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蘭娟 王超 郭健
當前,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高質量發展是“十四五”乃至更長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題,關系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全局。高質量發展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進行全面布局,實現經濟效率與成果共享的和諧統一。作為政府宏觀調控的重要工具,建立合理的稅制結構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從稅系結構看,稅收主要由間接稅與直接稅構成,其中,間接稅以流轉稅為主,直接稅以所得稅、財產稅為主。稅制結構可以通過稅種安排、涉稅要素設計,發揮稅收調節作用,從而促進創新驅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以及共享成果,為高質量發展保駕護航。
當前我國稅制結構在促進高質量發展方面存在一定不足之處。第一,從各稅系結構看,間接稅比重過大,雖然2007—2020 年,我國直接稅占比從34%上升至46 %,但仍低于間接稅占比。從直接稅內部看,企業所得稅占比遠高于財產稅和個人所得稅占比之和,財產稅主要以流轉環節征收的稅種(主要包括車輛購置稅、契稅、土地增值稅等)為主,保有環節財產稅與個人所得稅占比較少。直接稅占比低于間接稅,直接稅內部結構不完善,造成稅制結構的雙重失衡。其中,間接稅占比過高,不利于經濟效率的穩步運行與配置效率的提高;直接稅結構不完善,不利于共享水平的提高,從而制約高質量發展。第二,橫向比較看,與發達國家的稅制結構完善程度存在一定差距。發達國家稅制改革已逐漸形成直接稅與間接稅雙主體模式,致力于效率與公平的統一。我國需要進一步加快稅制改革,優化稅制結構,為高質量發展釋放更多稅收紅利。
高質量發展涉及社會經濟發展的諸多方面,現有文獻已逐步嘗試就稅制結構與高質量發展的關系做相關探討,主要聚焦于稅制結構與高質量發展某單一維度的關系,如經濟增長、居民消費以及收入分配。關于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的研究,余紅艷和沈坤榮(2016)指出,通過優化稅制結構緩解宏觀稅負,能進一步激勵經濟增長;于井遠(2022)發現,優化稅制結構能顯著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提升經濟增長質量。關于稅制結構與居民消費的研究,葉園園等(2021)研究發現,提高直接稅比重有助于提升居民消費水平,而間接稅顯著抑制消費。關于稅制結構與收入分配的研究,劉成龍和王周飛(2014)的研究表明,我國直接稅發揮了收入分配的正效應,間接稅發揮了收入分配的負效應;劉元生等(2020)發現,勞動所得稅占比的提高會顯著改善收入分配和財富分配的不平等狀況,但會對總產出產生不利影響;胡小梅和歐陽玲(2016)發現,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稅制結構對城鄉收入差距產生先抑制后促進的作用。
還有學者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出發,通過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研究兩者的關系。其中,儲德銀和費冒盛(2021)利用主成分分析法衡量經濟增長質量,證實提高直接稅比重將有助于提升經濟增長質量,而提高間接稅比重則會抑制經濟增長質量。曹潤林和陳海林(2021)利用熵權法進行相關測度,同樣認為提高直接稅比重將有助于促進高質量發展,而提高間接稅比重則會抑制高質量發展。崔耕瑞(2021)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測度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標,認為直接稅與間接稅均會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
縱觀前期研究,主要聚焦于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居民消費以及收入分配的關系,而綜合考慮多方因素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進而研究稅制結構與高質量發展關系的文獻較少。基于此,本文在厘清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影響機制的基礎上,以2009—2018年省級面板數據為樣本,基于五大發展理念,構建了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從直接稅與間接稅雙重視角出發,探討了稅制結構與高質量發展的關系,進一步深入分析了稅制結構如何影響高質量發展各分項指標,以期明確稅制結構影響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稅制結構優化建議。
