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視角下網絡流行語翻譯的認知分析

◎徐 鑫 高英祺

（哈爾濱理工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一、引言

21世紀以來，科技的飛速發展，社會經濟水平顯著的提高，網絡亦隨之走進千家萬戶，成為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的興起，快餐式的文化融入大眾生活。網絡流行語作為快餐式文化之一，深受大眾的喜愛與認可。網絡流行語不單單是語言本身的一種創新模式，同時還承載著同一時期的文化背景。網絡流行語通常具有一定的隱喻色彩，也是其翻譯的一大難點。

因此，在翻譯帶有隱喻性質的網絡流行語時，不能簡單地將其看作是SD（源域）與TD（目標域）之間的簡單映射關系，應同時將譯者的參與考慮進來。本文旨在借助概念整合理論強大的動態網下，對網絡流行語的英譯進行認知層面的分析，以期提高網絡流行語的英譯質量，同時推動我國文化的“走出去”。

二、網絡流行語

所謂網絡流行語，即一種獨特的具有表達功能的語言文字符號（李志昂，2021），是網絡時代的產物之一。網絡流行語的產生無一不是符合社會熱點以及滿足大眾內心情感的需求，這種大眾的、創新的文化也日益得到人們的廣泛認可。

（一）網絡流行語的分類

人們在特定的情景語境下，語言的使用者會故意地改變其原意，創造性地使用語言（彥源，2012），用一種詼諧的、新穎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情感。網絡流行語作為某個時期、某一領域頻繁出現在自媒體以及社交平臺上，甚至有些已經被新華字典所收錄，成為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其獨具特色的語言創新形式主要可以分為以下三類。

1.諧音代替

諧音，即利用讀音相同或者相近，在特定的語境下，增強講話者的表達效果，突出情感。諧音的表達形式多種多樣，如數字式同音異型，騰訊QQ風靡一時，成為人們普遍的交友平臺，聊天工具時“886”的興起，代替了漢字“拜拜嘍”；此外還有英文單詞音譯式，“潤”的使用常常出現在留學圈中，“潤”與英文中的“run”讀音相似，如某同學打算去日本留學，其網絡表達為“潤日本”，這樣的表達省去了在聊天打字過程中輸入法的切換，進而受到廣泛的歡迎。在網絡聊天的語境下，盡管人們使用的是一反常理的漢字表達，但十分容易理解，并且更加簡便，快捷。

2.舊詞新意

舊詞新意，意為將原有的詞語，隨著時代的發展，網絡的流行效應，對其賦予了新的內涵。如近年來十分流行的“綠茶”一詞，其本意是指我國的一種茶類之一，供人們所享用的飲品。而在現代網絡中常常指外表柔弱卻充滿心機的女生，具有濃厚的貶義色彩。

3.拼音縮略

拼音縮略的形式，是指用漢語拼音的首字母組合而成的新型表達方式。如“yyds”，即“永遠的神（yongyuandeshen）”；“xswl”，即為“笑死我了（xiaosiwole）”等。其英文式的書寫與讀音賦予了此類流行語高大上的外表，更加受到年輕人的喜愛。在網絡信息化的時代，這種拼音縮略式的表達形式更加簡約，打字更加省時，感染力更強。

（二）網絡流行語的隱喻性

隨著時代的發展，網絡流行語也隨之更新迭代，層出不窮，但不變的是其源于網絡，源于生活，源于大眾的根本。網絡流行語存在隱喻的現象，是十分常見的，網絡流行語隱喻被視為一種語用現象。從語用學的角度來看，生活中的隱喻現象是無法直接明了地從字面意義中獲得的；隱喻是幫助理解語言使用者的語用前提條件（張春鳳，2018）。比如，最近網絡上流行的“渣”，原指食物經處理使用后的殘余廢料。在這一基礎上，網絡上對其本意進行了引申，以及拓展了其使用的范圍。如“渣男”，隱喻為極度自私、擅長索取、不負責任，以玩弄別人感情為樂的男人。因此，在翻譯“渣男”一詞時，不能單純地采用直譯的方式，譯者要充分考慮流行語中的隱喻色彩。

