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星

最近,人民日報健康客戶端、健康時報聯合公布的《2022國民抑郁癥藍皮書》顯示,我國18歲以下抑郁癥患者占抑郁癥總人數的30.28%。抑郁癥群體中,50%的抑郁癥患者為在校學生,41%曾因抑郁休學。
就學生抑郁的原因,《藍皮書》調查顯示,“人際關系”因素占比77.39%,“家庭關系”占比69.57%,“學業壓力”占比53.91%。
圍繞抑郁癥低齡化等問題,教育界、醫學界有很多“應對”文章。但日常交往中,還是有人認為抑郁是“矯情”誘發的“富貴病”,友善些的聲音就是勸患者“想得開些”。
事實上,抑郁癥是種疾病,和是否“想得開、看得開”以及“矯情”沒有關系。
體現在醫學上,抑郁癥主要因患者體內缺乏令其感到興奮的物質,通俗說就是“高興不起來”,以至于悲觀、失望乃至厭世。
因此,醫學界勸患者積極參加體育運動,因為運動可使患者體內產生更多讓其感到愉悅的多巴胺、內啡肽、去甲腎上腺素等物質。
顯然,抑郁癥是個醫學問題,但又不只是。從學生誘發抑郁癥的主要原因中,我們發現,無論“人際關系”“家庭關系”,還是“學業壓力”,歸根到底還是社會問題,就是和患者所處的家庭、學校,乃至更大的社會環境和生態有關。
目前,我們社會已從農業向工業社會過渡、轉型。隨著工業化發展,分工越來越細,城鎮化率也越來越高,更多人離開農村在城市扎根。
但在城市扎根是個動態過程且充滿諸多不確定性,比如生意不好、突然失業等等,生活開支是鐵定的,且是滾動式增長的,停不下來,人必須不斷地奔跑,就像機器一樣不停地運轉。
對未來的不確定性,使他們拼命工作,也在對下一代的教育中,輸出了更大的焦慮。
所謂“夾生層”是指那些盡管已進城工作、生活和定居,但對自身、子女及其未來依舊充滿諸多不確定性的群體。
和在農村出生、長大的孩子相比,在城市出生、長大的孩子擁有更好的教育資源和生活條件,但其一旦在教育上失敗,又不可能回到父輩出生、長大但此時已陌生的農村。對于父輩而言,“階層保衛戰”此刻就顯得格外迫切了。在農村,“耕者有其田”使即便進城失敗的農民,也有了安全的“大后方”,但城市沒有。
城鄉二元結構中,國家開啟了“農民可以自由進城,資本不能自由下鄉”的模式,使農民所依賴的土地、宅基地等生產生活要素無法自由上市交易,保護農民的住房、宅基地和承包地不被剝奪。
城鎮化、現代化進程中,這個保護機制無疑發揮了穩定器和蓄水池的作用,讓我們的社會結構充滿了彈性。
現在問題的核心是城市“夾生層”。所謂“夾生層”是指那些盡管已進城工作、生活和定居,但對自身、子女及其未來依舊充滿諸多不確定性的群體。這些群體的子女在城市出生、長大,已熟悉和習慣城市的生活和環境。盡管有父母助力,但這些孩子如果學習跟不上,其守住父輩“根據地”、繼續扎根城市發展的壓力還是比較大,但退回農村又面臨無地可耕或有地不會耕等窘境。
此外,父輩也擔心子女即便回去也無法融入當地,再加上世俗面子等因素。因對未來不確定性所滋生出的種種焦慮,就在教育子女中不斷強化和傳遞了這些壓力。
和農村有很多“雜活”要干相比,在城市里,學習幾乎是孩子的唯一追求和主業,如果成績再跟不上,學習就成了單調、乏味但又不得不面對的日常,由此催生了困惑、迷茫和焦慮,城市“夾生層”的很多問題由此衍生。
不過,對任何追求向上流動的群體來說,這又不只是出現在城市“夾生層”,但城市無疑是抑郁等問題頻發的主要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