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祁韻士研究綜述

彭梁慧子

祁韻士（1751—1815），山西晉中壽陽人，清乾隆四十三年進士，授翰林院編修。乾隆四十七年，充國史館纂修官，歷時八年完成了一百二十卷的《蒙古回部王公表傳》。嘉慶九年，受虧銅案牽連，被發往伊犁當差，在戍三年親自考察，結合史書撰寫《西陲要略》《西域釋地》等一系列著作，為清代的西北史地學研究做出了巨大貢獻。隨著清代歷史研究領域的開拓與深化，學界也較多關注到祁韻士，研究取得了長足進展。

一、作品整理情況

祁韻士作品的整理最早能追溯到山西省文獻委員會輯成的《山右叢書初編》，收錄了包括《萬里行程記》《濛池行稿》《西陲要略》《西陲竹枝詞百首》《鶴皋年譜》在內的五部分文稿。李廣潔整理的《萬里行程記（外五種）》則將五部分文稿以筠淥山房本為工作底本進行了整理校對。丘良任的《中華竹枝詞全編》、王尚壽的《絲綢之路詩選注》均收錄了《濛池行稿》及《西陲竹枝詞》中的部分詩篇。后在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主持的《文獻叢刊》下，《祁韻士集》由劉長海先生負責整理，于2014年在三晉出版社出版，系統而全面地收集了祁韻士現存的全部文稿，包括文集《萬里行程記》《袖爽軒文稿》《己庚編》、詩集《濛池行稿》《覆瓿詩稿》、史地學著作《西域釋地》《西陲要略》《皇朝藩部要略》《皇朝藩部世系表》以及年譜《鶴皋年譜》，是一部祁韻士個人集成性文獻整理專著。后在2015年祁韻士逝世二百周年之際，《山西文華》編纂委員會將此書結合學界意見刪減后再次進行出版，是目前收錄祁韻士著述最為完整的別集。

二、生平交游研究

祁韻士有自訂年譜《鶴皋年譜》，目前對其生平研究以此自訂譜為基礎，這份年譜大致勾勒出祁韻士一生的軌跡，但譜文相對簡略，仍然存在許多欠缺，如：與好友交游情況記載較少；譜主本人詩文稿的創作時間多數未記錄在自訂譜中等；目前學界對祁韻士的生平和交游經歷研究較少，僅有幾篇零散的文章進行考述。郭雁婷在《祁韻士親友交游考》中介紹了祁韻士生平往來密切的幾位親屬好友，認為這些親友對他的思想觀念及人格塑造產生了巨大影響。郭雁婷的《山西壽陽祁氏家族人物考》、黃興濤的《清代壽陽祁氏之文化》則以祁氏家族為研究主題，指出祁韻士的成功與整個家族向學向善的門風熏陶有很大關系，同時祁韻士父子在整個家族中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由此可見，祁韻士生平交游還留有空白，此方面成果較少，對于祁韻士的生平經歷及好友交游情況還可做更加全面具體的研究。

三、祁韻士詩文研究

祁韻士流放西域時將所見所感通過詩文記錄下來，期間創作了散文《萬里行程記》、詩集《濛池行稿》和《西陲竹枝詞》。時培磊的《清末士人對西北生態環境的關注與研究——以三部西北行記為中心》從生態學的角度以祁韻士、方士淦和林則徐三部行記為研究中心，闡述其間西北生態環境所發生的變化，對于西部開發和生態保護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是學界少有的以《萬里行程記》作為研究對象的成果，論述角度富有新意。張心怡的碩士學位論文《祁韻士西域流放詩文研究》以祁韻士流放期間的著作為代表，分析其對西域流放詩文和西域文學發展的影響。目前學界對祁韻士在西域期間創作的詩文研究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

1.祁韻士詩歌中的史筆與文筆

祁韻士詩歌創作中史筆與文筆的轉變、結合是學者們歷來所關注的重點。李彥艷、張建偉的《論祁韻士西域紀行詩》，李彩云、任剛的《伊犁流人祁韻士西域詠史詩初探》都認為祁韻士貶黜西北的經歷引起了內心感情的變化，推動了其用詩歌來抒發內心，詩人由嚴謹細致的史學傾向向慷慨豪邁的文學文筆發生轉變。路遙的《史家詩心士子情懷——論祁韻士的史筆與文筆》表示祁韻士的詩歌體現了他作為詩人和學者的雙重身份，史地學記載以詩的形式呈現而顯得鮮活，詩歌包含史地學的內容而顯得真實厚重。郭嬌在《祁韻士〈西陲竹枝詞〉詩下自注研究》中通過對《西陲竹枝詞》的自注進行歸類分析，認為自注和詩歌本身二者相互參照，具有文史互證的價值。

2.《西陲竹枝詞》研究

新疆竹枝詞到清代才系統化地出現，其發展與清代大量文人學者、官員被遣至新疆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并且竹枝詞的風格發展不斷朝著學者化轉變。宋彩鳳的《論祁韻士〈西陲竹枝詞〉的學者化傾向》，王淑蕓、郝青云的《乾嘉時期新疆竹枝詞的詩注研究》等多篇論文從內容、創作態度和詩注角度入手，論述竹枝詞的學者化傾向，探討了乾隆朝竹枝詞多樣化風格向嘉道朝竹枝詞學者化風格轉變。

