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的發展路徑研究

何瑤 張宇錚 何春耕

摘要：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的制作面臨著制作技術數字化、內容傳播網絡化等多重挑戰，文章針對我國非遺紀錄片創作模式單一、文化坐標偏離等創新不足的現象，認為轉變制作觀念與創新制作方式是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實現健康發展的當務之急。文章運用個案研究與比較研究的方法，分析我國非遺紀錄片當下存在的偏重于數字技術制作方式、脫離所依托的整體環境等具體問題及形成原因，提出堅持“內容為王”與打造品牌共謀的創作發展路徑，得出堅持講好體現人文意識的傳承故事、追求市場與社會雙重效益的價值表達、加強制作質量的整體提升等，使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獲得創新發展的重要結論，為促進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健康發展提供啟示與經驗。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紀錄片；數字時代；制作觀念；制作方式；發展創新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7-0248-03

課題項目：本論文為教育部人文社科一般課題“基于創新擴散理論的數字時代我國歷史文化紀錄片發展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YJA760018

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我國非遺紀錄片的創作有了更豐富的表現形式，紀錄片的邊界不斷被突破，創作的空間范圍不斷拓展。當今在數字化與網絡化的雙重影響下，我國非遺紀錄片走上了新的發展道路。

一、制作數字化與傳播網絡化并行的多重影響

2000年以來，我國非遺紀錄片[1]的創作進入數字時代多元化呈現的全面發展創新階段。網絡傳播的雙向化特征，使觀眾可以第一時間與紀錄片創作者進行交流，對作品中潛藏的寓意產生更深刻的理解，也使制作者可以便捷地獲得影片信息反饋，產生良好的互動。如央視播出《敦煌》前，總導演周兵通過在網絡電視臺紀實頻道做客訪問的方式與網友進行實時在線互動，與觀者一同探討、詮釋與剖析其所導演的紀錄片作品《敦煌》背后的故事，引發了5000多名網友的參與討論，強化了我國非遺紀錄片的議程設置功能[2]。

傳播方式網絡化使觀眾可以不受電視播出時間段或頻道覆蓋的限制。近幾年來，新媒體紀錄片快速發展，涌現了大量優秀的非遺紀錄片。2017年，《大國匠人之遇見非遺》通過短小精悍、精準表達的結構模式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傳播效果。其以短視頻化的制作手法，完成了影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書寫使命，也以貼合時代的表述方式對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了有效的傳播與傳承。2018年我國攝制的非遺紀錄片《一百年很長嗎》，記錄了探訪的十多組古老傳統手藝及延續百年的小店，將鏡頭聚焦于這些手藝與命運緊密聯系的人身上，探尋手藝，體現人文關懷，通過優酷視頻平臺播出，以輕松而富有文化氣韻的內容廣受好評。

二、創作模式單一與文化坐標偏離并存的多重困境

（一）創作模式單一：數字技術制作方式的偏重

進入21世紀后，數字技術快速發展，紀錄片的創作手段也隨之變得多樣化。如在《新絲綢之路》中導演多次采用數字特效來展現鏡頭無法拍攝完成的畫面，對一些不復存在的文化現象進行復原。數字時代數字技術的發展使非物質文化遺產被愈發嫻熟地書寫與表達，同時也有創作者在紀錄片的攝制過程中忽視對非遺文化淵源的挖掘與對其生長土壤的描繪。數字技術為紀錄片的創作提供了許多便捷，如通過互聯網一鍵搜尋非遺的相關信息，嵌套格式化的創作模版等。數字技術的發展使紀錄片創作有了更多形態的呈現，也帶來了更多美感表達的可能性。

但是，在數字技術帶給紀錄片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一些創作者將數字技術視為創作捷徑，對紀錄片的健康發展產生了一定的阻礙。

（二）文化坐標迷失：脫離所依托的整體環境

數字技術的不斷進步使紀錄片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書寫更富有美感，呈現的樣貌也有了更多可能性。與此同時，一些逐利的紀錄片創作者將其視為創作捷徑，在攝制過程中通過巧妙運用新興攝影技術呈現絢麗的畫面以博得關注，卻缺失了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歷史淵源及文化意蘊的描繪與詮釋。

當下一些非遺紀錄片的藝術性與真實性失衡，原因是為迎合市場、滿足觀眾需求，一些導演將許多在劇情片中屢試不爽且廣受好評的視聽手法運用到非遺紀錄片的創作中，如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編寫獵奇或動人的背景故事，使非遺成了奇特的展現，或是用華而不實的解說詞來傳達創作者的主觀情緒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影像呈現不僅需要創作者秉持真實客觀的態度，還要使影片兼備審美價值。失去藝術性的記錄作品容易使觀者感到審美疲勞，而過分追求作品的藝術性則削弱了紀錄片的真實感。如果空有其表且一味追求形式效果，那么這樣的非遺紀錄片創作就忽視了所展現的非遺內容的文化意蘊，缺失了其最重要的文化內核。

