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靜
(哈爾濱師范大學經濟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伴隨著數字經濟高速發展,剩余價值積累實現倍增。因此,探析數字經濟時代剩余價值的產生、影響,在數字化的今天與傳統經濟形態中馬克思剩余價值理論相比發生了哪些變化,通過什么路徑應對新變化是有必要的,也是未來經濟討論的新方向。
數字經濟,也稱智能經濟,是后工業經濟主要的經濟形態。數字經濟內涵覆蓋范圍廣泛,凡直接或間接利用數據的識別、選擇、排序、貯藏、應用等環節,使各類資源發揮作用,促進各類資源的優化配置,引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都可以歸屬數字經濟的范疇。數字經濟有直接性、快捷性、高滲透性的特征。直接性是數字經濟實現生產端與消費端的直接勾連,壓縮中間環節;快捷性是數字經濟在互聯網的基礎上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實現各階段的高速傳遞;高滲透性是數字經濟模糊了各產業之間的邊界,逐步實現產業間融合。
生產過程中,抽象勞動形成價值,具體勞動形成使用價值。由此可以看出,勞動在生產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基于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剩余價值是以資本換取的勞動應用到生產過程,一部分生產的價值用于滿足勞動力的基本生存需要,也就是補償資本占有者為獲得勞動所支付的資本;而剩余價值逐漸被發現是因為勞動力可以創造出比維持自身基本生存所需更多的價值,這就解釋了剩余價值的產生。早期的資本主義者不僅追求剩余價值,還通過深化與支配等方式追求資本的不斷增值,實現資本的快速累積。
在數字時代,剩余價值理論又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信息、數據處理也被納入生產過程,剩余價值理論同樣適用于解釋數字經濟時代的生產過程。隨著人類社會進入互聯網、大數據時代,數字經濟成為經濟發展的新興增長點。數字經濟直接性、快捷性、高滲透性等特征加快了資本增值的速度。資本之所以可以實現快速增值,其根本原因在于數字經濟時代勞動力價值的超額實現,也就是對剩余價值的深度探索與累積。數字時代促進剩余價值倍增的實現,一方面提高了社會總體生產水平和協作程度,另一方面又對社會階層結構、社會分配結構和勞動力開發程度產生深刻影響。
傳統經濟形態中,資本與勞動力的交換過程受到時間、空間等因素的限制雇傭關系較為穩定,加之勞動合同、社會關系、法律關系的保障,資本對勞動力的選擇范圍相對來說存在一定局限性。而在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過程中,資本與勞動力的交換過程突破了時間、空間等因素的限制,雇傭關系存在較大彈性。又加之數字經濟相關制度、法律建設不甚成熟、完善,多數雇傭關系缺乏實質勞動合同的有效保障,因而資本對勞動力的選擇范圍實現了指數式擴大。在此基礎上,資本占有者可通過選擇勞動力素質較高、勞動技術成熟、經驗豐富的勞動力避免支付相應的培訓和管理費用,而這部分費用直接轉嫁為勞動力的自我投資,勞動力市場競爭激烈。相應的,資本對剩余價值的影響更深。
在探究數字經濟時代對市場和勞動力的控制中,菲利普·斯塔布等人指出,亞馬遜公司對其所雇傭的臨時職工實施了工作時段與生活時段的嚴密監控。這不僅是對勞動者隱私權的侵犯,同時也更有利于實現資本對剩余價值的深度探索。此外,在數字經濟時代,信息傳播速度的提高使工作靈活性和可變性更加凸顯。勞動力需要具備更快的反應能力和更短的反應時間,這無疑會模糊勞動者工作時間和生活時間的邊界,增加了工作時間被動延長的可能性,進一步加深了剩余價值被開發程度。不僅如此,數字經濟時代對接勞動力市場、整合勞動力信息的互聯網平臺憑借其技術優勢和壟斷地位控制雇傭信息的發布,利用信息不對稱使勞動者長期處于被動地位,逐漸失去參與商議工資和維護自身權益的權利。由此,資本加深了剩余價值的開發程度。
