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C 背后的男人

綜合整理/本刊見習主筆 吳菁

在第21屆尼日利亞國際石油和天然氣會議暨展覽開幕式上，OPEC秘書長巴爾金多宣布：7月末，自己將不再擔任OPEC秘書長一職。當晚，這位OPEC背后的男人便突然離世。

這一事件，看似偶然，但是因為處在美國通脹惡化，施壓OPEC增產失敗，官方公布信息語焉不詳的背景下，難免不會讓外界產生“無限遐想”。

把俄羅斯拉入OPEC+，促成OPEC+聯盟間合作；頂住增產壓力，助力油價走出史詩級行情；挽狂瀾于既倒，數次拯救產油國于危難。

然而，就像他數十年間總能出乎意料的將OPEC 的作用發揮到極致一樣，前不久他在故鄉突然去世的消息，也讓世界一片驚愕。

奔走斡旋，OPEC 的粘合劑

1986 年，是巴爾金多一生中重要的一年。這一年，他擔任尼日利亞石油資源部部長特別助理，開始在尼日利亞國家石油公司任職。也是在這一年，他與OPEC 結緣。

2006 年，出任OPEC 代理秘書長以及ECB 主席。2016 年8 月，巴爾金多正式擔任OPEC 秘書長。當時，國際油價一度跌破30美元/桶，許多產油國面臨嚴峻的財政危機：俄羅斯經濟負增長，沙特瀕臨債務危機，沙特兄弟鬩墻的戲碼在不斷上演。

為了重新平衡市場推升油價，在巴爾金多主導的多輪談判下，OPEC 大會于2016 年11 月通過了減產大約100 萬桶/日的協議。此后，油價開啟持續多年上漲的態勢。

同年12 月，包括俄羅斯在內的10 個非OPEC 產油國與OPEC 成員國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達成限產協議，并簽署了《合作宣言》。這是以沙特為代表的OPEC 成員國和以俄羅斯為代表的非OPEC 產油國在維也納達成的一種臨時性協議。促成此事的最大功臣，正是巴爾金多。

三年后，OPEC+正式成立，巴爾金多在這個過程中充當了“粘合劑”的作用，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公開反駁美國提出的沙特、阿聯酋有能力增產的說法，確保了OPEC 的生產計劃；訪問委內瑞拉，呼吁美國解除對其能源制裁，恢復委內瑞拉正常的生產和出口能力……他在維護國際能源秩序穩定方面，多次發聲，鏗鏘有力。

擔任秘書長一職，巴爾金多的角色不是OPEC 石油政策的決策者，而是產油國之間的協調者。但這項工作并不輕松，塑造并維護OPEC 的公眾形象、促成成員國之間協議、定期與歐盟官員溝通……這些都是他的任務，作為秘書長，他要在整體上讓OPEC 的利益最大化。

正是因為他突破了傳統OPEC秘書長的身份，在維護OPEC 自身利益方面做得十分出色，《華爾街日報》稱巴爾金多為“改變了OPEC秘書長的角色”的人物。

平息亂局，挽狂瀾于既倒

巴爾金多在2017 年就強調過自己的原則：根據市場需求來決定行業政策，創造一個穩定、可持續的石油市場；長期合作、穩定投資對確保未來能源供給安全十分重要；反對政治因素過多介入石油行業，要盡量減少政治因素對石油產量的影響。

但作為OPEC 秘書長，巴爾金多仍難以擺脫美國對OPEC 的影響。“石油-美元-華爾街”體系不允許當今世界上存在著一個不受美國影響的“產油國聯盟”。當美國需要油價上漲或下降時，白宮就會對OPEC提出減產或增產的要求。這就必定會導致美國與OPEC 出現政治博弈。

就如2020 年“史詩級負油價”時期，巴爾金多利用特朗普與美國Deep State 的沖突，以及共和黨內部的博弈，挽狂瀾于既倒，在不到一年時間里促成了史上最大規模的減產協議，減產規模接近1000 萬桶/日，國際油價從負油價一路漲至超130 美元/桶。期間西方不斷施加增產壓力，巴爾金多率領OPEC 組織堅持原本生產計劃，力助國際油價走出波瀾壯闊的史詩級行情。

今年，在俄烏沖突爆發前，國際摩擦愈演愈烈，整個石油市場充斥著對石油供應不足的擔憂。對此，巴爾金多在埃及開羅舉行的“石油會議”上表示，能源并沒有出現根本的短缺，石油也沒有供應不足，油價升高的原因是西方與俄羅斯的矛盾，“是地緣政治風險正在推高油價”。這話后被理解為OPEC 集團的暗示：如果將來油價飚升，與OPEC 無關，OPEC 不會因此而改變生產計劃。

沖突爆發后，由于西方以禁購石油的手段對俄羅斯進行制裁，歐洲出現嚴重能源短缺問題，油價飚升到120 美元/桶左右。歐美國家為控制高企的能源成本，呼吁OPEC 進行大幅增產，但是均被巴爾金多擋在門外。

面對西方國家制裁俄羅斯的壓力，今年3 月9 日，巴爾金多在第40 屆美國“劍橋能源周”會議上重申，不能再將能源政治化，沒有組織或國家能夠彌補俄羅斯的石油份額，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只會讓全世界遭殃。他說：“俄羅斯將繼續是產油國伙伴關系的一部分，并繼續履行其義務。我們希望與這些產油國建立長期的、可持續的關系，以努力實現石油市場的穩定。”

離奇去世，巧合還是陰謀？

可以說，每當組織成員國受到油價的實質威脅時，巴爾金多總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將OPEC 的實力發揮到極致，和全球發達國家集團正面相抗，很多產油國也因此獲得重生。

國際能源論壇（IEF）秘書長Joseph McMonigle 表示：“他是一位杰出的外交官，為全球能源市場的穩定做出了卓越貢獻。”

然而世事無常，不足一月即將卸任的傳奇人物，卻毫無征兆的突然死亡。尤其是在當下全球能源地緣政治沖突“劍拔弩張”的敏感時期，在美國數次要求沙特、阿聯酋等國增產而不得，希望通過總統拜登訪問中東，用“面談”的方式獲得增產結果的節點，官方公布的信息語焉不詳，令人“遐想無限”。

堅持拒絕能源政治化的巴爾金多一直不建議OPEC 響應美國增產，只是沙特、阿聯酋等OPEC 成員國象征性提高了產量。5 月31 日，OPEC發表聲明：盡管美國和歐盟制裁俄羅斯，但OPEC 仍將堅持自己的產油計劃。

美國要想迫使沙特增產的難度非常大，但在拜登出訪前，反對增產的OPEC 秘書長巴爾金多卻意外去世，這一事件必會給中東國家重大心理壓力。

巴爾金多逝世當天，國際油價直線跳水，布倫特油價跌幅10.47%；WTI 油價跌破100 美元大關。

在瑞士銀行分析師厄茲卡德看來，巴爾金多是OPEC 背后的“穩定力量”，“因此，從中短期來看，巴爾金多的離世將增加OPEC 下一步行動的不確定性并加劇油價波動，畢竟他是統一OPEC 的核心人物。”

如今，OPEC 失去了巴爾金多這個重要“粘合劑”，眾多產油國是否還能繼續保持團結？OPEC 成員國是否會增產？全球石油產量是否會提高？這一切疑問只能留給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