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中女性主義的體現(xiàn)
——以《李雙雙小傳》為例

李燕燕

河南質量工程職業(yè)學院

二十世紀的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的重要階段，經(jīng)歷長時的資產(chǎn)解放及土地解放運動，中國農(nóng)民的意識得到不同程度的覺醒。中國文化也在這個過程中開始了現(xiàn)代化進程，更是以文人敏銳的眼光發(fā)現(xiàn)社會轉型下的不妥帖之處——社會轉型下的女性主義萌芽。他們痛惜農(nóng)村女性的遭遇，更斥責那個時代對女性的壓榨。在李凖先生的作品《李雙雙小傳》中，將新中國婦女解放運動中的典型角色加以藝術加工，形成一個個性鮮明、色彩明顯的女性覺醒者——李雙雙。通過李雙雙女權思想的覺醒這一典型，結合女性主義覺醒對她們重新看待事物和問題態(tài)度的深刻影響，反映了新時代女性對男女平等的追求，更是反映了那個時代女性人生觀和價值追求。

一、馬克思思想關于女性主義的闡述

馬克思認為女性的思想覺醒和婦女解放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重要組成部分，天然地具有社會主義性質。對于婦女的解放，一則是無產(chǎn)階級解放運動的使命；一則是對婦女自身進行個性解放。針對女性受壓迫這一話題，馬克思主義認為這并不是個人的有意行為造成的，而是受整個時代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制度影響。從馬克思主義關于政治經(jīng)濟理論進行闡述，則是“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在父權社會的影響下，婦女作為男性的附庸，更多承載著照顧家庭成員的義務，男人則負責外出勞作，是個體家庭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而這必然導致沒有經(jīng)濟收入的女性天然出于弱勢地位，并形成一定的惡性循環(huán)，在社會上形成一股歧視女性的風氣，在社會的方方面面蔓延。

經(jīng)濟上的受限使得女性在生活上出于弱勢。因此，女性覺醒者應該建立一種新的勞動觀念，避免過于簡單、機械的勞動操作，而是追求自我價值的體現(xiàn)。同時抓住時代變革的機遇，社會變革中找到自身的角色，提升自身的社會存在感。在這個過程當中提升自身見識，充實自己，以適應社會快速發(fā)展的節(jié)奏。從影響身邊事物開始，對周邊事物進行蔓延，發(fā)展自身的同時對外部世界進行改造。

二、《李雙雙小傳》中女性主義的體現(xiàn)

1.作者概述。

《李雙雙小傳》的作者李凖先生作為那個時代的見證，也經(jīng)歷了那個時代帶來的磨難。其本人更是做過銀行職員和教師，接觸了來自西歐國家傳播過來的先進思想。而在1954年下農(nóng)落戶當農(nóng)民，更是為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現(xiàn)實素材。他的作品更是集中反映了社會轉型下農(nóng)民生活的現(xiàn)狀，是農(nóng)村管理體制改革出現(xiàn)問題和矛盾的參與者。他用最樸素的語言認真描繪社會現(xiàn)實，積極推動生活前進。用故事性極強的文學語言，刻畫出李雙雙、牧馬人、韓芒種等個性鮮明的人物角色，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

2.時代背景概述。

新中國的建立使得我國婦女的地位水漲船高，發(fā)生了較為明顯的變化。中國婦女更是積極投入對社會主義的建設中，個人風貌發(fā)生了較大的改變，很好的展現(xiàn)了新時代婦女的價值訴求和精神風貌。李凖先生作為那個時代的見證者更是通過《李雙雙小傳》對中國婦女的思想變化進行了詳細的記述，反映了社會大轉型下女性覺醒的特點。同時，《李雙雙小傳》創(chuàng)作的背景出于大躍進時期，人民公社化運動如火如荼，家家不養(yǎng)閑人，女性也得以參與到社會建設當中。在這個過程中，女性作為社會的建設者，對于各行各業(yè)的發(fā)展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其社會地位和社會參與度都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

在故事開始前，李凖先生就李雙雙的個人背景進行了較為詳細的交代，以便于后期成長后的比較。農(nóng)村作為落后的代名詞，它更集中的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思想的根深蒂固。起初，李雙雙的姓名和外號上是不具備個人因素的，如“俺家做飯的”、“俺那個屋里人”、“俺小菊她媽”等；而鄰居都稱呼她為“喜旺家的”、“喜旺媳婦”、“喜旺嫂子”。這些稱呼看似是在稱呼李雙雙，但究其根本還是依附于男人存在。而李雙雙的老公喜旺，不僅在對內掌握著家庭的經(jīng)濟來源，對外更是李雙雙的合法代言人，而這也是傳統(tǒng)禮教“有父從父無夫從子”的具體體現(xiàn)。在這樣的社會下，婦女本身及其勞動產(chǎn)品是屬于男性的，屬于男權社會下的家庭掌權者。