三、概念整合理論

所謂概念整合理論，即為一種認知語言學框架之一，用以探索意義構建信息整合，以及涉及心智空間網絡動態認知模型合并的運作過程（Fauconnier, 1994）。概念整合理論對于人們如何理解語言，如何思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是認知語義學不可或缺的理論基礎之一。概念整合的空間維度、映射機制與整合機制為語言的研究提供了更加豐富的路徑，因此，概念整合理論也日漸成為交叉學科的研究熱點。

（一）概念整合理論的提出與發展

語言學家福康涅（Fauconnier）和特納（Turner）(1998:133-187)在心智空間的基礎上，提出概念整合理論，豐富了認知語言學的發展。學者蘇曉軍（2001）對其理論的背景和根據進行了解釋，用實例進而證實了概念整合理論具有認知性。隨后，學者馬瑞香（2008）總結了概念整合理論的科學價值，概念整合理論針對語言現象中難以說明的修辭學給予充分地解釋，改變了傳統的客觀世界認識論與方法論，對概念整合理論給予充分的認可。概念整合理論具體包含四個空間，即兩個輸入空間、一個類屬空間和一個整合空間。兩個輸入空間即認知中的源域與目標域，分別為認知過程中的元素；類屬空間是指兩個輸入空間所具有的相同元素；整合空間是指兩個輸入元素經過認知整合所形成的認知空間（孫毅，2019）。總之，概念整合理論日益得到學者們的重視與研究，已逐步成為新的研究熱點。

（二）概念整合與翻譯

2001年認知語言學家王斌最早將概念整合應用于翻譯學的研究，其出版的期刊論文《概念整合與翻譯》，詳細而深入地探討了概念整合理論對翻譯過程的指導作用。他認為，傳統意義上誤認為翻譯就是源域到目標域直接的簡單映射關系，然而往往忽視了譯者的存在。翻譯可以看作是譯者在類屬空間（原文與譯文的交互作用）中進行的主觀選擇，經過整合最終得出譯文（王斌，2001），其觀點強調了譯者在翻譯中的主體作用。2014年我國學者李忻洳基于福康涅與特納的概念整合理論以及參考王斌的觀點，對該理論視角下的翻譯過程進一步進行了闡釋，從認知的角度豐富了翻譯的原則（李忻洳，2014），同時也進一步證實了概念整合理論在英語翻譯中的強大解釋力。

（三）概念整合與隱喻翻譯

首先隱喻即是一種修辭技巧，是“用某一事物來理解另一事物”（Lakoff,1980）。可以是抽象理解抽象，具象理解具象，也可以是抽象與具象之間的轉換，其中包含詞義詞性的轉換、抽象概念的擬人化、詞或者詞組超過其本身原有的意思等（Peter Newmark，1995），紐馬克在其文章中簡單地談及了隱喻的概念以及對隱喻的類型進行了分類，并針對每種類型的隱喻提出相應的翻譯策略，為英語隱喻翻譯研究開辟了新的道路。隨著隱喻的高頻出現，隱喻翻譯也日益成為學者們的研究對象。學者張斌在其研究《黃帝內經》隱喻翻譯中將概念整合理論作為理論框架，談及隱喻翻譯主要涉及兩個過程，其一是對原文的解讀，其二是對譯文的整合（張斌，2014）。概念整合理論具有完整的原則和模式，可以具體地解釋譯者的翻譯過程，同時在概念整合的視閾下，隱喻翻譯是一個動態的在線交互的過程（王斌，2001），可以大大提高翻譯的質量。

四、網絡流行語英譯的認知分析

基于概念整合理論，在英譯實踐過程中，其中源語空間（漢語）與譯者空間分別代表兩個輸入空間，二者所相互認可的文化非具象結構映射到類屬空間，限制著兩個空間（源語與譯者）的直接映射；當空間之間（源語與譯者）相互碰撞、反映，產生映射關系，并向目的語空間合成映射，產生全新的層創空間，即完成漢譯英的過程（孫曉磊，2019）。

網絡流行語之所以受到大眾普遍的追捧與喜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本身所具有的隱喻性，這也成為了譯者翻譯過程中的難點。本文將從譯者理解網絡流行語所進行概念整合的認知出發，以近兩年網絡流行語實例進行探究與分析。

