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綜合性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實踐

吳聰，胡建輝，劉兆辰，薛芊

［作者單位］ 200433 上海，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臨床樣本庫（吳聰），醫務處（胡建輝、劉兆辰、薛芊）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自2019 年7 月正式實施以來［1］，社會各界反響強烈，《條例》的實施不僅為保護我國珍貴人類遺傳資源提供了強有力的依據，同時也優化了監管流程與措施，對于促進人類遺傳資源的合理開發利用提供了保護。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又稱上海長海醫院）在深入學習《條例》的基礎上，深刻領會其對人類遺傳資源保護與開發利用并重的規定，根據《條例》細則對照執行，成立了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制定了相應的管理制度，為保護人類遺傳資源，促進其合法合規使用進行了有益探索。醫院生物樣本庫也在2020 年9 月順利通過科技部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現場勘查，并獲得人類遺傳資源保藏行政審批。

1 涉及人類遺傳資源項目實施的總體情況

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為原第二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于2017 年轉隸海軍后正式更名。經過70 余年的建設發展，醫院如今已成為一家軍事特色鮮明、學科門類齊全、綜合實力強勁的現代化大型三級甲等部隊醫院，具有國家重點學科6個、國家臨床醫學研究中心1 個、國家重點臨床專科14個，目前是海軍規模最大、水平最高的教學醫院。為支持醫院各學科的發展，醫院于2015 年正式籌建并運營臨床樣本庫。樣本庫占地面積約400 m2，主要保藏患者的人類遺傳材料與信息，所有樣本均有對應的數據資料。人類遺傳材料以二維碼編碼入庫，通過樣本庫信息管理軟件進行管理，并與醫院電子病歷系統對接。截至2020 年底，已保藏實體樣本約56 萬份，數據信息6 GB。多病種人類遺傳資源的積累有效促進了醫院臨床研究水平，有多篇研究論文發表于《自然（Nature）》《癌細胞（Cancer Cell）》《新英格蘭醫學雜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NEJM）》《美國醫學會雜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JAMA）》等頂級期刊。

人類遺傳資源是我國的基礎資源，是開展生命科學研究的重要物質和信息基礎，是認知和掌握疾病的發生、發展和分布規律的基礎資料，是推動疾病預防、干預和控制策略開發的重要保障［2］。充分利用人類遺傳資源研究生命規律，開展醫學科學研究，對于推動新藥研究，控制重大疾病，提升人民健康水平具有重要意義［3］。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類遺傳資源所具備的衍生價值逐漸呈現不可預測性，其國家戰略資源價值屬性日趨凸顯。作為普通的科研工作者，在科研共同體的框架下通常對人類遺傳資源的戰略價值認識不足，忽略對研究涉及的人類遺傳資源的保護；生物樣本庫通常為了一個開放式的科研目標整合多個人群的遺傳材料，這也對傳統的法律條文提出了挑戰。在此背景下，作為國家科技戰略，《條例》的出臺恰逢其時，有助于規范科研活動中對于人類遺傳資源的使用和保護。醫院作為最容易接觸到人類遺傳資源的臨床機構，加強醫院對人類遺傳資源的管理，是貫徹落實《條例》的關鍵［4］。

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自2013 年以來，按照《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暫行辦法》，共獲批人類遺傳資源行政許可、審批、備案事項共68 項，主要集中在國際合作臨床試驗、信息對外提供或開放使用、采集以及保藏。與其他醫療機構申請的占比相似，本院的國際合作項目占比最多，其中國際合作臨床試驗遠高于國際合作科學研究。這與企業對規范的敏感性和執行度較高，違規成本更高有關。醫院樣本庫積極申報人類遺傳資源保藏行政許可，并根據反饋意見，同時按新政要求認真整改。《條例》對醫院樣本庫建設的規范化具有強有力的督促作用，作為新政實施后進行保藏審批申請的臨床機構，本院同其他單位一樣，對于新政的具體執行扔處在探索實踐過程中，通過與科技部人類遺傳資源辦公室的反復溝通，根據其指導意見進行整改，醫院也借此契機，通過申請、整改、建設等一系列舉措，成功實現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合法合規。《條例》要求開展人類遺傳資源保藏活動需申請單位具有負責人類遺傳資源管理的部門和保藏管理制度［5］，現就醫院在人類遺傳資源管理制度建設和流程管理中的各項舉措以及行政審批中的重點關注問題總結如下。

