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業人員的“人脈”

文·圖/夏雨

無處可用的“準運證”

花100萬元辦了80套運輸礦產資源的準運證，不料這些準運證無法使用，只能束之高閣——江蘇常州人郝帝剛開始創業就遭遇騙局，幕后“導演”是只有初中文化的無業人員陶利明。

1987年出生的陶利明是黑龍江省綏化市人，雖然文化程度不高，沒有正當職業，還有過因吸毒被行政拘留的不良記錄，但這些并未影響他高調行事。他十分注意自身包裝，不僅穿戴講究，還喜歡吹噓與一些“上層人物”有關系，能辦成大事。

郝帝與陶利明是通過各自的朋友牽線相識的。2019年3月，郝帝在其朋友葛暢（另案處理）介紹下，認識了東北人秦宗法，并經秦宗法介紹認識了在溧陽做礦產資源生意的黃群。

秦宗法與陶利明是東北老鄉，兩人很早就熟識。在秦宗法的印象中，陶利明神通廣大，有“上層關系”，似乎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

礦產資源運輸須遵守國家有關規定

秦宗法沒有正當職業，與黃群是在棋牌室打牌認識的。獲悉黃群在溧陽開采礦石，秦宗法咨詢運輸礦石能否賺錢，黃群說當然可以，但需要辦理準運證。秦宗法又問，代辦這種準運證能不能賺錢。黃群表示，準運證很難辦理，辦好證后轉讓給運輸礦石的人，自然可以賺錢。秦宗法于是對黃群夸口說，自己認識一個人脈很廣的人，可以幫忙辦理準運證。

秦宗法說的這個人就是陶利明。和黃群談好后，秦宗法與葛暢商量，讓葛暢出面游說郝帝，出資參與“辦證生意”。

2019年3月的一天，葛暢在與郝帝閑聊時，稱黃群那里有一個賺錢的路子：從安徽廣德往江蘇溧陽運輸礦產資源，送一趟貨能賺200多元，前提是辦理礦產資源準運證，建議郝帝投資。

郝帝當時手頭有些閑錢，正在考慮投資生財，葛暢的話讓他動了心。第二天，郝帝在秦宗法的陪同下來到溧陽礦上了解情況，并向黃群進行了咨詢。

2019年4月的一天，郝帝、葛暢、秦宗法、黃群在溧陽賓館商定，合伙辦80套準運證，成本每套1萬元，由郝帝出資，賺錢后四人平分。按照他們商量的方案，每套1萬元的辦證費用，由郝帝在拿到證后通過秦宗法轉交給陶利明。除此之外，郝帝另行支付陶利明辛苦費8萬元。

后經秦宗法委托，陶利明很快把準運證辦妥了。2019年9月9日，幾人相約在溧陽賓館碰頭。陶利明當著葛暢、秦宗法、黃群的面，把30套準運證交給郝帝。郝帝很守信用，當晚就按之前的約定將30萬元匯給秦宗法。9月11日中午，陶利明在溧陽賓館把剩下的50套準運證交給郝帝。郝帝當即向秦宗法匯款58萬元。陶利明事后稱，其總共收到80萬元辦證費，8萬元辛苦費沒有收到。

郝帝很快發現，陶利明交給自己的準運證沒人購買，難以出手。陶利明表示，這些準運證需要到安徽廣德的主管部門備案后才能使用。郝帝無奈，只得按葛暢等人的要求再向秦宗法匯款12萬元，用于到廣德“打點”。然而，備案的事情一直沒有解決。郝帝多次與陶利明交涉，陶利明都以各種理由推托。

直到2020年10月，幾個人在南京金陵酒店碰頭，陶利明對郝帝說，上次給他的80套準運證已經過了一年，無法使用了。當天晚上，陶利明將“新辦理的”100套準運證交給郝帝。但郝帝事后發現，這些準運證仍然無法使用。在其多次與陶利明交涉后，陶利明提出新的解決方案：郝帝把手中的準運證賣給陶利明的朋友韓含。但這個韓含一直推托，不肯與郝帝見面。

