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洪潔(湖北省委直屬機關工委黨校 湖北武漢 430070)
網格化管理作為一種以政府為主導的基層社會治理模式,是政府執政方式科學化的一種體現。同時,網格化管理模式管理重心下移、多方參與、資源整合的特點又使得社會力量在其中不斷強化。國家力量和社會力量在網格化管理過程中呈現出相互嵌入的粘連狀態。
城市社區治理模式在創構、運作和發展過程中十分依賴國家及其掌握的資源,社區網格化管理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認為是政府維護社會秩序穩定的一種手段和方式。
國家是城市社區網格化管理的最大推動者。網格化城市管理模式是依靠網格單元劃分以及以信息化設備進行要素和部件管理的,信息化設備的使用需要投入大量資金用于購置硬件。另外,網格員的配備、相關系統的完善等工作條件都需要一定的資金作為基礎。這兩者相加是一筆不小的成本,這些經費的支出需要政府托底買單,沒有政府的經費支持,網格化的運行將難以為繼。
網格化對于社會秩序的維護主要體現在:在工作格局上,網格化在原來“兩級政府、三級管理、四級模式”的基礎之上,將管理重心進一步下移,建立了以基層處置力量為主的市、區、街道、社區、網格“四級平臺、五級管理”的工作機制,實現“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管理格局;在管理力量上,網格化對社區網格的劃分,實現了服務模式從條狀向網狀轉變,網格內的所有事物都由網格員來過問、處理、負責,網格員實際擔任了社區“社情民意信息員、矛盾糾紛化解員、政策法規宣傳員、惠民便民服務員”這四員的角色;在矛盾處理機制上,網格化采用“信息采集、案卷建立、任務派遣、任務處理、任務反饋、核查結案、考核評價”七步路程,全過程掌握基層矛盾化解、問題處置情況。這些體現了國家對社會秩序的直接干預與維護。
網格化對國家意志的體現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是在價值觀念上,網格員與居民直接接觸,通過網格員的日常宣傳,使國家主流價值觀和正能量思想能夠潤物細無聲地深入居民的思想觀念,同時結合社區其他宣傳工作使居民能夠更大程度地接受國家意志并在日常生活中積極踐行;第二是在行為方式上,通過自上而下“無縫隙”的監管模式以及通過自下而上的“零距離”收集民情信息,及時處理現實過程中的各項矛盾問題,以實現國家對于社會穩定、和諧的治理目標與意志。
網格化在實施過程中固然離不開國家強有力的支持,也集中反映了國家的意志。然而,社會力量的參與也是網格化實施過程中不可或缺的方面,并且,由于管理重心的下沉,彌合了治理者與民眾之間溝通的鴻溝,具有一定的社會性。
網格化管理模式具有雙向溝通的特點。網格化通過相關信息平臺的建設,在收集市民信息、了解社會需求方面具有傳統管理模式不可比擬的優越性。它能夠將收集到的信息及時傳達給管理人員,方便了管理者采取措施對癥下藥,從而加速了信息的傳遞,密切了政群關系,實現了市民與政府的良性互動。同時,市民也可以通過意見反饋渠道評價管理者的相關工作,有利于監督管理者主動作為,增強管理有效性。
首先,網格化管理有一套自己的管理程序,只要居民向網格員就某事提出合理訴求即可進入辦理程序。同時,在辦理依據、辦理程序和辦理結果上,網格化管理能夠實現社區事務的透明化運行從而能夠促進社會公平的實現。其次,網格化管理體系集成了社會保障、醫療衛生、教育、城管、糾紛調處等多種功能,能夠為社區居民提供豐富的公共產品。第三,網格化管理能夠最大限度地發現各類問題和受理各類訴求,可以對矛盾糾紛、問題隱患等各類事件第一時間進行處理,從而可以有效防止矛盾擴大激化,將隱患消除在萌芽狀態。
網格空間是一個資源、力量聚合體,在其中存在著“多元行動主體”,包括政府行政力量、社區自治力量、一般志愿者以及民間社會組織、企業和公眾等。在這些力量中,政府是網格化管理的核心主體,各級政府在網絡協調和維護方面扮演積極主動的引導者角色,促進多方聯動模式的構建;社區自治力量是網格化管理的主體力量,在管理過程的實踐即收集反饋信息、處理化解矛盾、接待解決訴求方面付出積極努力;民間社會組織、非政府組織、企業和公眾參與到社區事務中來,既要監督并協助政府工作,又要發揮自身的協商、共治功能,與政府一道參與社區治理,促進公共利益最大化。網格化管理將各種社會力量整合到一張大“網”中,在縱向上使政府形成克服層級管理“碎片化”的權力線,在橫向上形成克服社會參與、區域合作不足的行動線,從而使社會管理達到“縱向到底、橫向到邊”的管理目標。