直接稅體系包括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與財產稅,主要對納稅人的所得與財產征稅,稅負較難轉嫁,納稅人與負稅人一致,其對高質量發展的激勵機制具體如下:第一,激勵企業技術創新,促進創新驅動。面對稅收負擔壓力,企業為降低生產成本,會進一步優化要素配置,利于改進生產技術,促進創新驅動。第二,建立差異化機制,促進協調發展。企業所得稅針對不同地區、不同企業實行差異化政策,利于協調區域與行業發展。如對中西部企業實行優惠稅率,對小微企業所得稅實行減半征收。第三,通過稅收激勵,促進綠色發展。通過對購買環保設備實行所得稅減免,能夠加速企業綠色技術升級,以低碳方式促進企業生產。第四,釋放稅收紅利,促進開放發展。通過設立涉外所得稅優惠與扶持,吸引外資企業與人才。第五,調節收入差距,促進共享成果。直接稅具有更強的收入再分配效果(黃鳳羽和李潔,2021),個人所得稅征稅范圍廣泛,具有良好的收入累進性;財產稅依據財富多少征稅,做到量能課稅;企業所得稅稅源豐富,日益成為政府收入的重要來源,有利于進一步提高公共服務與社會保障水平。
與此同時,直接稅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第一,稅收負擔壓力會抑制創新驅動。由于企業所得稅稅負不易轉嫁,會導致企業稅后利潤下降,影響企業擴大再投資(儲德銀和費冒盛,2021),不利于增加企業研發與創新投入。第二,稅制設計不完善會阻礙協調發展。如不同地區或行業的企業實行差別優惠政策,會帶來區域間企業的非協調發展。第三,稅收激勵缺乏影響綠色發展。在直接稅稅系中,針對環境保護的稅收激勵措施過少,難以真正促進綠色發展。第四,對中低收入群體征收直接稅影響共享成果。征收個人所得稅會造成納稅人貨幣損失,減少其可支配收入,使得中低收入人群減少消費,不利于提升中低收入群體福利,影響共享水平。第五,征收直接稅也會加劇偷逃稅行為,降低納稅遵從度,影響公共服務支出。
間接稅主要包括增值稅、消費稅、資源稅等,主要存在于商品流通環節,稅負極易轉嫁,對高質量發展的激勵機制具體如下:第一,調節資源配置,促進創新驅動。間接稅廣泛存在于要素市場與商品市場,通過稅種搭配、環節分布、扣除抵免,可以發揮調節資源配置的作用,激勵企業創新發展。例如,對創新產品實行增值稅低稅率政策。第二,規范市場主體行為,促進綠色發展。通過征收資源稅、環保稅與消費稅,規范消費與生產行為,促進資源節約、環境保護與綠色消費,建設資源節約型與環境友好型社會。第三,調節跨國商品流通,促進開放發展。對進出口產品實行關稅等政策扶持,簽訂商品稅稅收協定,促進內外貿易發展。第四,籌集財政收入,促進共享成果。間接稅多為商品稅,稅基廣泛,征稅方便,是政府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有利于提高公共服務與社會保障水平。
間接稅同樣具有自身局限性。第一,政策偏向影響地區產業結構升級。間接稅稅源廣、易征收,在稅收利益驅動下,地方政府持續加大對稅源貢獻較大產業的政策扶持,而弱化對初創期新興產業的幫助,不利于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第二,間接稅體系繁雜日益阻礙協調發展。隨著企業類型多樣化、生產環節多樣化與分工精細化,間接稅征收與管理成本不斷增加,難以保證經濟發展效率與稅制調控效果,如數字經濟發展加劇流轉稅稅收轉移,阻礙地區協調發展。第三,稅負轉嫁與累退性影響共享成果。商品稅累退程度越高,居民收入則越不平等(劉窮志,2011)。另外,間接稅稅負極易轉嫁,使得消費者成為最終稅負承擔者(劉樂崢和陸逸飛,2021),會阻礙消費者福利水平提高。第四,間接稅具有隱蔽性,實際負稅人難以精確地了解到自身所承受的稅收負擔(李心源,2011),且間接稅繁雜不規范,多為價內稅,不利于發揮間接稅政策效果。
因此,只有適當配置間接稅與直接稅比重,確立合理的稅制結構,才能充分發揮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的積極作用。
本文原始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稅務年鑒》以及中經網統計數據庫。鑒于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對我國的經濟發展產生一定影響,同時,囿于部分指標數據的可得性,在指標數據搜集整理過程中,部分數據統計截至2018年。綜合考慮以上因素,本文將考察區間定格在2009—2018年,最終得到我國 31個省份(不含港澳臺地區)的十年平衡面板數據,并據此展開研究。
1.高質量發展指標測度
高質量發展遵循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在高質量發展指標的具體構建過程中,指標體系體現對新發展理念的科學理解,借鑒孔培嘉等(2020)的做法,將創新驅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和共享成果五大方面作為一級指標,繼而選取了19個二級指標。同時,考慮到二級指標的量綱不同,對各二級指標進行了標準化處理,在權重賦予上,對相應指標進行了等權重分配。基于此,本文從5個維度共19個具體指標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最終得到高質量發展指數(HQD)。具體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高質量發展測度指標體系
2.解釋變量
關于稅制結構指標的衡量,學者們采用了不同方法,劉勝和馮海波(2016)認為,通過直接稅和間接稅雙重視角來衡量的稅制結構可以更好地體現國家稅系結構的配置,便于把握宏觀經濟調控目標。因此,本文采用直接稅收入和間接稅收入的比值來表示稅制結構(tax)。