近年來中國創作的非遺紀錄片中，有的將非物質文化視為獨立的文化個體，以大量篇幅對其進行專題式的描繪，使其脫離所賴以生存的整體環境。這些作品均以大篇幅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單一的記錄及詮釋，從時間要素上而言，這類作品缺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起源的追溯，對其所存在的時代背景的描繪較少，對其未來發展趨勢的探討更是微乎其微。從空間要素上而言，此類作品沒有展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的文化事象，對其周邊社會面貌、政治文化背景及自然環境的交代與考量較少，使其呈現出來的樣貌與其所生長的時空土壤完全分割開來。

如在非遺紀錄片《皮影故事——甘肅道情皮影戲》（2006年）中，創作者用整部影片展示了幾位皮影藝人的數次演出過程，而沒有關注皮影戲的生存現狀、發展歷史、文化淵源以及相關的其他藝術流派。

數字技術為紀錄片創作提供了許多便捷，也使許多創作者難以潛心摸索，心態浮躁的創作者所攝制的作品失去了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書寫的意義，只是淺顯地用鏡頭將非遺文化記錄下來，缺乏對文化事象的探討與潛心摸索，以這種粗淺的呈現方式所制作出來的作品并不能有效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播與傳承。

三、堅持“內容為王”與打造品牌共謀的創作理念

（一）堅持“內容為王”：講好體現人文意識的傳承故事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一種抽象且不斷變動的文化思維，它依托于人的觀念與精神狀態且隨之變換生長，比如表演技藝、節慶儀式、民族信仰等，都伴隨著時代特征的變化而變化。因此通過影像展現非物質文化遺產時，需要將其具象化，通過對傳承人或相關具象的人、物進行描繪，探尋人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之間的關系，堅持以人為本的原則，講好傳承故事，使其人文意識內涵得以彰顯，這也是保護與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根本策略。

首先，創作者在紀錄片的創作過程中應將拍攝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對象視為一個整體文化環境中的子系統。在詮釋非物質文化遺產時，應對其所在的生存環境與其背后的相關文化事象進行探尋與表達。

其次，在展現非遺時，應多關注細節，對其生態環境與所處時代背景進行細致的呈現，通過對多個細節的描繪，凸顯出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獨特性與其文化故事的真實感。如在《最后的山神》中用多個鏡頭展現薩滿在樹上刻畫的“山神”，在《我們的冬》中對青年男女之間相贈的樹葉笛的細節描繪等，這些細節的書寫通過展現文化事象的某一點，呈現出文化事象背后所隱藏的深厚意蘊及文化表征。

最后，在詮釋非物質文化遺產時，可以通過多種制作手法的運用，使其得到更完整的呈現。運用情景再現的方式，重現存在過的景象，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表現手段[3]。如在《昆曲六百年》中，導演為了更完整地還原出《長生殿》而特意設計了園林嬉戲這一場景，扮演唐明皇與楊貴妃的演員身著戲服在后花園中追逐嬉戲，向觀者展現往日兩人恩愛的景象，使觀者對《長生殿》這一傳奇故事的理解更加清晰透徹。

（二）注重價值表達：追求社會與市場的雙重效益

紀錄片研究學者桂清萍認為，紀錄片是兼顧新聞性與藝術性的片種，其既是對客觀事實的忠實記錄，又包含著作者的思想情感和對所表現事物經過藝術性創作后所形成的藝術情趣與藝術氣氛[4]。紀錄片以影像承載文化事象的表達，是兼顧客觀性與美感的藝術表現形式，因此在非遺紀錄片的創作中，編導應權衡市場與社會的雙重效益，以富有美感的創作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呈現。

非遺紀錄片的最終目的是實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為實現這一目標，將文化事象從舞臺上擴展到群眾中，讓更多的觀眾欣賞與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5]。因此在創作非遺紀錄片時，應考慮到其多面的美，賦予非物質文化遺產鮮活的、美麗奪目的樣貌，使其被更多的觀眾接受、欣賞，從而更好地實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拓展影片受眾群體，提高傳播效益，滿足市場需求。

在非遺紀錄片的攝制期間，可以通過影視手法增強作品的文化感，如在《指尖的技藝》一片中，編導于片頭展現聽川戲的片段，先聞其聲，再見其畫，通過快節奏的剪輯，以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展現川戲由武場至文場、由臺前到臺下、從觀者至演員的各個方面，通過蒙太奇剪輯將川戲的樣貌一一呈現于觀者眼前。

