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數字人的發展進路探析

劉鳳羽 甘亦非

摘要：在元宇宙與互聯網3.0概念的推動下，各種虛擬數字人撲面而來，虛擬數字人及產業成為各方關注的重點。文章采用案例分析法、觀察法、文獻資料法，對虛擬數字人的概念及特征、發展歷程、發展現狀展開深入分析。研究發現，虛擬數字人應用廣泛、用戶基礎龐大、產業鏈條已初步形成，發展勢頭良好，但同時也面臨著因技術門檻高、生產及運營成本高、入局門檻高而導致的產業發展不均衡等挑戰，以及因政策規定、法律規范、技術標準未跟上而引發的內容安全、倫理道德、法律責任等風險。據此，文章提出加強頂層設計，通過政策、法律、標準的規制促進虛擬數字人快速、均衡、健康發展的建議。

關鍵詞：虛擬數字人；元宇宙；挑戰與風險；發展；頂層設計

中圖分類號：F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7-0029-03

基金課題：本論文為重慶日報報業集團課題“傳統期刊融合發展的難點與對策研究”成果，項目編號：重課字2020第007號

一、引言

柳夜熙出道即巔峰，“鄧麗君”深情獻唱，20多名虛擬數字人助陣北京冬奧會……在元宇宙與互聯網3.0概念的推動下，各種虛擬數字人撲面而來，頻繁出現在公眾視野。但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虛擬數字人尚屬超前概念和新生事物。那么，何為虛擬數字人？虛擬數字人有何特征？虛擬數字人發展現狀如何？虛擬數字人及產業面臨哪些挑戰與風險？如何應對？文章圍繞這些問題展開深入探討。

二、虛擬數字人的概念及特征

當前，各方對虛擬數字人尚無清晰的定義，百度詞條也僅以“人工智能產物”做闡釋。綜合既有觀點，對虛擬數字人的概念解讀，大致有三個方向。

一是從物理形態層面解讀，認為虛擬數字人是“具有數字化外形的虛擬人物。與具備實體的機器人不同，虛擬數字人依賴顯示設備存在”。二是從技術層面解讀，認為虛擬數字人是“存在于非物理世界中，由計算機圖形學、圖形渲染、動作捕捉、深度學習、語音合成、神經網絡渲染等計算機手段創造及使用，并具有多重人類特征的綜合產物”。三是從與元宇宙的關系的層面解讀，認為虛擬數字人是“以人為本的未來媒介。其感知、存在、交往狀態決定了它可以成為元宇宙的入口”[1]。

雖然虛擬數字人的定義不統一，但從各種解讀中仍可歸納出虛擬數字人的四點特征。

一是虛擬性，即僅存在于虛擬世界，而非現實物理世界的真人。二是科技性，是計算機圖形學、圖形渲染等諸多“黑科技”融合的產物。三是擬人化，有人的外貌、身材、性別、性格等；有人的行為如語言、表情、動作等；有人的思想，能識別外部環境，能與人互動交流。四是可塑性，相較真人，在形象、人設及背景故事等方面的可塑性更強、想象空間更大，且還具備深度學習并迭代發展的能力。

三、虛擬數字人的發展歷程

從全球范圍看，虛擬數字人萌芽于20世紀80年代。1982年，日本將動畫片《超時空要塞》的女主角林明美包裝成虛擬歌手出道，打造了全球首個虛擬偶像。隨后，各國紛紛對虛擬人展開探索。這一時期的虛擬人物基本由手工繪制，系2D卡通，不能進行實時交互。直至2001年英國推出虛擬主持人阿娜諾娃，虛擬數字人才真正誕生。

中國對虛擬數字人的探索相對較晚，21世紀初才起步。20多年來，虛擬數字人從無到有，形象從粗糙到逼真，大致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