而主人公李雙雙在時代的啟蒙下，感受到了自身個性的張揚帶來的改變，并結合時代助力進行反抗，表達自身的訴求。李雙雙第一次寫大字報，其內容表達的就是對那個時代女性家庭勞作內容的繁瑣，以及對從事社會活動的渴望。這不僅體現(xiàn)了過往女性在社會中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顧家庭，而且被家庭勞作極大地限制了個人自由，沒辦法進行社會勞作、社會參與；而且體現(xiàn)了李雙雙個性的覺醒，不僅要求打破過往社會對女性的約束，還要與男人進行競爭，女人也能頂半邊天。在隨后的生活中更是與其男人喜旺多次發(fā)生爭執(zhí)，與其姐妹表達自身的訴求。如，“外面大躍進干紅了天，我還能叫這個家纏我一輩子？”、“人家都在大躍進哩，我就不能走出這個家？”、“外頭的大躍進干的風風火火，為何我們只能守著這個鍋臺”、“我們也要爭取平等和自由”等。這些都集中體現(xiàn)了李雙雙女性主義的覺醒，呈現(xiàn)了那個時代下女性對于社會參與、男女平等的合理追求。

3.李雙雙——人物設計闡述。

李凖先生對進行“李雙雙”這一人務形象進行創(chuàng)造時，借鑒了著名文學家普洛普關于小說角色的設定概念。結合普洛普對小說七個角色的研究，將小說中的人物進行了四類劃分。分別是以羅書記、老進叔為代表的先進領導干部，他們引領群眾進行改革，落實黨的政策，是黨的代言人；以李雙雙為代表的女性覺醒者，她們一心為公，敢于封建禮教思想進行強硬的碰撞，只為表達自身的價值訴求；以喜旺為代表的中間派，他們堅守傳統(tǒng)，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他們是投機者，更是農(nóng)村人懦弱根性的代表；最后則是以孫有、金樵為代表的落后頑固分子，他們是固有社會的受益者，是封建堡壘的砌磚人和擁壘者。

其中的領導干部對應著普洛普人物設計中的派遣者、施惠者和幫手，具有多種角色的特性。在《李雙雙小傳》中，老進叔不僅作為群內的基層領導，處理村內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要傳達上級領導下達的各類任務，是村內建設與上層領導之間連接的通道。作為黨的代言人，他致力于社會主義的建設。尤其是在先進思想的宣傳上，其樂于幫助女性進行思想解放運動，是李雙雙女性主義覺醒的啟蒙者。對于李雙雙的老公喜旺，老進叔也是經(jīng)常進行開導，讓其擺脫那些傳統(tǒng)的思想，向新時代看起，不能拖時代的后腿。老進叔作為主人翁女性覺醒的啟蒙者，貫穿了李雙雙追求思想解放的全過程，間接推動了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

其中女性覺醒者可以對應普洛普設計中的英雄角色。李雙雙作為杰出的女性覺醒者，她不僅致力于自身思想的進一步解放，而且致力于婦女解放運動，幫助其他婦女合理表達訴求，解放思想。為了堵住老公喜旺的嘴，她在家努力完成各類家務勞動；而為了提高自身的文化水平和能力，她利用各類條件努力學習，不斷提高自身水平。而對于那些否定她的人，李雙雙則是通過自身的努力成功完美反擊；對于那些沉迷于現(xiàn)狀，不愿意改變的落后者。李雙雙現(xiàn)身說法，歇盡全力的幫助他們認識到先進思想帶來的好處，幫助他們改變自身處境。李雙雙以普通農(nóng)民的身份，做著不平凡的事情，以助推時代的進步。

而喜旺這個角色與普洛普設計幾乎沒有對應。作為一個中間人物，他本身沒有任何的自我主張，對于社會變革也是不排斥、不贊同，過著自己的生活。而這恰好是中國農(nóng)民最本質的特點，他在和平社會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在惡勢力的壓迫下，他則是觀眾——與魯迅先生關于《血饅頭》處刑場景描述的觀眾在一定程度上屬于同類人。而中間人物這一概念的發(fā)起點在于上世紀60年代提出的文藝主張。那時候文壇寫作有著嚴重的跟風現(xiàn)象，造成人物描寫的臉譜化、公式化。這一文藝主張既是我國藝術創(chuàng)作者對那一時代文學現(xiàn)象的冷漠反饋，也是一種解決辦法。通過中間人物的緩沖使得作品的形象更具體，更貼近生活。而喜旺這一角色在面對如火如荼的大躍進活動時，從不表達任何意見。他很好的表現(xiàn)出中國農(nóng)民老實巴交的本分，對于媳婦李雙雙在外的活動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也不樂于在任何場合發(fā)表意見，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這不僅是喜旺這一角色刻畫的要求，更是對那一時代多數(shù)人最直接的刻畫。真實的還原了處于哪個時代下，那么一批觀望者的態(tài)度。

