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元推動的“血衣案”，起底“水軍產業鏈”

近日，媒體報道了760元推動的一次網暴，其中購買了標價500元的10萬微博“僵尸粉”、160元的2萬點贊數和100元的1萬轉發數，編造女兒被班主任“體罰吐血”的聳人聽聞情節，并附上用化妝品兌水染的“血衣”照片，結果爬到當日熱搜第一，話題閱讀量近6億。這起網暴事件中，買數據的和刷數據的人都因尋釁滋事罪獲刑。而在一起又一起的網暴事件中，不時能看到網絡水軍的身影，以及越來越完整的黑色產業鏈條。

購買推廣

李琳（化名）的女兒6歲，剛上一年級。2019年12月10日下午，她從學校接到女兒，發現女兒的秋衣秋褲濕透了。女兒告訴她，自己和另外四名同學在學校操場罰跑10圈，中間伴有咳嗽、氣喘和嘔吐。李琳一面帶女兒就診，一面在微信群和朋友圈“聲討”老師，學校與教育局與她開了幾次協調會，但她認為事情沒有獲得重視，學校偏袒老師。辦案人員透露，即使有監控視頻和諸多客觀的證據證實，李琳的女兒只是被罰跑了圈，嘔吐是因為勞累，但李琳仍然不愿意相信。

2020年3月，李琳在微博上注冊了賬號“小島里的大海”，多次發布老師體罰學生以及孩子所在小學和校長不作為的內容。并在2020年5月30日這天，李琳在清晨6點再發微博，描述“女兒坐到車上就大口吐血，弄的身上都是血”，并附上了一張此前沒有發表過的布滿鮮紅“血漬”的校服照片，并為這條微博花錢買了“推廣”。由此制造了這起“女兒被班主任體罰吐血”聳人聽聞的熱搜事件。

層層轉包的生意

幫助李琳炒熱“血衣案”的推手也沒能逃脫法網。2020年6月3日，李琳被控制后的第三天，警方抓獲了馬某。他供認，自己是代理，在網上發現名為“某某自助下單社區”的平臺，通過這個平臺下單，可以付費購買在各類社交平臺賬號的點贊數、轉發數和粉絲數等服務。代理的上線是平臺，但平臺也分大平臺和小平臺，存在層層轉包的關系。2020年7月21日，廣州警方趕赴山東，在某居民小區找到了馬某的上線平臺：一名老板帶領幾個年輕人成立了代刷工作室，工作室沒有注冊工商營業執照。

但工作室仍是網絡水軍鏈條上游接單的一環，工作人員并不直接參與代刷，只對自己搭建的“小平臺”進行日常維護，并進行售后服務。

記者在閑魚上用“推廣”等關鍵詞搜索，搜索到售賣代刷數據的帖子。賣家直接發表圖片，在圖片中用凌亂的手寫字體傳遞微信聯系方式，用“黑話”來標明商品，比如用“芬”代替“粉絲”，“米”代替“元”。

記者以購買粉絲量的名義聯系到了銷售人員彭成（化名）。彭成發來了自己“小平臺”的截圖。記者看到，其上可購買的產品涉及抖音、快手、嗶哩嗶哩、拼多多砍價、生活繳費，tiktok（抖音海外版）、小紅書、閑魚和王者榮耀，商品類型包括增加播放量、點贊、評論、轉發和粉絲。彭成告訴記者，在抖音上刷100萬播放量，給客戶開價30元。記者發去一條抖音作品連接，并支付90元，要求為作品所屬賬號購買價值60元的1000個粉絲，以及給作品增加價值30元的100條評論。彭成同意接單，“再送你10萬播放量”，他表示，只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粉絲量就能到位。

記者下單購買后，不到一天時間，100條評論出現在記者推薦的抖音作品下。這些評論長短不一，內容都與抖音作品相關，看起來就像是真實的網友評論。

“‘血衣案’是一起較為典型的水軍與公眾共同推動的熱搜案件。”廣州市白云區檢察院檢察官肖雅菁認為，之所以說是共同推動，主要在于教師虐待未成年人這個話題本身就能抓取公眾眼球，再加上網絡水軍的推動，就迅速形成了網絡輿情，一些粉絲數量成百上千萬的微博“大V”為了營銷目的也轉發了此事，助推了事態的發酵。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 苑蘇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