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飛,韓曉琳,李羚銳
(安慶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安慶 246001)
2021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加快數字化發展,打造數字經濟新優勢,協同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轉型,加快數字社會建設步伐,提升數字政府建設水平,營造良好數字生態,建設數字中國。”數字經濟成為近幾年業界討論的一個熱門話題,學界從以下幾個方面對數字經濟相關問題進行了研究:一是關于數字經濟的價值內涵及屬性的研究,認為數字經濟是數字信息技術產生的經濟形態,是網絡化、信息技術和電子業務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Tapscott,1997;張鵬,2019)[1-2]。二是關于數字經濟的統計測度及結果特征的研究,用得較多的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經貿組織等(Jon,2015)[3]機構編制的數字經濟指標體系,當然還有國內部分學者對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指數的測算(王思瑤,2020;許憲春和張美慧,2020)[4-5]。三是關于數字經濟的經濟后果研究,認為大數據、ICT信息行業、電子商務的發展會促進生產效率增強、經濟高質量發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和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Fernald,2015;姜松和孫玉鑫,2020;王開科等,2020)[6-8]。
與新晉名詞“數字經濟”近幾年受到的關注不同,“創新”一直以來是業界和學界研究的熱點。創新是推動經濟增長的關鍵技術,而數字是促進經濟發展的一種要素,二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系?學者們大多從宏觀視角探究二者之間的相互影響。徐向龍等(2022)[9]的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績效具有邊際效應遞增的非線性影響。夏杰長等(2021)[10]從勞動生產率和地方公共財政支出視角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創新產出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規模能顯著促進創新投入,從而提高創新產出能力。李雪等(2021)[11]研究發現數字經濟不僅可以直接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還能通過加速人力資本積累和研發資本投入間接提升區域創新績效。韓璐等(2021)[12]基于地級市樣本數據,實證發現數字經濟能顯著提升城市創新能力。
通過以上文獻可以發現,學者們主要從區域和城市兩個宏觀視角分析了數字經濟與創新績效的關系,但沒有從微觀企業視角探究二者之間的聯系。已有的關于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相關問題的研究主要有:陳小輝等(2021)[13]研究發現數字經濟會通過拉動企業創新水平和提升企業融資能力來提高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杜傳忠(2021)[14]利用騰訊編制的城市經濟指數,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會正向促進企業生產率;李輝(2020)[15]定性分析了數字經濟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轉型的路徑;當然也有微觀研究數字化水平對公司治理和創新的影響(祁懷錦等,2020;黃節根等,2021)[16-17]。為此,本文在參考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從理論上分析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并利用2017—2020年賽迪網提供的城市數字經濟指數和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實證檢驗了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及作用機制。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區別于以往考慮制度環境(徐輝和周孝華,2020)[18]、稅收政策(宋清和楊雪,2021)[19]、研發補貼(江濤和郭亮璽,2021)[20]等外部因素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將數字經濟與企業創新績效納入同一框架,探究數字經濟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及運行機制,為企業創新績效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第二,本文嘗試從市場、融資和結構效應角度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渠道,探討數字經濟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運行機制。第三,采用2017—2020年賽迪網編制的城市數字經濟指數,并與滬、深A股上市公司注冊所在地進行數據匹配,克服了以往學者自行編制數字經濟數據指標時數據收集不全和數據陳舊等問題,使得文章具有一定的信服力。第四,本文的結論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實踐價值,對數字與創新兩大關鍵要素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研究,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一定的參考。