祁韻士貶黜西北時所作的《西陲竹枝詞》為乾嘉時期伊犁詩壇注入了活力，同時也借詩歌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感情。星漢老師在著作《清代西域詩研究》中評價祁韻士的詩作為“哀怨與忠愛并存的詩作”，并在文章《乾嘉時期伊犁流人詩作論》中對祁韻士編纂地方志，為后人留下史料的行為進行稱贊。郭院林、焦霓在《論祁韻士〈西陲竹枝詞〉中的國家認同感》中認為竹枝詞闡明了對國家統一的自豪感和作為來客對邊疆土地的歸屬感。

《西陲竹枝詞》在傳世過程中還曾出現過不少版本，對此郭雁婷在碩士論文《祁韻士〈西陲竹枝詞〉研究》中從文獻學角度進行了對比說明，從文學的角度論述了詩歌的內容特點、影響價值等，對《西陲竹枝詞》進行了一次具體、系統的剖析與整理。

除戍邊時期創作的詩文外，還留有《覆瓿詩稿》《袖爽軒文集》等作品，學界目前對此并未有深入研究，僅有侯曉琴的《佘酉州救父事的文學書寫——以祁韻士等四位清人詩歌為中心》一文，以《覆瓿詩稿》中的一首七言詩《閱邸抄佘女上書事感作》為研究對象，對比四位清人詩歌對佘酉州救父事件的記敘態度，反映出時事文學所具有的特點和意義。目前，學界對祁韻士詩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流放西域時期的創作，對于其他的詩集、文集并未有專門的研究論述，實乃不足之處。

四、祁韻士西北史地學研究

祁韻士在西北史地學研究過程中，以自身所學知識為基礎，采用實地考察與文史資料相結合的方法，開創西北邊疆史地研究的全新領域。學界對此進行了諸多研究論述。郭麗萍在著作《絕域與絕學——清代中葉西北史地學研究》中論述了祁韻士等人對西北史地學研究做出的貢獻，祁韻士“信今而證古”的理念是其所具有的特點和優勢。侯德仁在其著作《清代西北邊疆史地學》中對祁韻士及其西北史地著作進行了總結概述。賈建飛在《清代西北史地學研究》中對清代西北史地學的發展脈絡做了系統的梳理，指出祁韻士對晚清西北史地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郭雙林的《論清嘉道年間的西北輿地學》，呂育良的《松筠、祁韻士和徐松對新疆方志事業的貢獻》，王惠榮的《山西學者與嘉道年間的西北史地學研究》，劉景純的《清代中晚期西北史地學認識的幾個問題》等多篇文章所持觀點基本類似，一致認為他是我國西域邊疆史地學的創始人，從不同角度探討了祁韻士對西北邊疆史地學研究具有的歷史和現實意義。周新國的《祁韻士與西北邊疆史地研究》則認為祁韻士在西北史地學研究中承上啟下的作用較大，其深度、廣度，特別是系統研究方面遠超前人。

除西北史地學研究獲得學界較多關注外，部分學者也將視線集中到史地著作的研究上。馮繼強在碩士學位論文《〈伊犁總統事略〉研究》中從文獻學的角度對《伊犁總統事略》進行了全面細致的比勘和考訂,認為《伊犁總統事略》是研究清代西北史地不可缺少的史料,且對當前的西部開發大有裨益。后又在《〈伊犁總統事略〉刻本考述》中梳理了各版本的關系。劉應祿在碩士學位論文《祁韻士〈西陲要略〉研究》中，從《西陲要略》的版本考訂、史料來源及內容特點上分析，論述祁韻士編纂此書的原則與方法。馮繼強、馬臻加的《〈西陲要略〉〈伊犁總統事略〉著錄辨析》，王俊才、侯德仁的《祁韻士及其〈西陲總統事略〉》都從不同的角度涉及《伊犁總統事略》《西陲要略》內容和史料來源方面的研究，便于后人去了解、閱讀、研究。但多為一些各有側重的零散篇章，缺乏較強的系統性，且對祁韻士在西北期間創作的其他史地著作，例如《西域釋地》等，存在研究空白。

五、小結

當前學界對祁韻士在文學、歷史學、文獻學等多方面取得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學者從不同角度對祁韻士進行了深層次的剖析，但仍存在許多不足。

首先，重復性研究過多，局限在史地學上，關注點集中在祁韻士的西北史地學成就上，針對此問題采用的研究方法較為單一，多是對祁韻士生平的概述和作品內容的梳理，缺少深入研究，不足以凸顯其西北史地學開創者的地位，應考慮代入著作，增強研究的深度，增強說服力。其次，研究過于局限，學界對祁韻士的著作研究集中于《西陲竹枝詞》《西陲要略》，《濛池行稿》《覆瓿詩稿》《袖爽軒文集》等并未有專門研究，可以考慮將焦點轉移到這些作品上，增加研究的廣度。最后，祁韻士生平研究留有空白，學界目前在此方面成果較少，在祁韻士的生平交游考證上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

綜上所述，對祁韻士的研究需要拋棄單一孤立的研究方法，聯系學科前沿進行整體研究。且對其文集詩稿、生平家族的系統性研究還存在空白，需要從多方面多角度進行思考，加強創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