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北京凌空評劇團合作的三出戲

胡艷彬

（中國戲曲學院 北京 100073）

2020 年，本人作為導演，先后與北京凌空評劇團合作創排了三出戲，這三出戲分別是大型評劇《夢回洋橋》、小劇場戲曲《月下斬貂》、小劇場評劇獨角戲《楚云》。

一、三個不同題材的劇目

導演拿到劇本后首先要初讀劇本，然后才能進行藝術構思，在初讀劇本后要對劇本進行解讀。“如果說一般的藝術構思是從選取生活素材、確定題材開始，那么導演的藝術構思往往是從解讀劇本開始的”。

（一）大型原創評劇《夢回洋橋》是一出民國題材的正劇。2020 年初，因受疫情影響，《夢回洋橋》這出戲一直處于劇本修改階段，直到2020 年5 月21 日才正式建組并落地排練，這出戲是北京文化藝術基金2019年度資助項目，由北京凌空評劇團出品。總編導由中國戲劇文學學會常務副會長梧桐老師擔任，本人擔任導演。這出戲主要講述民國時期發生在順義的一段傳奇故事。蘇莊閘橋是我國第一座大型鋼筋混凝土水利樞紐工程，因由美國工程師設計，故被當地人稱為“洋橋”。圍繞著洋橋的建與毀，一段撲朔迷離、蕩氣回腸的往事再現觀眾眼前。這出戲講述了民國時期國民政府官場的黑暗，也通過一個小小的順義知事唐玉昌來揭露民國時期官官相護，民不聊生的現象。這出戲以“橋”立人，以“回”滌心，通過與洋橋相關的幾個人物的故事，展民風，抒民情，詠民志，謳歌以唐玉昌、曹二姑為代表的京東北運河人在熊希齡、朱其慧等政界賢達的感召和指引下砥礪前行的運河情懷和民族精神。該劇由“夢鄉”“夢澤”“夢橋”“夢噩”“夢真”“夢獄”六場戲加序幕“夢戕”和尾聲“夢想”組成。

（二）小劇場戲曲《月下斬貂》屬于三國歷史題材，這出戲是北京市文化藝術基金2019 年度資助項目——培源·青年戲劇人才培養劇目孵化平臺第一期孵化劇本和當代小劇場戲曲藝術節聯合孵化，由北京凌空評劇團出品的一折小劇場戲曲，張丞擔任編劇，本人擔任導演。此劇在2020 年11 月15 日在繁星戲劇村進行片段展示，該劇主要取材于民間“關公月下斬貂蟬”的傳說，以更為客觀的人文視角，開掘關羽、貂蟬、呂布等人物在極端情境下的心理空間，在恪守戲曲傳統審美的基礎上，張揚富有青春氣息和當代質感的詩意情懷，正所謂“小”劇場，“大”寫意。全劇共分五折，序“白門”，一“落紅”，二“拜月”，三“屠虎”，尾“白門”。從人物角度來看，該劇力求塑造出具有“人情味”的關羽，他不再是“紅臉英雄”，而是一個不知前路在何方的“人”；貂蟬之“美”亦不僅體現在“貌”，還體現在她的“心”和“境”以及她對“愛情”的偏執；呂布的“悲”，則是對“恃才自傲”的“完美”闡釋，無論“飛虎”與“情圣”，戰場之上，俱是云煙。

（三）小劇場評劇獨角戲《楚云》是一出現實題材的抗疫戲曲作品。《楚云》這出戲由北京凌空評劇團出品，編劇、導演由中國戲劇文學學會常務副會長梧桐老師擔任，本人擔任副導演。評劇名家、文華獎獲得者、中國評劇院國家一級演員、新派弟子高闖老師主演。這出戲主要講述了2020 年的這場疫情使老人楚云的90 歲大壽化為泡影，春寒中的國事家事，揪心暖心。一頂軍帽，一顆紅星，一朵梅花，一首《龍船調》，讓這位九旬老人再度成為整個家庭的脊梁，她以退休教師的底蘊和共產黨員的初心，激勵著天南地北的一家人，與兒孫隔空相伴，與祖國共度時艱。