（一）計算機動畫階段（2000—2016年）

自2000年5月25日51go網站推出我國首個網上虛擬主持人GoGirl后，隨后一年多里，各地電視臺、網站紛紛推出虛擬主持人，包括央視的“伊妹兒”、MTV亞洲網的麗麗（Lili）、吉林電視臺的TV NO.1、多家電視臺共用的“言東方”等。與此同時，虛擬偶像開始萌芽，我國首個虛擬偶像青娜于2001年10月出道。

囿于技術發展，這階段的虛擬主持人、虛擬偶像只能算是虛擬人。雖然制作技術已從手繪升級至計算機動畫（CG），但因技術不夠成熟，產品質量不高，人物動作僵硬，加之無法進行實時交互，商業模式不成熟，虛擬人曇花一現，很快泯然眾人。

（二）人工智能階段（2018—2020年）

人工智能技術、深度學習算法技術的發展，推動虛擬數字人在2018年迎來“第二春”。隨著央視“康曉輝”、新華社“新小浩”、央廣“央小廣”、人民日報“果果”于2018年、2019年先后上崗，AI虛擬主播進入公眾視野，拉開了虛擬數字人在社會場景應用的大幕。在此階段，虛擬主播不再獨領風騷，虛擬數字人品種逐漸多元，功能日益增多：以A-SOUL、洛天依等為代表的虛擬偶像嶄露頭角，廣泛圈粉，虛擬偶像逐漸成為新興潮流；虛擬UP主、虛擬助理、虛擬代言人等數字員工開始出現。得益于技術的跨越式發展，這一階段的虛擬數字人變得立體、豐滿、真實和智能，神情語態生動、自然，3D高保真虛擬人大行其道。

（三）超寫實虛擬數字人階段（2021年至今）

2021年，元宇宙概念帶動虛擬數字市場升溫，虛擬數字人如雨后春筍般涌現：虛擬偶像層出不窮、大放異彩，虛擬偶像異軍突起，成為虛擬數字人的主要構成；虛擬主播持續發展但占比降低，新媒體、互聯網企業的虛擬主播強勢崛起，數量及影響力均遠超傳統媒體；虛擬員工增長快、數量多，但影響力不及虛擬偶像、虛擬主播。得益于眾多高新技術的發展與融合，這一階段的虛擬數字人在擬人化、仿真度上趨于完善，人物形象、表情、動作、語音、語意、語態等逼近真人水平，超寫實虛擬數字人成為主流。并且，具備了表達情感和溝通交流的能力，可與用戶實時對話、互動甚至情感交互。

四、虛擬數字人及產業發展現狀

（一）功能多樣，應用廣泛

從虛擬數字人的發展歷程可以看出，技術是決定其發展程度的核心要素。技術的進步與迭代，使虛擬數字人形態越來越多元，功能越來越多樣，應用越來越廣泛。近年來，虛擬偶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擴張，頻繁活躍在演唱會、秀場、直播、社交網站等場景中，為公眾帶來耳目一新的體驗，其吸金變現能力更是屢屢顛覆公眾的認知。同時，虛擬主播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或效力于中央媒體、地方媒體，推動傳統媒體融合轉型，或在新媒體、商業平臺從事短視頻、電商直播等工作，服務公眾。尤其后者，行業和人數眾多，去年僅B站的虛擬主播就多達3.2萬名，發展勢頭迅猛。此外，數字員工商業版圖持續擴大，廣泛應用于政務、金融、商務、教育、影視等領域均有涉獵。

（二）用戶基礎龐大且年輕

過去，虛擬數字人的用戶主要是游戲用戶和二次元用戶。隨著虛擬數字人的發展，用戶圈層逐漸擴大，如今已積累起龐大的用戶基礎。《2021中國虛擬偶像行業發展及網民調查研究報告》顯示，逾八成網民有追星行為，其中喜歡虛擬偶像的占63.6%。這一群體多為月收入逾5000元的年輕人，消費能力較強，愿意花錢支持虛擬偶像。而《2021中國虛擬偶像消費市場調研報告》稱，作為沉溺游戲、動漫的Z世代人群，00后、05后、10后對虛擬偶像的了解與追捧比80后、90后更甚。可以推斷，未來虛擬數字人用戶群體還會不斷壯大。