關于直接稅與間接稅的劃分,劉佐(2010)認為,各國主要根據稅負是否轉嫁劃分直接稅與間接稅,直接稅稅負不易轉嫁,納稅人與負稅人一致,如所得稅與財產稅;間接稅稅負易轉嫁,包括增值稅、消費稅、關稅、營業稅等貨勞稅。余紅艷和沈坤榮(2016)認為直接稅包括所得稅與財產稅,間接稅包括增值稅、消費稅、城建稅等。韓彬等(2019)采用的間接稅包括增值稅、消費稅、已停征的營業稅、城市維護建設稅和資源稅,直接稅包括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房產稅、車船稅、契稅、土地增值稅、印花稅和耕地占用稅等。因此,參照當前學者研究,本文直接稅使用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和財產稅之和來表示,其中,財產稅包括房產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車船稅、土地增值稅、契稅、耕地占用稅、車輛購置稅;間接稅使用增值稅、營業稅①我國從2012年開始推進“營改增”,首先是交通運輸業和部分現代服務業,然后不斷擴大范圍,2016年5月1日,“營改增”全面推開,建筑業、房地產業、金融業以及生活服務業正式納入增值稅征收范圍,至此,營業稅退出歷史舞臺。因此,本文2017年和2018年間接稅主要包括增值稅、消費稅、關稅、資源稅和城市維護建設稅。、消費稅、關稅、資源稅和城市維護建設稅之和來表示。
3.控制變量
高質量發展會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本文選取如下控制變量:(1)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rgdp),用GDP增長指數表示。(2)人均GDP(per_gdp),用地區生產總值/常住人口表示。(3)平均受教育年限(edu),用人均受教育年限表示。(4)互聯網發展(internet),用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數/常住人口表示。(5)技術市場發展(technology),用技術市場成交額/國內生產總值表示。(6)消費性支出(consumption),用城鎮居民家庭平均每人全年消費性支出表示。此外,為剔除通貨膨脹因素,對名義變量進行價格平減處理使結果更加可信。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為實證檢驗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同時比較直接稅與間接稅對高質量發展的差異作用。本文運用OLS方法對面板數據模型進行估計,考慮存在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最終選擇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HQD為被解釋變量高質量發展水平,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由表3結果可知,在模型(1)中,稅制結構(tax)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在10%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以直接稅為主的稅制結構更有利于促進高質量發展。在模型(2)中,直接稅(directtax)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在10%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當直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有利于促進高質量發展,但對比模型(3)結果可知,間接稅(indirecttax)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當間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抑制高質量發展。

表3 基準回歸
由以上分析可知,直接稅主要表現為對高質量發展的積極作用,而間接稅主要表現為對高質量發展的消極作用。原因可能在于:隨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間接稅難以適應經濟發展與分工精細化的要求,與此同時,伴隨著收入差距的擴大,經濟發展的重點由效率轉到公平,間接稅具有累退性,難以發揮調節作用,不利于提高共享水平,阻礙高質量發展;而直接稅具有天然的調節收入分配作用,直接稅比重提高可以弱化流轉稅生產環節的干擾,同時縮小收入差距,提升整體消費水平,從而帶動高質量發展。
由于經濟系統容易存在遺漏變量、因果倒置帶來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首先假定存在內生性進行兩階段最小二乘(2SLS)回歸,其次假定不存在內生性進行OLS回歸,最后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表明兩個回歸的系數存在顯著系統性差異,拒絕核心解釋變量是外生的原假設,證實存在嚴格的內生性。因此,為克服內生性導致OLS估計結果有偏或非一致的問題,本文采用2SLS對模型(1)—(3)進行估計。其中,所選擇的工具變量為核心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及滯后二期,顯然,內生變量與其滯后值相關。工具變量通過了弱工具變量檢驗與過度識別檢驗,工具變量嚴格外生。
在工具變量有效性得到檢驗的基礎上,表 4報告了引入工具變量的2SLS回歸分析結果,在模型(1)—(3)中,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均顯著影響到高質量發展,且變量符號與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一致,表明基準回歸結果可信,證實了其研究結論且與基準回歸相比,顯著性更強。

表4 工具變量回歸
