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的研究進展

董 蝶，沈翠珍

浙江中醫藥大學，浙江杭州 310053

我國精神分裂癥患病人數超過1 700萬[1]。精神分裂癥是一種高復發率、高致殘率、高疾病負擔的精神疾病[2-4]。促進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康復是臨床亟待解決的問題。穩定期精神分裂癥患者具有較高水平病恥感，且易發生抑郁情緒，影響患者康復[5]。隨著積極心理學的不斷發展，自我同情作為其中一個分支在改善負性心理狀態的效果逐漸引起了國內外學者的關注。已有研究發現，自我同情能夠促進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康復和成長[6]。目前，國外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自我同情，尚未檢索到國內相關研究。本文就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以期為提高患者自我同情水平提供依據。

1 自我同情概述

自我同情是指個體懷有一種積極的自我態度，以寬容和開放的心態面對問題，認為個體的經歷是全人類共同經歷的一部分，從而減輕痛苦并學會接受自身的缺點，進行情緒調整[7]。患者與自身的關系是精神疾病康復過程中的關鍵因素，富有同情心的自我接納，即自我同情，能夠通過改變個體與自身的關系減少心理困擾，激發賦權行動并促進康復和成長[6]。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低于正常人群，常采取自我批評的方式應對困難，從而保持自尊和自我認同，影響康復[8]。

2 自我同情的評估方法

2.1 量表法

Neff[9]于2003年編制的自我同情量表(Self-Compassion Scale，SCS)是目前運用廣泛的評估自我同情水平的測評工具。該量表包含自我友善、自我評判、普遍人性感、孤立感、清醒意識和過度沉迷6個維度，共26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計分法，從“非常不符合”至“非常符合”分別計1～5分，總分26～130分，總分越高，表示自我同情的水平越高。中文版SCS由陳健等[10]翻譯和修訂，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4，重測信度為0.89。

2.2 客觀測量法

由于非穩定期精神分裂癥患者存在認知、情緒困難，采用量表或問卷的評估方法存在局限性，行為測量、生化指標等客觀測量方法具有一定的實際意義。行為測量指肢體動作、面部表情及自主神經系統活動，如血壓、皮膚電反應等。生化指標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自我同情水平，如自我同情水平高的個體面對壓力源時，白細胞介素-6水平較低[11]。

3 自我同情的影響因素

個體在童年時期受到的情感虐待、情感忽視或身體虐待越多，青年時期的自我同情水平越低[12]。來自和諧、親密家庭關系的個體比來自充滿壓力和矛盾家庭的個體有更高的自我同情水平[13]。因此，護士在評估患者自我同情水平時，要考慮評估其所處的家庭環境。護士可以與患者的家庭成員溝通合作，促進和諧的家庭關系，提高患者安全感，提升自我同情水平。

4 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的研究內容

4.1 自我同情與精神癥狀

研究顯示，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與陽性癥狀量表得分呈負相關性[14]。由于精神分裂癥主要表現為知覺、思維、情感和行為等方面的障礙，可伴有認知障礙、社會功能受損[15]，患者無法很好地應對各種困難和不良情緒，從而產生壓力，而長期壓力又會進一步導致情緒調節和認知功能受損[16]。提升自我同情水平可以增加心率變異性(heart rate variability，HRV)反應[17]。HRV反應性低表示回避壓力性任務，HRV反應性高表示參與壓力性任務，從而有機會克服壓力，提高處理困難和不良情緒的應對能力。這提示研究者可以通過提升患者自我同情水平，減少壓力產生，從而減輕患者精神癥狀。

4.2 自我同情與病恥感

由于社會刻板印象及文化等影響，公眾常對精神分裂癥這一患病群體產生貶低和歧視，給患者帶來疾病的羞恥體驗即病恥感。調查顯示，有1/3～1/2的精神分裂癥患者因患此疾病而感到羞恥，并且在疾病的緩解期病恥感也持續存在[18]。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與病恥感程度呈顯著負相關性[19]。自我同情水平較高的患者在面對負性情緒時常采用理解和接納的方式應對[7]。而患者在低水平自我同情狀態下，不能接納自身的疾病，同時不能客觀理智地認識自身的疾病狀態，出現負性情緒，讓患者體驗到更強烈的病恥感，更容易感受到外界的歧視。