事實上，郝帝收到的準運證制作粗糙、字跡模糊，有效時間混亂。而且據相關管理人員證實，這類準運證不需要備案，發放時會登記，與運輸車輛的車牌對應，一車一牌，用完即回收。

騙局在真相面前不攻自破：陶利明制作假的準運證敷衍郝帝。找人接盤是他施出的緩兵之計，其實根本不存在買家。為了欺騙郝帝，讓其相信準運證轉讓有市場，陶利明還指使一個化名何其亮的人與郝帝聯系，假稱要買其手中的準運證。何其亮事后證實，其在黑龍江務農，根本不需要礦產資源準運證。

400萬元化解爭議？

陶利明的忽悠功夫實在了得。在辦假準運證的事沒有被戳穿之前，郝帝對陶利明通過“人脈”辦事的能力一直深信不疑。

郝帝是個生意人，有時會遇到商業糾紛，要到法院打官司。

郝帝 深信陶利明“有路子”。為了確保打贏官司，他萌生了通過陶利明找人幫忙打招呼的想法。2019年9月的一天，郝帝在聊天時問葛暢，陶利明能不能辦妥這個事情，葛暢答應先側面了解一下。三天后，葛暢、秦宗法在與陶利明溝通后，一起來到郝帝家中，說他倆問過陶利明，對方表示這事能辦。三人商量具體運作方案時，葛暢、秦宗法提議給陶利明1800萬元運作費用，先給300萬元作為定金，剩下的錢辦妥事情再付。郝帝表示同意。

9月27日，郝帝將300萬元交給葛暢，讓其轉交給陶利明運作此事。2020年4月，陶利明帶一家人到常州玩。在與郝帝、葛暢等人見面時，陶利明對郝帝稱已經找到辦事人了。葛暢在一旁插話說，須支付100萬元費用。如果45天內事情未辦成，400萬元一并退還。4月13日，郝帝、葛暢與陶利明相約在南京金陵酒店碰頭。郝帝 當場向陶利明匯款100萬元，并與之簽訂了一份協議。

事實上，陶利明根本不認識什么辦事人，也沒有運作郝帝委托的事。為了取得郝帝的信任，不讓騙局敗露，陶利明給郝帝演了一出戲。在郝帝打電話催問事情進展情況時，陶利明稱某官員已讓秘書“小王”去辦這個事情了，甚至把“小王”的手機號發給了郝帝。郝帝向這個手機號發了幾條短信，收到了回復。

隨著時間的推移，由于事情一直沒有辦成，郝帝開始懷疑其中有詐，特別是假準運證的事情敗露后，郝帝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遂與陶利明攤牌。

2020年11月，郝帝趕到黑龍江向陶利明索要款項。陶利明遂說出真相。郝帝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付出去用于辦事的錢還被人“截和”了。陶利明說，郝帝支付的400萬元他只拿到175萬元，另外225萬元被葛暢支配。陶利明當時承諾先歸還郝帝50萬元，但后來一拖再拖，直到2021年9月6日才匯給郝帝10萬元，余款一直未歸還，直至案發。

陶利明歸案后供述，自己沒有能力辦準運證和打官司。秘書“小王”是虛構出來的，那個手機號碼是他的，郝帝發給“小王”的短信是他本人回復的。

獲刑13年

陶利明靠三寸不爛之舌多次欺騙輕信他人的郝帝。但不論其騙術多么狡猾，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嚴懲。陶利明因涉嫌詐騙罪，于2021年10月15日被拘留，11月19日被逮捕。

2022年5月16日，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陶利明犯詐騙罪，向武進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武進法院”）提起公訴。武進法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

武進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陶利明伙同他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用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手段騙取他人錢款，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已構成詐騙罪。其退賠部分款項，可酌情從輕處罰；其有劣跡，應酌情從重處罰。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陶利明犯詐騙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予支持；所提量刑建議適當，應予采納。

2022年6月2日，武進法院 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陶利明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1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30萬元；責令被告人陶利明退賠被害人郝帝全部損失。

一審宣判后，陶利明不服，提出上訴。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于8月2日作出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