任何一個企業的經營發展都會受到外部環境和內部因素的影響,外部環境變化會影響企業的決策發展和經營狀況。在工業經濟社會發展到工業4.0時代,傳統的依靠土地、人力、資本等要素推動經濟增長的模式降低了生產效率,數字作為信息工業化的產物,在推動經濟增長、技術進步和產業升級等方面越來越發揮著關鍵作用。作為微觀經濟的主體,企業的經營績效、生產效率、發展模式都會受到相應數字環境的影響。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和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發展改善了企業資源配置效率,提高了企業生產效率,提升了企業技術創新績效(Oliner等,2008;Li等,2018)[21-22]。當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企業為適應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會相應地進行數字化轉型,加強對人才、資本的投入,提升自己技術創新水平(何帆和劉紅霞,2019)[23];同時為適應數字經濟需要,也會相應改善自己的管理創新能力。
地區數字經濟發展除了會倒逼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改變企業組織結構、改善公司治理水平、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從而提高企業創新績效外,也會改善企業所處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升級能力,改善整體區域的全要素生產率,完善城市創新能力,從而為企業創新績效的提高提供一個良好的區域保障。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數字經濟發展會顯著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地區數字經濟發展除了會直接改善企業生產效率、提升企業創新績效外,也會改變地區或企業其他方面的特征,如融資能力、資源整合能力和市場適應能力等,間接影響企業創新績效。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市場效應
數字經濟發展會通過引導創新方向、提升供需銜接、優化競爭環境和網絡知識連接等市場效應來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高。具體來說,在數字經濟時代企業所提供的產品和消費者所需都會在數字平臺有更好的展現。隨著大數據、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消費者生活習慣、消費行為等信息會以數字化的形式進行存儲和識別,企業能更好地利用這些數據進行有市場導向的產品創新;同時數字技術給企業提供更好的商業模式(Baden-fuller 等,2013)[24],因此在線體驗、網絡直播等模式的共享經濟需要企業有更好的管理創新和產品技術創新。同時,智能數字時代任何企業基本處于一個完全競爭的市場環境中,好的產品會通過互聯網快速分享給消費者,促進企業經濟經營績效的提升,使得企業不需要花更多的成本和精力推廣新產品,而致力于技術產品創新和管理模式的創新,提升企業整體的創新績效(Rachinger 等,2019)[25]。數字網絡所具有的連通性使得經濟社會的整個主體互聯互通,形成一個開放、平等、共享的創新平臺,企業創新所需的人才、技術、資金得到整合利用,能有效促進企業創新績效的提高(王金杰等,2018)[26]。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2:數字經濟會通過市場效應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2.融資約束效應
數字經濟的發展包含數字金融領域的提升,而數字金融作為一種新的金融體系,突破了傳統金融體系發展不均衡、信息不對稱、金融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和金融市場 “長尾效應”等問題(趙曉鴿等,2021;唐松等,2020)[27-28]。而創新本身多具有高風險、不確定性和長周期,需要企業長期投入研發資金,受融資約束的企業往往創新績效較低。合理的外部融資性是保證企業獲得源源不斷研發資金的基石。數字經濟發展較好的地區,大數據技術發展有效緩解了銀行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提升了傳統金融發展水平;同時,P2P、人人貸等眾多網絡平臺的發展有效降低了金融市場的“長尾效應”,提升了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從而整體提升了企業創新績效(Hottenrott 等,2012)[29]。此外,從供給端來看,數字經濟發展會通過降低企業風險承擔能力,提升企業生產效率,降低企業創新運營成本,提升企業內部信息披露質量,使得企業有意愿和能力將更多資本投入到研發創新上,從而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總之,快速發展的數字經濟,改善了企業創新所需的外部融資環境,同時又降低了其內部所需成本。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3:數字經濟會通過融資約束效應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3.結構效應
除了以上分析的數字經濟會通過微觀上的市場效應和融資效應來影響企業創新績效外,數字經濟發展也會通過提升宏觀層面區域產業結構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已有的研究表明數字經濟的發展會在一定程度上推動產業高質量轉型升級(林宇豪和陳英葵,2020)[30],而產業結構升級往往倒逼企業提升自有創新能力。首先,數字經濟作為一種要素資源,在不同產業層次發揮作用的程度不同,通常第三產業數字化程度更高(徐偉呈和李欣鵬,2018)[31],數字經濟推動產業升級,使得數字資源向更高產業轉移,企業獲得數字等相關創新資源的能力越強,企業創新績效越高。其次,地區數字經濟的發展帶動的是整體區域產業的升級轉型。企業所處行業的相關企業、上下游企業都會相應提升自身的創新實力以適應新型數字化產業的發展,企業面臨的創新環境更好,企業創新績效提高。最后,數字基礎設施聯動各產業間協同發展,提高了產業間專業化程度的分工,最終促進全產業鏈的創新發展;同時,依托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產業形成的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優化了整個產業結構,最終提升了企業創新績效。綜合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4:數字經濟會通過結構效應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經濟績效作用機制如圖1所示:

