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山西省太原市竇大夫祠修繕與保護的方法

賈晨

（太原文物保護研究院，山西 太原 030012）

1 竇大夫祠的歷史與文化價值及其維修的目的

竇大夫祠又稱英濟祠，位于山西省太原市西北25千米處的尖草坪區上蘭村。地處烈石山下，汾河東北岸，與太原晉祠、汾河遙相呼應，形成了“一水、百里、千年”的自然與歷史完美結合的景象。竇大夫祠是為紀念春秋戰國時期晉國大夫竇犨修建的祠堂，為歷代地方官吏和民間百姓祈雨場所。

竇大夫祠（圖1、圖2）的創建年代不詳，有古籍記載，其最晚出現在唐代以前。據記載，宋元豐八年（1085），汾河水位大漲，竇大夫祠祠院被洪水淹沒，于元至元四年（1267）在原址上重建。在此之后“邦人祈求，屢獲感應”。宋大觀元年（1107），竇犨被宋徽宗追封為英濟侯，“英濟之名，蓋取生而英靈死而濟物故也”，因此，竇大夫祠又被稱為英濟祠。

圖1 竇大夫祠（網絡配圖）

圖2 匾額（網絡配圖）

竇大夫祠的主要建筑正殿、獻亭、山門殿都是元代至正三年（1343）重建，之后歷代屢有修葺。竇大夫祠共有殿堂50多間，造型巍峨，古樸幽深。山門殿為“明三暗五”格局，兩對琉璃團龍（圖3）分布在兩側內墻，為元代原作，部分保留有宋金風格。殿內供大夫像（圖4），美髯長須，風度翩翩。左有梧桐木，祠亦有八景之說，“神龕梧桐”為八景之一。祠堂左側有明代的保寧寺和近代的趙戴文公館。

圖3 琉璃團龍（網絡配圖）

圖4 大夫像（網絡配圖）

竇大夫祠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是獻亭與主殿兩大建筑連為一體，這在別的祠堂并不多見。獻亭造型雄偉，飛檐翹角，4根直徑達0.8米的大柱，將亭頂穩穩撐起，柱子均采用“收分”“側腳”，單檐歇山頂，綠琉璃剪邊，五鋪作雙下昂斗拱。獻亭內設天花藻井，構造別致，雕刻精美。據《風俗通》記載：“今殿作天井。井者，東井之像也。菱，水中之物。皆所以厭火也。”東井即井宿，屬于二十八宿其中的一宿，主水。古人希望能借水以壓伏火魔的作祟，護佑建筑物的安全，故在殿堂、樓閣的最高處作井，同時裝飾荷、菱、蓮等藻類水生植物。獻亭的藻井（圖5）呈八卦圖形，排列疏朗，造型精巧，斗拱層疊而就。其一層、二層呈四邊形，三層及以上呈八邊形，并在二層各邊設神龕四座，全部由木塊和木條交錯層疊契合而成，是不可多得的藝術品。大殿面闊三間，進深四架椽，柱頭略有卷殺，檐下五鋪作斗拱。明間設板門，次、稍間設直欞窗。殿內正中塑有竇犨坐像，美髯長須，風度翩翩，神態自若。后殿板門（圖6）造型渾厚大方，制作手法獨特。采用木板左右拼接，后面各加橫向串木四條，利用穿帶結構將木板與橫向串木相連，門上設鋪首作為叩門的門環，門扇上部正、背面采用包葉加固，目的是防止內板散落并起到裝飾作用。板門左右下方門盤分別題有“大元國至元十二年十月十八日門盤韓監助造”字樣。祠堂內有許多側柏，枝干粗壯。在竇大夫祠有一“虹巢”的窯洞，是傅山在明末清初年間隱居之處，2001年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筆者認為竇大夫祠核心價值是：①比較完整的純元代的大木構架；②精美的屋面琉璃脊飾瓦件；③在剽悍的元代民族風格中留存下來的結構精巧獨特的小木作藻井；④元代珍貴的板門及三角直棱窗。圍繞以上內容對竇大夫祠進行修繕和保護，對展示元代這個短期王朝特殊時段的建筑風貌具有重要的意義。

圖5 獻亭藻井（網絡配圖）

圖6 后殿板門（網絡配圖）

2 竇大夫祠修繕方法理念

修繕設計的理念是在“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原則和盡量少對竇大夫祠建筑本體干擾的前提下，采用“原材料、原工藝、原形制、原做法”，合理修葺，使其得到妥善保存。具體做法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①通過對竇大夫祠及冽石寒泉遺址的勘測，分析其殘損內容、程度及原因，依據結構部位殘損點安全可靠性評估及勘察結論確定其修繕方法。

②南殿（山門）、冽石寒泉正殿——現狀整修：采用以下方法，即揭瓦屋頂、補配椽望及瓦件脊獸、加固墻體、添配、加固各類殘缺木構件、重墁地面、整修臺明。

③獻殿——重點修復，由于原先的建筑在前期勘察時發現其已出現嚴重的問題，因此采用重修屋頂的方式，對藻井進行重新撥正，將大木構架調整歸安，將新添木構件鉆生、做舊后調整斗栱，然后整修臺基，重墁地面。