網格化管理既具有政府維護社會秩序的目標,也具有服務社區居民、維護社區居民利益的訴求;既有政府力量的主導也有眾多社會力量的參與,在此過程中,國家力量與社會力量、國家目標與社會目標相互并存、交融、互動。首先,二者在管理力量上具有互補性。網格化管理將各種社會力量“網羅”在社區治理這一大議題之下,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對政府的管理起到很好的補充作用。其次,二者在管理目標上具有趨同性。從國家方面來說,國家投入資金積極推動網格化建設,目的在于加強對社會的治理、維護社會的穩定秩序;從社會方面來說,社會各界參與到網格化管理過程之中,目的在于維護公眾的合法權益、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在實際運行過程中,這二者的目標具有趨同性。
然而,從力量構成與地位上來看,網格中多元行動主體地位存在不均等性。其中,政府因其獨特的資源優勢在網格中自然居于主導地位,社區社會工作者則是網格中的主體力量,而其他社會組織和志愿者則扮演著輔助者的角色。從手段上來看,技術化的管理手段使得網格化管理的重心下移,從而打通了城市管理縱向運行的障礙與通道,從積極方面來看,它為社區自治力量與政府力量創造了“聯結點”,營造了國家力量與社會力量交互作用的空間;從消極方面來看,數字技術的引入使政府能夠更有力地對基層社會產生影響,容易使得社區自治力量的萎縮。
在我國,網格化從一開始建立便帶有行政主導色彩,在政府主導的情況之下,網格化管理許多社會效用無法完全發揮。增強網格化管理的社會性,就需要政府正確定位自己的職能,從單一管理走向社會協同治理并發揮居民的自治作用。
在城市網格化管理過程中,政府要努力建立對社區關系協調者和自治引導者的角色。首先,政府要做社區內各種力量的關系協調者。政府要與社區管理人員、居民、志愿者、企業、非政府組織等社會力量一起,共同協商解決居民所面臨的問題,通過設定協商規則、議事程序使相關各方坐到一起,為促進社會公共問題的解決進行協商、討論,為社區居民排憂解難。其次,政府要為社區自治的實現做出努力。網格化管理只是社區治理步入一個特殊時期的產物,不是終極目標,社區治理的最終目標是要實現社區自治。因此,政府要秉持給社區提供便利的初衷,尊重社區的行動選擇,在部分事宜上一定程度放權讓社區探索自身發展路徑,做社區自治的倡導者,引導居民進行社區自治。
在網格化管理過程中,政府既無法憑借一己之力實現對社區的全面治理,也不可能完全依賴社區自治,真正的力量必須來源于政府與社會的合力,這一目標的實現,政府必須建立或完善對于各類社會主體的支持培育機制。政府應當賦予并尊重基層自治組織以及各類社會組織相應的權力,推動社會主體實行自我組織、自我教育、自我服務、自我管理等自主治理,借助于網格化管理的平臺不斷實現各參與方的互聯、互補、互動,從而轉變傳統的政府一元主體為主的社會治理模式,樹立多元治理、共建共享的治理理念。
網格化管理方式作為一種社會治理創新的方法,運用技術化手段實現對社會的治理只是其發展過程中的初期目標,在其后期發展過程中,培育居民的自治意識,實行社區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的實踐應該成為其工作重點。目前,網格單元劃分基本上是在居民小組基礎上進行確定的,按“一格一員”要求,每個網格單元既有一名網格員,同時還有一名居民小組長或支部書記。因此在網格化管理的隊伍建設上,應該對網格內人才隊伍進行有效整合,建立和完善居民小組長與網格員“捆綁式”工作考核制度,著力培育和發展社區社會組織,建立一支強有力的志愿者隊伍,形成社區自治組織、社會組織、中心戶、黨員義工等協同管理的社區自治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