全球化規?；谡等栽跀U大，因此用“新全球化”更能準確描述真正的全球化進程。②2017年5月1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明確提出要“建設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經濟全球化”。之后，《中國政府白皮書匯編（2019年）》明確指出，要“推動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新型經濟全球化”。在此背景下，全球三大板塊中心國家的全球化力量轉為守勢。如英國脫歐、美國對華“脫鉤”等。雖然遠距離全球化減弱，但近距離經貿合作的區域主義增強，幾個區域化進程的組合仍在推動全球化進程。應當說，超越“國家”，“國際性地區”持續發揮推動全球經濟運行的“最大單位”作用。

“國際性地區”即“由一種地緣關系和一定程度的相互依存性聯結到一起的有限數量的國家”[1]5。往往，受一國內部資源稀缺性和發展自利性矛盾的影響，經濟行為體經常性開展帶有地緣取向的對外貿易。對此，引力模型認為，兩國之間的貿易與兩國的經濟體量大小成正比關系，與兩國之間的地理上或文化上距離成反比關系。比如，在亞太地緣環境中，馬凱碩曾表示東盟是上天給中國的禮物，東南亞也流行著“天堂很遠，中國卻很近”的說法。亞太地區，各經濟體對亞洲整體貿易依存度指數表現出較高依賴性，且崛起的中國與守成的美國間加劇的經貿摩擦推動全球產業向東南亞轉移，東亞加強區域合作一體化趨勢明顯。因此，在慢速全球化偏向區域合作的重大變化之際，RCEP 是經濟體在區域層面保障經濟增長、規避外部風險的有效路徑轉向。

（三）競爭互補：推動深度跨區域貿易協定達成

傳統貿易理論認為，各國在進行貿易時出口比較優勢產品、進口比較劣勢產品，從而形成競爭性與互補性關系，并直接決定一國貿易結構。一般而言，出口結構類似的國家更容易競爭，出口結構與進口結構匹配的國家趨向于互補。馬克思指出：“交換的傾向——利己主義被認為是它的基礎——被看做是分工的原因或分工的相互作用的因素?！盵2]241因此，國家往往選擇參與競爭性弱、互補性強的區域生產分工，以獲得較多福利改善。長期以來，RCEP 成員國貨物進出口貿易結構及比較優勢存在差異，具有較強互補性。因此，基于競爭互補關系簽署深度貿易協定消除貿易壁壘，可使經濟體獲得來自分工的多邊利好。

就目前的RCEP成員國來看：第一，中國、日本及韓國市場相似性高，比較優勢相較于其他成員國集中于制造業。整體上，先發國家日本在20世紀末之前始終主導東盟制造業價值鏈，以高參與度絕對領先中國及韓國。但21世紀以來，日本因外部競爭等因素走入蕭條，中國則在加入世貿組織后加速發展并于2002年、2007年先后超越韓國、日本，成為價值鏈的首位參與國，而“亞洲四小龍”之一的韓國長期保持穩定參與度。具體到制造業細分產業，中國在中低技術產業、高技術產業具有優勢，日本在中低技術產業、中高技術產業具有優勢，韓國在中低技術產業具有優勢。[3]第二，東盟十國要素稟賦、發展水平相差較大。發達國家新加坡優勢產業包括化學工業品、塑料及其制品、機械與電機設備、精密儀器等資本與技術密集型產業；能源富國文萊優勢產業集中于原油及天然氣資源密集型產業；馬來西亞優勢產業既包括植物、礦產等資源密集型產業，又包括塑料、橡膠、銅及其制品、電機設備、精密儀器等資本及技術密集型產業；泰國優勢產業包括植物產品、食品等資源密集型產業以及塑料、橡膠制品、機械設備等資本密集型產業；而菲律賓、印度尼西亞、越南、柬埔寨、緬甸、老撾的優勢產業多集中在植物產品、礦產品資源密集型產業及木制品、皮革制品、紡織品等勞動密集型產業。[4]第三，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是域內兩個主要的發達國家，在農業和采礦業具有較高競爭性。其中，澳大利亞自然資源豐富，礦石和金屬出口數值高，優勢產業包括基礎金屬和金屬制品制造業。新西蘭農業原材料出口及食品出口比重高，優勢產業集中于食品、飲料及煙草制造業。綜上來看，中國、日本、韓國市場相似度高，制造業具有比較優勢；東盟國家、澳大利亞、新西蘭各具特色優勢產業，各經濟體綜合貿易互補性遠大于競爭性。據此，各經濟體簽署RCEP深化區域合作提升合作層次，有助于擴大貿易創造效應、加速建設全球區域性自由貿易區。

