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龍熙,曾天雄
(1.江西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2.湖南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湘潭大學基地,湖南 郴州 411105)
糧食安全問題關乎國計民生。我國是自然資源相對匱乏的國家,同時也是人口大國,這樣的資源稟賦結構導致我國歷史上經常出現饑荒的情況,因此糧食安全問題不僅是涉及生產的經濟問題,更是涉及國家安全的政治問題。如今,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國際上“灰犀牛”“黑天鵝”事件層出不窮,國際糧食市場跌宕起伏,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愈發演變,國內改革發展穩定任務艱巨。因此,保發展首先要保生存。為實現“十四五”規劃順利開局,應立足當前歷史方位,“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樹立“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新糧食安全觀,繼續實施“藏糧于地、藏糧于技”的農業發展戰略,提高農業的質量效益和市場競爭力,筑牢國家安全的重要屏障。
古時,“行道曰糧,止居曰食”,可見糧食至少應當擁有方便獲取、攜帶和烹煮的特點。在當代,糧食的內涵進一步拓展,在FAO 出版的《生產年鑒》中,糧食包括了8 類106 個品種。第一類為食用谷物,第二類為塊根、塊莖類作物,第三類為豆類,第四類為油籽類作物,第五類為蔬菜和瓜類,第六類為糖料作物,第七類為水果類作物,第八類為畜禽類產品。為了避免概念混淆,本研究討論的糧食概念采用FAO 的界定,指第一類谷物,具體包括小麥、稻谷和粗糧(玉米、高粱和大麥)等。
“糧食”與“安全”是實體與屬性的關系,是“糧食”實體和“安全”屬性的有機統一,是糧食安全沒有受到外部侵害和威脅,同時沒有內部混亂與失序的一種客觀狀態。人對糧食的需求屬于剛性,糧食是人類經濟社會的基礎。歷史經驗證明,一個國家的經濟波動首先是農業波動,農業波動首先是糧食生產波動,因此確保糧食安全是確保國家經濟安全的前提。
以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視角來看,在只考慮市場的條件下,糧食作為糧食商品具有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首先,就糧食商品的使用價值而言,在生產力落后的自然經濟時期,糧食作為人類生存的必需品并不等同于商品,糧食的使用價值體現在可食用性上,作為具體的糧食,如小麥、大豆、水稻等,其本身具有自然屬性,受自然因素影響,有生長、成熟直至腐爛分解的生長周期,只有在成熟階段才能夠滿足人類對糧食食用性的需求。其次,就糧食商品的交換價值而言,伴隨著生產力提高、土地私有化,自然經濟進入了商品經濟階段,糧食的剩余部分逐漸增多,除去個人食用的部分,為了滿足不同的個人交換需求,多余的糧食就抽象成為用以交換的商品。
在國家存在的條件下,糧食不僅體現為糧食商品,即糧食不僅要承擔商品職能,還要承擔公共物品職能。馬克思從政府財政使用的角度把國民收入劃分成3 份:一是“和生產沒有關系的一般管理費用”,二是“用來滿足‘共同需要’的部分,如學校、保健設施等”,三是“為喪失勞動能力者等設立的基金”。因此,政府應提供“共同需要”的那部分,就是當前經濟意義上的“公共物品”,這一部分糧食不進入市場流通,而另一部分糧食作為在市場上流通的商品,與一般的商品在價值上都體現為勞動產品,具有不同的使用價值,發揮市場作用有利于提高糧食生產的效率。因此,糧食生產如果只依靠市場配置來決定,那么糧食的產量和價格就總是波動的,最終會導致市場“失靈”情況,因此需要政府來調節、矯正,這種行為就體現了糧食安全對于國家安全的重要性。
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下,我國糧食供需總體穩定,在應對疫情過程中,我國糧食應急供應、市場波動監測、應急預案體系、糧食安全省長責任制等一系列糧食應急保障機制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脫貧攻堅的全面勝利,國民獲取糧食的能力大大提升,國家糧食安全經受住了考驗,但依舊面臨風險與挑戰。
