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對視
——以古希臘與古羅馬藝術比較為視角

李如伊 北京舞蹈學院人文學院

孟子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基于復雜豐厚的歷史傳承傳統，不同藝術都會孕育呈現出其獨特的精神品格和文明形態，如同涌動的水流，相互交匯疊加，相互激發，帶動本土文明的更新重建。古希臘和古羅馬是西方文明的搖籃，公元前800 年到公元前146 年，古希臘人吸收、借鑒古代埃及和西亞藝術文化遺產，創造了豐富多彩的古希臘文明。古希臘文明持續了約650 年，其神話、史詩、戲劇、哲學和科學思想、建筑雕塑藝術都對歐洲和世界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古羅馬（公元前753～476 年）疆土廣大，先后經歷了羅馬王政時代、羅馬共和國、羅馬帝國三個階段，既繼承了古希臘傳統，又保持了其民族特色和獨立發展的路線，并且通過羅馬帝國末期的拜占庭流傳到了阿拉伯帝國。伴隨阿拉伯世界翻譯運動，古希臘藝術藉由古羅馬的融合傳承深刻地影響了整個歐洲，為文藝復興奠定了堅實基礎。

一、文明的崛起——古希臘藝術魅力溯源

“希臘”一詞意為典雅、優美。與此典雅、優美之名相稱,古希臘可謂名副其實的藝術王國。無論史詩、戲劇、雕塑、建筑，還是繪畫音樂，其藝術成果輝煌燦爛，理性精神更是獨樹一幟，宛如一個高能量的“精神能源”，向地中海周邊地區強勁輻射，擴散影響著歐洲和世界文明。以致有學者斷言：“一切文明國家在一切有關智能的活動方面都是希臘的殖民地”。

（一）詩歌神話

古希臘的神話大體可分為神的故事和英雄傳說兩部分，既有天地的開辟、眾神的誕生，又有人類的起源、英雄的奇遇等。詩人荷馬被希臘人民永遠地推崇為偉大的教誨者，《荷馬史詩》 是世界文壇的不朽杰作，其中敘述特洛伊遭遇毀滅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闖入迷途的《奧德賽》這兩部偉大的詩作，為早期的古希臘贏得了世界性的藝術影響力。抒情詩人阿那克瑞翁詩風清新，被譽為“崇高的頌歌”的典型。《伊索寓言》共計357 篇，故事簡短精煉，蘊含哲理，是世界上最早的且流傳最廣的寓言故事集。

（二）戲劇藝術

戲劇在古希臘藝術中更加凸顯卓越，表演與音樂、舞蹈、詩歌等多種藝術形式融合為一，與戲劇結下不解之緣。公元前6 世紀，為祭奠酒神狄奧尼索斯，在雅典有人扮羊，頭戴羊角，身披羊皮，載歌載舞，形成了最早的戲劇——“山羊之歌”。戲劇從單純表現神的傳說，到半人半神的故事表演，再到為觀眾筑臺，演員由少變多，完全表現了人民的現實生活，劇院成為了文化的中心，光雅典的半圓形露天劇場就能容納13000 人。悲劇是古希臘人對世界藝術最偉大的貢獻之一。被恩格斯稱為“悲劇之父” 的埃斯庫羅斯，一生創作了《被縛的普羅米修斯》《波斯人》等70多個劇本，熱情謳歌古希臘人民的勇敢愛國之心和英雄氣概；“戲劇藝術的荷馬” 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把悲劇由敬“神”轉變為寫“人”，歌頌人的意志和力量；《美狄亞》 的作者歐里庇德斯被譽為“心理戲劇鼻祖”；喜劇的出現稍晚，原意為“狂歡游行時的歌唱”；阿里斯托芬則是最杰出的古希臘喜劇作家，堪稱政治喜劇大師，其劇作《鳥》《騎士》《巴比倫人》表現了對世俗的見解和對時代的批判，凸顯了藝術的社會功能。除此之外，古希臘戲劇遵循體現的“三一律”（即地點時間劇情的一致）法則，也一直沿用至今。

