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根鄉土資源 激揚家國情懷*

◎ 薛權開 常州市教育科學研究院 王 芳 江陰市成化高級中學

家國情懷體現了個體依附于共同體的歸屬感，其情感升華是逐層遞進的，經由“倫理親情”到“國家民族認同”。此間，鄉土情結是不可或缺的承接紐帶。鄉土放大了“家”的概念，系“親情”的寄托之所，是縮小了的“國”，與“國”之命運息息相關，往往成為有識之士反哺社會的基點。因而，鄉土資源是具有重要教育價值的“寶庫”。

統編高中教材《中外歷史綱要》（上）第20 課《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政治、經濟與文化》，從多個視角試圖解釋辛亥革命后中國社會的“新陳代謝”，與之前各種版本的老教材相比，是新增加的歷史時段，具有承接新舊民主主義革命的重要價值。如何構筑對宏觀時空的整體認知，認識新階級、新思想、新經濟的滋長及其與舊勢力的碰撞？筆者嘗試從微觀入手，借助鄉土歷史資源，引領學生走近歷史，由近及遠地在層遞中培育對家鄉和祖國的熱愛，增強認同感和責任感。

一、家國情懷初探：讓鄉土資源走進歷史課堂

鄉土歷史是國家、民族歷史的縮影，當不同側面的歷史碎片經過剪輯鏈接，會拼湊成一張反映某一時代全貌的地方史志，從而為了解這一時段的國家、民族歷史提供支撐和抓手。當筆者試圖以北洋軍閥統治時期（1912—1928年）為經，以江陰為緯，找尋資料時，原本靜默無聲的鄉土資源展現了她豐富的內涵：相關歷史人物有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民族資本家吳汀鷺、祝丹卿，青年革命家楊闇公，新文化運動的“闖將”劉半農；歷史遺址有孫中山先生紀念塔、桐梓堂、興國塔、黃山炮臺、高巷吳宅（國民黨江陰要塞司令部舊址）、南菁書院；歷史事件有辛亥江陰光復、要塞反袁起義、直奉戰禍；歷史文獻有《毛澤東選集》《孫中山全集》《江陰雜志》《新青年》，等等。江陰由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人文環境，在全國一千多個縣級市中極為罕見，留下來了眾多的鄉土史資料，這些資料在橫切面上展現了民國時期各領域的概貌，既能夠讓學生“走進”家鄉歷史，提供了解家鄉、熱愛家鄉的契機，又為理解時代特征提供了依托。

但是，備課時需要對散亂零碎的資料進行篩選、甄別，使其符合學生認知邏輯和統編教材教學要求。民國初年，社會各項事業都是新舊并存，筆者將本課的主題定為“舊邦新造”，以孫中山、吳汀鷺和劉半農等三個歷史人物為線索，歷史遺跡、事件和文獻點綴其間，設計一幅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的“全景圖”。授課之初，采用孫中山視察江陰的講話——“讓全國的文明從江陰發起”作為導入，以“新政治與舊統治的較量”為主題，將革命黨人對建設國家的期望與袁世凱“帝制自為”的活動進行對比；民族工業的發展中以“新產業對舊傳統的沖擊”為標題，介紹實業家吳汀鷺興辦電廠、紗廠，盈利后建設家鄉、改造家鄉的史實；在新文化運動一目中以“新倫理和舊道德的交鋒”為標題，擷取劉半農與錢玄同“雙簧”促銷、白話文詩作《教我如何不想她》等妙趣橫生的資料，了解新文化運動者們對青年知識分子的思想解放所作出的貢獻。設計思路如下頁圖。