二、RCEP背景下我國在經濟全球化發展中的角色定位

全球化是人交往普遍化的客觀結果。這一深刻演進中，英國和美國先后以主導性力量形塑全球經濟貿易網絡，并推動政治、文化、生態、安全等領域深刻變革，“按照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造出一個世界”[5]404。其中，中國由被動卷入到主動建設，從參與者向引領者轉變，逐漸突破“東方從屬于西方”[5]405的體系格局。而RCEP 協定進一步改變了過去亞太地區貿易格局長期由TPP 及美國力量主導的局面，我國也在交叉性、多層次、均衡化的區域合作發展趨向中積極推動構建“新型經濟全球化”。

（一）主動性引領者

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進程中，資本主義國家以推向全部生產關系的總體性物質占有開啟并長期主導著經濟全球化，攫取來自全球的超額剩余價值并確立了與之相適應的有限性政治秩序，以霸權國身份維系自身在世界格局的中心地位。但隨著全球經濟形勢變化引發“中心-邊緣”結構內部力量變動，“資產階級的關系已經太狹窄了”[5]406，容納自身生產力以及維系自身主導的世界秩序的能力有所減弱，無法消解其基本矛盾在全球范圍的持續擴大和激化，預示了經濟全球化范式由“傳統”向“新型”不可避免地轉變。

適應“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時期”的全球變局，我國加入RCEP 從參與協議談判到推進條款落實，雖并非把握主導權，但始終掌握主動權，用中國智慧引領全球變革，在統一理念和路徑引領雙重維度宣告了全球化走向的一種新可能。揚棄基于“圓滿”思辨體系的“普世價值”，我國以“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凝聚共識，積極推動構建地區貿易共同體以適應并引領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的調整變革，以對話性協商超越零和式博弈，以務實性合作超越貿易壁壘，以共同獲益超越唯我自利，從而推動全球經濟治理格局更加包容、公正、民主。具體實踐中，我國主動組織編寫相關指導文件，積極統籌域內已有自由貿易協定，協調各方差異化的發展訴求，處理人文、制度、利益等高度復雜性的博弈關系，促進了亞太地區復合型生產體系的成熟與發展。因此，作為包涵高度多樣化利益博弈關系的經濟體集團，RCEP 合作模式非一如既往由美國主導的“霸權穩定”，也非依靠“超國家主權”強制力量的一體化，而是彰顯亞洲特色的非約束性及開放性的地區合作方式，而這將推進全球化的合作方式、力量重心、組織載體向更深層次演變，反映亞洲區域合作秩序對全球化規律及方向的探尋與建構。

（二）建設性協調者

經濟全球化是全球化的根本方面。各國融入世界體系從經濟領域肇始，以市場經濟為手段構建了現代性意義上人與自身、自然及社會有限性和諧共在的抽象共同體。囿于資本邏輯的價值增殖本質及全球化的不確定性因素，政治、安全、生態、社會等溢出經濟領域的全球負外部性事件頻發，催生了民族主義、保護主義、民粹主義、“經濟左翼”等消解非傳統性危機的理論思潮。然而，資本主義固有矛盾的具體表現據此只得到批判性修補而非完全意義克服。遵循市場規律運作方式，中國從資本主義經濟體系內部實現了經濟秩序“固化”及意識形態“泛化”的突破，推動了亞太地區“不同國家的政治行為體將它們的效忠、期望和政治活動”[6]549轉向RCEP。