為進一步探索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影響的作用機制,本部分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出發,利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的具體著力點,也分別以直接稅和間接稅為核心解釋變量,探討不同稅系對各分項指標的差異效應。
1.模型構建
本部分將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對創新驅動的具體影響。類似于基準回歸分析,同樣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Innovation為被解釋變量創新驅動,是依據表1創新驅動相關評價指標測度的創新驅動指數,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5結果可知,在模型(4)中,稅制結構(tax)對創新驅動的影響在5%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以直接稅為主的稅制結構更有利于促進創新驅動。在模型(5)中,直接稅(directtax)對創新驅動的影響在10%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當直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有利于促進創新驅動,但對比模型(6)結果可知,間接稅(indirecttax)對創新驅動的影響在10%的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當間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抑制創新驅動。
由以上分析可知,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能夠對創新驅動產生顯著性影響,直接稅有效地促進創新驅動,以此助推高質量發展;而間接稅卻會抑制創新驅動,從而阻礙高質量發展。原因可能在于:企業所承擔的間接稅稅負要大于直接稅稅負。同時,在較高稅收利益項目吸引下,間接稅容易導致地方政府的盲目投資行為,使得資金流向偏離發展規律,不利于產業結構升級與創新驅動。此外,關于創新的稅收優惠主要來自于直接稅,直接稅更能發揮產業創新的激勵效應,因此,間接稅比重降低、直接稅比重提高更有利于創新驅動。
1.模型構建
本部分將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對協調發展的具體影響。類似于基準回歸分析,同樣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Coordination為被解釋變量協調發展,是依據表1協調發展相關評價指標測度的區域協調指數,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5結果可知,在模型(7)—(9)中,稅制結構(tax)、直接稅(directtax)和間接稅(indirecttax)均未對協調發展產生顯著性作用。原因可能在于:一方面,間接稅難以適應經濟發展需要,增值稅、消費稅征收原則使得稅收主要集中于商品生產地,尤其在數字經濟發展下,地區間稅收失衡更加嚴重,進而影響地區財政投入,造成經濟建設差距,影響區域協調發展;另一方面,直接稅雖然具有調節區域差異政策,但是,直接稅優惠往往成為地方稅收競爭的工具,東部發達地區常常以直接稅優惠加劇稅收競爭,同時,企業所得稅比例稅率造成行業稅負不均,制約區域與行業協調發展。

表5 機制分析: 稅制結構對創新驅動、協調發展的影響研究
1.模型構建
本部分將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對綠色發展的具體影響。類似于基準回歸分析,同樣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Green為被解釋變量綠色發展,是依據表1綠色發展相關評價指標測度的綠色發展指數,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6結果可知,在模型(10)(11)中,稅制結構(tax)和直接稅(directtax)未對綠色發展產生明顯作用,而在模型(12)中,間接稅(indirecttax)對綠色發展的影響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當間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抑制綠色發展。原因可能在于:當前,資源稅與環保稅設計不完善、稅率低,難以真正形成稅負壓力,迫使企業改善相關行為。同時,直接稅缺失環境保護的稅收設計,難以發揮綠色稅收的作用機制。
1.模型構建
本部分將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對開放發展的具體影響。類似于基準回歸分析,同樣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Open為被解釋變量開放發展,是依據表1開放發展相關評價指標測度的開放發展指數,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6結果可知,在模型(13)—(15)中,稅制結構(tax)、直接稅(directtax)和間接稅(indirecttax)均未對開放發展產生顯著性作用,原因可能在于: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在對外開放方面,稅收設計主要以吸引現金資源、促進出口為目的,但是,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商品流通、跨國公司與非居民稅收處理日益復雜,同時,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國際貿易摩擦不斷,數字經濟國際協調與沖突加劇,現有稅制結構應對明顯不足,影響了開放發展程度。