其中的傳統(tǒng)觀念的擁壘者與普洛普的壞人角色設計相對應。孫有、金樵等傳統(tǒng)觀念的擁壘者對李雙雙爭取女性解放做出的諸多努力表示著不屑的態(tài)度，甚至公開進行反對。而這不僅是對時代發(fā)展的忤逆，也是社會轉型下部分不開化群眾的精神狀態(tài)。他們是小說矛盾的集中體現(xiàn)，將李雙雙的抗爭行為不斷激化，推動故事發(fā)展走向高潮。

4.《李雙雙小傳》中體現(xiàn)李雙雙女性主義的六個場景。

《李雙雙小傳》作為李凖先生關于女性角色最典型的作品，無論是在時代背景的選擇，還是故事場景的設計都頗具特色，使得故事的發(fā)展無限貼近生活，還原社會實際。其中有六個場景集中呈現(xiàn)了李雙雙女性思想解放的過程，由淺及深的對李雙雙的抗爭過程進行解讀。

第一個場景是男主人公喜旺主導的“你織布我耕田”的農(nóng)家場景，在該場景中，喜旺表示希望李雙雙不要想著去搞什么思想解放運動，而是安安穩(wěn)穩(wěn)、老老實實的陪他過日子。

第二個場景是李雙雙的關于傳統(tǒng)農(nóng)家夫妻模式的反抗，她希望自己的個性得到解放。她不想成為男人的附庸，她也想?yún)⑴c到大躍進活動中，進行社會參與。

第三個場景則是李雙雙主動的走出家庭，進行社會參與，實現(xiàn)自身的社會價值。這個時候的李雙雙女性思想已經(jīng)得到解放，對于走出家庭，參與社會活動有著強大的自信。

第四個場景為李雙雙主動的去貼大字報，公然發(fā)表抗爭言論，追求自我解放。在這個場景中，李雙雙痛訴女性所處的現(xiàn)狀，公然“叫囂”著要與男人爭高低。這種強烈的社會參與意識，使得她能夠特立獨行，引領他人進行思想解放，并獲得丈夫喜旺的支持。

第五個場景是李雙雙力薦喜旺，幫助喜旺改變傳統(tǒng)的觀念。在這個場景中，李雙雙逐漸說服老公喜旺支持她的事業(yè)，讓喜旺也逐漸參與到農(nóng)村建設中去。

第六個場景是李雙雙主動接替家里的大事管理職責。喜旺參與到農(nóng)村建設活動中去，其本身膽小怕事的性格讓他認識到自身的不足，也對李雙雙產(chǎn)生了不同的看法，真正理解了李雙雙。

結合上文的六個場景，可以很好地展現(xiàn)出李雙雙這個角色在女性思想解放中遇到的困難，更能間接表現(xiàn)出其精神的可貴。她完全不同于傳統(tǒng)戲劇文學中，對自由戀愛的小女子心思。諸如崔鶯鶯、杜十娘更多是對愛情追求無果的反抗，但本質上仍然從屬于男性，期望得到男性的認可。也不同于田小娥這一女性悲劇人物對性欲自由的畸形追求，最終沉淪在欲望的深淵。李雙雙這個人物形象符合中國社會的發(fā)展變化，既是對歷史的溯本還原，又是對未來女性覺醒的美好期盼。李雙雙不僅有著中國傳統(tǒng)女性溫柔賢淑的一面，在面對不合理要求時，也表現(xiàn)出中國女性剛強、堅韌的品性。她在家做家務、協(xié)助做農(nóng)活、給老公做飯倒水，是李雙雙的溫柔，是她柔的一面；但在進行女性解放活動時，李雙雙又展現(xiàn)了自己果敢一面，不僅有血有肉，更是對現(xiàn)實的對比還原；李雙雙將處于社會轉型下的中國女性追求自由、平等，渴望社會參與，獲得尊重的心理變化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三、結束語

李凖先生對農(nóng)村社會改革的描述以及對農(nóng)村女性思想覺醒的刻畫，無不體現(xiàn)出其深厚的文字駕馭力及社會閱歷。李雙雙作為那個時代的代言者，不僅代表社會轉型下女性思想的覺醒，更是映射了那個時代女性對于女性權力的集中追求。李雙雙作為時代下的覺醒者，她對個性表達的追求是原始的，也是生命燃燒而來最本質的激情。作者用李雙雙在社會大轉型下苦苦爭斗的身影，對那個時代以深深的嘲弄，同時也為那個時代無辜女性的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她不同于過往女性角色對自由戀愛的理想追求，那僅僅是從屬于男權社會的對自身美好未來的期待；也不具備任何的神話色彩，擁有各種神話背景。她僅僅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婦女，在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對自身價值的訴求以及參與社會活動的渴望，她集中表現(xiàn)了中國婦女面對強權時堅韌不拔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