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狀態為核心的中醫健康管理的服務模式與應用

張詩妍，李書楠，許亮文，楊 磊*

（1.杭州師范大學，浙江 杭州 311121；2.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

隨著醫學模式向“健康醫學”轉變，健康管理醫學服務快速發展，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服務模式正逐步建立。中醫學倡導的整體醫學模式與治未病理念符合醫學發展的需要，在促進全民健康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因此構建新的中醫健康管理服務模式是我國現階段應對人口老齡化、慢性病多發的困境，以及全面提升國民健康水平、降低醫療費用勢在必行的任務。

1 中醫健康管理

中醫健康管理是以中醫理論為指導，運用整體觀念、辨證論治等核心思想，融合現代健康管理的理念、模式、技術及方法等，對人體生命活動全過程的健康狀態進行動態化、個性化、全面化管理的過程［1］。

1.1 中醫狀態學與中醫健康管理 中醫狀態學是指在中醫理論指導下研究人體生命全過程或特定階段，整體或局部生命活動的態勢、特征和變化規律的一門學問［2］。狀態學認為，狀態是人生命過程中受到自然、社會等因素變化影響下，人體臟腑、經絡、氣血作出與之相適應的調整而形成的生命態，涵蓋了未病態、欲病態、已病態三個狀態，體現了一個動態、延續變化特點，是中醫健康認知的邏輯起點。狀態辨識基于對疾病的研究，把人作為研究對象，以中醫的病為基礎與補充，把握和辨識生命過程中的所有狀態，為健康診斷奠定了理論基石，因此，狀態辨識是健康診斷的核心［3］。《中醫狀態學》以人體健康狀態辨識為核心確立了治未病健康醫學的技術標準和效果評價體系。

中醫健康管理以狀態為核心，其立足于傳統的中醫理論研究成果。中醫健康管理依托狀態分類對未病狀態、欲病狀態、已病狀態的健康危險因素進行全面的檢測與分析評估，預防高危及易發疾病，維護健康的全過程。其中包括健康狀態信息采集、健康危險因素評價和預測、健康促進、行為干預、咨詢指導等步驟，涵蓋了中醫基礎理論、中醫診斷學、中醫內科學、中醫狀態學、康復醫學、臨床醫學、健康管理學等多層次、多維度的基礎理論和延伸知識。治未病是中醫健康管理的核心理念之一，反映了中醫對疾病與健康的認知。治未病包括未病先防、欲病救萌、既病防變、瘥后防復四個方面。“治未病”是對人體健康狀態的發展規律的預判和干預，防止其向“欲病”和“已病”狀態發展。中醫健康管理充分展現了治未病的理念內涵，是治未病理念實現的抓手。

因此，整體、動態、個性化把握狀態是中醫健康管理的前提。中醫健康管理是針對個體的服務過程，因此要進行基本的人群分類，以明確服務的對象，根據不同人群的健康狀態特點，進行健康風險評估，制定相應的服務內容，予以健康狀態調整以及健康教育、健康促進。對狀態的把握是維護健康的關鍵。只有把握當前的狀態，才能對中醫健康風險進行分析和評估，制定個性化的干預措施，幫助個體或社會群體改善體質，糾正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控制中醫健康風險因素，實現個體陰陽平衡的目標。

1.2 中醫健康管理的優勢 中醫健康管理是在中醫理論指導下，以中醫狀態為基礎，對與健康相關的所有環節和因素進行全面管理［1］，體現了全方位、生命全周期的健康保障，具備了全覆蓋、個性化、可重復、可測量的健康管理服務優勢。

1.2.1 全覆蓋 第51屆世界衛生大會提出“21世紀人人享有衛生保健”的全球衛生戰略。健康是一項基本人權，如今大健康觀念正深入人心，國民健康需求增加，但資源配置不均衡，偏遠地區無法享受到先進技術與設備，為保障健康公平，應促進優質健康服務的可及性與全覆蓋，以適應人民日益增長的健康需求。借助大數據、5G、互聯網、遠程視頻等新技術，以移動終端作為媒介，充分發揮專家的醫療技術優勢，進行遠距離的健康咨詢，實現全覆蓋的目標。以自助為主，他助為輔，每個人都可將健康數據上傳至互聯網云計算機系統，通過健康狀態大數據采集、狀態辨識、健康干預及效果評價，為每個服務對象建立一一對應的健康檔案，從而在真正意義上實現中醫健康管理全覆蓋的目標，為全民提供了一種低成本、廣覆蓋、高品質的健康服務。