（三）繪畫雕塑建筑

早在公元前8 世紀，古希臘的繪畫已蜚聲藝壇。“雅典陶瓶”布滿之字形迷宮圖案；埃克塞基亞斯擅長精致瓶畫和街區長廊壁畫；宙克西斯鐘情于婦女和兒童的繪描；帕拉斯創作的“賽跑者”逼真傳神。此外，“憑借一枝畫筆揚名全希臘”的“影子畫家”阿波羅多洛斯，擅長用明暗對照法作畫，被老普林尼稱為“實物寫真第一人”。與此同時，古希臘的造型藝術及人物雕刻更具匠心。希臘諸神、英雄戰士、婦女兒童和運動競技等體現人體自然美的各種形象栩栩如生。帕特農神廟的《雅典娜》、奧林匹亞的《宙斯巨像》《厄洛斯》《阿波羅》《泰西雕像》皆為傳世之作。大理石雕刻的《雅典娜》高12 公尺，全身表面附以象牙和黃金葉片鑲嵌，其手持劍槍的形象深入人心，被譽為“雅典的燈塔”。《宙斯巨像》高30 公尺，身著鏤金花袍，足登黃金大靴，坐在黃金、象牙、檀木雕刻的寶座上，底座上的小小神像都小巧玲瓏栩栩如生，被譽為“古代世界七大奇跡”之一。雖然遺憾其毀于戰火，但是后世對它的尊崇卻綿延至今。米隆擅長雕刻運動中的人，《擲鐵餅者》 著重刻畫出運動員在投擲出鐵餅前一剎那的緊張姿態，彰顯著力與美和諧統一。波利克里托斯的《荷矛者》，表現手提長矛的青年競技者緩緩向前邁步，身體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被奉為“人體雕塑的楷模”。古希臘建筑是歐洲建筑的先河，雅典衛城、帕特農神廟、奧林匹亞競技場、宙斯廟等等，列柱林立，氣魄宏偉，因柱式不同又分為多立克、愛奧尼、科林斯三式，雖只是簡單的石頭結構，卻堪稱是大理石與幾何學的完美結合。

（四）音樂和舞蹈

希臘的音樂，包括詩歌的音樂和純粹的樂曲，能唱的詩歌除了記錄史詩外，還有贊美的頌歌、葬禮上的挽歌以及起代言作用的歌。純粹的樂曲則被用作音樂教育以培養人的心靈，和聲、音調概念已形成。《伊利亞特》《奧德賽》 中記錄的舞蹈雜技如影隨形，體現出自娛娛人的性質。

（五）哲學

藝術的真諦在于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古希臘嘆為觀止的偉大藝術成就見證了古希臘文明的崛起，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內容上都具有不可復制性，從一誕生開始，就站在了人類文明較高的起點上，展現了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和卓越的藝術獨創性，體現了東西方文明的兼收并蓄，與其背后蘊含的“藝術模仿自然”和“人是萬物的尺度”的哲學思想相得益彰。追根溯源，古希臘人很早就在尋找一種理性的世界秩序，期望認知自然的起源及其事物本質的內在聯系，由此催生了哲學，也為西方哲學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唯心主義的典范蘇格拉底，與赫拉克利特、德謨克利特主張“世界是物質，宇宙本源是水、火、土、空氣、原子”等唯物史觀交相輝映。柏拉圖的《理想國》明確了自由、理性、愛、法律和政治秩序的哲學概念。“百科全書式的科學家”亞里士多德則將哲學構思發展成為一種包容了所有存在領域的體系。正如馬克思1857 年《〈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所言：“希臘藝術從某方面說還是一種規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古希臘哲學發現了人類理性的力量，以及知識對人類的重要效用。形而上學和倫理學的創立，使人們能夠從理論的角度理解這個世界，并在實踐中塑造這個世界，在藝術塑造中追尋真理。由此可見，古希臘藝術注定是浪漫的，因為哲學本身就是浪漫的；正是因為堅信并追尋世界永恒的真理，也正是藉由哲學學說的不斷完善，古希臘藝術愈加爐火純青。

二、文明的演進——古羅馬藝術的繼承發揚

如前所述，古希臘成為文明古國源于天時地利人和,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與古希臘通過理論探索世界不同，古羅馬是通過戰爭與政治手段探索世界。古羅馬人質樸渾厚、講究實效、崇尚美德、忠勇衛國、甘于犧牲、嚴明紀律、注重秩序。隨著希臘帝國的衰敗，古羅馬人不僅奪得了古希臘人的城邦，同時也將其藝術思想發揚光大，古羅馬藝術文化的影響力也歷久彌新。

（一）古羅馬的藝術傳承

古羅馬詩人賀拉斯主張古希臘文化作為藝術本身具有征服的力量。“被征服的希臘人，把藝術帶到了土氣的拉丁姆，用這種方式征服了他們野蠻的征服者”。奧維德《變形記》的很多故事都來自古希臘，像一本羅馬版的希臘神話。古羅馬人吸收希臘神話的形象，賦予自己的名稱。如：“維納斯”與希臘的“阿芙洛狄忒”；“丘比特”與希臘的“厄洛斯”，實際都是希臘神話的翻版。詩人維吉爾繼承了荷馬的傳統，寫下了古羅馬的民族詩篇《埃涅阿斯紀》；西塞羅《論共和國》以論辯術的風格表述了有關國家政治的理念。古羅馬大帝奧古斯都是古希臘文化的忠實擁躉者，其標志性的希臘小卷發和絡腮胡，被史學界稱為“小希臘”，其哲學著作《沉思錄》直抵人心。