在協議成員國內部，中日韓三國在經濟實力對比上屬于經濟強國，GDP 排名在2020年分別居世界第2 位、第3 位、第11 位。①數據來源：世界銀行WDI數據庫。目前，中國為日本、韓國的最大貿易伙伴，日本和韓國分別為中國的第四大和第五大貿易伙伴。同時，中國已連續10年保持為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東盟在2020年已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②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而且近年來，中國已成為柬埔寨、老撾、緬甸的最大投資來源國，對老撾的投資已達其GDP總額的45%。③數據來源：澳大利亞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可見，中國正在日益成為亞太地區經濟貿易結構核心圈層的“樞紐”性作用國家，是地區乃至全球經濟未來發展的“發動機”和秩序治理的“穩定器”。在此基礎上，我國依托RCEP遵循主客體統一邏輯的辯證關系，積極發揮貿易協定對疫后經濟復蘇和應對貿易戰沖擊的戰略意義，及其對拓展貿易合作空間和更高層次開放格局的實踐意義。這包括：國內方面，我國穩步推進國內經濟改革，深化行政體制改革，適度開放敏感產業，在增強市場透明度中提升開放質量和營商環境，互聯互通“一帶一路”、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發揮整體性效用；國際方面，我國積極支持東盟主導的“輪軸-輻條”合作方式以消除世界對中國稱霸的疑慮，靈活處理中美、中日、中澳、中韓之間的貿易爭端及意識形態分歧，在統一貿易協定框架下磋商中日韓三邊自由貿易區建設，以各方共識更好推進建設RCEP 的實際行動。由此，RCEP 的簽署標志著國際經濟秩序中新一極力量的強勁發展勢頭，推動形成了以中國為輻射重心，橫跨東南亞、南亞、東北亞、中亞的經濟合作格局，也意味著非美國參與的高水平區域經濟合作的達成。

（三）發展性貢獻者

“逆全球化”是資本邏輯自私性逐利行為以及自由主義理論脫離生成性存在的直接反映，而經濟全球化是“需要吃、喝、穿的個人都可以證明的”[5]169世界歷史客觀趨勢。換言之，資本主義世界用以消解自身危機的手段“逆全球化”只是“歷史也就越是成為世界歷史”[5]168的階段性形態，不與真實性世界歷史共始終?！爱斆绹氖澜缰刃蚪K結時，地區環境以及地區聯盟和機構在塑造全球秩序中的作用是我們思考未來秩序復雜等式中的一個必不可少的部分?！盵7]120因而，隨著世界貿易內部結構性要素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交往方式的系列變革，亞太地區行為體間經濟力量對比變化勢必變動慣性秩序，以平衡普遍性規范中的主體規則影響力，鞏固后發國家在地區經濟結構中的有利價值勢位。

亞太地區是未來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關鍵地區。據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預測，亞洲全球影響力將于2030年趕超北美和歐洲。其中，中國對亞洲經濟增長貢獻率達50%。2019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為990865.1 億元，排名全球第二，穩居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全球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外匯儲備第一大國。同時，出口額排名全球第一，進口額排名全球第二，外商直接投資排名全球第二，對外直接投資排名全球第四。①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出版社出版物《國際統計年鑒-2020》。RCEP 內部，中國已經加入以及正在談判的區域貿易安排主要包括東盟-中國FTA、澳大利亞-中國FTA、中國-新加坡FTA、中國-新西蘭FTA、中國-韓國FTA，籌建了與成員國的雙邊合作機制、經濟帶、自貿區，以經濟發展史上罕見的經濟增長成績發揮了對地區貿易增長速度、結構轉型及開放格局的巨大推動作用。可以說，RCEP 統籌了我國國內和國際、區域和全球的開放格局，不僅推動我國改革開放范圍更廣、層次更深、水平更高，而且推動了亞太地區基于“政府間性”合作機制基礎上的經貿發展。