圖1 作用機制圖
為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構建如下計量模型來進行實證分析,模型設定如下:
EIPit=α0+α1DPct+α2X+ηj+λt+ξit
(1)
其中,EIPit為企業的創新績效,DPct為企業i所在城市c第t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X為控制變量,ηj為企業所在城市的固定效應,λt為年份固定效應,ξit為誤差項。
為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在不同條件下結論的異質性,本文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EIPit=α0+α1DPct+α2DPct×PRit(DPct×PCct,DPct×LMSit)+α3X+ηj+λt+ξit
(2)
其中,PRit代表t年份i公司的產權性質,PCct代表t年份公司所處的城市是否為省會城市,LMSit代表公司規模是否為大中型企業。當企業為國企,企業所在城市為省會城市,以及企業為大中型企業時取值為1,其他取值為0。
為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同時驗證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設2和假設3,在前文計量模型(1)的基礎上,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MEDIAit=β0+β1DPit+β2Xit+γt+μi+εit
(3)
EIPit=δ0+δ1DPit+δ2MEDIAit+δ3Xit+γt+μi+εit
(4)
通過對模型(1)進行檢驗發現,數字經濟發展前面的系數顯著為正,然后對模型(3)進行檢驗,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市場、融資和結構三個中介變量是否會產生顯著影響,如果式(3)中的β1顯著,則對式(4)進行檢驗。如果δ1、δ2顯著,則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如果δ2顯著,且δ1不顯著,則存在完全中介效應。
1.因變量:企業創新績效(EIP)
關于企業創新績效的度量,本文借鑒學術界的常用做法,從創新數量和創新質量兩個方面,采用上市公司專利申請總量加1取對數和發明專利申請量加1取對數來衡量企業創新績效。
2.自變量:數字經濟發展(DP)
目前,涉及數字經濟水平具體測度的相關研究不多,學者們采用的數據基本來自省級層面。僅有的研究是基于數字經濟相關行業(信息傳輸、軟件與信息技術服務、通信設備、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的經濟總和。指標構建體系不是很完善,數據的完整性有待商榷。因此本文采用python軟件收集賽迪網發布的城市數字經濟指數作為衡量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該指數從數據及信息化基礎、城市服務、城市治理和常用融合四個維度來進行構建,共計46個指標,從不同角度綜合度量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整體測度水平較為完善,測度較為合理。
3.控制變量
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因素有很多,本文選取以下因素作為影響因變量的控制要素。公司層面上的因素主要有:公司規模(SIZE),采用公司資產總額的自然對數來度量;資產負債率(LEV),采用公司負債總額與公司總資產的比值;總資產收益率(ROE)采用公司凈利潤除以資產總額;公司存續時間(AGE),采用公司成立時間到統計年份所存續年限;產權性質(OWN),若企業所屬為國有企業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股權集中度(OC),采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地區層面上的因素有:地區經濟發展水平(LNGDP),采用各地區GDP的自然對數來度量;政府研發力度(RDI),采用各地區研發經費支出占全部財政支出的占比;人均受教育水平(EPC),采用每萬人中大專以上人數的占比。
4.中介變量:市場效應(TMT);融資約束效應(KZ);結構效應(IS)
市場效應指標采用公司所在城市的技術市場成交額的相對數(TMT)進行度量;融資約束效應(FEE)指標借鑒Kaplan和Zingales(1997)[32]的研究采用KZ指數,當KZ指數高于中位數時取1,否則取0;而結構效應指標采用公司所在城市產業結構(IS)指標如下:
(5)
其中,i表示產業,qi表示i(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增加值占城市GDP比重。
本文選取的研究樣本為2017—2020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在此基礎上,我們對樣本數據進行一系列篩選:(1)剔除數據缺失嚴重的及金融類上市公司;(2)剔除樣本為ST、*ST及經營狀況異常的公司;(3)剔除公司注冊地不明確的公司。本文的企業微觀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和wind數據庫,其中部分公司的缺失數據通過查詢公司年報進行補充。為消除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數據進行了1%水平的Winsorize處理。宏觀地區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等,數字經濟數據來源于賽迪網。本文共涉及了3568個企業樣本,最終獲得14072個觀測值。
從表1中可以看出,A股上市公司中上市公司專利總申請量和發明專利申請量的自然對數均值分別為3.4208和2.9881,整體創新數量良好,但最大值為6.803,最小值為0.1095,公司創新績效差距較大。公司所處城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均值為69.682,表明我國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但最大最小值之間也有一定差距,說明城市間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存在差距。另外,公司層面控制變量中,公司年限、股權集中度、資產規模、資產負債率和總資產收益均值分別為1.2944、32.0525、9.6919、0.429和0.4564,表明我國A股上市公司整體情況良好。地區層面控制變量中,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政府研發力度和人均受教育水平均在可控范圍之內,而三個中介變量技術市場成交額、產業結構和企業融資效應均值分別為5.2627、2.1511和0.5076,表明整體中介變量可控。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