（三）產業鏈條已初步形成

當前，概念的火爆，資本的涌入，市場的刺激，讓虛擬數字人行業成為一片火熱藍海。

1.市場規模日漸壯大

數據顯示，當前我國虛擬數字人相關企業已超28萬家，其中不乏上市公司，更多的是新興企業，行業進入增長期。2021年，虛擬數字人帶動產業市場規模和核心市場規模分別為1075億元、62億元，預計2025年將增至6403億元、481億元，產業規模增長強勁。

2.上中下產業鏈已初步形成

虛擬數字人產業鏈條涵蓋由內容制作類、工具類和IP策劃類公司構成的上游產業，由虛擬數字人廠商、綜合類/互聯網技術廠商、專長類AI廠商、CG廠商和XR廠商構成的中游產業，由企業服務、文娛等公司及用戶構成的下游產業。

五、虛擬數字人及產業發展面臨的挑戰與風險

虛擬數字人的發展令人驚嘆，但也要清醒地認識到，不論是從技術端還是從產業端看，虛擬數字人都還處于從培育期邁向發展期的成長階段，應認真審視并積極應對虛擬數字人及產業面臨的挑戰與風險。

（一）因技術門檻高、生產及運營成本高、入局門檻高，虛擬數字人產業面臨發展不均衡的挑戰

虛擬數字人是諸多先進技術的集合體，技術門檻高，導致生產及運營成本高。現在開發一個高保真、超寫實虛擬數字人形象動輒需要上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的資金投入，并且后續內容制作和智能驅動、運營維護、優化更新也需持續性的高額投入。高成本形成高門檻，阻擋欠發達地區、一般企業和地方媒體的進場之路，進而導致發展不均衡。目前，虛擬數字人產業主要分布在北京、天津及東部、東南沿海發達地區，中西部發展緩慢，且即便是發達地區，省會以下城市也難覓虛擬數字人及產業身影。這極不利于虛擬數字人產業發展。此外，人才稀缺也制約著虛擬數字人發展。當前，不僅相關軟硬件工程師緊缺，動畫師、三維角色綁定師、特效設計師等技術美術人才同樣缺口巨大。

（二）因政策規定、法律規范、技術標準未跟上，虛擬數字人在內容安全、法律責任、行業標準等方面面臨風險

當前，針對虛擬數字人產業的政策少，且大都比較籠統，針對性、指導性不強，相關法律規范及行業標準仍為空白。“制度只是對過去變量的反應，因而在需求與供給之間永遠存在一定的時滯”。[2]虛擬數字人剛誕生時，相關政策滯后，無可厚非。但如今虛擬數字人的發展已提檔加速，若再無制度保障，任由其野蠻生長，可能面臨諸多風險。

1.社會治理風險

虛擬數字人最理想的發展狀態是與人類和諧共生，但問題是，虛擬數字人將對人類及人類社會發展帶來何種改變，人類將如何應對，虛擬數字人會不會成為自主性主體，會不會主動作惡或在自然人命令下被動作惡[3]……這些問題若不厘清、不界定、不規范，可能帶來思想困惑、發展困惑，甚至社會治理風險。

2.內容安全風險

內容是虛擬數字人的基礎，內容安全是虛擬數字人治理的關鍵。但誰來監管虛擬數字人的內容生產，如何監管，如何處理虛擬數字人內容違規、言論不當等，均不可忽視。

3.法律責任風險

當前，針對虛擬數字人的法律條款尚屬空白，導致虛擬數字人產業可能面臨一些法律問題和風險。如虛擬數字人是否具備名稱、肖像、榮譽和隱私等人格屬性，真人與虛擬分身之間的法律關系如何界定，虛擬數字人違法如何裁定，如何確保數據安全、金融安全、生物安全，如何實現個人信息保護、知識產權保護，等等。