二、家國情懷深化：讓鄉土資源走高歷史課堂

家國情懷的涵育需要依存于歷史資料，進行歷史解釋，否則會流入空洞的說理。同時，鄉土資源的開發運用不能止于簡單的人物和事件介紹，這是低效且低級的鄉土史教學。教師應當帶領學生從眾多現象中尋找歷史的本質，在發展演進中探究發展的趨勢和規律。這樣才能高效地運用鄉土資源，最大化發揮鄉土資源的教學價值，將“理”與“情”有機結合，讓家國情懷有據可循。就《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一課而言，如果要給北洋軍閥加一些形容詞定語，應該少不了黑暗、專制、反動、賣國……，然而，教學中只是告訴學生這些詞匯很容易，怎樣才能運用鄉土資源證明這些詞匯卻需要下功夫。

材料一：江陰要塞反袁起義

主持中華革命黨上海黨務，并任淞滬長官司令的陳其美策劃了一場新的反袁行動。他決定把奪取江陰要塞，扼制袁世凱海軍列為第一目標，并指派滬軍團長蔣介石，協助淞滬司令長官部海軍陸戰隊司令楊虎，對江陰要塞進行策反。1916年4月14日，楊虎、蔣介石、楊闇公等策動要塞反袁起義。4月16日，在要塞炮臺守軍軍官王連德等人的接應下，蔣介石率先沖上炮臺，動員守臺袁軍放下武器，加入起義行列。革命黨人拿下要塞后，組成“江靖護國軍”，司令部設在城內東南鄉試館（現工人文化官舊址）。4月18日晚上海革命黨選定的要塞司令尤民抵達江陰赴任，部署向無錫進兵。消息傳至北京，袁世凱甚為恐慌，急令江蘇督軍馮國璋和盤踞徐州的張勛調集大軍鎮壓。4月25日大軍壓境，情勢危急，護國軍作戰司令蕭光禮開始動搖，他在黃山炮臺舉行的一次會議上，乘楊虎臨時離席，突然下令扣押蔣介石。后來，蔣介石在兩個士兵幫助下，跳窗逃離了炮臺。

——摘編自江陰市政協學習文史委員會編《江陰歷史文化精華錄》

這段鄉土史料直接反映了民初的反袁斗爭，用于佐證教材第一部分“袁世凱復辟與護國戰爭”再好不過。圍繞材料一可以設計問題：陳其美為什么要策劃反袁行動？蔣介石等人的江陰要塞起義為什么會以失敗告終？袁世凱做了83 天皇帝，張勛擁立溥儀復辟12 天，如此短暫的“皇帝夢”說明了什么問題？帝制推翻后為什么接連上演“洪憲帝制”“丁巳復辟”這樣的鬧劇？從而得知，辛亥革命并沒有圓滿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務，民主共和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專制獨裁一有機會就會卷土重來。

材料二：江陰近代工業先驅者——吳汀鷺、祝丹卿

辦廠之初，步履維艱：機件、紗錠需從外國進口，需要大量資金；生產技術和經濟管理缺乏經驗，經濟虧損嚴重。為此租賃給蘇州厚生公司經營，為期三年。1916年期滿時，已有盈利。后收回自辦。紗錠增加至17480 枚，年產棉紗9000 件以上。三年中共得凈利300 萬白銀，股東吳汀鷺分得紅利20萬兩白銀，祝丹卿分得12 萬兩。分得紅利后，他們又關心著江陰的文化教育和社會公益事業。吳獨資創辦江陰電話局、華明電燈公司，捐資興辦輔延小學、征存學院，擔任南菁校董和紅十字理事長。祝兼任縣勸學所長，主持江陰學務16 載，促使城鄉學校從40 所發展到280 所。

——摘編自江陰市政協學習文史委員會編《江陰歷史文化精華錄》

圍繞材料二啟發學生思考：民族資本家在興辦紗廠過程中遇到哪些難題，造成這些難題的社會根源是什么？為什么到1916年以后紗廠能迅速扭虧為盈，且盈利頗豐，除了民族資本家個人的聰明才智和不懈努力，有無政府政策的支持和外界客觀環境的改善？從江陰的地方史來看，民族工業的興起對社會進步有哪些推動作用？對于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經濟發展，我們應當怎樣進行合理科學的評價？

