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李娜,凌利
嘉興市婦幼保健院,浙江 嘉興 314000;1.病理科;2.超聲科
乳腺腺肌上皮瘤(adenomyoepithelioma, AME)是一種較為罕見的乳腺腫瘤,具有雙向分化的特點。根據其臨床病理特征及生物學行為可以分為良性、非典型性及惡性(原位和浸潤性),其中良性及惡性AME國內外文獻均有報道,而對于非典型性AME的認識較晚,目前國內鮮見報道,國外僅見個別報道。筆者報道1例罕見的非典型性AME,收集患者的臨床、病理資料,并復習文獻,希望為臨床提供參考價值。
患者,女,54歲,2020年4月因“無意中觸及左乳腫塊1周”就診,自訴腫塊約核桃大小,腫塊處輕壓痛,無乳頭溢液,無局部皮膚紅腫,無畏寒發熱,無消瘦乏力,無頭痛頭暈,當地醫院考慮良性腫塊,未作任何治療。遂患者來嘉興市婦幼保健院就診,自覺無明顯不適癥狀,體格檢查:左乳外下方可觸及一腫塊,大小約4.0 cm×3.0 cm,質硬,邊界欠清,無壓痛,活動不佳,遂門診擬“左乳腫塊”收住入院。入院前我院淺表彩超(乳腺加彈性)檢查:左乳近3點距乳頭5 cm處見30 mm×20 mm×25 mm囊實性回聲,邊界欠清,形態不規則,彈性成像4級(見圖1)。雙側腋下未見明顯異常腫大淋巴結。雙側腋下軟組織內未見明顯異?;芈?。彩色多普勒血流顯像(color Doppler flow imaging, CDFI):未見異常血流信號,檢查結果:雙乳乳腺病,左乳囊實性腫塊,彈性成像4級,USBI-RADS 4B類。入院后行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MRI)檢 查:雙乳構成呈ACR C類。腺體組織不均勻增厚,右乳下方見不對稱致密影,左乳外側見腫塊兩枚,大者大小約26 mm×22 mm,邊界清,兩者相重疊。右乳見鈣化灶一枚。遂于全麻下手術,術中于左乳外側作一長約5.0 cm放射狀切口,切開皮膚、皮下組織探查見左乳外側腺體內腫塊約5.0 cm×3.0 cm× 3.0 cm,質硬,活動差,切除腫塊,送快速。術中冰凍診斷:左側乳AME,細胞有異型,可見核分裂像,確切報告待常規石蠟切片及免疫組化。

圖1 患者乳腺超聲圖像
病理巨檢:左乳腫塊標本:一塊淡紅黃色軟組織,大小約4.8 cm×4.6 cm×2.7 cm,切面囊實相間,囊最大徑約1.3 cm,內含暗紅色血樣液體。鏡下所見:腫瘤組織有典型的腺肌上皮特征,腺上皮和肌上皮兩種類型的細胞構成腫瘤的主體,以形成乳頭狀結構為主(見圖2a),乳頭與周圍間質有裂隙,腫瘤中央區可見壞死,腫瘤周邊逐漸轉變為實性片塊狀,局部間質浸潤性生長(見圖2b)。在乳頭較為明顯的區域,腫瘤細胞順著乳頭的軸心排列成兩排,靠內側的細胞胞漿淡染到透亮不等,為肌上皮細胞;靠近外側的細胞胞漿嗜酸性,為腺上皮細胞,兩者還形成腺管樣排列結構(見圖2c)。從乳頭區到實性區過渡的過程中,肌上皮增生越發明顯(見圖2d),并出現細胞核大小不一的異常形態變化(見圖2e),核仁明顯,核內染色質顆粒狀,分布不均,在一個高倍鏡視野內出現了>2個核分裂像(見圖2f)。免疫組化結果:P63在肌上皮細胞彌漫核表達(見圖3a)、E-cadherin表達具備特征性,表現為腺上皮細胞膜強著色,肌上皮細胞漿弱著色(見圖3b),ki-67陽性指數達20%以上,CK(AE1/AE3)、SMA、CK8/18、CK5/6、ER、PR、AR均陽性表達,CD117陰性。經浙江省腫瘤醫院會診: (左側)乳腺非典型AME。隨訪2年,未見復發及轉移。

