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醫大師肖承悰：大醫精誠，全力守護女性健康

本刊記者 錢敏

前不久，在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聯合舉辦的第四屆國醫大師、第二屆全國名中醫表彰大會上，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主任醫師肖承悰獲得“國醫大師”稱號。

表彰會上，肖承悰作為大學和國醫大師代表發言。她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耳濡目染，受之親炙，繼承了祖父的衣缽和家風。1959年遵循其夙愿考入北京中醫學院（北京中醫藥大學前身），1965年畢業留任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至今一直從事中醫藥醫、教、研工作，并逐漸從一個“承者”轉變成更高階的“傳者”。

醫術高超——她是妙手回春的“送好奶奶”

1965年大學畢業后，肖承悰就一直留在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工作。在將近一個甲子的中醫婦科臨床診療歷程中，她治愈的病人不計其數。尤其是諸多育齡期婦女，經她回春的妙手，實現了生育的愿望。

病人親切地稱她為“送子觀音”，對這個頭銜，她卻不樂意接受。她打趣說，“送子觀音”重男輕女，“我是‘送好奶奶’”。

國醫大師肖承悰

幾十年的從醫生涯中，肖承悰勤求古訓、精勤不倦，自幼秉承家學的她結合豐富的臨床實踐，對各種婦科疑難雜癥形成了獨到的見解。

以多囊卵巢綜合征為例，肖承悰說，現在不孕癥患者眾多，其中排卵障礙占很大比例，治療時，要注重“真機期”即西醫所謂“排卵期”的變化，不能機械性按生理周期盲目促排卵，否則動用了卵巢的儲備，欲速則不達。應注重補腎精、益肝血、健脾氣，促使“真機期”到來。

將中醫傳統理論與現代醫學相結合，肖承悰有了新的發現。1979年5月，在全國中醫婦科師資進修班上，肖承悰用現代醫學的下丘腦—垂體—卵巢內分泌系統理論解釋了《黃帝內經·上古天真論》關于女子每隔7年生理上會發生一次明顯改變的記載。在此基礎上，肖承悰研發出針對女性卵巢儲備功能下降的標志性藥方——七子益腎理沖湯。

將《傷寒論》《金匱要略》等傳統書籍中的經典良方與臨床病證相結合，肖承悰研創了一系列適用于女性疑難雜癥的獨特處方。肌瘤內銷丸、新當歸芍藥散、加減葫蘆巴丸……像這樣的方子，肖承悰研創了20多個。

湯玲是肖承悰的博士生，也是肖承悰的學術繼承人。在她眼里，老師高超的醫術離不開勤奮學習。她說，老師床頭全是書，經常看書學習，一直緊跟學術前沿。

“她不僅是東直門醫院的驕傲，還是中醫婦科學術界的一面旗幟。”東直門醫院的官微上這樣寫道。肖承悰的貢獻，不僅在于引領重點病、疑難病的研究方向和制定行業指南，還在于引領團隊傳承發展燕京醫學流派；不僅在于主編的著作《現代中醫婦科治療學》及《中醫婦科名家經驗心悟》皆獲中華中醫藥學會優秀學術著作二等獎，還在于75歲高齡時主編了中醫婦科必讀經典《傅青主女科評注》……

醫德高尚——她是俠骨柔腸的性情中人

“有技術，還得有良心。”行醫生涯中，肖承悰始終將之奉為圭臬。

肖承悰的祖父蕭龍友是民國時期京城四大名醫之首，他對肖承悰的影響極其深遠。肖承悰說，家傳最重要的是家風，她始終心懷患者，全心全意為他們服務。

跟隨老師多年，肖承悰的一言一行，湯玲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她說，開處方時，肖老師總是千方百計替病人著想，尤其是對于做試管嬰兒的病人，肖老師考慮到她們經濟負擔重，總會在保證療效的前提下，開最便宜的方子。