（二）古羅馬藝術的政治屬性

坐落于羅馬市中心的萬神殿，是古羅馬建筑的代表性杰作，尤其在圓頂的頭頂上的天井設計，更讓身處室內的人感受到連通天空的體驗。來自埃及的灰色粉色花崗巖斑巖、土耳其中西部的紫色白色巖石、提奧斯的奢華紅色褐色巖石、突尼斯的努米底亞黃石裝飾其間。君士坦丁凱旋門的不同顏色區域，分別代表著不同地區不同風格時期的浮雕，這些都從不同側面彰顯出了羅馬帝國的遼闊疆域，展現出其強盛的國力。古羅馬斗獸場是當時最大的獨立建筑之一，龐貝大劇場、卡拉卡拉浴場、高架水渠、艾爾卡茲尼神廟的羅馬柱以及在各地建設的古羅馬風格的競技場和劇場等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統治者對國民的藝術安撫和文化同化。

（三）古羅馬藝術的獨特貢獻

首先，古羅馬藝術確立了建筑藝術的里程碑，它繼承古希臘建筑成就，沿襲繼承亞平寧半島伊特魯里亞人的建筑技術，圍繞建筑形制、技術和藝術方面進行了廣泛的借鑒和創新，極具人性化。以古羅馬劇場為例，舞臺高起，兩端向前凸出，形成臺口的雛形；前有樂池，后是化妝樓，化妝樓的立面兼作舞臺背景；劇場內縱橫走道兼具，縱主橫輔，方便觀眾依據各自票號從不同的入口、樓梯，直線到達相應位置，聚散安全便捷；觀眾席設計均呈半圓形，后排依次升高，以獲得更好的視覺體驗；劇場座位下還貼心地設置了銅質共鳴甕改善音質，如此種種已與近現代演出性建筑相差無幾。除此之外，古羅馬公共浴池已有集中供暖設施，燃燒熱氣經由拱頂、墻內、地板的陶管循環散發熱量，有的還在窗上安裝了透明度很高的玻璃，保溫且美觀。注重實用的同時，古羅馬在拱券技術、厚磚石墻、柱式定型等方面推陳出新，維特魯威的《建筑十書》，在世界建筑學術的地位獨一無二。

其次，古羅馬藝術開創了拉丁文化新紀元。古羅馬作家塔西佗、奧維德、賀拉斯等將拉丁語發展為一種完美藝術的形式，直至今日仍是學校拉丁語課的基礎追求目標。西歐地區在羅馬帝國幾百年的統治下，開啟了拉丁文化新紀元。雖然后來的基督教文化逐漸滲入其中，但確切地說，拉丁文化仍是那個時期主宰西部歐洲的超地域性語言。

俗話說“條條大路通羅馬”，結合本國政治、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古羅馬在繼承發揚古希臘的卓越文化成就的同時，豐富拓展，形成了特有的文化品性，為歐洲文明增添了新的內容和活力，對歐洲藝術乃至世界文明作出了重要貢獻。

三、文明的互鑒——古希臘羅馬藝術的交融共進

（一）美美與共的藝術共性

1.以人為本的藝術氣息

無論古希臘還是古羅馬，首先關注的都是人的藝術。古希臘藝術植根于深刻的人本主義精神，沒有絲毫扭曲、掩飾、夸張和造作，極具真實性。在古希臘藝術中，人的生活被提升到藝術表現的高度，健康的精神寓于健康的身體，生活的本身就是生活的目的。如多立克柱式就是男性的陽剛之感；愛奧尼柱式則具有女性的柔美之感；愛神維納斯著重展示女性的曲線玲瓏等。即使是帶著翅膀的勝利女神，也是以女性為基礎創造的。其神話也具有“神人同形同性”的特點，為神塑像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就是為他們理想化了的人塑像。作為古希臘藝術的繼承者，古羅馬藝術也帶有相同的人本氣息。古羅馬人本來就有為祖先作雕像紀念的習俗，早期雕塑重點對死者的面部特征進行創作，注重逼真不加美化，故表情相對死板，缺少活力，隨著古希臘雕刻藝術的傳入，古羅馬也開始注重美化雕像，但其追求逼真個性的主旋律卻貫穿始終。