為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基于前文的計量模型式(1),本文分別采用了最小二乘回歸、面板固定效應和面板隨機效應模型對二者關系進行了回歸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可以看出無論采用何種計量模型,數字經濟指標的估計系數都為正,且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會顯著提升企業創新績效,這與前文的研究假設1是一致的。對比以上幾種計量模型發現,采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的擬合優度為0.2547,是眾多模型中結果最優的,所以下面采用此模型進行說明。由模型(4)的結果可以看出,除數字經濟指標的系數顯著外,公司層面控制變量中公司年限、公司規模、資產負債率和總資產收益率估計系數分別為2.207、0.0046、-0.143和0.144,且在相應水平下顯著,表明年限越長、規模越大、資產負債越低和總資產收益率越高的公司,企業創新績效會越高;地區層面控制變量中,地區發展水平和政府研發力度估計系數為0.854和0.002,且在相應水平下顯著,表明公司所處城市地區發展水平越高、政府研發力度越強,企業創新績效會越高,而其余控制變量不太顯著,表明本文所選擇的控制變量在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能較好地控制其他因素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保證了計量模型回歸結果的穩定性。

表2 數字經濟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基準回歸結果
為使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企業創新績效的研究結果更加穩定,本文對下述計量結果進行一系列的穩健性檢驗。首先,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度量指標采用發明專利申請量加1取對數來進行重新度量,結果如表3的第(1)列所示。其次,為檢驗數字經濟發展指數的測量誤差和遺漏變量的內生性問題,采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滯后一期變量進行重新回歸,結果如表3的第(2)列所示。最后,同時替換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和企業創新績效的指標,結果如表3的第(3)列所示。可以看出無論如何變換指標,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前面系數都顯著為正,這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會顯著提升企業創新績效,前文的研究結果較為穩健。表3中數字經濟發展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0597、0.0344和0.034,且都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穩健性變量選取有一定合理性,同時也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正向影響結果是穩定的。

表3 穩健性檢驗結果
基于前文的計量模型式(2),表4為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在不同條件下的異質性結果。從表4第(1)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與企業產權性質的交互項DPct×PRit估計系數為-0.017,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相對于國有企業而言,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程度在民營企業里更高。究其原因可能是長期以來國有企業承擔著保障社會民生和國家重大發展戰略的需要,經營績效和自主創新問題一直受到政府的主導,創新能力顯得不足,而民營企業一直以來都只能靠自主創新來適應市場的需要,因此創新能力更強。地區數字經濟的發展無疑給民營企業創新發展搭建了一個更高的平臺,使得創新產品能快速進入市場,加速資金流轉,更快地提升了企業創新績效。
從表4第(2)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與省會城市的交互項DPct×PCct估計系數為0.006,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當企業所屬城市為省會城市時,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會更大。通常情況下,由于省會城市在政治經濟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各省都會大力圍繞省會城市進行發展,當企業所在城市為一省的省會時,其發展所需的人才、財力和物力等較其他城市有較大優勢。數字經濟加速了這些資源的快速運轉,提高了企業的經營績效,也為企業創新更多的產品從供給和需求端提供了動力,企業創新績效提升得更快。
同樣,從表4第(3)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與大中型企業的交互項DPct×LMSit估計系數為0.019,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相較于小型企業,數字經濟發展對大中型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更顯著。相較于小企業而言,大企業具有在技術、人力、資源等方面的優勢,在數字經濟發展的大平臺下,能快速地整合各種數字資源,加快對研發新產品的物力和人力的投資,從而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表4 異質性檢驗結果

