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娜 楊惠茹 趙怡靜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統計與大數據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6)
稅收作為我國政府財政支出的基礎,為促進經濟增長、政府實現公共職能、縮減社會貧富差距提供了重要保障。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稅收收入呈規模持續擴大、收入高位增長的趨勢,我國的稅制改革和相應制度也在不斷完善。1990年我國稅收收入為2821.6億元,2021年達72731億元,增長約61倍。自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國際環境更加嚴峻、復雜,世界經濟持續低迷,中國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為支持中小微企業和制造業等行業發展,2021年國家稅務總局部署了一系列政策,新一輪減稅降費“施工圖”逐步明確。
稅收收入問題始終是學界關注的熱點。在國外研究中,坦茲(1992)在模型中引入了外債規模,研究了稅收收入與外債規模占GDP比重、進口占GDP比重、農業份額、人均收入之間的關系。Hines和Summers(2009)指出GDP是一個國家稅收收入的總來源,經濟的高速發展將會顯著拉動稅收收入的持續增長。國內研究中,檀學燕和張濤(2008)指出,一個國家財政支出的實質即GDP的再利用與再分配,能夠直接決定稅收收入的增長。楊得前(2014)認為進出口貿易的稅收往往是發展中國家稅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對外貿易依存度的高低直接反映了該國的經濟開放度。王娟娟(2020)研究發現,省內生產總值和貨物進出口總額與稅收收入之間有顯著正相關關系,而地區差異對稅收收入不具有顯著性。
綜上所述,深入研究影響我國稅收收入的相關因素及探究稅收收入發展規律,對推動我國稅收結構改革和優化以及制定稅收制度十分必要。
2000—2020年我國稅收收入整體呈增長趨勢。2000年我國稅收收入為12582億元,之后不斷增長,2019年達到頂峰158000億元,2020年回落為154312億元,與2000年相比增加了約10倍(見圖1)。2000—2019年我國稅收收入增速都在1%以上,且2007年達到峰值31%,到了2020年急速下降至-2%。一方面受疫情影響,我國市場供需結構不均衡,有效需求不足導致財政收入大幅度下降,經濟超預期負增長;另一方面因為近年來我國開展了一系列定向減稅和普遍性降稅措施。

圖1 2000—2020年全國稅收收入情況
廣東作為經濟第一大省,稅收收入也是全國的“領頭羊”,近十年來稅收收入均居全國第一,2011年為4548.66億元,2020年上升至9881.95億元,增加了1倍多。江蘇緊隨廣東之后,2020年稅收收入7413.86億元,穩居全國第二。第三經濟大省山東,在稅收收入方面僅排第六,居浙江、上海、北京之后,2020年稅收收入為4757.62億元。
由表1可以看出,稅收收入可分為五個梯隊。第一梯隊包括廣東和江蘇兩省,其地方稅收收入遠遠超過其他省(區、市)的水平;第二梯隊包括北京、上海、浙江和山東,地方稅收從2967.20億元到6261.75億元不等;第三梯隊包含河北、河南、安徽、福建等6個省份;第四梯隊包括海南、天津、遼寧、山西等11個省份;第五梯隊包括吉林、貴州、廣西、青海等8個省份。由此可見,各省(區、市)稅收收入呈現明顯的區域差異性。

表1 2020年全國各省(區、市)稅收收入梯隊劃分表
經濟較發達地區(如東部沿海地區)的稅收收入相對較高,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地區(如西部、東北地區等)的稅收收入則較低。不同地區政府制定的稅收政策存在差異,致使各地區的稅收收入也存在差異,此外,各地政府在稅務管理轄區內制定稅收優惠政策時,不僅考慮自身地域特征,而且考慮相鄰地區及距離相近地區的稅收及政策狀況,因此稅收收入在一定程度上呈現空間集聚性。
為了反映我國31個省(區、市)稅收的整體情況,同時考慮到統計數據的時效性與指標的經濟實用性,本文選擇經濟因素方面較有代表性的指標,如表2所示。在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收集2011—2020年全國31個省(區、市)稅收收入與其影響因素指標的相關數據,并將數據做對數化處理。