4.標準缺失風險

當前，虛擬數字人行業還缺乏權威、統一的標準。行業標準是經濟活動的技術支撐之一。行業標準缺失，會導致市場魚龍混雜甚至惡性競爭，不利于行業協同、整合、壯大[4]。

六、加強頂層設計，推動虛擬數字人高質量發展

隨著資本和市場的驅動，虛擬數字人的風口已經打開。未來，虛擬數字人還會從擬人化走向同人化甚至超人化，虛擬數字人產業將迎來發展的藍海。對于虛擬數字人可能面臨的挑戰與風險，應盡早預判和干預，強化政策、法律、標準的頂層設計，引導并推動虛擬數字人快速、均衡、健康發展。

（一）宏觀政策的頂層設計

技術要進步，行業要發展，離不開科技工作者埋頭苦干、創新研發，離不開政策支持、制度保障。這就需要針對虛擬數字人出臺宏觀政策，指導產業發展。

首先是推動虛擬數字人產業發展的政策。如制定宏觀規劃，對全國或本行政區域的虛擬數字人產業發展進行規劃，既促進快速發展，又協調均衡發展；如制定行動計劃，為虛擬數字人產業發展提供目標、路徑、方法指引；如制定人才培養計劃，確立人才培養目標和政策保障措施。

其次是系統規范虛擬數字人行為及運行、內容生產、倫理道德，保障產業健康發展的政策。如規范哪些領域可以使用虛擬數字人，使用時應符合哪些規則規范；如何規范和監管內容生產，如何構筑多方參與的協同治理體系等。

（二）法律規范的頂層設計

法律是一種不斷完善的實踐，必須順應社會發展作出改變。強化頂層設計，完善相關法律法規，讓虛擬數字人在法治軌道上行穩致遠，不僅是未雨綢繆，更是當務之急。當然，虛擬數字人產業尚不成熟，且立法程序煩瑣、周期長，馬上展開專門立法并不現實。但可先行修法，待時機成熟再立法。所謂修法，就是對與虛擬數字人有關聯的法律，如民法典、著作權法、廣告法、刑法、商標法、專利法等的條款進行修訂，增加規制虛擬數字人的內容。如2022年6月出臺的《網絡主播行為規范》，第一條注明“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合成的虛擬主播及內容，參照本行為規范”，就是很好的例證。

（三）行業標準的頂層設計

有無統一的權威標準，是衡量行業成熟與否的關鍵。作為新興行業，虛擬數字人產業應重視行業標準甚至國家標準的制定，建立統一的虛擬數字人標準體系，加強標準化工作的總體規劃和頂層設計，統籌開展關鍵技術等領域的標準研制。

七、結語

虛擬數字人的風口已打開，提檔加速在即，此時相關認知尤應清醒：當前虛擬數字人及產業面臨的不僅僅是發展與不發展的問題，更應是如何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問題。文章認為，強化頂層設計，用政策、法律、標準促進并引導產業快速、均衡、健康發展，讓虛擬數字人更好服務人和社會，是為正解。

參考文獻：

[1] 杜一娜.數字技術將讓虛擬人更“有才”[N].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22-06-21（008）.

[2] 向玉瓊.公共政策供給滯后的理論及原因探討[J].理論探討，2007（5）：157-160.

[3] 謝新水.虛擬數字人的進化歷程及成長困境：以“雙重宇宙”為場域的分析[J].南京社會科學，2022（6）：77-87，95.

[4] 杜鑫.缺失統一標準，新興行業何以成長壯大？[N].工人日報，2022-03-24（005）.

作者簡介 劉鳳羽，專科，記者，研究方向：新聞與傳播。甘亦非，碩士，助理政工師，研究方向：新媒體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