二、民營院團的創作氛圍

在合作之前，筆者只是聽說過北京凌空評劇團所創作的劇目，當筆者真正接觸這個劇團時才發現，這是一個不一般的民營院團。團員很質樸、很簡單，為的就是創作出一部部留得下的評劇作品。團長劉建國是一名評劇資深愛好者，為了自己喜歡的評劇，他不懼勞苦成立劇團，帶領凌空評劇團走向市場，服務社會，為中國評劇藝術的發展與傳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種精神值得我們尊重與贊揚。他們有著一顆尊重藝術，向往舞臺，熱愛自身職業的心。這顆心是我們從藝之人必須堅持和守護的初心。筆者也相信，這樣一個院團和這樣一幫人，會繼續守護著評劇藝術，傳播著評劇藝術，發展著評劇藝術。

北京凌空評劇團所有演職員有著很緊密的配合度。一出戲進入劇場從裝臺到彩排再到演出是一項非常復雜的程序。這個民營院團讓這項復雜的程序變得不再復雜，演員、樂隊、舞美、燈光、服裝以及劇務都是無縫對接的。《夢回洋橋》首演是連續演五場，這對于演員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而在這次首演中，筆者沒有一次感受到演員懈怠，演員們認真對待每場戲，這就是凌空之所以能夠活躍在戲曲界的根本原因。

三、戲曲演員的重要性

中國戲曲是角兒的藝術。著名導演、教育家、理論家逯興才教授曾經說過：“自清代地方戲興起以來，發展到以京劇為代表的近代戲曲，其演出的組織多為一兩個主要演員做核心的班社，逐漸形成了——主角制”。這也說明了中國戲曲是一種以表演為核心的藝術門類。

（一）評劇《夢回洋橋》的成功演出，除了劇團、編劇、導演的輔助，最為重要的就是演員。這出戲的演員聚集了京、津、冀、遼四地評劇院團的老中青藝術家，中國戲劇梅花獎、文華獎得主、中國評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宋麗老師飾演曹二姑，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天津評劇院國家一級演員趙斌老師飾演熊希齡，中國評劇院老藝術家蘇純飛老師飾演唐母，中國評劇院國家二級演員張超群領銜主演唐玉昌，唐山評劇院優秀青年演員彭越飾演朱其慧，遼寧省錦州市評劇團優秀青年演員宋亮亮飾演曹少珊。這幾位演員的加盟，可以說為這一出戲完整的舞臺呈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排練場上，演員積極地發揮創造性，認真揣摩每個角色，在舞臺調度和戲劇節奏上也積極地配合導演編排。眾人拾柴火焰高。能夠與這么優秀的演員合作讓筆者感到很榮幸。

（二）小劇場戲曲《月下斬貂》雖然僅僅展演了一折，但是這出戲編劇一度創作的用心，導演二度創作的語匯都清晰地展現出來了。這出戲由優秀評劇演員張超群飾演關羽，優秀評劇演員彭越飾演貂蟬，優秀評劇演員宋亮亮飾演呂布。這是一出小劇場戲曲，有著先鋒和實驗的氣息。三位演員在這出戲里有著充分的發揮空間。比如關羽的扮演者張超群是一位全能演員，我們就設定了他演唱昆腔來體現關羽的孤傲和忠義，并且通過音樂來展現人物的舞臺形象。貂蟬的扮演者彭越自身就是一名評劇演員，具有非常好的嗓音條件，因此還是以評劇來詮釋貂蟬這個人物。呂布的扮演者宋亮亮畢業于中國戲曲學院京劇系，有著京劇小生的底子，因此宋亮亮就以京劇來詮釋呂布。這樣的三個劇種在這出戲里融合得非常成功。小劇場戲曲《月下斬貂》這一折2020 年只進行了一次展演，希望這出戲能夠在不久的將來完整地搬上舞臺，供大家欣賞與討論。