1.2.2 個性化 健康醫學是以人為中心的醫學模式，旨在維護促進個體身心健康，倡導全人、全程、全方位、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個性化的健康管理方式是中醫的特色。《靈樞》云：“人之生也，有剛有柔，有弱有強，有短有長，有陰有陽。”人的健康狀態具有個體差異性。與西醫相比，中醫在治未病上有其顯著優勢，這得益于其辨證論治的個體化診療模式。通過狀態辨識與健康干預，為個人或群體提供個性化、針對性的中醫健康管理服務。中醫健康管理是以人為中心，管理的是生病的“人”，而不是人生的“病”。因此，不同的兩個人，即使患同一種疾病，二者的健康狀態也不完全一致，狀態辨識的結論也不相同，因此制定的干預方案以及療效評價亦是個性化的。這就是中醫強調的辨證論治，個性化地看待每個個體，在評估、調整人體的狀態時，必須要兼顧季節、地域及人的體質、性別、年齡等差異而采取相應的治療措施。這充分體現著整體觀念，同時也是中醫健康管理的重要原則之一。通過狀態辨識、干預與效果評價，可以獲得個體“是什么狀態，有什么風險，如何防范，有何效果”的信息，在此基礎上，制定個性化的健康管理方案，提供針對性而非同質化的健康管理服務。

1.2.3 可重復 當前，中醫健康管理存在的較為突出的問題是缺少系統理論指導和共性技術方法［4］。為解決健康服務趨于同質化以及效果不佳的問題，應保證中醫健康管理的客觀化與規范化。借助傳感器、人工智能技術，在中醫四診信息采集、狀態辨識、干預方案等方面建立統一標準的智能化系統。系統平臺開發具備同一套標準，各平臺相互兼容，構建統一的系統平臺后臺知識庫，如中醫四診后臺知識庫、干預方案知識庫、健康數據庫等。在基于中醫健康狀態辨識系統搭建的中醫健康管理平臺中，每一個個體的健康狀態辨識結果應當是一致的，其結論不受時間、地點、儀器影響。實現主觀與客觀、定性與定量的有機結合。

1.2.4 可測量 中醫健康狀態辨識結果的準確性以四診信息的可靠性為前提。借助證素辨證的原理，確保四診信息的客觀、全面、可靠，實現狀態辨識結果的量化。健康與疾病作為一種生命活動狀態是客觀存在的，它可以通過身體的一些表象反映出來，癥狀與體征可以通過某些特定的方法加以測量描述。基于中醫學“司外揣內”等基本原理的中醫健康測量是有一定科學依據的，因此基于中醫學整體觀基礎上的狀態表征參數具有一定的客觀性。因此，可利用體形參數、體質參數、心理參數，甚至是影像學檢查參數和理化體檢參數等參數表達描述中醫健康狀態。加之人體自身的生命活動具有動態性，這種動態的變化具有其自身的規律性，而生命活動狀態的這種規律性是其可認知性和可測量性的前提和基礎。人體健康狀態表征參數指標的分類應具有科學性并有規律可循，因此，中醫健康狀態辨識在傳統辨證以定性為主的基礎上，將癥狀與體征量化，實現了辨證的客觀化，較好地解決了證的相兼錯雜，將主觀變為客觀，實現了中醫狀態的可測量。

2 中醫健康管理的服務模式

中醫健康管理是中醫理論指導下的以人為中心、家庭為單元、社區為范圍的全程式、連續性服務［1］。基于目前中醫健康管理的業態，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中醫健康管理分會提出了“越人模式”，越人，即扁鵲。“越人模式”即“太醫院+全科醫學+互聯網”的健康管理模式，是一種以狀態辨識為核心，互聯網技術為手段，實現讓太醫走進尋常百姓家的健康服務保障體系［5］，該模式以它包括了以下三個方面內容。

2.1 太醫院模式 太醫院是古代皇室醫療服務機構，匯集了全國最好的醫療資源，是專門為帝王、宮廷及官宦服務的“家庭醫生”。且太醫院不設病床，由太醫上門提供診療服務，把“病床”安在家里，讓患者在家中享受全程式服務。因此這是一種以人為中心、以家庭為單元的服務模式。效仿太醫院的健康管理模式，借助現代技術，集中優質醫療資源，組成專家團隊和技術產品來替代“太醫”管理健康。通過對線上、線下醫療資源的整合，依托先進的中醫健康裝備，讓百姓也享受最先進的現代化醫學發展成果，實現讓太醫走進尋常百姓家。其次，在健康管理服務中，用戶的體驗感關乎健康管理服務的質量與效果。“越人模式”秉承一種以患者為中心的服務理念，即“顧客就是上帝”的理念。從人本角度出發，以用戶體驗為中心優化產品、環境、服務設計，打造不同于傳統醫療機構的舒適健康服務體驗，讓每一位服務對象享受到優質的中醫健康管理服務。

