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創作研究

匡睿穎 單雨萌 劉元鑫 程穎慧

根據《2013中國人類發展報告》的預測，到2030年，我國65歲以上的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比重將提高到18.2%。老年人的生活情況以及幸福指數是關乎中國未來發展的大事，老年人是否可以老有所養、老有所樂是中國人民幸福感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在這樣的背景下，以老年人為題材的紀錄片應運而生，近年來逐步增多，而這些老年題材紀錄片能否兼具真實性與藝術性，也逐步成為衡量其是否優秀的標準。在近幾十年，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影視技術的提高，越來越多優秀的老年題材紀錄片被創作出來。

一、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概況

老年題材紀錄片是以老年群體真實生活為創作素材，以真人真事為表現對象，并對其進行藝術的加工與展現，以展現真實為本質，并用真實引發人們思考的電影或電視藝術形式。

在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歷史上，1990年是第一個關鍵年。在1990年之前，老年題材紀錄片發展較緩慢，類型較少，主題單一。1999年，紀錄片《老頭》斬獲日本山形紀錄片電影節亞洲新浪潮優秀獎、巴黎真實電影節評委會獎和德國萊比錫紀錄片電影節金獎等多個國際大獎，為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開創了新紀元。紀錄片《老頭》將老人們暮年時的孤獨、無助和自得其樂等情緒真實地展現在大眾的面前，引發了大眾對老年人生存空間的思考，正如影評所說“他們聊著聊著就老了，他們聊著聊著就死了”。

2010年是老年題材紀錄片的第二個關鍵轉折點，在此之前紀錄片以個例為主題，比如紀錄片《俺爹俺娘》等，通常以個體象征時代；而在2010年之后，老年題材紀錄片在向著群體性發展，例如紀錄片《銀發洶涌》。之所以從這一年開始老年題材紀錄片出現由“個體”到“群體”的轉變，有以下幾個原因。首先，2010年我國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并且開始飛速發展，成為世界上“變老”速度最快的國家；其次，我國在攝影技術上也有了很大的進步，由一開始的固定機位拍攝加講述的基本拍攝手法，轉變為航拍多角度、遠距離拍攝、微距拍攝、延時攝影等高質量的技術；再次，角色塑造方面也不再是單一悲涼為主，更加在意展現老年人樂于生活和積極向上的一面；最后，紀錄片創作團隊也越來越龐大，由最初的《老頭》是由非專業團隊一人完成，到現在上百人的專業制作團隊打造的大型紀錄片，不論是從藝術專業水準還是社會影響力上來看，老年題材紀錄片都有了質的發展。

縱觀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的發展史，我國對老年人群體的社會關注度正在逐步提高。綜上所述，老年題材紀錄片是在迎合國情和社會關注度的基礎上進行創作的。

二、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現狀研究

（一）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研究

1.內容表達

目前，關于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研究從內容表達上可以分為生命、情感、敘事、時光。在眾多有關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研究中，生命和年齡的字眼被提及得最為普遍。對于老年人來說，年齡是最有代表性的詞匯，年齡既代表了生命，也寓意著時光的流逝，以敘事的手法表達在生命的最后時光中老人們或孤獨、或幸福的情感。

2. 題材類型

在題材類型上分為個體與群體。在中國進入老齡化社會萌芽期時，較多的是以個體為記錄對象的老年題材紀錄片。以施潤玖導演2002年創作的《靖大爺和他的老主顧們》為例，這部紀錄片是以一位87歲高齡的老剃頭匠靖大爺為記錄對象，通過他為老主顧們上門剃頭的事情展開敘事，以其獨特的職業、年齡和拆遷的房子為背景，展現出老年人逐漸被社會邊緣化這一現實問題。在2010年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后，較多的是以群體為記錄對象的老年題材紀錄片。以郭柯導演2014年創作的《三十二》為例，這部紀錄片是以敏感題材“慰安婦”為記錄對象，通過這一具有強大精神力量的群體來揭開沉重的回憶，展現出特殊老年群體的內心世界。個體和群體都可以展現時代變化，個體題材創作可以以小見大，展現出時代背景下的普通老人形象；群體題材是將個人與社會相連接的中間紐帶，更多個人組成的群體能更好地引起社會的關注，利用大概率的、大基數的群體力量獲取更多社會資源。

3. 人物形象類型

中國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中主要存在兩類人物形象，即消極待老型和積極享老型。消極待老型：受到固有刻板印象的影響，通常老年人的關聯詞就是衰老、跟不上潮流、身體機能下降、記憶力衰退和老年病困擾等。以2004年干超和梁子導演的《房東蔣先生》為例，蔣先生孤獨地守著老房子，同時也是對自己的老年生活的堅守，他隨著老洋房一同等待著慢慢老去。積極享老型：老年人散發余熱，積極面對老年生活。如2021年的紀錄片《狂歡女人》就是關于鄉村蹦迪老人團的故事，講述的是安徽省宿州蕭縣毛營子村幾百戶留守老人用舞蹈去消解孤獨、用熱鬧去抵抗寂寞、用抱團去面對衰老。