1.“逆行者”一詞，從字面上來看，即逆向而行，一詞通常出現在道路交通中，是指向著相反的方向前行的人。然而現在的“逆行者”是具有隱喻性質的，往往是以贊美的形式出現。最早出現在天津濱海新區爆炸事件中，所有人都落荒而逃，而消防員卻冒著生命危險，不顧自身安危逆行進入火場，這群勇敢的消防員也被稱為“世界上最帥的逆行者們”。全國抗擊新冠疫情期間，“逆行者”一詞已成為那些冒著危險工作在一線的英雄的代名詞，直到2021年底“逆行者”一詞依舊保持年度流行詞的熱度。

根據概念整合理論，“逆行者”一詞在漢語空間（輸入空間1）中為朝著危險方向前行的人；在譯者空間（輸入空間2）中為逆著人流而前行的奉獻者；兩個輸入空間具有共同的特點即為朝著事物發展相反的方向而前進，其共性部分（朝著反方向，背道而行）進而產生了類屬空間，在網絡的傳播中以及抗疫環境下，進而對其語義上有所延伸，最終形成了不畏艱險，無私奉獻的英雄形象的層創空間。因此“逆行者”一詞可譯為“countermarch people”。

2.“內卷”一詞，最早在大學生群體中廣為流傳，它的出現源于朋友圈走紅的學霸圖片，有在自行車上看書的，有床鋪被厚厚的書籍鋪滿的。隨之便有了“清華卷王”的微博熱搜，因此“內卷”涌入公眾視野，熱度居高不下，萬物皆可“卷”。簡單地講，“內卷”就是同一領域內的資源競爭。如今，“內卷”一詞來暗指社會資源無法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時，需要以競爭等方式獲取更多利益。對于具有隱喻性質的“內卷”一詞的英譯，顯然不可以采用簡單粗暴的直譯方式，需要更加深入地思考與分析。

根據概念整合理論，“內卷”在源語空間（輸入空間1）中為“向內卷曲，物理意義上的空間減少”；譯者空間（輸入空間2）為“社會競爭增大，資源日漸遞減”；兩個空間的共享元素（可使用的范圍減少）相互映射，完成組合形成類屬空間即“方向上的向內＋動作上的卷”；在合成空間中，基于語義的擴展，以及語言的使用背景組合得出人們向內縮小資源范圍，產生惡性競爭的層創結構（王佳，2021）。譯文“involution”，“in”是空間上“向內”的意思，“volve”來自詞根“volvere”，即動作上“卷”的意思。所以說這個詞的英譯是十分貼切的。

3.“凡爾賽文學”一詞，凡爾賽原指法國貴族宮殿，現指優雅高貴的一族，具有抽象的內涵。“凡爾賽文學”指的是通過先抑后揚的，不經意的方式進行刻意地炫耀，然而卻顯露出一種自己很苦惱的反差效果。

根據概念整合理論，“凡爾賽文學”在源語空間中為“高檔、奢華式的生活”；譯者空間為“精神層面的優雅，以及包含了苦惱、郁悶等情感元素”；這兩個看似毫無瓜葛的元素空間，經過語義的拓展，構成了全新的層創結構，即“以一種看似貶低的口吻、郁悶的情緒，顯示自身的優秀或優越的條件”。譯文“humblebrag”，其中文譯為“矯揉造作”“用貌似低調的表達實則自夸的行為”。“humble”有“謙虛的，自謙的”意思，“brag”有“吹牛，自夸”的意思，看似截然相反的兩個單詞的組合，從而達到“凡爾賽文學”的效果，再合適不過了。

五、結語

本文簡要地概括了網絡流行語的分類與隱喻性，結合概念整合理論，從認知的角度對具有隱喻性質的網絡流行語英譯進行分析，借助實際案例進行探究，總結出概念整合理論對網絡流行語的翻譯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同時可以提高英譯的準確度，便于譯文接收者的理解，增強網絡流行語的認可度。網絡流行語作為民族新文化的一部分，進而為本民族文化的“走出去”作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