數字經濟時代,勞動者更傾向于在生存條件可以得到滿足的情況下以自身興趣為出發點尋求工作。而隨著勞動者對自身職業發展規劃和生活條件改善的需求,成就效能逐漸代替興趣成為勞動者保持工作狀態的動力。在數字經濟時代,各大掌握勞動力信息資源的互聯網平臺利用算法分析和大數據支持抓住勞動力特點和痛點,建立相適應的成就激勵制度,增加勞動力黏性,為平臺持續創造剩余價值,實現剩余價值倍增目的。此外,由于平臺與平臺之間的勞動力資源處于競爭關系中,在不同平臺之間累積的積分、信譽、績效等成就效能無法跨平臺流動。基于此,勞動力所積累資源的穩定性進一步加強了其對所在平臺的依附性,增加了勞動力退出平臺的成本,使其更傾向于為所在平臺持續生產剩余價值。
數字經濟時代是通過將數據作為核心對傳統經濟社會形態進行的改造。但是,剩余價值的產生基本原理并沒有發生質的改變,剩余價值倍增的實現依舊是以主動或被動延長工作時間來完成的。這一生產過程變化的是生產剩余價值的效率提高了。因而,剩余價值依舊為資本占有者所擁有,增加勞動者的勞動時間和強度同樣也是數字經濟時代剩余價值倍增的實現途徑。通過增加勞動時間和增強勞動強度實現剩余價值倍增具體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數字技術的應用確實提高了社會總體生產水平,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行業內部的內卷現象。為了追求更高的企業績效,鼓勵員工不斷地增加工作時間完成績效目標;第二,互聯網辦公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但同時互聯網在線辦公也逐漸模糊了工作和生活時間的界線,無形之中延長了勞動者工作時間。
在數字經濟時代,剩余價值的快速積累得益于勞動時間的延長和勞動強度的提高,而對于勞動者來說,以上兩種情況帶來的工資補償遠遠低于相對應剩余價值的增幅。因而在數字經濟時代,普通勞動者相對更易受到影響,形成相對的工資收入降低和絕對的勞動時間和強度的增加,步入收入低、資源匱乏、勞動力技術難以提高的不良循環。相對的,掌握數據經濟時代核心的信息技術以及大數據資源的網絡資本階層可以快速獲得超額剩余價值。收入實現絕對的快速累積,有助于網絡資本階層發現新的經濟增長點、占領新市場、實現資本快速積累這一系列的良性循環過程。兩類階層穩固性的不斷加強,進一步形成更為嚴峻的階層對立,進一步拉大了貧富差距,加劇了社會兩極分化。
在數字化技術不斷發展的進程中,經濟社會出現兩種力發揮作用,促使社會經濟形態不斷變化。一種力源自看到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前景,主動尋求自我變革、更新體系、優化體制機制,以適應數字經濟時代;另一種力源自數字經濟時代整體向好的發展使各類企業被推力作用逐步完成自身的緩慢升級。無論是哪一種作用力,其結果都是不斷打破傳統經濟形態,解構和重構新的數字經濟形態。從現實來看,傳統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升級多是在第二種作用力的推動下實現的。隨著數字化企業數量的不斷增多,生產端、經營端、消費端三者之間的關系發生質的變化。在傳統經濟形態中,生產商必須經過經營者將消費品送到消費者手中。而在數字經濟形態中,生產商可以直接與消費者對接,憑借大數據及其算法掌握消費者偏好等信息,有效地完成產銷過程,同時能為下一次的生產提供可靠的預測與決策。
數字經濟時代雖然帶來了許多負面的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客觀上提高了社會生產總體水平。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我國緊跟數字經濟發展節奏,實現剩余價值倍增,國家綜合實力得到了顯著提高。工業上,企業數字化轉型、數字工廠、以數據處理為核心的機械化生產逐漸增多;農業上,通過搜集不同土地的特征信息,利用大數據分析,種植與土地相適應的作物,實現土地的精細化管理;服務業上,商戶通過收集客戶的生物信息、活動軌跡,利用算法和大數據處理,較精準地預測消費者的偏好和需求,實現服務業的快速發展。當然這其中涉及的信息安全問題還需要進一步通過完善制度體系、法律體系解決。
