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 暉
2020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紀委四次全會上,首次將財會監督與人大監督、司法監督、審計監督等一道納入黨和國家的監督體系,為新時期推進財會監督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財會監督源于財政監督,但高于財政監督,特別是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建設中,財會監督被賦予了更深的內涵。隨著財政收支規模加大,矛盾加劇;各類經濟主體倍增,經濟活動復雜多樣,違規行為更加隱蔽,財會監督的必要性、重要性凸顯。然而受法規制度滯后、體制機制缺陷等方面的影響,財會監督的職能未能充分發揮,影響了制度優勢向治理效能的轉換。本文擬從財會監督的內涵和外延著手,分析財會監督存在的問題,并為財會監督提質增效提出建議。
作為一個較為新鮮的事物,公開資料暫無對財會監督的正式定義,綜合各類研究文獻,筆者認為,財會監督是為確保財經法規制度執行,規范財會管理,對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等各類經濟主體的財政、財務、會計行為實施的監督。
財會監督是黨和國家監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決定其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內容。一方面,財會監督質量的好壞,影響黨和國家監督體系的效能,推動或延緩國家治理體系建設和治理能力提升。另一方面,國家治理體系的完善和治理能力的提升,為財會監督營造陽光的環境,提供先進的手段,促進財會監督的職能作用進一步提升。
關于監督主體。各級政府財政部門是財會監督的主責部門,但財會監督的主體不僅限于財政部門,稅務、人行、銀保監會、各行業主管部門、行業協會、相關中介機構等都可以結合自身的職責開展財會監督。比如稅務部門可以根據企業的納稅情況,稽查企業的財務管理、會計賬目等;會計師事務所開展審計業務,對審計發現的問題可向有關部門反映。
關于監督客體。從上述定義可以看出,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等各類經濟主體及相關責任人都是財會監督的客體,換言之,有經濟活動的地方就有財會監督,凡涉及資金活動的單位和個人,都是財會監督的對象。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監督主體和監督客體并不是完全對立的,在某些情況下,監督主體可能成為監督客體;反之亦然。如稅務部門在對企業開展稅務稽查時是監督主體,但在財政部門對行政事業單位開展會計信息質量檢查時,就成了監督客體;本級財政部門接受上級財政部門的監督,本級財政部門就成了監督客體。主客體之間的轉換,體現了財會監督的客觀性,豐富了監督主體、客體、手段和內容,提升了監督效率,有效避免了“燈下黑”。
一是按照監督客體的不同,可以分為內部監督和外部監督。內部監督是單位內部的監督、審計等部門根據職責分工,對單位自身財務管理活動的合法性、真實性、有效性開展的監督,屬于單位內控執行。外部監督是其他監督主體依法依規對本單位開展的監督檢查。內部監督服務于內部管理,彈性較大;外部監督注重懲錯糾偏,剛性和硬約束更強,但兩者的共同目的都是規范管理、提升單位管理水平。
二是按照監督主體的不同,可以分為財政部門監督和其他部門監督。財政部門是財會監督的主責部門,監督的廣度和深度都優于其他部門,且承擔著財會監督各類主體開展監督的統籌協調工作。政府其他部門、行業協會、相關中介機構等針對特定行業特定領域開展監督,并適時向財政部門反饋相關情況。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各類監督要有機貫通、相互協調。由于黨和國家監督體系監督的對象是公權力,公權力變私權利、權力變現、貪污腐敗的載體都是資金,對資金的監管是各類監督有機貫通的紐帶。財會監督包含財政監督、財務監督、會計監督,本質就是監督資金運行。其他各類監督的手段和方式千差萬別,但必然離不開對資金運行的監督,從資金著手發現行使公權力的單位和個人的問題。由此可見,財會監督是各類監督的基礎,為其他各類監督提供支持。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財政收支規模逐年增加,各類經濟活動日益頻繁,國際國內兩大市場,線上線下多種交易,財務會計信息更加繁雜,財會監督的范圍更廣、難度增加、壓力更大,然而,法制不健全、認識不到位、機制不完善等問題,制約了財會監督職能作用的發揮,亟待解決。
《會計法》《注冊會計師法》已制定多年,雖經多次修訂,仍難盡人意。作為財會監督尚方寶劍的《財政違法行為處罰處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屬于行政法規,效力低于法律,且自2011年修訂后,十余年來再未修訂,與上位法、同層級法律以及下位法均有規定不一致之處,影響了其適用性和權威性。近期財政部在組織修訂《條例》,卻仍未突破法規的局限上升到法律的高度。今日的“財會監督”與昔時之“財政監督”,雖只有一字之差,但因其納入了黨和國家的監督體系,其地位和作用已上升至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高度,如果沒有法律的剛性鎧甲,沒有制度保障,監督效能恐難以充分發揮。
