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老齡化視角下農村“老漂族”精神養(yǎng)老問題研究

廖佩璇

(福建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

一、引言

隨著我國城鎮(zhèn)化進程的不斷加速，越來越多的老年人為了照顧在城市中工作生活的子輩及孫輩而背井離鄉(xiāng)，來到子女所在的城市生活，因此老年流動人口也日益增多。許多學者將這樣的老年人稱為“老漂族”。而我們所要探討的農村“老漂族”群體，是指原住地為農村的老年人群體，是“老漂族”中人數更為龐大，更有典型性、復雜性的一個分支。

在全社會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的大背景下，養(yǎng)老問題日益嚴峻。在7億多農村貧困人口成功脫貧、脫貧攻堅戰(zhàn)取得全面勝利、物質條件不再似以往一般匱乏的情況下，老年人精神生活的富足與否與老年生活的幸福感強弱密切相關，因此如何滿足老年人精神方面的需求問題顯得尤為突出。

積極老齡化是指人到老年時，為了提高生活質量，使健康、參與和保障的機會盡可能發(fā)揮最大效應的過程。健康不僅包含身體健康，還有心理方面的健康；參與是指老年人在保持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根據自己的能力、喜好去參與社會活動，既能豐富自身的精神世界又能為社會做出貢獻；保障是指在老年人不能參與勞動時，社會及家庭要保障他們晚年的物質與精神生活。“積極老齡化”表明人口老齡化問題實質上是社會問題。解決老齡人口的精神養(yǎng)老問題，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

由于我國有著歷史悠久的隔代照料傳統(tǒng)，加上城市化步伐的不斷邁進，“老漂族”的數量必然會持續(xù)增多。在物質生活相對富足的現今，多數老人已衣食無憂，但由于種種原因，精神上的需求并不能很好地得到滿足。因此更應該將研究目光聚焦到老年人的精神生活需求上。目前，學術界已有的精神養(yǎng)老方面的研究主要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一是精神養(yǎng)老的內涵。穆光宗將精神養(yǎng)老與精神贍養(yǎng)區(qū)分開來，提出精神養(yǎng)老問題不只與家庭有關，而與整個社會都有密切聯系。陳昫認為精神養(yǎng)老不僅包括精神服務接受者與提供者之間的關系、精神服務的提供方式等，還包括老年人的精神需求與滿足問題。二是精神養(yǎng)老需求的內容。周紹斌將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主要概括為情感、文化娛樂、教育、人際交往、政治、自我實現等方面。趙素梅指出，老年人的需求具有漸進性、動態(tài)性、個體差異性，老年人迫切需要與親人溝通，想融入社會，參與各項活動。韓振燕、李東林按老年人的需求將精神關愛服務劃分為老年教育服務、老年文體服務、老年心理疏導服務、老年權益維護服務等四個方面。三是精神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構建。周紹斌探討了精神養(yǎng)老保障體系的構建，主要包括心理促進、物質(設施)支持、文化教育、社會控導機制的構建。四是精神養(yǎng)老的困境。畢鴻昌闡述了城市社區(qū)精神養(yǎng)老的困境，針對老人精神自養(yǎng)能力薄弱、家庭精神養(yǎng)老支撐能力削弱、社會組織和社會文化存在不足、政府對社區(qū)精神養(yǎng)老投入偏低的問題提出了相應的對策建議。五是港臺或國外相關經驗。劉建達等介紹了美國在精神養(yǎng)老服務體系建設方面的相關經驗。李文洋從養(yǎng)老理念、精神慰藉服務措施、精神文化活動和相關法律政策體系保障方面，整合國外及中國港臺地區(qū)典型的精神養(yǎng)老經驗做法進行分析借鑒。