盡管2021 年我國糧食再獲豐收,“產量連續6 年保持在1.3 萬億斤以上”,但仍需增強憂患意識。就糧食的生產環境而言,我國目前氣象年景差,在河南、山西等糧食產區發生了洪澇災害,有的糧食產區區域性階段性災害頻發,導致全國總體糧食種植面積下降。就糧食生產配套政策而言,我國糧食的主要產區財政緊張,糧食生產補助不足,導致農民生產積極性下降,金融、保險等配套政策還需進一步完善。就糧食消費情況而言,隨著人們生活品質提高,高端糧食消費依舊大量依靠進口,伴隨著“二孩、三孩”政策開放,糧食需求也在不斷增加。
因此,必須始終把牢糧食安全的戰略基點,堅持“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確保產能、適度進口、科技支撐”的戰略方針。正是有了我國對糧食安全問題戰略高度的把握,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下,盡管國際糧食價格劇烈波動,但我國糧食安全依舊有保障。
受新冠肺炎疫情不斷升級的影響,世界糧食市場異動突出,俄羅斯、越南、泰國、柬埔寨等10 多個國家先后出臺了限制農產品和食品出口的政策,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普遍擔憂。我國周邊的東南亞國家也采取糧食出口限制政策以求自保,導致國際糧食市場價格不斷上漲。就糧食貿易而言,自我國加入WTO 后,部分糧食由世界糧食市場供給,而國際糧食市場長期被四大糧食公司所壟斷,糧食貿易價格受制于人,沒有話語權,伴隨著能源緊缺,石油價格上漲,生物質能發展加劇糧食供給短缺,糧食安全存在可獲得性風險。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國際糧食需求增加,國際糧食供給增長緩慢,購買過多導致世界糧食供給下降,與低收入國家矛盾加劇,糧食安全存在國際政治風險。同時,農產品金融化程度嚴重,通過規模化、標準化生產方式,將農產品同質化,成為大宗農產品期貨,并在國際期貨市場上交易炒作。農產品期貨具備了金融產品的商品屬性,在期貨市場上價格波動,糧食安全存在國際金融風險。此外,農產品大量進口還伴隨質量安全風險、病毒境外輸入風險、外來生物入侵生態風險、殘留物質污染土地風險、轉基因食品的不確定性風險等一系列問題。
糧食安全的目標是不斷變化的,在不同發展階段,由于影響糧食安全的風險因素和風險程度不同,糧食安全的目標也不同,因此,糧食安全的目標制定必須與我國發展環境相適應。當前,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在“十四五”規劃中,“實施糧食安全戰略”就被列為了強化國家經濟安全保障的重要章節,可見糧食安全是維系國家安全、保障經濟發展的重中之重。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形勢下,應保證全國人民的口糧得到正常供應,牢固樹立總體國家安全觀,實施國家糧食安全戰略。
就糧食生產環節來說,應當繼續實施“藏糧于地、藏糧于技”戰略,確保我國糧食安全狀態可持續。在“藏糧于地”戰略上,應繼續實行耕地保護制度,以輪作的方式保護耕地,打造綠色循環的現代農業生產方式,解決我國人均耕地占有量少、耕地總體質量差、耕地減少速度快、生態環境脆弱、可用耕地浪費嚴重等問題。目前,我國以占世界9%的耕地面積,養活了占26%的人口,但是可供生產的耕地面積在快速減少,2017—2019 年我國糧食生產面積已經連續3 年下降,共減少316 萬hm,這無疑將影響未來我國糧食安全。伴隨著我國現代化進程加快,城市周邊可用土地資源數量越來越少。在當前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我國未來糧食的增產能力以及供求關系狀況,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國現保有可供生產的耕地面積數量。因此,實施“藏糧于地”戰略的目的在于實現耕地資源的可持續利用,關鍵是保護耕地的數量和質量,將集約利用與高效能開發相結合,在人口增長的同時保持現有耕地總量不再減少,嚴守“18 億畝耕地紅線”,嚴格控制村鎮居民自建用地,大力開發可耕種土地后備資源,有效增加耕種土地利用面積,做到開發、利用、保護、治理相結合。在“藏糧于技”戰略上,應加大對農業的科技要素投入,努力推動自然科學技術進步和政策、資源配置、經營服務等社會科學技術進步,使糧食總產值增長更多是源于生產要素投入提高和科技進步所帶來的增長,比如通過生物性、化學性技術進步來提高土地的平均生產率。同時,從目前我國農業的資源稟賦來看,土地資源相對于勞動力資源而言更加稀缺,可以通過農業生物技術進步來大幅提高平均土地生產率。此外,還應提高農業生產中信息技術、電子技術、遙感技術的應用水平,加大我國農業科技成果創新力度,加強對農業基礎學科的教育投入,改善我國農業創新能力弱、科技基礎差、人才流失多的農業科研現狀,提升我國糧食安全的可持續前景。要想實現我國糧食安全的可持續性,最重要的途徑是依靠創新,保持我國農業的發展后勁,增強農業的綜合生產能力和抗風險能力,從根本上改變以往依靠人力畜力、“靠天吃飯”的農業傳統局面。