2.追求和諧真實之美

古希臘和古羅馬都關注自然之美。秉承“模仿自然，而完美于自然”的理念追求，其二者的藝術成就為世人所公認。雅典衛城配合白色大理石呈現出超凡脫俗的美；古羅馬的雕刻同樣表現出一種力量之美。除此之外，其二者還有追求對稱之美的特點，古希臘、古羅馬修筑數量眾多的神廟，從外到內兼具一定的對稱性。其外形設計多采用長方形，周圍環繞的廊柱數量相互對稱，建筑內部通常強調“主軸中心，兩邊對稱”的軸對稱風格，呈現莊嚴神圣不可侵犯之感。巨大宏偉的雅典衛城以端莊典雅勻稱著稱；古羅馬的橢圓形古斗獸場則是遵循對稱的典范。探尋比例之美，古羅馬的萬神殿堪稱建筑史上的奇跡。大圓頂的基座從總高度的一半的地方建起，直徑與高度相等，約43 米，殿頂圓形曲線繼續向下延伸，形成一個完整的球體與地相接。古希臘“斷臂的維納斯”1∶3∶5的“黃金分割律”，成為后代藝術家創造人體美的基本準則。

（二）各美其美的藝術個性

1.藝術起源的獨立與多元

獨特的地中海地理位置，賦予古希臘藝術相對的獨立性。作為海洋民族，古希臘人以海為通途，揚帆出海，造就了追求自由、勇于創新的精神理念，這些理念對藝術領域的影響滲透無處不在。同時，由于古希臘注重人的思想、文化素質，故其藝術更具文化特質，偏向柔美、優雅。與外向型擴張的古希臘人不同，古羅馬的藝術是在多元基礎上的辯證統一。古羅馬以農業為主，在同自然的斗爭中崇尚力量與身體的健壯完美，征服不同疆域又帶來了不同文化的融入，同一時期不同的地方藝術風格也不盡一致，從而培養了其對客觀事物的沉著思考能力和其務實的精神，也使其藝術更具氣勢和力度美。

2.哲學追求與政治屬性

古希臘人對“美”情有獨鐘，篤信神靈的古希臘人建造了無數經典的神廟，其栩栩如生的雕像也大多取材于神話，因而極具幻想色彩，并給人以端莊典雅、圣潔寧靜之感。人像雕刻審美獨特，突出正確比例，追求健康優雅、樂觀自然的藝術特質。古羅馬藝術更多用于紀念與歌頌，多為帝王歌功頌德，人物雕像大多以貴族、帝王為主；建筑雄偉壯麗，氣勢磅礴，更具王者風范。

3.實用主義與浪漫主義

亞里士多德主張“藝術應該模仿事物所應然的樣子”，表現完美的人體是古希臘藝術的最高理想，相對于古希臘重視精神層面表達的特點，古羅馬則具有寫實性和敘事性的特征，藝術多反映不同古羅馬帝王的個性。古希臘因為帶有較多的民主自由色彩，藝術上更重視表現生活的歡樂，贊美人性與注重情趣。獨特的審美標準促使希臘產生了理想美的典范——既有典雅寧靜的氣質，又有運動員一樣的體魄。此外古希臘更注重通過身體姿態動作來傳達精神氣質，每尊雕像的靈魂充盈其間，即使只余斷臂殘軀，依然能夠呈現特有的生命美感。古羅馬雕像則集中強調面部表現，雕像如果缺了頭部，余下的部分基本沒有審美欣賞性。

四、文明的反思——古希臘與古羅馬藝術文明的當代追問

歐洲有句諺語：“光榮歸于希臘，偉大歸于羅馬”。希臘是城聯邦，各城即是獨立的奴隸制國家，沒有統一的政體，古希臘文明是包含雅典文明、特洛伊文明、斯巴達等文明在內的包羅萬象的文明樣態，皆具人文、理性的特征且重視個人價值，追求自由奔放享樂。希臘神話大多體現英雄主義，以及對命運和自身追求的思考。古羅馬開疆拓土，使得古羅馬文明更具更包容性和多樣性，希臘文明、迦太基文明、緋尼基文明、日爾曼文明、埃及文明甚至早期基督教文明均融入其間。盡管古羅馬文明源自古希臘，卻并非盲目全收，而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既傳承古希臘傳統，又保持民族特色，獨立發展，從而與古希臘共同構成西方文化的古典基礎。古羅馬的偉大不僅體現在軍事征服上，更體現在對藝術的重視和思考上。雖然古羅馬藝術沒有像古希臘藝術一樣影響深遠，但他們對于藝術的思考和革新卻無疑是令人敬佩的。

“每一種文明都扎根于自己的生存土壤，凝聚著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非凡智慧和精神追求，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新的百年，基于共同的文明向往，我國通過與其他文明借鑒、創造、參與、分享、融合，主體性力量也在日益增強。強化不同文明樣態的比較研究，有助于啟迪思維，創新融合，開拓中華文明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