三、RCEP生效后我國在新一輪全球化發展中的策略選擇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逐步由貿易大國邁向貿易強國，由速度型增長轉為質量型增長，步入經濟發展新常態。但不可否認的是，國際國內矛盾突發期，我國改革開放進程還面臨一系列挑戰和問題。而RCEP為我國調整貿易結構、補齊貿易短板提供了歷史性機遇，有助于我國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中全面推進要素、商品、資金、技術自由流動，以參與區域合作的穩健步調推動地區形成更加平衡的經貿關系，以共贏合作理念及行動更好地塑造世界經濟復蘇前景。

（一）RCEP生效后我國在經濟全球化發展中的總體思路

RCEP 簽署后，表現出促進下游供應鏈升級及推動上游價值鏈優化的強勁經濟影響力，不僅能夠提升成員國福利水平、重構區域生產網絡，還將推動亞太區域贏得在世界貿易格局中的更重要地位及制定經貿規則的更大話語權，象征著全球經濟重心正在向亞太地區轉移。順應趨勢，我國應依托RCEP 進一步堅持創新驅動方式推動更有活力的經濟全球化、堅守多邊主義原則推動更加包容的經濟全球化、堅定合作共贏立場推動更可持續的經濟全球化。

1.堅持創新驅動方式推動更有活力的經濟全球化。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恩格斯指出，“社會一旦有技術上的需要，這種需要就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把科學推向前進”[8]648。RCEP 貿易協定下，我們要把創新擺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推動經濟增長驅動由“模仿型”向“自主型”轉變。首先，抓住中心，堅持人民本位。人民是科技創新的創造者、受益者、評判者。據此，依托RCEP既要推動萬眾創新，又要增進人民福祉，還要傾聽群眾聲音，以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對科技進步的美好生活需要。其次，突出重點，攻克關鍵領域。在成員國貿易中，以外資流入帶動國內產業學習先進技術和理念，以對外投資帶動中國生產要素融入國際市場，突破“卡脖子”難題，破除體制障礙，加大信息網絡、海洋空間、人工智能等領域技術攻關，推進產業升級換代。最后，立足基點，建設專業隊伍。鼓勵科研院所、高校、研究基地和企業承擔RCEP落地的科技創新主體責任，鼓勵領軍人才及尖子人才組建研究團隊，加強跨國人才資源的流動性，立項研發前沿技術及新興技術，爭取掌握一批世界領先技術及關鍵核心技術。

2.堅守多邊主義原則推動更加包容的經濟全球化。未來，我國要進一步依托RCEP 平臺踐行多邊主義，以多方合奏彌合分裂之音。首先，以“大家庭”替代“小圈子”，推行真正的多邊主義。超越霸權體系框架，堅持共同的事商量辦、自己的事獨立辦、別國的事不插手。以高度的包容性和開放性歡迎新成員加入RCEP，不搞亞太經濟發展的“小圈子”，而是組建世界共同發展的“大家庭”。其次，以“區塊化”助力“全球化”，推進深度的協商合作。遵循東盟功能性中心地位的“弱”領導模式，我們要協調斡旋國際合作組織、區域貿易協定、跨國經濟集團等區域性組織，推動各大國和各組織磋商協議內部不斷出現的非傳統安全問題，建立多邊協商機制和實踐機制，以分散化力量中心取得集中化共治效果，以建設立體化、多樣化的全球世界。最后，以“交流論”替代“沖突論”，推進深入的和平共處。新型經濟全球化是多層制度體系的融合，是多種文明類型的交織，是多樣發展戰略的激蕩。要以競合性方式而非零和性思維對待RCEP成員國多元化發展道路、制度結構、文明類型，以共生之道彌合政治猜忌、文化沖突，實現地區經濟合作合理、有序、進步。