4.3 自我同情與治療依從性

疾病的羞恥體驗會影響患者治療的各個階段，從就診態度、就診途徑到治療方案的選擇[20]。患者會出現隱瞞自身病情等行為，疾病的治療依從性差，導致疾病惡化[21]。在我國，55%～76%的精神分裂癥患者疾病復發是因為停用藥物[22]。研究表明，自我同情對患者治療依從性行為存在價值[23]。Uzer-Kremers等[24]分析了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與治療依從性的關系，結果顯示，提升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自我同情水平可以提高其治療依從性。這可能是因為自我同情可以幫助患者穩定情緒，始終保持對自身健康負責任的積極態度，進而有更好的治療依從性。這提示在對精神分裂癥患者的長期管理中，可以通過提供關于自我同情的心理支持，提高患者的治療依從性。

5 提升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的措施

5.1 慈悲聚焦療法(compassion focused therapy，CFT)

CFT是專門為提升具有高度羞恥感和自我批評的個體的自我同情水平而開發的[25]。Braehler等[26]對患有精神分裂癥或雙向情感障礙的患者實施了為期4個月的CFT課程，每周1節課，共16節課。課程分為三階段：形成階段(第1～5節課)，要求參與者探索精神疾病對患者生活的影響，以及病程中影響患者康復的原因，旨在減少病恥感和自我批評，并激發患者學習自我同情的積極性；中間階段(第6～13節課)，患者通過理解自我同情的本質以及如何在生活中使用自我同情技能(包括正念、欣賞、想象、注意力、行為和重構)，逐漸發展自我同情；結束階段(第14～16節課)，要求患者通過表達性寫作，反思自身通過自我同情在康復過程中的變化。結果顯示，與常規治療組相比，干預組患者自我同情水平提高，臨床癥狀改善，抑郁情緒減少，感知的社會邊緣化削弱。精神分裂癥患者通常具有高度羞恥感和自我批評，CFT通過喚醒自我同情，增加了患者對自我的積極認同，改善了心理健康。但該研究存在未評價持續隨訪結果、受試者數量較少等不足。國內尚未檢索到CFT在精神分裂癥患者中的研究報道，后續可設計相關研究進行探索。

5.2 同情心訓練(compassionate mind training，CMT)

與CFT一樣，CMT主要用于治療以高度自我批評和羞恥感為特征的患者[27]。CMT是由專業人員通過指導語，引導個體去想象自身如何友善地對待身邊的事物，去體會同情時的心理活動，并促使這種同情心指向自身。Mayhew等[28]在精神分裂癥患者中開展了共12次的CMT課程，每次1 h。課程過程中首先引導參與者放松肌肉，其次通過圖像幫助其想象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形象，或者回想自己富有同情心或被他人同情的經歷，然后感受到與之相關的溫暖時，參與者被要求重新評估自身的批判性思維，減少自我批評。課程結束后測量結果顯示，參與者的不良幻聽體驗有所改善，神經質、抑郁、焦慮、偏執、強迫癥和人際關系敏感性等減輕。目前關于CMT在精神分裂癥患者中的應用較少，上述試驗為后續開展研究提供了初步經驗。

6 結語

精神分裂癥是一個日益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將自我同情理論運用于該人群具有深遠的意義。第一，進一步探索已有量表在該人群的適用性或開發特異性自我同情量表，為開展研究提供評估工具；第二，積極開展自我同情水平現況調查，并深入挖掘本土化影響因素，為實施干預提供理論基礎；第三，國內缺少CFT、CMT等干預方式對提升精神分裂癥患者自我同情水平的有效性和可行性研究，研究者需要結合我國實際文化情境作出干預嘗試，并探索出一套適合我國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自我同情干預方案，以期促進患者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