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政(益陽市安化縣東坪鎮中學1810 班)指導老師/劉婷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楊萬里的詩,道出了蓮池里繁盛的景象;“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王昌齡的詩,描繪了人們乘著輕舟采蓮的美好畫面。可那“殘枝敗葉,零落難堪,似成棄物”的蓮池,你可曾見過?
我是見過的。自我小時候起,我家門前的池塘,年年都有蓮花盛開,更有蓮花衰敗后的豐收。夏天時,池塘里的蓮葉張得圓圓的,它們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熱熱鬧鬧地擠滿了整個池塘。
秋風起,暑氣一日日減退,田間的碧翠也漸變金黃。池塘里,蓮葉不再舒展,嬌柔的葉面開始僵硬;被霜打后的蓮葉更不再驕傲地昂首,一個個俯首低嘆,像風燭殘年的老媼,只剩下干枯的莖勉強支撐。這般殘枝敗葉的景象,農人卻看得喜笑顏開。夏日光鮮在花,秋日豐收在藕,這時候可以開始起藕啦!
起藕這天,大人們一清早就趕去了荷塘。我也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來不及吃早餐就跑了過去。塘邊,好一幅壯觀景象——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齊上陣。我也兩三下褪掉外套,卷起褲腿,跳進荷塘里。
摸藕可是個技術活。奶奶便是村子里一等一的摸藕高手。你瞧見一根莖干,得先站遠些,用手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另一只手把泥支開,摸清蓮藕走向,再走近些,俯低身子,用手指飛快地將附著在藕身上的泥攪開來,再將藕提起,慢慢地拔出。
拔出的藕必須完整,藕一斷,那可就不妙了。污濁的泥水爭先恐后地鉆到藕孔中,真叫人垂頭喪氣。摸藕人縱使知道這其中的道理,若不夠老練,手法生疏,也難以做好。藕斷掉也是常事了。
無論是誰,到了塘里,臉上、身上、手心、指甲縫里,沒有不是泥的。這不,泥還落到了奶奶的白發以及皺紋上。不過,奶奶摸到了一根完整且粗壯的藕,滿臉歡喜。
正午,陽光微熱。我提著小茶壺去往荷塘。壺嘴上掛著鐵杯,鐵杯“叮叮”作響,回應著我的步伐。我倒了一杯涼茶,遞給奶奶。她講:“藕這一輩子啊,無論何時,都有價值:春時嫩莖,夏時蓮子,秋冬時藕段;即便讓我們采得干干凈凈,來年一樣春意滿塘。”
我看向奶奶。這話,她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同藕講。

寫作緣由
一年一次的起藕,像一場古老又莊重的儀式。經歷了一年的生長,埋藏在淤泥里的藕,終于等來了豐收的一天。每當長輩們從池塘里高高舉起長長白白的藕時,滿足和幸福就會溢滿他們的臉。這份快樂從池塘里溢出來,也感染了我。
教師點評
文章見解獨到,觸動人心。泥濘的蓮池終年貢獻它的美麗和價值;勤勞的奶奶雖然白發蒼蒼,卻是摸藕的“高手”。凋敗的荷塘下藏著寶貝,奶奶老去的皺紋里,也藏著歲月沉淀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