3.堅定合作共贏立場推動更可持續的經濟全球化。高舉合作共贏旗幟，堅持和平發展道路是我國參與全球化的一貫立場，也是我國推進改革開放的基本經驗。加入RCEP 后，中國要以互惠互利消弭對立沖突，為構建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進一步展示大國擔當。首先，以包容的全球觀處理爭端。域內，一些國家挑釁我國根本利益，引發領土爭端，激化分裂矛盾。對此，要依托經濟合作平臺以對話增進信任、以協商化解分歧、以合作共促發展，冷靜應對局勢，合理引導民意，擴大和平共識。其次，以共享的發展觀分享機遇。作為域內經濟實力強國，要樂于向世界分享發展機遇，以共享成果惠及更廣泛地區，歡迎各國搭乘我國發展的快車，反對以貿易保護主義割裂全球市場，支持地區產業鏈優化配置，打造均衡、普惠的區域經濟合作模式。最后，以開放的合作觀匯聚動力。要進一步開展與日本、韓國等國的自由貿易協商，深化與東盟等周邊國家的優勢互補關系，推動與發展中國家的合作進程，尊重最不發達國家的合理關切，在各國利益的最大公約數中搭建廣泛合作平臺，實現凝聚共同利益的可持續發展。

（二）RCEP生效后我國在經濟全球化發展中的具體舉措

應對經濟發展新局面、新挑戰，把握RCEP發展機遇，我國應積極采取具體舉措更好參與全球化，構建服務貿易為重點的開放合作新格局，以高質量開放暢通雙循環經濟發展體系，在對接高標準經貿規則中促進制度型開放，在深化區域金融合作中推進人民幣國際化。

1.構建服務貿易為重點的開放合作新格局。RCEP 框架下，中國與伙伴國的服務貿易具有較強互補性，為我國提升服務業開放水平奠定了基礎。一是以制度性改革降低服務業市場準入。既要放寬準入限制，廣泛動員國企單位、非公有資本、民間力量、外商投資等主體力量進入服務行業，也要降低準入標準，對接發達國家服務業的管理規定以推進資格互認，逐步開放教育、醫療、文化、金融等服務行業。二是以專業化技術提升服務業發展質量。要在繼續深入發展制造服務、建筑服務、計算機與信息等優勢產業的基礎上，補齊我國知識產權、金融等生產性服務貿易以及旅游等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較弱的短板。加快研發5G、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前沿技術，推動發展跨境電子商務、供應鏈管理、數字貿易等服務業的新形態、新模式，構建競爭力強、結構優化的服務產業體系。三是以全過程性監管防控服務業未知風險。中國加入RCEP承諾服務部門數量新增了研發、管理咨詢、制造業相關服務、空運等22個部門，并提高了金融、法律、建筑、海運等37個部門的承諾水平。而新開放的領域也意味著較多未知風險。因此，要建立服務業貿易風險防范機制，加快專項立法，建立從事前到事中再到事后的全面監管環節，加強對重點行業、敏感行業的重大風險防控，在安全營商環境中穩步提升服務業開放水平，在程序性機制中提升服務業開放質量。

2.以高質量開放暢通雙循環經濟發展格局。依托RCEP 貫徹經濟發展戰略，我國既要打通內循環堵點，也要拓展外循環空間，以暢通雙循環經濟發展格局。一是依托RCEP拉動外循環。利用區域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的閉環及各國產業的比較優勢，遷移生產環節至低能耗及高效率地區，替代相關生產環節以抵御美國強制“脫鉤”行徑，同時遵守原產地累積規則，加工中間品并出口至貿易協定成員國以延伸貿易網絡，促進機械設備零部件、化工制品、紡織品等比較優勢產品出口，加強區域內企業合作，推動形成市場優勢。二是依托RCEP 拉動內循環。充分發揮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及完整產業體系優勢，激活高質量、大規模、多元化內需，擴大中等收入群體，發揮自貿區及自貿港的示范引領作用，打造上海、海南等地對RCEP 伙伴國的貿易名片，聯動沿海和內陸開放，以此輻射帶動內陸地區尤其是西部地區形成統一開放的市場環境。三是依托RCEP 聯動國內外市場，推動“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建構。發揮黨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領導核心作用，處理好政府及市場關系，對RCEP 的落實給予政策兜底、關鍵支持，融通國內國外兩個市場的生產、流通、消費環節，促進雙循環高效運行。