對于“老漂族”的已有研究，大都關注其社會適應、社會融入以及異地養(yǎng)老等問題，且大都籠統(tǒng)地將城市“老漂族”與農村“老漂族”放在一起討論，不具有相應的代表性。總結已有研究，可以發(fā)現學者較少將研究目光聚焦于農村“老漂族”的精神養(yǎng)老方面問題，因此對農村“老漂族”的精神養(yǎng)老問題展開進一步研究有其必要性。

二、農村老漂族精神養(yǎng)老現狀分析

(一)精神自養(yǎng)意識與能力不足

老年人的身體素質隨著年齡的增長呈下降趨勢，再加上遷居異地，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適使得老年人在生活中遇到煩心事時難免感到苦悶，通常情況下老人都會選擇找身邊人傾訴。但如果事情得不到有效解決，老人們則會把煩心事憋在心里，自我消解。這種抑郁情緒如若不能得到及時有效的排解，則會加重老漂族的苦悶感，不利于其身心健康。

從多數“老漂族”愿意為了照顧子女舍棄原來的生活、漂居異地的行為也可以看出他們自我精神養(yǎng)老意識并不十分強烈，以子女為老年生活的中心，愿意犧牲所有，只為子女幸福。很多老人將辛苦攢的積蓄用于孩子教育、結婚、購房等大事上，而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多花半分錢，更別提在自身精神生活上有所投入。

(二)精神文化生活單一

“老漂族”前半生都在為生計奔波，沒有時間也沒有金錢來關注精神生活富足與否。老人遷到城市與子女同住后，大部分時間會被撫養(yǎng)孫輩的任務擠占，沒有太多閑暇時間去享受養(yǎng)老服務，更不會利用當地的養(yǎng)老服務資源來豐富自己的精神文化生活。即使有空余時間，“老漂族”通常也難以快速找到精神寄托，精神文化生活顯得單調乏味。

“老漂族”的活動范圍受制于客觀狀況，一般為所在社區(qū)。但目前大部分城市社區(qū)向老年人提供的休閑娛樂資源極其有限，老年人的消遣項目通常只有廣場舞、乒乓球等。雖然社區(qū)也會舉辦一些老年活動，但活動次數少且質量不高，導致參與活動的老年人人數并不多，部分“老漂族”甚至從未參與活動，這使得“老漂族”的精神生活單調乏味。

(三)情感支持薄弱，孤獨感強烈

“老漂族”與子女同住，表面上看來能夠享受天倫之樂，并不具備孤獨的客觀條件。但實際上，代際差異的存在、撫育孫輩理念的碰撞使得老人與子女的關系趨于緊張，多數農村“老漂族”在來到城市之后幸福感并未增加；加之為了照顧孫輩，有些“老漂族”夫妻中的一方被迫離開家鄉(xiāng)，與兒女團聚的喜悅無法磨滅內心的孤獨感；步入老年后，身體機能的日漸衰退也使“老漂族”在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深感力不從心，加劇了孤獨感。

“老漂族”們離開農村來到城市，失去了原有的經濟來源，一切日常所需只能依靠子女供給，由原先子女依賴父母的經濟支持到現在父母對子女經濟上的反向依賴，難免產生心理落差，經濟上的弱勢造成了家庭地位上的弱勢，他們逐漸喪失對家庭事務的主導權與話語權。從家鄉(xiāng)遷居后代所在城市，“老漂族”被迫從舊的社會關系網絡中脫離，如何融入城市生活、建立新的社會關系也成了一個問題。面對陌生的城市社區(qū)文化，由于語言不通、文化差異，多數“老漂族”并不能很好地適應，想出門但不敢出，蝸居家中，無法享受當地的社區(qū)養(yǎng)老服務，融入當地的老年人群體。