圖2 HE染色圖像

圖3 免疫組化染色結果
AME是一種雙相分化腫瘤,包含腺上皮細胞和肌上皮細胞兩種成分。該病非常少見,發病年齡從16至86歲不等,中位年齡56歲,容易被誤診、漏診的主要因素是臨床醫師和病理醫師對該病認識不 足[1]。
良性AME首次描述于1970年,其體積較小,無特殊的臨床特征。腫瘤含有腺上皮和/或肌上皮兩種細胞成分的增生,細胞無異型性,核分裂罕見(<3/10 HPF),有或無壞死。根據其組織學形態,可以將其分為:乳頭狀、分葉狀、腺管狀以及梭形細胞四型[2]。惡性AME表現為腫瘤邊界不清,腫瘤細胞具有明顯的非典型性,核分裂像常大于10/10 HPF,甚至會出現非典型核分裂像,其主要來自于腺上皮及肌上皮的惡變,以腺上皮惡變為主。根據組織特征將惡性AME分為原位惡性AME、浸潤性惡性AME和伴有浸潤性癌的AME,其中腺上皮成分顯示導管原位癌特征,有典型的AME結構的被稱為原位惡性的AME;AME與浸潤性乳腺癌共存被稱為伴有浸潤性癌的AME;含有肌上皮癌或者肌上皮癌合并浸潤性腺上皮癌的AME被稱為浸潤性惡性AME(也稱其為浸潤性腺上皮癌或浸潤性乳腺癌,肌上皮模式[3]。這三種類型基本上包括了惡性AME絕大部分的分類。需要注意的是腫瘤的大小、患者的發病年齡對于良惡性AME的鑒別都不是重要的因素,細胞的異型性、核分裂像以及腫瘤的生長方式是鑒別良惡性的有效指標[4],但是如果腫瘤大小出現短期內快速增大,則支持惡性可能[5]。
乳腺具有非典型性的AME曾在2004年被提 出[6],但在之后的10多年時間內,相關的文獻報道非常少[7],與良性及惡性AME相比,非典型性的AME可能是兩者之間的一種過渡。雖然在第5版的WHO乳腺腫瘤分類中,還未曾提出非典型性AME的分類建議。但在2021年,RAKHA等[8]首次提出將非典型性的AME歸入乳腺AME的分類的建議,并將其定義為一種惡性潛能不確定的、可局部復發、具備典型的AME組織學特征但又不足以診斷惡性AME的一類病變。其組織學表現為以下部分但不是全部惡性特征時可診斷為非典型AME:①過度生長的上皮或者肌上皮成分。②輕到中度的細胞學非典型性。③大于3/10 HPF的核分裂像。④有或者無輕微的浸潤性生長方式。⑤有或者無局灶性的壞死。其中,①②③項是診斷非典型性AME必備的條件,④⑤不是診斷必須的。本組病例組織學特征表現為核分裂像<10/10 HPF,伴有浸潤性的生長模式,細胞只具有輕度的非典型性,病變以肌上皮成分為主,因此歸入為非典型性的AME較為合適。同時免疫組化結果也顯示了兩種細胞成分,E-cadherin染色呈雙相著色,在腺上皮中膜表達較強,在肌上皮細胞中細胞質表達較弱,肌上皮成分Ki-67指數>10%也支持診斷為具有非典型性的AME。
由于AME具有雙相腫瘤細胞分化,其鑒別診斷主要是同樣具有雙相分化的其他乳腺腫瘤。首先需要和良性及惡性的AME鑒別,非典型性AME的診斷標準目前WHO乳腺腫瘤分類并未明確,故采用RAKHA 等[8]提出的五項組織學特征來劃分,無論是良性、非典型性及惡性AME,其都必須具備AME典型的組織學背景,即腺上皮及肌上皮雙相細胞學分化,其中對于惡性AME的免疫標記,文獻報道不一[9-10]。其次需要鑒別的就是腺樣囊性癌,由于腺樣囊性癌也包含了腺上皮及肌上皮成分,但其多形成典型的篩孔樣結構、膠原化的間質及具有明顯的侵犯神經現象,很少形成乳頭狀排列,此外,腺樣囊性癌的ER、PR常陰性,并表達CD117,這與AME剛好相反,小宗的病例報道兩者同時出現[11-12]。在分子生物學方面,腺樣囊腺癌具有特征性的MYB融合基因突變,而AME中常見的基因改變包括:PIK3CA(不區分良惡性)、HRAS(多見于惡性)及AKT1(僅見于良性)[13-14]。最后需要鑒別的就是多形性腺瘤,因其同樣含有腺上皮及肌上皮成分,多形性腺瘤特征性黏液軟骨樣間質及鱗狀上皮成分在AME中很少出現。當多形性腺瘤中的腺上皮和/或肌上皮發生惡性轉化時,兩者的鑒別相對比較困難,但AME典型的組織學背景是診斷惡性AME必須的。
治療及預后:良性的AME常常預后較好,只需要將整個腫塊切除即可;惡性的AME可以局部復發及遠處轉移,可轉移至肺、甲狀腺、骨、腦、心臟甚至腎臟等,預后較差,因此常選擇全乳切除或者局部擴大切除,術后再根據腫瘤惡性成分選擇相應的后續治療。非典型性AME可以局部復發,但未見有遠處及淋巴結轉移的報道,目前多采取腫塊完整切除并保證手術切緣陰性即可,主要目的為減少其局部復發的風險,術后無需放化療等,病例僅行腫塊擴大切除后,通過超聲、影像及臨床隨訪2年,未見復發及轉移。
綜上所述,乳腺AME是一種具有雙向分化特點且罕見的乳腺腫瘤,由于發病率低且形態學多樣性,長期以來乳腺AME缺乏一致的分類標準,國內外文獻報道也較少,這為該病的預后評估和臨床治療帶來挑戰。筆者結合文獻深入探討了AME的病理特征,希望為臨床及病理醫師對該病的認識提供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