表2 各變量含義與說明
為避免由非平穩數據引起的“偽回歸”問題,對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首先采用IPS檢驗和ADF檢驗兩種單位根檢驗方法檢驗數據的平穩性。根據檢驗結果可看出,在1%顯著性水平上,一階差分序列均拒絕原假設,即差分序列平穩,所有變量同階平穩(見表 3)。

表3 一階差分后單位根檢驗結果
基于上述平穩性檢驗結果,為判斷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進行協整檢驗。Kao檢驗和Westerlund檢驗的結果顯示p值均小于0.05,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各變量間存在協整關系(見表 4)。

表4 協整檢驗結果
傳統的面板回歸模型一般分為混合回歸、固定效應及隨機效應三種模型,為確定具體的模型形式,通常通過F檢驗與Hausman檢驗兩種方法進行確定。本文基于這三種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回歸結果
從固定效應模型和混合回歸模型的F檢驗結果可以看出,p值均小于0.05,拒絕原假設,在模型選擇的過程中更傾向于固定效應模型;從隨機效應模型與固定效應模型的Hausman檢驗結果可以看出,p值為0,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相對于隨機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更加適合,故最終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研究。
相較于傳統的回歸模型,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不僅能獲取因變量的中央趨勢,還可以分析自變量與因變量條件分位數間的關系,進一步推斷因變量的條件概率分布,從而能夠更具體地揭示自變量與因變量的作用機制。在此選取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選擇0.25、0.50、0.75三個分位點進行分位數回歸,以了解在不同分位點下各因素對稅收收入的影響,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的一般形式為:

其中,yit是第i個省(區、市)在第i年的稅收收入;xit=(x1it,x2it,…,x5it)表示第i個省(區、市)在第t年5個影響因子觀測值;β(τ)表示在τ分位點的系數;μit為隨機誤差項。
基于上述模型,得出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并基于兩種回歸結果對我國稅收收入影響因素進行探索分析。