④后殿，后殿東、西耳殿，東、西配殿——現狀保養、局部整修：這方面由于損壞比較嚴重，因此修繕和保護時注重修舊如舊，例如揭瓦屋頂、補配椽望及瓦件脊獸；加固墻體；添配、加固各類殘缺木構件；重墁地面、整修臺明。

⑤院落：院落部分由于舊時進行過整修，在拆除后對后院進行院內整體鋪墁并做防潮處理，最后加固院墻。

3 竇大夫祠的維修方法

3.1 修繕前的建筑保護

①在對文物本體修繕之前先對竇大夫祠施工現場加設圍擋并實施封閉管理。②將院內碑刻、石雕、柱礎、梁架彩繪、泥塑等進行科學有效的保護。施工全程進行跟蹤監督，要求其將要維修的單體建筑搭設腳手架及保護大棚以防止雨水對梁架進行侵蝕及日曬。同時要求祠堂內的各類山門石雕、碑刻進行原地保護，做木龍骨骨架，木板與龍骨用機制釘鋪釘來保護；在后殿維修前，用鋼管腳手架做骨架，其頂部鋪厚木板作支撐，木板上滿鋪一層防水布，然后再壓木板一層，周圍用木板維護保護，對后殿泥塑及神龕進行封閉保護；對有彩畫的構件，先除塵后對彩畫面加以封護保護。先用細紙、拷貝紙各一層依附構件本身一周包裹，外面復裹海綿，再用防雨布或塑料布包裹，達到防雨、防潮、防磨損、防曬的要求。

3.2 修繕與保護方法

3.2.1 獻殿修復

屋面及木基層的維修筆者采用的設計方案為揭瓦維修，補配損壞缺失的瓦件。需更換的椽、飛材質為一級落葉松，因原望板平均厚5毫米，且雨滲腐爛嚴重，故本次修繕用望板厚2.5厘米的落葉松進行看面刨光；隨后對柳葉縫鋪釘，其上抹護板灰、灰泥背等完善傳統瓦施工工序。

獻殿屋面維修程序：在對獻殿的屋面進行修繕時，筆者先對屋面瓦件脊飾進行測量并繪制草圖；其次根據草圖來揭取屋面瓦件、脊飾（對脊飾構件進行編號，分類存放）；再次進行屋面泥背拆除（對泥背組成及厚度進行測量記錄），并拆卸木基層（對椽飛構件進行編號、分類碼放至構件保護棚）；最后進行補配安裝先前損壞的構件、苫背、調脊。由于現存的元代類似純大木構件鳳毛麟角，故在對大木構件修繕前筆者又對梁架等木結構構件進行了二次勘察、測量、拍照并記錄。

3.2.2 大木架構的維修

在對角柱的嵌補與調整時，根據筆者先前的勘察與測量，最后決定采取以下方式進行修繕：首先用毛刷清理裂縫內塵土，溜漿灌注膠體至裂縫密實；其次采用同種材質（榆樹）制成木楔（木楔外觀要與柱子外觀一致，紋理也要與柱子外表面紋理一致）；最后用環氧樹脂嵌補。在遇到裂縫處有木纖維時，避開纖維處，后跟隨木柱形狀及紋理進行環氧樹脂嵌補。

3.2.3 東、西耳房的修繕

東、西耳房修繕工程實施的主要內容包括保護架搭拆、屋面揭瓦、大木構件局部維修加固、椽望拆除補配、斗拱補配、瓦脊件補配、墻體修砌、鋪墁地面。采取方法修舊如舊，盡可能地保持原貌。在施工中運用前檐次間東、西兩側角柱頂升技術，采取截除糟朽柱根，支頂金柱并用石墩支墊的方案，保持該金柱頂高度不變。

3.2.4 東、西配殿的修繕

東、西配殿工程實施的主要內容包括：保護架搭拆、屋面揭瓦、大木構件局部維修加固、椽望拆除補配、瓦脊件補配、剔補墻體、鋪墁地面。在施工時，建議施工單位工作人員利用前廊檐柱頂升技術，在三方確認的情況下，與設計人員進行溝通，采取頂升檐柱并柱礎石底支墊碎石的方案。在經過筆者與施工單位的多次測量后，一致決定將頂升高度抬升2.5厘米，以使前廊檐柱準確復位。

3.2.5 竇大夫祠大殿的修繕

藻井的修繕極其復雜且煩瑣，施工單位對藻井的修復采用“抬升法”。此方法雖源于設計方案，但在施工時工作人員根據拆除的實際情況及時優化了設計方案。藻井的主要病害表現為承托藻井的枋、爬梁、斗拱變形、垂彎、傾斜，導致藻井整體下沉，且第三層藻井損壞最為嚴重，東、西邊斗拱板被其上面的爬梁壓斷、劈裂，藻井斗拱板與斗拱之間脫榫，斗拱蓋板缺失，藻井小木作構件缺失達到50%，此次運用“抬升法”很好地解決了以上的問題。而在室內抹灰方面，采用了“甩泥法”，然后抹壓，白灰罩面。