就糧食的分配環節來說,應充分利用我國的制度優勢,把握好糧食的商品職能和公共物品職能。糧食作為剛性需求的消費品,其價格具有發散性,因此糧食價格作為市場價格系統的“穩定器”是一切商品價格穩定的基礎,在面對糧食價格異常波動時,應充分發揮政府職能,讓糧食價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波動。應繼續完善國家糧食安全保障機制,在面對突發事件和重大災害時,充分發揮糧食的公共物品職能,盡快給予人民糧食保障。由于我國資源稟賦勞動力密集,在我國農村很難用其他資本要素投入代替廉價的勞動力要素,因此應通過增加基礎設施投資、價格保護等措施提高農業的比較效益。同時,搭建好相互協調的政策體系,整合現有的糧食保障政策,提高對農業政策的支持效率。采取經濟手段完善農業的財政、金融、保險配套體系,制訂農業臨時性補貼和信貸計劃,提高農戶和農業企業的生產經營積極性。針對突發情況,應調整相應的糧食補貼政策,對農業品種、項目進行優化補貼,建立動態補貼機制。
糧食流通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和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要問題。確保糧食的平穩流通應當進一步完善中央儲備糧機制建設,確保中央儲備糧數量真實、質量良好,確保國家需要時調得動、用得上。在糧食的流通主體上,應發揮國有企業的流通主體作用。國有企業是國家調控糧食市場的重要載體,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物質基礎和政治基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的“頂梁柱”,要以國內市場為基礎,服務國家宏觀調控,解決市場流通主體發育緩慢問題,優先供給國內大量剛性需求,配合政府完善宏觀調控下的市場與價格市場化,確保市場主體多元化,搞好國家糧食儲備,維護糧食市場穩定,提升服務調控能力和市場化運作水平,確保農民生產的糧食能按需送達消費者手中,采取行政手段下達指令性、指導性計劃,加強市場供求信息發布,提升對市場的監管水平。在糧食的對外流通上,應繼續加強與國內外糧食市場的持續深度融合,利用國際糧食市場貿易進口和海外農業合作補充糧食供給已成為我國保障糧食供應安全的有機組成部分。利用好WTO 組織協議,依托“一帶一路”,依據比較優勢原理,適當進口土地密集型的大豆、棉花、食糖等農產品,緩解國內供應壓力,從而降低國內農產品的生產成本和市場售價。
就糧食的消費環節來說,糧食的消費同時也制約著糧食的生產。在糧食的間接生產消費上,要著力破解種業“卡脖子”難題,“中國飯碗不僅要裝中國糧食,中國糧食更要用中國種子”。應著力建設好國家農作物、畜禽和海洋漁業三大種質資源庫,為種業技術創新打下物質基礎,同時在種質、種源、品種上進行原始創新,以強有力的知識產權保護作支撐。在對糧食的直接消費上,要確保糧食產得出,更要賣得出,培養多層次國內糧食消費需求,不僅要吃得飽,還要吃得健康,引導人民樹立正確的糧食消費觀念,開展“光盤行動”“打包行動”等廣泛的社會實踐,從社會道德層面約束個人的鋪張浪費行為,同時采取法律手段加強立法進程、推進監管機制、完善獎懲措施,大力整治浪費之風。
糧食安全問題是“國之大者”,在當前形勢下,必須把確保糧食的穩定供給作為首要任務,把提高我國農業產能作為重要戰略目標。同時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打通制約糧食安全的各環節梗阻;堅持貫徹新發展理念,以“創新”為首要動力,充分協調社會資源配置,在保護好生態環境的前提下擴充耕地資源,依托“一帶一路”,布局融合國際糧食市場,樹立國民“大糧食觀”,把“藏糧于地、藏糧于技”落在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