表6 固定效應回歸與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
1.不同水平下的稅收收入解釋
從固定效應回歸模型結果可知,在1%顯著性水平下,產業結構與就業水平這兩個指標未通過檢驗。在回歸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的變量中,國內生產總值、赤字率與財政自主能力這三個變量的系數均為正值,說明對稅收收入均存在正向促進作用,且各指標影響程度由大到小的排序為:赤字率(3.0475)>財政自主能力(3.0019)>國內生產總值(1.6800)。
(1)在0.25分位點處。只有產業結構指標不顯著,且通過顯著性檢驗的四個指標均對稅收收入產生正向影響。其中,國內生產總值、赤字率和財政自主能力的系數較大,對稅收收入的促進作用明顯,而就業水平的回歸系數較小,僅為0.3384,對稅收收入的影響相對較小。
(2)在0.50分位點處。在1%顯著性水平下,各回歸系數均顯著且為正值,表明各變量對稅收收入存在正向的影響,且對稅收收入的影響程度由大到小分別為財政自主能力、赤字率、國內生產總值、就業水平與產業結構。
(3)在0.75分位點處。各變量也都通過了1%顯著性水平的檢驗,存在對稅收收入的正向促進作用,對稅收收入影響程度大小排序與0.50分位點處相同。
2.不同影響因素分析
(1)國內生產總值。國內生產總值的系數在各分位點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為正值,說明稅收收入隨國內生產總值的增加而增加。究其原因,從宏觀經濟角度來講,國內生產總值通常作為反映經濟增長的代表性指標,而經濟整體的高速增長則是稅收增長的根本動力與源泉。
(2)赤字率。赤字率的回歸系數在各分位點均顯著為正且絕對值在各變量中最大,表明赤字率對稅收收入的影響最為顯著。赤字率作為國家重要的宏觀調控手段,通過社會資源的調動、社會資本的積累、經濟體制的改革來促進經濟持續增長,間接增加稅收收入。此外,隨著分位點不斷增加,其系數逐漸減小,對稅收收入的正向影響逐漸減弱。
(3)財政自主能力。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財政自主能力的系數在各分位點均通過檢驗且系數為正。國家通過管控財政收支的比重和方向,維持社會需求與供給平衡和結構優化,從而保障國民經濟高速、健康、可持續發展,這對稅收收入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其指標系數隨分位點的增大而減小,說明隨著財政自主能力的提高,對稅收收入的促進作用逐漸變小。
(4)產業結構。其回歸系數在0.25分位點處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在0.50和0.75分位點處均為正值且隨著分位點的增加而增加,顯著性越來越強。表明產業結構不斷調整與轉型升級,能夠促使勞動力、技術等生產要素合理配置,使各產業協同發展,創造最大的經濟效益,從而促進稅收收入增長。此外,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與合理化水平越高,對稅收收入的促進作用越強。
(5)就業水平。其回歸系數均為正值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隨著分位數的增加其系數大小與顯著性也逐漸增加。表明就業水平不但對稅收收入有正向影響,而且影響越來越大。可見,維持較高的就業率,有利于促進經濟發展,進而提高稅收收入。
本文通過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和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探索影響稅收收入的多種因素,通過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由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可知,國內生產總值、赤字率與財政自主能力這三個變量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并對稅收收入產生正向影響,且影響程度從大到小依次為赤字率、財政自主能力、國內生產總值;產業結構與就業水平對稅收收入的影響并不顯著。從赤字率的角度,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手段,通過動員社會資源、積累社會資本來促進經濟增長,進而增加稅收收入。就財政自主能力而言,國家通過管控財政收支的比重和方向,維持社會需求與供給平衡和結構優化,因此對稅收增長起到重要作用。國內生產總值作為影響稅收收入的核心變量,從宏觀經濟來看,經濟整體增長是稅收增長的根本源泉,是最大口徑的稅源。各因素相互作用共同促進稅收收入的增長。
2.從分位數回歸模型結果來看,國內生產總值、赤字率、財政自主能力、產業結構與就業水平在各分位點上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其中,隨著分位點從0.25到0.75的不斷增加,赤字率與財政自主能力的回歸系數逐漸減小,對稅收收入的影響程度也逐漸減弱;產業結構與就業水平對稅收收入的正向促進作用隨著分位點的增大而增大。
通過對我國稅收收入的影響因素研究,提出以下建議。
1.培植新的經濟增長點。近年來,我國的人口紅利逐漸減弱,再加上產業結構調整、疫情沖擊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導致經濟增長速度回落。因此,加大經濟體制改革、培植新的經濟增長點在保障我國稅收收入可持續發展方面必不可少。
2.加大政府購買力,擴大財政支出。政府需要運用財政資金來滿足社會公共需求和經濟發展,其中,絕大部分的政府支出是商品及勞務的購買,財政支出作為國民收入重要組成部分,對經濟增長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進而可提高稅收收入。
3.加快我國稅收制度改革,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在大規模減稅降費背景下,我國各省(區、市)政府在落實減稅降費政策、釋放紅利之余,更應該加快稅收制度改革的步伐,充分利用稅收制度刺激內需和提高開放水平,從而有效激發市場主體活力,保證我國稅源的質量和穩定性。
4.加強稅收征管,提升各省(區、市)征管水平。為保障稅收可持續增長,最基本的就是穩定轄區內稅源和降低漏稅風險。首先要對各區域的具體稅源情況進行科學分析,確保重點企業、行業、產業的稅源得到系統化管理;其次,在信息化時代下,充分發揮大數據平臺的作用,深入分析涉稅數據,進一步加強風險防控,對不同風險程度的納稅人采取針對性的措施,利用信息技術及時解決納稅人疑惑與訴求。
5.優化稅源經濟結構,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為優化稅源經濟結構,促進稅收收入在未來的穩定增長,應努力提高第三產業所占比重。可通過積極打造循環經濟產業鏈、大力發展服務業、完善工業生產體系等方式,促進產業結構更趨合理,從而推動產業結構調整與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