2.2 全科醫學模式 即家庭醫生服務模式，其服務對象為全人群，以家庭為基本單元，以家庭醫生、健康管理師為健康管理服務的主要提供者，執行全科醫療的衛生服務，向家庭的每個成員提供連續性和綜合性的醫療、照顧、健康維持和預防服務。以社區為范圍建立全科醫師團隊，致力于個人和群體健康的檢測、評估、干預、效果評價，消除致病因素和維護機體健康狀態。健康服務對象在家庭醫生和健康管理師的指導下，以家庭為一個小單元，共同進行自助和他助的健康管理。家庭醫生和健康管理師長期進行以人為中心的健康照護，了解服務對象的健康需求，實時監控居民的不健康行為因素和健康狀況，對健康危險因素進行干預。在服務過程中，強調持續性、綜合性、個性化；強調早期發現并處理疾患；強調預防疾病和維持健康。在社區場所對健康服務對象進行不間斷的管理和服務，并在必要時協調利用社區內外其他資源。因此，這樣的一種以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為診斷程序的全科醫學模式，是中醫健康管理的重要基礎。

2.3 互聯網+ 伴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互聯網技術的普及為中醫健康管理提供了便利。中醫健康管理依托互聯網、5G、智能傳感、云計算、大數據等手段，搭建智能健康服務系統。借助智能穿戴等便攜式健康數據采集設備，實時獲取個人健康數據，包括飲食、睡眠、運動等生活習慣數據、生命體征和其他如心跳、脈搏、血壓等相關數據。將采集到的個人健康數據上傳至中醫健康管理大數據平臺，經由“狀態辨識”對個人健康狀態進行判斷評估，由專業團隊進行審核把控，給出風險預警和干預方案，用專業團隊和技術產品替代“太醫”，通過“知己”，實現自助、全程的健康管理［6-8］。并依托互聯網的優勢保證了健康信息的實時性與動態性。此外，隨著科技的迅速發展，互聯網、手機等電子媒介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時空距離，打破了地域的界限。在將來，社區已不僅僅是一個物理空間，在將來還有可能發展為一種虛擬空間。利用互聯網虛擬社區能夠將全國乃至全世界的用戶都分成不同的虛擬社區，根據健康需求，統籌健康資源，以虛擬社區為單位進行中醫健康管理。

基于中醫狀態學理論和越人模式，實現了越人中醫健康管理模式的落地與應用，形成集預約建檔、四診信息采集、中醫狀態辨識、疾病風險預警評估和狀態干預為一體的全鏈式特色中醫健康管理。實現從出生、生長、發育、衰老，包括疾病，直至死亡，這整個生命歷程中的全程化、連續性的中醫健康管理服務［9］。

3 中醫健康管理的應用

3.1 中醫健康管理與健康體檢 健康體檢是指通過醫學手段和方法對受檢者進行身體檢查，了解受檢者健康狀況，早期發現疾病線索和健康隱患的診療服務行為及過程［10］。其重點是對慢性非傳染性疾病及其風險因素進行篩查與風險甄別評估，并提供健康指導建議及健康調理方案［11-12］。

健康體檢是中醫健康管理中重要的一環。健康體檢在應用現代體檢方法和手段的基礎上，還應根據中醫學基本理論，運用中醫“整體觀念”“治未病”思想，結合現代健康管理學理念，對社會個體或群體的健康狀態進行系統的信息采集、評估、調攝以及跟蹤服務，從而提高人口健康素質。通過建立中醫健康檔案、狀態辨識、制定干預方案、效果評價等一系列步驟，在現代檢測方法的基礎上，融入中醫診察技術，綜合癥狀、體征、理化指標、狀態參數等進行健康評估，實現中西醫健康管理并行，保障健康體檢的全面性。

因此，健康體檢是實施疾病早期預防和開展健康管理的基本途徑及有效手段之一。

3.2 中醫健康管理與養老 當今，人口老齡化已成為全世界共同關注議題，我國已步入老齡化并向深度老齡化社會邁進。因此，健康養老成為我國當前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