2 加強人類遺傳資源管理的相關舉措

2.1 設立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明確管理機構 為加強醫院對人類遺傳資源的規范管理，醫院在院學術委員會下分設人類遺傳資源專家委員會，在臨床研究中心下設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負責日常工作。專家委員會負責對人類遺傳資源相關工作進行督導并提供咨詢建議。管理辦公室負責起草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相關的管理細則，規范申請流程，設計院內審核備案表格，梳理總結年度進展報告；指導醫院利用人類遺傳資源進行采集、國際合作研究、藥物臨床試驗及信息對外提供的相關項目申報。同時，各臨床科室設置人遺協理員，負責本科室涉及人類遺傳資源相關項目的管理、政策的下達以及項目進展匯總。至此醫院形成了由機關統籌協調，人類遺傳資源專家委員會、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科室人遺協理員構成的對院內涉及人類遺傳資源項目全鏈條的監管。通過明確院內管理機構與管理職責，設立專職化管理人員，保證了《條例》在醫院的嚴格執行。

2.2 編訂《長海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暫行辦法》，規范資源利用 醫院充分認識到正確執行《條例》的重要性和緊迫性，為使《條例》在醫院細致實施，指導相關工作順利進行，編訂了《長海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暫行辦法》，具體規范了管理部門和業務部門的工作。此暫行辦法明確了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工作的職能部門，明確了申報與審批的資格、材料與流程。同時，對利用醫院人類遺傳資源開展合作項目的知識產權歸屬與合同的簽訂進行了規范，并提出了監督與獎懲措施。其中對于知識產權歸屬在管理辦法中的體現，在現場文件評審中得到了專家的認可與好評。此暫行辦法將在后續的實施過程中根據實際反映出的問題進行修訂，最終形成依據《條例》并符合醫院實際的管理辦法。

2.3 實行人類遺傳資源使用院內備案制，輔助項目申請 根據《條例》規定，醫院首先對采集、保藏、國際合作、對外信息提供及藥物臨床試驗等相關項目進行分類梳理，對其項目來源、研究目標、工作基礎及條件、涉及人類遺傳資源的種類和數量、成果分配、倫理審查等做綜合性評估。第一，對醫院現有相關項目進行梳理并補登記，監督年度報告的完成情況。今后所有項目在提交科技部前需在醫院人類遺傳資源管理辦公室進行備案審核，獲批項目需向辦公室提交年度進展報告并歸檔。第二，接受專家委員會的不定時督導。第三，為指導申報，管理辦公室編訂了涉及人類遺傳資源行政許可申請項目的分類指導意見，幫助醫院相關人員了解如何開展申報工作以及其中的注意事項。第四，歸納分析既往審批中出現的問題，編訂成冊，幫助提高申請材料的質量。

2.4 編訂國際合作項目合同模板，保證研究者權益 隨著國際合作項目日益增多，醫院牽頭或參與的多中心臨床試驗是院內涉及人類遺傳資源管理的重點，為了更好地保障醫院研究人員的權益，規范資源利用，醫院按照《條例》中著重提出的成果歸屬、中方參與度、專利權、科技成果的使用權、轉讓權等方面，會同臨床醫學研究中心顧問律師訂立了國際合作合同模板，將合同中必須體現的內容做范式化規定。同時，編寫樣品轉移協定合同模板，對外檢樣本后續使用及銷毀進行規范。

2.5 完善信息系統，強化監督執行 在新政頒布后，通過升級樣本庫信息化系統，對出庫使用樣本實行倫理-人遺批件/備案-出庫一體化管理。相關項目生成出庫申請表格前，需上傳倫理批件以及人遺批件或備案材料，經醫院遺傳辦公室網上審核后方可生成出庫申請表，將人遺相關材料作為項目執行的必選項。同時對樣本庫工作人員進行人遺和倫理專項培訓，加強一線員工對于新政的執行。