由于法規制度不完善、慣性思維等原因,財會監督主觀上不受重視、客觀上不受歡迎,處于“說起來重要、干起來次要、忙起來不要”的尷尬境地。作為財經領域“警察”,財會監督的作用通常只能在資金監管的“最后一公里”發揮作用,甚至是在爆發了問題之后再“現身”,監督工作的“末端化”和“滯后性”,與新時期財會監督的地位和作用不匹配。
財會監督領域“小馬拉大車”的矛盾較為突出。據統計,全國有1000余萬法人單位,但專職監督力量相對薄弱。以湖南省為例,《會計法》《注冊會計師法》和《資產評估法》的執法對象涉及全省上萬家行政事業單位、企業及其他組織,同時,還有相關中介機構,即313家會計師事務所、183家資產評估所等,而全省監督系統專職監督人員僅575人。其中45歲以上人數占總人數的63%,監督人員隊伍年齡和知識結構老化。財政監督人員還經常被抽調參加巡視巡查、駐村幫扶等工作,人員捉襟見肘,開展財會監督力不從心。
目前,各單位會計核算、財務管理的信息化水平逐步提高,但不論是財政部門組織的監督檢查還是單位內部的內審內控,信息化水平均較低,大數據、云計算等手段幾乎未使用。缺乏專門的財會監督系統,不能通過數據比對、風險提示、預報預警等開展日常監督;在現場開展專項監督時,只能通過手工查賬發現問題,耗時、耗力、易出錯,且覆蓋面不廣、受主觀因素影響較大,監督效率不高。
單位內部開展的財會監督,出于“保護”單位利益的考慮,擔心為外單位提供“線索”,監督結果難以與外單位見面,內部監督與外部監督協調機制不暢。不同監督主體組織的外部監督,由于職責分工以及體制機制的差異等原因,分頭開展多,聯合開展少,這一方面導致了重復監督,加重被監督對象的負擔,一事多罰;另一方面又可能造成監督盲區,許多違法違規行為未受到監督,成為漏網之魚。
在財政監督方面,由于被檢查單位大多是行政事業單位,考慮地區形象、單位考核甚至是領導任免等方面的因素,處理一般較“溫和”,提醒整改多,處罰問責少;處理單位多,處理責任人少。在財務、會計監督方面,由于缺乏日常監管,對監督對象的選取針對性不強;加之檢查時間緊、任務重,不能將問題挖深、挖透,處理處罰難以觸及“靈魂”,財會監督的嚴肅性和權威性亟待提升。
加強財會監督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保障,是實現制度優勢向治理能力提升的重要舉措。為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財會監督的重大決策部署,解決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更好發揮財會監督職能作用,提出如下建議。
各級各部門要增強政治領悟力、政治判斷力和政治執行力,從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和助力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高度重視財會監督工作。完善法律法規,夯實制度基礎,繪制監督藍本;創新監督方式方法,實現監督和管理有機統一,以查促管;強化監督檢查結果的運用,堅決捍衛監督權威,充分發揮財會監督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中的基礎作用,為提升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保駕護航。
各單位需設置專門的財會部門,配置專業人員,以初級職稱作為從業門檻,發揮初級證從業資格和專業職稱的雙重作用,倒逼會計從業人員專業素質提升。從嚴管理行政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的財會工作,相關人員需持證上崗,單位會計工作不得外包,保障資金安全,嚴防失泄密風險。有條件的單位可探索設立內部財會監督部門,及時自查自糾。財政部門要選優配齊監督人員,擇優選取一批政治覺悟高、專業素質強、敢于斗爭的年輕同志充實到財會監督隊伍,定期組織參加專業培訓,以財政部“財會監督人才庫”選拔為契機,鍛造監督“鐵軍”“尖兵”,帶動一批“行家”“里手”。
探索建立財會監督系統及大數據中心。結合行政事業單位內控建設,將財會監督系統嵌入單位財務管理系統,用信息化手段常態化監測資金運行,監督和制約公權力的行使。財政部門要依托預算管理一體化、“互聯網+監督”系統、財會監督系統,充分運用各類財政收支大數據,提高數據收集、比對、分析、預警能力,根據問題線索有針對性地開展重點檢查,緩解監督人少面廣的矛盾。挖掘大數據資源,發揮財會監督國民經濟“監測器”和“警示器”的作用。
一是內部監督和外部監督要相互協調。內部監督要發揮就地就近優勢,結合內控內審,常態化開展財會監督檢查,并以促進問題整改落實為目標,將檢查結果與外部監督共享。外部監督與內部監督建立共信、共享機制,充分運用內部監督成果,發揮內部監督的積極性。二是財會監督不同主體之間要相互協調。財政、稅務、人行、銀保監等部門既要分工,更要合作,財政要履行財會監督主責,建立部門聯席會議制度,年初統籌監督計劃,定期互通監督信息,重點監督可組成聯合檢查組,避免重復監督和監督盲點。三是財會監督與其他各類監督要相互協調。貫徹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的“推動各類監督有機貫通、相互協調,構建財會監督跨部門協作機制,形成監督合力”的精神,財政部門要履行財會監督的主體責任,加強與紀檢監察、審計、司法等部門的溝通協調,充分發揮其他各類監督的優勢,提高監督的協同性、聯動性,有效整合資源、暢通信息共享機制,增強監督合力,更好服務于黨內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