（二）老年題材紀錄片代表作整理

年份 紀錄片片名1990《老年婚姻咨詢所見聞》《老頭》等1992《最后的山神》等2000《靖大爺和他的老主顧們》《俺爹俺娘》《再見北京》《青春啦啦隊》等2010《中國老齡行動報告》《饑餓的村子》《自梳》《被遺忘的時光》等2011《老人泉》《那山那老人》《我們正在老去》《他們在島嶼寫作：如霧起時》等2012《唐老師》《不老騎士：毆兜邁環臺日記》等2013《上海老爵士》《銀發洶涌》《80 后和他的養老院》等2014《姥姥》《金色時光》等2015《蘆葦之歌》《我只認識你》等2016《養老中國》《全球養老調查》《當你老了》等2017《方繡英》《抱團養老》等2018《中國養老》《生命里》《雁南飛·過年》《紀實天下》等2019《四個春天》《相思繪本：我倆的故事》等2020《大國養老》《人生第一次:退休、養老、告別》《九零后》等2021《羅長姐》《不老》《七十所欲》《賣炭翁》《倒帶》等

（三）老年題材紀錄片的情感表達

1.老年人的愛情

在很多人的固有思維里，老年人都是無性的，或者說是沒有愛情的，其實這是一種片面、帶有局限的認知。紀錄片《相親》講述的是單身老人史重五為找尋配偶所做的一系列努力以及他內心的真實寫照。影片帶領觀眾走進城市中以史重五為代表的單身老年男女尋找愛情的故事，片中的小細節充滿了老人們對愛情的向往以及對未來樂觀的展望，體現了老年人對愛情的態度以及社會對黃昏戀的包容。紀錄片《敬老院》中齊奶奶來敬老院沒幾個月，就與86歲的董爺爺同居了，竟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相依相偎，與年輕人相差無幾。紀錄片創作者們希望觀眾能夠認識到，年紀的增長有時并不代表著追愛資格的逝去，也許只是愛情稍微來得晚了一點，不能因為他人的固有思維就剝奪老人們追尋愛的權利。

2.老年人的親情

一代代的紀錄片導演圍繞著親情主題不斷深耕，這是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沃土，持續產出著感人肺腑的作品。如紀錄片《俺爹俺娘》是在親情塑造上最為成功的一部紀錄片，導演通過細微小事的講述和豐富的影像資源，為我們還原了那個年代最常見的農村老人形象，同時也觸動了那個年代打工一族的情感。雖沒有華麗的辭藻和先進的影像技術，卻真實表達了自己對父母親的歉疚以及滿滿的懷念。影片中印象最深的便是父親為了供孩子上學在破舊的礦場吃白菜幫子的事，細膩而讓人淚目。

3.老年人的友情

老年人的友情往往最容易被忽略，但是這種友情對于老年人來說是象征其樂觀面對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可以這樣說，“由于時間的劃過，我們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相見”，這種友誼往往更加彌足珍貴。《老年大學》這部紀錄片就很好地印證了這一點。玉蘭老人在樓下徘徊良久就是為了給王秀蘭送女婿種的黃瓜，這時蔬菜成為老人之間友誼傳遞的媒介。這部紀錄片很好地記錄了老人之間的友誼，他們互相依偎、互相取暖和互相幫助，塑造了更加有血有肉的老人群體形象，同時也使得我們更加了解老人對友情的需求。

三、老年題材紀錄片存在的問題以及未來發展預測

（一）現存的問題以及改進的方法

老年題材紀錄片在1990年之前是稀缺的，這是由當時的環境和社會性質所決定的。在研究老年紀錄片的時候，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在不同社會時期，老年題材紀錄片所闡述的問題和關注的方面是有所不同的。作為老年題材紀錄片的創作者也只是從客觀的某一個方面進行展示，所能深入了解到的信息是片面的。整體而言，這些紀錄片所應用到的鏡頭語言是較為單一的。

但從2010年開始，關于老年題材的紀錄片逐年遞增，這也反映出當今社會老年群體開始走進人們的視野，其社會關注度逐步提升。在這個過程中，在中國甚至是世界范圍內老年人口數量不斷增加，人口老齡化問題嚴峻，老年群體需要得到外界更多的關注與關心，老年人的愛情、友情、親情從不同方面不同程度地展現了出來，更多的導演通過純粹的鏡頭語言講述了一個又一個發生在這個群體中的故事，這也呈現出紀錄片在發揮自己最真實的作用、更大程度地引起公眾的思考。這時紀錄片的鏡頭語言開始變得豐富起來，例如用一些長鏡頭跟拍、全景引出環境和多機位進行人物神態情感的捕捉，甚至采用了二元性的創作手法，這些豐富的視聽語言很大程度上將創作者所表達的情感以及想法發揮到了極致，這些情感飽滿又不缺真實性的記錄是對老年題材紀錄片更深層次的剖析與解讀。

（二）未來的發展

現如今，老年題材紀錄片一方面不斷擁護國家政策，積極大力宣傳新時代老齡事業和產業的頂層設計；另一方面，真實的記錄反映出不同層面的老年人所面臨的現實問題，研究老年題材紀錄片具有一定的社會效益和文化效益。大量老年題材紀錄片涌現了出來，多維度、多角度、多方面地引發了觀影者的思考。在不久的將來，老年題材紀錄片將會為越來越多的老年“失聲”群體發出聲音，也將會帶領一代又一代的人去傾聽屬于這個群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