3 仍需改進的問題

3.1 增強對《條例》的宣貫與執行度，將監督制度化、常態化 《條例》對我國人類遺傳資源的管理體制、采集、保藏、出口出境以及利用我國人類遺傳資源開展的國際合作等審批備案程序給予了明確的規定，明確了參與者的法律責任，同時也增強了法律的針對性和可操作性。雖然海軍軍醫大學、本醫院已對《條例》進行了相關學習培訓及自查，但廣大科研工作者仍對政策要義不夠明確，同時存在“等”“靠”等觀望情緒，對政策執行有一定的惰性。如何加強院內管理及督促，讓制度的執行常態化，讓《條例》執行深入人心，仍需在實際工作中進一步探索。接下來將建立常態化的培訓機制，對相關研究負責人和參與者進行專題培訓，同時邀請院外有經驗的專家進行授課，并對政策執行程度進行獎懲。

3.2 加強信息化管理，促進人類遺傳資源的共享利用 國家鼓勵高等院校和醫療機構合理利用人類遺傳資源開展研究和開發，同時對開發活動和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依照相應法律法規予以支持。合理利用人類遺傳資源開展臨床研究，發展生物醫藥產業，提高診療技術，是提升我國健康保障水平，提高我國生物安全保障能力的關鍵［6］。人類遺傳資源樣本庫可為疾病發病原因與演化機制、生物標志物鑒定等研究提供高質量樣本資源［7］，如何充分利用樣本庫資源，增強臨床數據與實體樣本的關聯度，建立樣本和信息資源共享平臺，是亟需明確探索的方向。生物樣本庫作為人類遺傳資源保藏的基本單位，除了保藏實體樣本，還存儲相應臨床和流行病學數據，例如患者基本信息、體格檢查、實驗室相關檢查數據等；同時，樣本庫還儲存著有關每個樣本的獲取、處理和存儲的詳細信息，例如缺血時間、保存方法、運輸條件等［8］。整合實驗平臺的樣本庫還可以對樣本進行深度加工，并做初步分析或深層次的組學分析，這大大增加了樣本的研究價值。如此珍貴的人類遺傳資源，如何與更廣泛的科學界共享，深入挖掘其內在價值，是業界關注的熱點。

醫院樣本庫保藏了多種腫瘤患者的血液、組織樣本及其相關臨床數據，在標本使用過程中，標本提供者具有絕對優先權，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樣本的使用效率。如何調動科研人員的創新能力，在有效保護的同時，使資源得到最大化的共享和利用是管理工作中的難點。建立標準化的數據采集及質量控制流程，規范化的數據反饋機制，搭建生物樣本和相關信息共享平臺，接收科研實力較強的研究人員使用申請，約定樣本保藏期限與開放共享期限，實現開放共享的樣本保藏機制才能真正提高樣本庫的建設效益。這需要加強資源共享平臺建設，重視數據庫規范化建設，為將來實現與國家級數據庫對接，真正發揮樣本資源及其大數據的價值，發揮人類遺傳資源的戰略價值做好準備。

3.3 加強職能部門自身學習與進步，促進政策深入人心 《條例》的頒布為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提供了法律依據，同時也對醫院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緊跟政策動態，及時調整，通過不斷參加培訓與學術交流，加深對《條例》的理解，將最新的理念帶給院內相關科研工作者。同時，在涉及人類遺傳資源樣本的倫理審查中，應考慮人類遺傳資源自身特性和審查注意事項，加強對機構倫理委員會的管理，加強倫理教育和培訓，合理地保護人類遺傳資源提供者的權益［9］。

具體到生物樣本庫，在管理中更需要在多個層面考慮倫理、法律和社會問題，非專業群體對樣本庫知之甚少，公眾對隱私保護的擔憂、易受歧視和對決策控制喪失權利的情況可能會阻止人們參與生物庫［10］，增加大眾對樣本庫的了解可以增強樣本庫的公信力，增加公眾的參與性，因此，應該通過多種渠道宣傳普及樣本庫的內涵、安全性及相關管理制度，同時增加公眾對人類遺傳資源價值的認識，加強公眾在樣本庫的參與度，更好地為我國科學研究提供更多、更有價值的人類遺傳資源。

4 結語

人類遺傳資源作為關系公眾健康和生命安全的戰略性、基礎性資源，是珍貴的科學研究材料，應加強保護并大力促進其規范使用，利用其開展積極高效的臨床研究，實現其價值最大化。醫院通過建立人類遺傳資源管理部門和管理制度，明確了院內監管部門及其管理流程，通過加強院內宣傳，提供具體操作指導，保障監督各項目的申報，也為今后項目的申報提供累積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