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葛（三首）

□尤 言

采 葛

云還未走，風已展開思念的信箋

野麻，刺莓與絲茅草

寫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句子

葛藤匍匐于地，蓮花高于水

采葛的人，也采藕

走了很遠，卻始終沒有走出

那人遞出的葛巾

藕身，無論斷與不斷

都長滿了語言

即便滿身是口，仍無法說盡一日與三秋

一張單程票

赤裸雙腳，野花遍地的山坡

駐滿蝴蝶和長大之前的我

一路分花拂柳。走過二十四橋

明月夜，火車隆隆地駛過歲月的隧道

萬里長城的風，喜馬拉雅的雪

畢竟大江東去

驀然回首，才發現手中握著的是一張

褪色的單程票。那么多的遺憾

竟然無法回去補救。這獨一無二的行程

走完，便是一生

被風拾走的腳印

九重葛順著春竹的綠蜿蜒而上

紅色的花朵，像一個個小小的燈籠

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腳印

有的落在實處，有的踩了空

泥土遠走，大地越來越硬

在寸土寸金的城市

腳印越來越多，但越來越淺

想起多年前，松軟的泥土

會刻下樸素的掌紋

盛滿雨水，長出蝌蚪

春江畔，花月夜

月色年年了無痕

行走世間的人，漸漸學會凌波微步

被風拾走的

終將還給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