（三）強化品牌打造：促進制作質量的整體提升

1.提升創作者水平

數字技術的進步使紀錄片創作平民化，而非物質文化遺產紀錄片的質量卻沒有隨著創作門檻的降低及作品數量的增加而相應提高，其主要原因是高水平創作人才的缺乏。為鼓勵紀錄片創作，2015年，騰訊啟動了非虛構作品創作支持計劃，即谷雨計劃。經過數年的拓展，從資金支持逐漸擴大到傳播資源、平臺賦能、融合及聚焦等方面，這些有力的舉措鼓勵了紀錄片的精品化制作，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既使內容生產得到更廣泛的聯合，又培養了一批優秀的紀錄片創作人才。

2.打破區域制約

紀錄片的原生態記錄概念影響著我國不少的紀錄片創作者，創作者在選擇影片題材時，多聚焦于故土或所生活的區域，通過對當地生態民俗文化的記錄完成對該生態區域的真實寫照。雖然這一創作觀使區域文化被詳細地記錄與保存下來，但長此以往，這種創作氛圍將使我國紀錄片的發展受限于狹隘的區域創作觀，進行自我封閉的區域創作，也使我國的區域文化無法實現真正的互動與交流，難以提升中國非遺紀錄片制作的整體水準。如反映湖南民俗遺產的非遺紀錄片較容易引起湖南省觀者的關注，而在其他地區易遭受冷落。長此以往，將導致我國紀錄片的整體創作實力與競爭力難以得到提升，阻礙我國紀錄片登上國際舞臺。只有打破地域創作觀，使創作理念不受制約，才能使影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書寫更為全面，區域間的互動性創作與交流也有助于我國紀錄片制作水平的提升。

3.豐富視聽語言

紀錄片創作實質上是一門探究視聽語言的藝術，其影像呈現也是通過視聽語言的運用而得以實現的。因此，在創作非遺紀錄片時，應合理運用視聽語言，以優化紀錄片的藝術效果。

從視覺語言上而言，創作者在呈現非物質文化遺產時，應根據不同的表達需求選擇適宜的視覺元素進行攝制，運用不同景別進行拍攝，使文化事象的呈現更具層次感，以較為完整地呈現其生存地區的面貌。

根據不同題材適當地調整色調，使影片畫面更為契合。如在紀錄片《手下留情》中，在展現徐州面塑時，由于面塑作品主色調為紅色，所以在后期制作時，為使畫面與拍攝元素更和諧，編導將影片色調調為暖色，且稍微地突出了紅色調，呈現出原畫的真實狀態。

從聽覺語言上而言，創作者可以通過適當地采用同期聲、搭配音樂以及運用解說詞等方式豐富影片的聽覺表達。非遺紀錄片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實展示與詮釋置于重要位置，而采集與運用同期聲可以有效增強畫面的真實性與說服力，使觀者有身臨其境之感。如《舌尖上的中國》在描繪徽州的古法榨油時，通過同期聲的采集，呈現一齊敲擊時的力量感，讓人不禁感嘆每一滴菜籽油的來之不易與彌足珍貴。

在音樂的使用上，非遺紀錄片的選取一般為兩類，現場音樂與后期音樂。現場音樂指在拍攝現場錄制的、由非遺傳承人吟唱或通過傳統樂器演奏而發出的聲音，后期音樂則是指在后期制作時創作者依據影片內容或表達需求所特意配制的音樂。

在創作紀錄片時，適當地根據影片主題與表達訴求搭配音樂，使其視聽語言達到更好的配合，增強影片的可觀性與感染力。解說詞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闡述與說明作用是不可忽視的，通過解說，可以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更全面、具象的展現，也能將畫面所不能清晰表述的內容更完整地展現給觀者，如對人物心理的描繪、故事背景的介紹等。

四、結語

受到時代、文化語境的多重影響，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在創作觀念轉變與表達方式創新等方面還存在不足，出現了內容浮淺、創作方式單一等問題。針對這些問題，非遺紀錄片創作者應堅持探索講好體現人文意識的傳承故事、追求市場與社會雙重效益的價值表達、加強制作質量的整體提升等發展路徑，這對數字時代我國非遺紀錄片的創新發展具有積極的作用。

參考文獻：

[1] 歐陽宏生.紀錄片概論[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0：83.

[2] 桂清萍.中國人類學紀錄片的發展探索[J].現代視聽，2009（1）：10-14.

[3] 張振東.訪談：電視紀錄片創作的重要表現手法[J].視聽界，2000（3）：9-10.

[4] 桂清萍.中國人類學紀錄片的發展探索[J].現代視聽，2009（1）：10-14.

[5] 張同道.紀錄片如何介入歷史[N].人民日報，2016-09-16（008）.

作者簡介 何瑤，博士，講師，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張宇錚，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影視文化傳播。何春耕，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影視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