吃透鄉土史料，拒絕淺嘗輒止，才能使歷史教學走向高處、站穩高處，一覽時代全局：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歷史背景下，一個傳統農業社會正在努力向近代工業社會邁進，它既有舊時代的“余輝”，又蘊含著新的希望和曙光，因而必然呈現出新舊沖突與并存、中西碰撞與雜處的時代特征。這一時期的歷史人物，無論是革命家，還是企業家，他們表現出的激流勇進的精神，造福鄉梓的情懷，都可以用來對學生進行深化家國情懷的教育。上世紀八十年代江陰“鄉鎮企業異軍突起”、華西村成為“天下第一村”，本世紀以來江陰被譽為“中國制造業第一縣”，這些或多或少都有地方歷史文化的影響。引導學生將歷史與現實進行聯系、比對，探尋其背后的精神文化、歷史傳承，能促使學生“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提升歷史課堂的品質。

三、家國情懷延伸：讓鄉土資源走出歷史課堂

歷史學科教育功能指向學生的全面和終身發展，鄉土資源的使用應體現這一旨歸，引導學生運用課堂教學中形成的學習能力和情感體驗，實現歷史研究的方法和鄉土情結的遷移。所以，鄉土資源的開發和運用不能只存在于歷史課堂，家國情懷的教育和培養也不能只局限于校園之內。

對于軍閥混戰，由于時過境遷，學生很難產生與歷史環境的同感共振，加上近年來各種偶像劇、民國劇的誤導，影響了未成年人的正確判斷，以至于有些學生還以為軍閥統治下的社會繁榮昌盛、人物風流。筆者選取了“興國塔”這一江陰具有標識性的歷史遺跡：

興國塔位于江陰老城區，始建于北宋太平興國年間，“塔體勢魁宏整”“諸郡邑為尤勝”。民國十四年正月初三，在直奉軍閥交戰中，興國塔的最高三層被城外炮彈削去一半，殘塔便成了挺立的“鋼筆”。此次戰禍，江陰城內居民共死54 人，傷39 人，房屋毀損600 余間，被稱為“江陰乙丑兵災”。如今興國塔依然頑強矗立，如泣如訴般控訴著黑暗的軍閥統治與混戰。

興國塔是歷史的見證者、敘述者。筆者要求學生課后結伴考察興國塔，通過收集資料，以圖文結合的方式撰寫興國塔的“前世今生”，并且在此基礎上給有關部門寫一份修繕興國塔的建議，推動黨和政府對歷史遺址的保護。學生興高采烈，通過此次課外活動，既領略了江陰人民的勤勞智慧和江陰城深厚的文化底蘊，增強了自豪感，又認識到軍閥統治的黑暗和戰爭的殘酷，看清了北洋軍閥的階級本質。

此外，筆者還設計了主題為“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江陰歷史簡介”的作業，要求如下：選擇特定時空中一處遺址，自擬題目，論證充分，做到三結合：史論結合、描寫與論述結合、客觀描述與情感抒發結合。字數500—800 字。因為作業不僅是對課堂學習的檢測，更應是課堂學習的延伸，不僅是時空觀念、歷史解釋等歷史研究素養的綜合運用，是對課堂學習的深入開展，更應是鄉土情懷由課堂向課外的移情。

在歷史教學中，一種現象令我們深有感觸：歷史知識越是貼近學生實際，越是會以引起學生興趣，激發潛能。我們要善于運用鄉土資源，尋求共同區域內的集體記憶，使之成為歷史鮮活的要素，教學中滲透鄉土資源，不僅能夠活躍課堂氣氛，拉近歷史與學生的距離，吸引學生參與課堂的積極性，而且能讓沉寂的鄉土資源“活”起來，促進歷史學習從課內延伸到課外，喚醒未成年人的家鄉情愫、民族意識和愛國情懷，為家國情懷的涵育提供根基，促使學生道德知情意的成長。

[1]江陰市政協學習文史委員會編：《江陰歷史文化精華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11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