“婦人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以其數脫于血也。”《黃帝內經》中《五音五味篇》有著這樣的記載。肖承悰解釋道，就是說女性這一生，氣有余，血不足。為什么？因為數次脫血。來月經要脫血，分娩的時候要出血，懷孕后母體供給孩子營養耗傷血，哺乳時乳汁是血化的也要耗傷血，所以女性這一生都偏于血虛而氣相對有余，就比男性愛動氣。要理解女性為什么有時候愛發火，因為她們有這個生理特點。

考慮到女性特殊的生理特點和身處現代社會所面臨的壓力，肖承悰總是將病人當成朋友和親人來對待。診療時，她竭盡全力給病人營造溫馨舒適的環境，讓她們情志舒暢。“以情治情是很重要的。”肖承悰笑言，她成天都哄著病人樂，氛圍特別好，都可以當“捧哏”去了。

肖承悰深切理解女性的不容易，除了對病人關心和疏導外，遇到病人先生或婆家施加壓力時，她還會挺身而出。因此，常常有人說她“刀子嘴豆腐心”，而她卻說自己是俠骨柔腸的性情中人。

如今，82歲高齡的肖承悰身體已大不如前，即便如此，她仍舊堅持一周3次出診，因為她心里永遠裝著病 人。

一位從23歲就找肖承悰看病的患者如今已人到中年，她說起肖承悰滿是感激。當年，肖承悰不僅為她治愈盆腔炎和多囊卵巢綜合征，還讓她成功懷孕生子，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從那以后，她生病了總會想著找肖大夫，即使不是婦科病，因為肖承悰是她心里最信任的大夫。

傳承高明——她是“承者”，更是“傳者”

“醫學本無中西，均為救人而設。”早在20世紀上半葉，肖承悰的祖父蕭龍友就高屋建瓴提出中西醫結合的觀念。

接過祖父的大旗，肖承悰深耕中醫婦科領域，繼承并發展了祖父的學說。“婦科病的診治應該衷中參西，既要辨中醫的病，也要辨西醫的病，臨床上要病證結合、中西結合。”

她認為，中醫藥傳承應是堅定文化自信的活態傳承，要培養有德操情懷、有境界格局、有見識見解、有能力水平的熱愛中醫事業的傳承人，“向經典致敬，與時代同行”，持續向中醫經典學習，正本清源，強化中醫思維；同時，要加強向西醫學習，博采眾長，切實提高中醫臨床療效。

在傳承的“承”方面，肖承悰頗有建樹，她更在意的是怎么往下“傳”。

面對難以計數的求學者，無論是自己的碩士生、博士生，還是國際上愛好中醫的友人，抑或是基層鄉村醫生，肖承悰都一視同仁。懷著對學術的滿腔熱忱，她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所學所知傾囊相授。為傳承和發揚中醫藥學術及治療經驗，讓更多人受益，她更是在77歲高齡時帶病發起并成立“全國中醫婦科聯盟”。

北京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優秀教師、中華中醫藥學會第一批全國15名中醫婦科名師、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突出貢獻獎、第二屆“白求恩式好醫生”榮譽稱號、北京市衛生健康委第七屆“首都十大健康衛士”……盡管所獲殊榮眾多，但這些在肖承悰眼里似乎都無足輕重。她的手因風濕彎曲變形，但她仍強忍劇痛，微笑著給病人把脈開方。多發胃息肉、膽囊炎等種種病痛折磨著她，但她依舊未能停止薪火相傳的腳步。

有一年國慶節，學生給肖承悰贈送小禮物，她在回贈學生的卡片上寫道：“心中裝著人民，為理想而努力。”

“我們一起向未來”“繼續努力”“為婦女健康繼續加油”“趁年輕的時候好好讀書、好好學習，為發揚祖國醫學貢獻力量”……在今年學生畢業典禮上，肖承悰一一拍著學生的肩膀，送上殷殷囑托。“我今年已經82了，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