（三）小劇場評劇獨角戲《楚云》參加了第七屆當代小劇場戲曲藝術節展演，這出戲的編劇、導演是梧桐老師，本人擔任副導演。該劇由北京凌空評劇團出品，中國評劇院國家一級演員、文華獎獲得者、著名新派弟子高闖老師主演。此劇是一出抗疫題材戲曲作品，高闖老師演繹一位90 歲的老人。高闖老師把人物與自身條件相結合，多次與導演深度探討該角色的表演風格。高闖老師多年來有著自身獨特的表演風格，在高老師對劇中人物深度理解后加上自身表演風格，最終形成一位氣質高雅、落落大方的90 歲高齡的退休人民教師。該人物有著獨特的魅力，而這種魅力是演員所帶來的，高闖老師在表演中融入了評劇新（鳳霞）派唱腔。該劇是一出時長90 分鐘左右的獨角戲，據統計演員要唱將近60 分鐘，尤其是最后一段有一百句，極其難，這不僅考驗一個演員的唱腔功力，也考驗了演員自身體力與聲帶的科學發音。這對于高闖老師來說是一次不尋常的挑戰，在這種挑戰面前，高闖老師迎難而上，并且得到了觀眾的喜歡與認可。這次創作讓筆者受益匪淺，希望以后能夠再次與高闖老師合作，創作出不同的藝術作品。

四、評劇音樂的重要性

戲曲之重在于“曲”，音樂在戲曲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評劇的音樂有著比較完整的體系，可以表現不同的情感，不同的主題，不同的人物。本人與北京凌空評劇團合作的三出戲都離不開一位具有深厚功力的評劇作曲家——董志軍老師。評劇《夢回洋橋》具有大量的音樂與唱腔，男主和女主的扮演者是具有一定功力的評劇名家，在唱腔的掌控與表現方面都具有自己獨特的方法。該劇的唱腔是根據演員而創作的，因為作曲老師比較了解所有的主演的唱腔功力，對每位演員的唱腔風格也比較熟悉，所以在創作的時候就會比較刻意地為演員設計難度標準。比如最后一場戲的音樂運用了評劇多種音樂板式，比如搭調、清板、反調、滾板等，在聽覺上吸引了大量觀眾，并且留下了一些經典唱段。該劇的音樂與唱腔為這出戲增光加彩，也成了該劇的一大亮點。

小劇場戲曲《月下斬貂》的唱腔也是董志軍老師設計的，雖然這折戲只有短短四十分鐘左右，但是這里面卻包含了三個劇種，關羽在該劇中運用了兩段昆曲唱腔。關羽之所以要唱昆曲，這也是根據人物和演員所設定的，關羽生平是一個孤傲的人，而昆曲的音樂比較符合關羽的氣質，故而運用了昆曲。貂蟬的飾演者是一名評劇演員，用評劇新（鳳霞）派來詮釋這個人物的唱腔筆者覺得非常合適，評劇的唱腔比較自由，并且清脆柔美，比較符合貂蟬這個人物，故而如此設計。呂布的唱腔采用了京劇，因為京劇小生更符合呂布這個人物，再加上演員之前有京劇科班的從藝經歷，所以我們如此安排。不同劇種相結合更加豐富了該劇的視聽效果。此劇的音樂風格蘊含著濃濃的古風古韻，似一條綿綿不斷的河流溫柔地流向大海，文有抒情達意，武有鑼鼓樂曲。音樂不僅輔助了表演，烘托了氣氛，而且還呈現了一場視聽盛宴。

小劇場評劇《楚云》的音樂是該劇一大亮點，因該劇是獨角戲，全靠演員表演和導演處理以及音樂來表現。該劇在創作時一直在尋找一個比較符合該劇的音樂主題，最終我們找到了湖北民歌《龍船調》，以之作為該劇的主旋律，并且把這個主旋律發揮到極致。該劇的唱腔設計也是董志軍老師負責的，配器是天津評劇院著名作曲家于澤倪老師。因董老師和于老師合作相當默契，因此該劇的音樂受到了廣大觀眾的喜歡。該劇的最后一段唱腔就有二十多分鐘，其中包括了評劇大量的音樂板式，成為該劇的一段經典唱段。

評劇發源于河北省北部，有著獨特的語言風格與音樂特色。“評劇的音樂曲調流暢自然，屬板腔體，分尖板、搭調、慢板、導板等不同板式”。在北方劇種中，評劇的音樂委婉動聽、朗朗上口，所以評劇在北方甚至全國都有大量的戲迷與票友。

五、結語

通過與北京凌空評劇團的這幾次合作讓筆者體會到了一個民營院團對藝術創作的認真態度與專業水平，并讓筆者從中學習到了很多經驗，每次創作都給筆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國戲曲的發展需要這樣的劇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