續表
基于前文的計量模型式(3)和式(4),表5為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檢驗結果,由于上文檢驗發現采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最優,故所有中介模型采用固定效應模型。
表5的第(1)列中數字經濟發展對城市市場發展的估計系數為0.0175,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數字經濟發展顯著加快了城市市場的發展。第(2)列在加入市場效應后,數字經濟對企業創新績效的顯著影響沒有發生變化,但是系數從表2的0.0689減小為0.0489,市場發展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的系數為0.061,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市場發展在數字經濟發展與企業創新績效間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中介效應占比約為70.07%,這與前文研究假設2是一致的,即數字經濟會通過市場效應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從表5的第(3)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融資能力的估計系數為-0.0136,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數字經濟發展降低了企業的融資約束,提升了企業融資發展能力。第(4)列在加入融資約束指標后,數字經濟與企業創新績效前面的系數沒有發生顯著變化,但系數從表2的0.0689減小為0.0175,融資約束與企業創新績效估計系數為-0.762,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企業融資能力在數字經濟發展與企業創新績效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這與前文的研究假設3是一致的,即數字經濟會通過融資約束效應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同樣從表5的第(5)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發展對城市產業結構估計系數為0.002,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提升了城市產業結構。第(6)列在加入產業結構指標后,數字經濟與企業創新績效前面的系數沒有發生顯著變化,但系數從表2的0.0689減小為0.0341,融資約束與企業創新績效前面系數為0.09,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產業結構在數字經濟發展與企業創新績效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這與前文的研究假設4是一致的,即數字經濟會通過產業效應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表5 數字經濟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檢驗結果

續表
本文在系統梳理數字經濟與企業創新績效文獻的基礎上,從理論上分析了數字經濟與企業創新績效二者之間的邏輯發展關系,并探析了數字經濟對企業創新績效產生作用的三條路徑。基于2017—2020年中國滬深A股市場上市公司數據,利用python軟件從賽迪網獲取城市數字經濟發展的指數數據,實證分析了城市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會顯著提升企業創新績效,且該結論在進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異質性分析發現,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在不同地區和不同性質的公司有所不同。具體而言,在上市公司所屬地區為省會、公司產權性質為民營企業和公司規模為大中型公司時,二者的相關程度更大;在進一步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時,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會通過提升地區產業結構,降低企業融資效應和提升地區市場發展來增強企業創新績效;市場效應、融資約束效應和結構效應在二者之間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本文的研究結論為提升企業創新績效和發展城市數字經濟提供了極具參考價值的理論和實踐意義。依據上述結論我們提出如下建議:首先,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離不開外在宏觀環境的影響,在政府大力優化營商環境、加強基礎建設、完善投融資環境的前提下,發展城市數字經濟是提升企業創新績效的重要途徑。對此政府要加大數字經濟基礎設施的發展,優化數字產業,加快引導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增強企業數字要素能力的提升,為企業創新奠定良好的數字環境。其次,本文的研究還得到,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存在企業規模、省會城市及企業產權性質的異質性。因此對于非省會城市,在促進自身經濟發展的同時,需更加注重數字經濟的發展體系,把更多人力、資金和技術投入到數字經濟發展中,緊抓數字經濟這一新的要素增長點。同樣,對于國有企業、中小型企業在完善自身經營發展的同時,要加快企業的數字轉型升級,加強自身傳統優勢和數字技術的合作,建立多層次、網絡化發展的經營管理體系。再次,要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發展給地區帶來的市場效應和結構效應,給企業帶來的融資效應,重視數字經濟在擴大市場規模、優化產業結構和降低企業融資約束等方面的作用,鼓勵企業把更多精力投入到產品創新和產業升級上,同時降低自身債務風險。最后,結合本文的研究結論,國家應從戰略層面上結合各地區和不同企業的發展特點,制定合適的數字經濟發展方案,使得數字技術在提升企業創新績效方面充分發揮其獨到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