3.3 修繕保護注意的事項

①由于施工期間正值旅游高峰期，竇大夫祠內游客眾多，建議要求施工單位對施工場地與旅游景點用彩鋼板進行分隔，并搭設安全通道兼消防通道，方便游客出入。

②施工現場不可隨意堆放雜物，不可占用道路，所有物品歸類整齊堆放。

③現場施工人員必須遵守景區相關規定，服從對現場施工的秩序管理，不得擾亂景區運營秩序。

④做好相應的指示標識，并對每個單體建筑配備消防器材，制定消防應急預案，保證游客與文物構件的安全。

⑤施工現場嚴禁任意拉線接電，其用電線路、用電設施的安裝和使用必須符合《施工現場臨時用電安全技術規范》（JGJ46—88）的要求，以確保文物建筑安全。

⑥施工單位應在現場周邊設立保護設施，采取必要的防盜措施，做好現場安全保衛工作。非施工人員未經允許不準擅自進入施工現場。

⑦施工期間如遇雨季，施工單位在制定方案時，要求施工時在單體建筑室外支搭彩鋼保護大棚對各建筑進行保護。

⑧對室內梁架彩繪進行保護，采取的措施為用軟刷慢慢清理彩繪上的浮土，再用宣紙包裹梁架，而后宣紙外用薄棉布包裹一層，最后用薄塑料布包裹，防止受潮、日曬。

4 竇大夫祠的修繕和保護經驗總結

4.1 施工中管理經驗總結

①在修繕期間，施工及時組建質量管理組，并且全程要求各方配備質量員、安全員，對現場質量全程進行監督檢查。

②進場前應進行施工技術交底。施工管理人員在每道工序施工前，要講解古建筑的傳統施工工藝及質量控制的要點，強調細部做法，讓操作工人熟悉施工工藝，掌握操作方法。

③要求監理單位配備旁站監理進行現場監督，并做好記錄，在修繕時及時提出整改意見，并書面通知施工單位。

④要求做好現場施工檔案記錄，如現場臨時會議記錄、施工過程記錄、工程檢查記錄等。并將各類檔案資料分類保管，及時備份，同時建立電子檔案，便于查閱。

⑤建議引進政府監督機構以及社會監督機制，及時解決修繕工程中發現的問題。

⑥組織每星期召開一次工程例會，要求監理、設計、施工方全部派專人參加，由各方提出修繕過程中的問題，遇到工程中的難點問題，邀請省、市各級文物專家以及有古建維修經驗的工程經理到現場及時進行指導，并在網上積極搜集資料，在開會后提出合理的解決方案。在施工過程中，要求各方遵循工前有交底，工中有自檢、檢查，工后有驗收的管理方法。階段性驗收貫穿整個施工過程，做到施工操作標準化、程序化、規范化，確保施工質量。

4.2 施工方法經驗總結

①在竇大夫祠修繕過程中，使用“抬升法”修繕藻井，在不落架的情況下，能對藻井進行抬升修繕（矯正、補配）以恢復原貌，這在古建筑修繕中是首次使用，并且運用得非常成功，在今后的文物修繕中值得推廣和借鑒。

②“甩泥法”使用效果非常好，在專業復檢中沒有出現任何起皮、空鼓、開裂、脫落等異常現象，建議在今后的文物古建筑修復中推廣使用。

③針對木結構修繕工程應注意以下四點：

第一，杜絕帶有病蟲害、質量不合格的木材進入施工現場，做好材料的檢驗、檢疫。

第二，對大木構架中的柱、梁、桁、枋料等材料采用大棚自然干燥方式，對門、窗料、板類、斗拱及其他雕刻料等細木料采用烘干脫脂工藝，并對所有木材進行二次烘干，確保木材含水率在質量要求的許可范圍內。

第三，編制詳細制作及安裝計劃，根據天氣情況對大木構架進行快速安裝，屋面防水工程爭取在盡量短的時間內完成，避免雨淋雪凍。

第四，重視并做好木構件的防蟲防腐工作。

5 結語

《威尼斯憲章》說：“世世代代人民的歷史文物建筑飽含著過去歲月傳下來的信息，是人民千百年傳統的活的見證……”古建筑具有重要的歷史、科學、藝術價值，是研究某一階段歷史文化的重要實物資料，更是社會、文化變遷的歷史見證。保護古建筑，便是保護中國千百年的傳統文化，反之則是自毀國家歷史文明的見證。保護古建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通過對竇大夫祠及其周邊建筑修繕、保護方法進行探討，對其他文物保護建筑修繕和保護起到非常重要的意義和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