綜上,數字時代剩余價值倍增效應在經濟層面打破了傳統經濟形態、客觀上提高了社會生產總水平。但在社會層面上,剩余價值的分配不均衡也帶來一些問題,主要表現為勞動者和資本占有者之間、社會兩極分化等方面。因而,在數字經濟時代,完善數字經濟管理治理體系,做好剩余價值的分配工作變得尤為重要。
無論從國家、社會,還是個人層面來說,都享受到了數字經濟時代帶來的不同方面、不同程度的益處。隨著時代的發展,數字經濟是社會經濟的未來發展大方向。基于此,鼓勵數字化經濟,對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至關重要。而在此過程中,數字時代剩余價值的分配直接關系到社會發展質量和速度。因此,如何完善數字時代剩余價值分配治理體系,完成上層建筑構建,對保障我國經濟社會穩步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剩余價值的深度挖掘,勞動者工作時間不斷增加和工作強度持續增強,而勞動力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作為剩余價值初次分配的受益者或者是再分配的受益者。保障勞動者權益,首先應從勞動者工作時間和強度出發,構建合理的勞動者工作時間監督管理機制,保護勞動者合理合法休息的權利,制止企業私自延長勞動者工作時長的行為。其次,從勞動者福利水平出發,公司應對其所承擔的部分保質保量實現。通過經濟手段和法律行政手段懲罰侵害勞動者權益的企業,逐漸減少數字經濟時代下存在的隱性影響現象,保護勞動力積極性、主體性和創造性,促進社會勞動力福利水平實現切實提高。
壟斷行為自始至今都是市場經濟發展的阻礙。無論是傳統經濟形態還是數字經濟時代,壟斷行為的存在會使市場競爭的內部調節和傳導機制發生異變,阻礙自由、公開公平競爭的實現。而在數字經濟時代,由于數字經濟本身所具有的發展優勢凸顯、發展速度快、效率高、信息集聚等特點,平臺的壟斷行為更易實現和擴張。而不具備先發優勢的平臺想要通過公平、公開的路徑發展是困難的。因此,建立反壟斷監管體系,是抑制壟斷行為、維護市場經濟有效運行的未來數字經濟監管主要方向。而由壟斷行為引起的馬太效應,社會貧富差距懸殊,兩極化風險的逐步增強會影響社會穩定和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因此,建立反壟斷監管體系是必要且亟待完善的工作。
數字經濟時代,剩余價值的倍增原因之一也是由于網絡經濟稅收機制不完善,客觀上形成避稅的結果。在數字經濟時代,由于數字經濟用數據和信息掩蓋了其所處環境依然是商品市場和資本市場的實質,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初期并未承擔實際納稅義務,從而實現了數字經濟剩余價值倍增。而伴隨著數字經濟的深入發展,大量傳統經濟形態中的經濟主體通過自身變革實現數字化企業轉型。因而,由此產生的納稅回避現象勢必會影響經濟系統的正常運行。基于此,建立并完善網絡經濟稅收機制是數字經濟時代亟待解決的部分。可從以下兩條思路入手:第一是要摸清數字經濟運行路徑,找到稅收切入點,設置關鍵稅收節點;第二是如何分配網絡經濟稅收。數字經濟時代的經濟行為以跨區域為主,稅收征收主體和稅收幅度也應盡快制定標準,保證稅收分配有效性。
綜上,傳統經濟形態向數字經濟形態轉型時期,數字經濟剩余價值倍增現象尤為顯著。數字經濟憑借著大數據和算法技術實現快速成長,從范圍、深度、持久性方面促進了剩余價值實現倍增。同時數字經濟剩余價值倍增現象也產生一些積極或消極影響。針對這些影響,數字經濟發展要以鼓勵為前提,進一步完善社會福利、保障勞動者權益,抑制壟斷行為、減少兩極化風險,完善網絡稅收機制,以保證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