3.在對接高標準經貿規則中促進制度型開放?！耙粋€國家崛起的核心就是制度崛起?！盵9]197繼2018年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提“制度型開放轉變”，2019年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又強調，要“更加注重規則等制度型開放，以高水平開放帶動改革全面深化”[10]32。而RCEP 的簽署，為我國對接國內制度框架與國際高標準經濟貿易規則提供了窗口，有利于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體制在推動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中突破合法性赤字問題。一方面，學習借鑒發達國家的經貿規則體系積極創新我國經濟制度。要依托制度型開放提升經濟體制運轉效率，繼續在擴大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的基礎上優化制度設計、提升制度質量、改善制度環境，對接國際高標準貿易通行規則，建設政府、社會、企業各層面的統一規則體系。另一方面，提升我國在調整和變革全球經貿規則中的話語權。新一輪開放發展中，哪個國家的制度環境更為優越，哪個國家的制度話語權更強，哪個國家就能更好提升經濟發展水平。為此，要協調推動國內營商環境改革，減少審批環節，優化稅務、采購、補貼、競爭、知識產權保護等制度設計，提升貿易政策的透明度，并以“先行試點、逐步推進”的方式改革行業規則、貿易標準，靈活調整適用范圍和改革進程。

4.在深化區域金融合作中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一國貨幣在全球貿易中的使用情況與一國的經濟實力緊密相關，體現一國經濟體制的開放程度。2008年后，我國逐步開展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和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積極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根據2020年人民幣國際化報告，人民幣跨境使用逆勢快速增長，全年銀行代客人民幣跨境收付金額同比增長24.1%，收付金額創歷史新高，繼續保持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穩定地位。①數據來源：中國人民銀行出版物《2020年人民幣國際化報告》。在此基礎上，RCEP的簽署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新機遇。因此，抓住契機，以地區貿易合作平臺增加人民幣跨境使用需求，將為強化人民幣的國際貨幣功能注入持續動力。一是增強人民幣支付貨幣功能。依托區域貿易協定降低人民幣交易成本、提升貿易效率、激發使用需求，進而提升貿易協定成員國對人民幣的使用頻次，推動形成人民幣使用習慣。二是深化人民幣投融資貨幣功能。充分發揮亞洲基礎投資銀行在投資、援助等方面的作用，通過金融監管、貨幣互換、信貸便利、投資管理等方面的合作，促進人民幣在貿易伙伴國之間自由、安全地流動。擴大債權投資及專項基金的投資規模，拓寬伙伴國之間非金融直接投資、債券融資的廣度，打通人民幣流出及回流渠道，滿足不同風險偏好的投資者的需求，形成人民幣投融資循環機制。三是強化人民幣儲備貨幣功能。在美國無限量化寬松、超低息政策持續背景下，隨著美元信用下滑，人民幣國際化迎來新機遇。我們要穩定經濟增長、保持發展態勢、保障發展安全，穩定人民幣幣值，提升各國增加人民幣外匯儲備的意愿。四是提升人民幣計價貨幣功能。擴大進口提升使用人民幣作為跨境貿易投資結算幣種的議價能力，加快推進人民幣的數字化建設，健全人民幣的登記、托管、交易、支付、清算及結算等系統功能，加快形成支持多幣種結算清算的人民幣全球化支付體系。

四、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經濟全球化是人類社會發展必經之路，多邊貿易體制為各國帶來了共同機遇。在各國相互依存日益緊密的今天，全球供應鏈、產業鏈、價值鏈緊密聯系，各國都是全球合作鏈條中的一環，日益形成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盵11]456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以區域經濟合作引領新一輪經濟全球化發展勢在必行。RCEP 必將作為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典范而被載入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史冊，我國在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進程中的積極作為也必將為推動全球經濟逆勢發展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