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飛越未來

◎ 何小瓊

少年人總對未來充滿期待和幻想，會不滿意現狀，時刻想著迅速長大，擺脫父母的管束嘮叨。總以為那是真正的長大，包括我也一樣。年少時，總想著長大后能穿高跟鞋，穿最漂亮的衣服，整天逛街，仿佛這是唯一要實現的夢想。甚至做夢都想有一部時光機，能夠“嗖”地飛越到未來。

許多年后的今天，我人到中年，生活平淡，過著波瀾不驚的日子，早已忘記了當年的夢想。偶爾會想，這就是我曾經心心念念的未來？我有了高跟鞋，也有了為數不多，但也漂亮的衣服，也可以不買多少東西隨意逛街。可冥冥中我缺少了什么？沒有了當年溫馨的家的感覺，母親離去，父親老去，三姐弟各在一方，沒有了當年的溫情暖意。我可笑地問自己：為什么要長大？都說來日方長，這世間又哪來那么多的來日方長啊！

最近重新看三十多年前一部美國影片《飛越未來》，深有感觸。13歲的少年喬什，長得不高。他郁悶至極，因為身高無法坐刺激的過山車，因為個子矮沒勇氣追求心愛的女孩。他有著心事，總想著飛越到未來，做想做的事情，不受父母管束，自由自在。

終于，有一天，他投了25美分，在一個許愿機前許了愿，要變成一個大人。于是，一切發生了變化，他一夜之間長大了，變成了20多歲的帥小伙。這突如其來實現的愿望，讓他猝不及防。無法跟驚慌失措的母親解釋，母親把他當壞人趕出家門，并且哭得傷心欲絕，以為失去了兒子。

離開家的喬什為了生計，只好四處找工作。外表是成年人的喬什，保持著一顆童真的心。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喬什的天真和熱情，還有對玩具獨到的見解讓玩具公司的老板非常賞識，用高薪聘請了他，而他總能有好點子讓公司的玩具受到歡迎。接下來，喬什實現了少年時的夢想，住上寬敞的公寓，參加晚會，甚至還有了浪漫的愛情。一切看起來那么圓滿，那么完美，喬什的人生有了嶄新的開始。可是，他不開心。

喬什總會忍不住打電話給母親，在電話里傾聽母親思念兒子的聲音，他忍不住叮囑父親要注意身體。他擁有著20多歲成年人的軀體，但只有13歲少年的心境。遠離家人，沒有父母的呵護，要獨自承受生活中、工作中、愛情中的責任，不能夠隨性任意地說話、做事，甚至不能鬧個小脾氣。在迷茫、失落中，喬什不由得問自己，這就是自己期待的未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成長？他瘋狂地思念家人，想盡辦法回到過去。

最終，喬什如愿以償，他回到了13歲。走在熟悉的林蔭道上，傾聽著小伙伴開心天真的笑聲，看到從小就住著的簡陋的家，是那么親切動人，是那么幸福豐盈。喬什毫不猶豫地邁步走向自己的家。此刻，我相信，他不愿意再飛越未來，因為這樣會失去很多。

是啊，人生要走的路不會太長，按部就班的生活也許會枯燥乏味，但這都是生活最美好的饋贈。親人的相守，成長的苦惱是并存的，一一去品嘗，才懂得真情的寶貴。當某一天，我們終究長大，回首往事時就會知道，不必飛越未來，可以慢慢走。長大后，會失去很多，回不到從前是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