三、積極老齡化視角下農村“老漂族”精神養(yǎng)老問題的對策

(一)個人層面:農村“老漂族”自身應增強精神自養(yǎng)意識與能力

“老漂族”要增強精神自養(yǎng)意識與能力。改革開放以來，人口流動的大趨勢無法逆轉，在生活節(jié)奏飛快的城市里，子女可能僅能保證老人在物質方面無憂，無法顧及老人的精神生活。因此“老漂族”應轉變自身觀念，面對步入老年期所要經受的身體機能的衰弱、子女無暇陪伴左右的孤苦等狀況，應盡快適應并增強獨立意識，減少對子女的過度依賴，重視自己的精神生活，努力培養(yǎng)新的興趣愛好，建立新的人際關系網絡，依靠自己的力量豐富精神生活。

(二)家庭層面:增加情感支持，給予老人更多關懷

老人情感支持網絡中的關鍵節(jié)點是來自家庭的情感支持。要想讓農村“老漂族”在陌生的城市中更快地融入環(huán)境，進行精神養(yǎng)老，子女關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子女應延續(xù)孝道傳統(tǒng)，多體恤、關心老人，盡量多花些時間陪伴老人，給予老人更多的理解和尊重，及時溝通、化解觀念上的矛盾，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消除老人的“異鄉(xiāng)人”之感；子女也應更多地承擔起育幼的責任，減輕“老漂族”的負擔，對“老漂族”幫助育幼的舉動心懷感恩與理解，促進家庭關系良好發(fā)展。

(三)社會層面:多元主體共建積極老齡化精神養(yǎng)老體系

1.豐富精神養(yǎng)老資源，搭建情感支持平臺

社區(qū)作為“老漂族”除了家庭以外活動最多的場所，對于提升“老漂族”的精神文化生活水平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必須提升社區(qū)服務的水平，使社區(qū)的精神養(yǎng)老資源豐富起來。社區(qū)應加強對轄區(qū)內老年人的走訪調查，了解老人們的真實精神需求，確保開展的活動切合老年人的實際精神需求。在對社區(qū)老人的精神需求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有針對性地舉辦老年人喜聞樂見的精神文化活動，同時也可以增加社區(qū)之間交流活動，鼓勵“老漂族”參與其中，促進他們在活動中更快地建立新的人際關系網絡。

作為情感支持網絡的外部環(huán)節(jié)，社區(qū)也應當開展對于“老漂族”的摸底排查，了解他們的基本情況，建立與“老漂族”相關的社區(qū)信息檔案，有針對性地開展工作，讓“老漂族”在異鄉(xiāng)感受到來自家庭以外的溫暖，幫助他們更好地適應城市生活。引入專業(yè)的社會工作者團隊，根據“老漂族”的不同情況具體開展工作，幫助農村“老漂族”消除或減輕情緒困擾，緩解家庭矛盾，促進代際溝通；同時鼓勵、幫助老人開展積極的社會交往，提高社會交際能力，幫助他們更快地融入新的社會環(huán)境，緩解因不適應環(huán)境所帶來的孤獨感，改善其精神健康狀況。

2.健全完善法律法規(guī)，幫助樹立積極老齡觀

目前我國已有的關于養(yǎng)老服務的法律法規(guī)大都側重從物質層面保障老年人的養(yǎng)老，而缺乏關于精神層面養(yǎng)老的法律法規(guī)，因此我國須加快推進老年人精神養(yǎng)老方面的立法建設，保障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新修訂的?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中有部分與精神養(yǎng)老保障相關的內容，地方政府須盡快制定配套的規(guī)章、法規(guī)和政策，結合農村“老漂族”的實際精神需求，對精神養(yǎng)老的主體、內容、職責進行明確規(guī)定，用法律武器來保障老人的精神生活。

同時政府要根據“老漂族”的具體情況，通過正確的宣傳引導，幫助“老漂族”群體樹立正確積極的精神養(yǎng)老觀念，了解衰老是不可避免的，沒有必要感到恐懼和擔憂。通過宣揚積極老齡化理念，讓老人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優(yōu)點和長處，重新培養(yǎng)一些興趣愛好，鼓勵他們在某些方面發(fā)揮余熱，避免消極情緒，從而建立一定的信心，減少對家庭和子女的精神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