1.模型構建
本部分將實證檢驗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對共享成果的具體影響。類似于基準回歸分析,同樣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設定的計量模型為:

其中,Share為被解釋變量共享成果,是依據表1共享成果相關評價指標測度的共享成果指數,tax代表稅制結構,directtax代表直接稅,indirecttax代表間接稅,i表示省份,t表示時間,Xit代表控制變量集,具體變量及符號、含義參照表2,ut為時間虛擬變量,ui為省份虛擬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6結果可知,在模型(16)中,稅制結構(tax)對共享成果的影響在5%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以直接稅為主的稅制結構更有利于促進共享成果,提高社會公平。在模型(17)中,直接稅(directtax)對共享成果的影響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當直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有利于促進共享成果,但對比模型(18)結果可知,間接稅(indirecttax)對共享成果的影響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當間接稅比重越高時,越抑制共享成果。

表6 機制分析:稅制結構對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成果的影響研究
由以上分析可知,稅制結構、直接稅以及間接稅能夠對共享成果產生顯著性影響,直接稅有效地促進共享成果,以此助推高質量發展;而間接稅卻會抑制共享成果,從而阻礙高質量發展。原因可能在于:間接稅具有累退性,且稅負轉嫁使得消費者成為最終稅負承擔者,導致中低收入群體承擔更重的稅負,同時,對于高收入群體奢侈品、高價值消費缺乏稅收征收,加劇了收入分配不公;而直接稅納稅人與負稅人一致,個人所得稅的累進性與財產稅的調節性可以有效縮小收入差距,促進共享水平提高。因此,間接稅比重高、直接稅比重低加劇收入分配不公,難以提高共享水平。
本文利用我國2009—2018年省級面板數據,分析了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探索了直接稅與間接稅的差異性效應,基于五大發展理念,進一步深入分析了稅制結構對高質量發展的具體著力點。研究結論如下:稅制結構(直接稅/間接稅)正向促進高質量發展,推動了創新驅動和共享發展;從不同稅系來看,直接稅和間接稅會對高質量發展產生差異性作用,直接稅正向促進高質量發展,對創新驅動和共享發展產生積極作用,而間接稅負向抑制高質量發展,對創新驅動、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產生消極影響。因此,我國需優化稅制結構,調節直接稅與間接稅比重,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為著力點,充分發揮稅收在國家治理體系中的作用,從而實現高質量發展。
第一,適當提高直接稅比重,降低間接稅比重。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以間接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難以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繁重稅負提高了市場交易成本,阻礙創新升級與經濟效率,直接稅比重低難以有效發揮調節分配作用,不利于共享水平的進一步提高,制約高質量發展。因此,需要逐步提高直接稅比重,降低間接稅比重,建立直接稅與間接稅比重適中的稅制結構,從而兼顧高質量發展中的效率與公平。
第二,完善直接稅內部體系,發揮直接稅效用。一是進一步降低企業所得稅稅負,通過稅負降低促進企業研發投入,提高創新驅動水平;二是實行企業所得稅累進稅率,平衡企業稅負差距,實行差異化個人所得稅與財產稅制度,促進協調發展;三是發揮企業所得稅對綠色發展的激勵作用,扶持環保類企業發展,加大企業所得稅對環保節能的稅收減免,促進環境保護;四是進一步完善企業所得稅與個人所得稅稅收抵免政策,擴大保稅區所得稅扶持,提高開放交流水平;五是完善個人所得稅綜合所得征收范圍,加快房地產稅改革,發揮直接稅促進共享成果的積極作用。
第三,加快間接稅改革進程,釋放經濟活力。一是持續深化增值稅改革,進一步降低與簡并稅率,降低留抵退稅標準。同時,合并間接稅稅種,如可以考慮廢除城建稅與教育費附加,直接并入增值稅中,并降低原有標準下的稅額體量,降低間接稅比重,助力企業減負,促進企業創新投入。二是完善增值稅與消費稅征收,采用消費地原則,調節數字經濟發展下的區域稅收失衡問題,促進協調發展。三是全面建立綠色稅收體系,健全環保稅與資源稅體系,擴大征收范圍,實現綠色發展。四是健全間接稅,促進開放發展。落實相關增值稅、消費稅與關稅優惠,促進出口與資源流入,擴大稅收協定范圍,加強間接稅國際稅收協調,建立更多合作伙伴關系。五是深度挖掘間接稅調節作用,如改革消費稅征收范圍,加快奢侈品消費征稅進程,促進共享成果水平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