中醫健康管理“整體、實時、動態、個性化”的特點能在居家養老方面發揮重要作用。中醫健康管理理念提倡建檔、狀態辨識、個性化干預方案的一系列服務，可以為我國特色養老模式提供強大的理論與技術支持。近年來由國家倡導為居民建立健康檔案，一方面為了更好地維護國民健康，另一方面倡導疾病早發現、早治療來減少人們的疾病痛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醫療成本。對于老年人來說，建立一份完整的健康檔案尤其重要，不僅讓老年人對自己的健康狀態有清楚的認識，而且可以為機構或家人的看護提供專業指導。健康檔案的內容不僅包含既往健康狀況、既往疾病史、慢性病信息，還應包含中醫的健康狀態信息。中醫的健康狀態報告包括臟腑功能、寒熱、陰陽的偏頗，根據中醫的健康狀態報告開展形式豐富的干預手段，如五行音樂療法、食療、藥膳、養生功法等。個體化、定制化的養老服務模式是中醫特色的辨證施養、“一人一方”理念的表現，不同于例行性的管理，其長期、連續、動態的干預與隨訪，更有針對性和健康效益。在居家養老服務中，中醫健康服務是經濟、有效、惠民、可實現的舉措。

此外，中醫健康管理與文化、體育相結合，可以在健康養老中發揮重要作用。健康文化是指人們對健康的認知、觀念、知識、制度等意識形態，以及與之相適應的行為方式［13］。健康體育是指在健康管理理念指導下開展體育運動。在“治未病”理念指導下，將健康文化、健康體育與健康養老相結合，指導養老機構的建設和業務的開展，提高廣大老年人的生活質量。

根據當下養老現狀所提出的發展方向和目標，將中醫健康管理的管理方法和養老相結合，形成我國特有的“醫養結合”新模式，實現社會資源利用的最大化。其中，“醫”包括中醫診療服務、健康咨詢服務、健康檢查服務、護理服務、保健康復服務以及臨終關懷服務等；“養”包括養生照護服務、精神心理服務、文化活動服務。利用“醫養一體化”的發展模式，集醫療、康復、養生、養老等為一體，將養老機構和醫院的功能相結合，把生活照料和康復關懷融為一體的新型模式［14］。

3.3 中醫健康管理與健康保險 中醫健康管理已成為健康保險生產鏈中的重要的環節之一，是對健康服務的成本、對象和質量進行有效控制的實施過程。它不同于僅對醫療成本費用控制的傳統健康管理概念，它更多的是強調在管理活動中為健康保險公司最大限度地控制醫療消費成本的同時，使用中醫健康干預手段為參保人群提供適宜的醫療保健服務，促進健康保險公司的業績提升和利潤增長。中醫健康管理是健康保險的基礎，也是健康保險控制健康風險從而控制成本達到盈利的必不可少的手段和工具。中醫健康管理根據風險評估與健康報告結果進行評價、調整、優化，發揮個體主觀能動性，激發全民潛在的健康保險需求，變被動保險為主動保險，最終實現主動健康。另一方面，由于現代健康保險的興起，中醫健康管理的理論和技術獲得了相應的發展，其管理的細度和廣度要求中醫健康管理達到更精細的程度，由此引發的一系列問題也必將促進健康管理學科的進一步發展，二者相互促進，共生共榮［15］。

面對未來健康醫學發展的趨勢，中醫健康管理的優勢日漸凸顯。以狀態為核心的中醫健康管理作為健康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延伸出的健康管理和服務產業充分發揮中醫藥獨特優勢，實施中醫治未病健康工程，將中醫藥優勢與健康管理結合，探索融中醫康復、健康文化、健康體檢、健康養老、健康保險、醫養結合、中醫健康體育為一體的中醫健康管理模式，真正實現生命全周期、全方位的健康的服務。對著力推動中醫藥在健康產業發展中彰顯優勢、發揮特色、提高貢獻率具有重要意義。

總之，以狀態辨識為核心的中醫健康管理模式應用，要把握狀態辨識在維護健康中的關鍵性作用。構建以中醫健康狀態辨識為核心的“越人模式”健康管理模式，符合國家醫療“關口前移，重心下移”的需求，可以實現中醫健康管理理論、技術、方法的落地，達到全覆蓋、個性化、可重復、可測量的基本目標。雖然這一研究目前尚屬起步階段，尚未成熟，但勢必能為21世紀構建中醫特色健康管理服務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