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企業辦公空間設計策略研究

陳文青

（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北京 100045）

0 引言

互聯網企業工作的主要工具是計算機，常規的寫字樓層高不小于4.2m，柱距跨度在8～9m，水、電、空調、網絡的正常運行就能滿足其最基本的使用需求。但實際上，大型互聯網企業和政府職能部門、金融類及其他各類企事業的辦公建筑，在空間劃分和組織上有很大區別，如果前期建設期內沒有對這些特殊需求予以足夠關注，在后期的裝修施工中就會出現諸多不利因素。

1 標準化與靈活性

工作區的空間設計能夠跟隨部門或工作團隊的變化快速便捷地進行調整，是互聯網企業辦公區的基本要求。對大型項目而言，立項、設計、土建周期多在兩年以上。在此期間，業主極有可能發生較大的人員和部門變化，對辦公空間的構成也會產生新的要求。辦公空間的靈活性意味著在容量上有彈性，對不同布局有兼容性，設施配置要有適應變化的能力。

在該類辦公空間中，為使標準層平面布局具有更大的適應性和靈活性，要盡量采用較大的柱網，將核心筒和輔助性的房間如機房、管井、衛生間等集中布置，將連續大空間和無阻礙設施空間的范圍盡可能擴大，為將來的功能變化設置前置條件。提高適應性和靈活性的另一舉措是適度留一些高大空間，可提高某層層高或局部做兩層通高空間，以備一些特殊功能的后期加入。在關注靈活性的同時，互聯網企業辦公區也需要用標準化設計方式加以控制，這與辦公空間的高效利用緊密聯系。該類企業的員工人數眾多，可以稱為新型“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對上萬名員工的工作區域進行設計和管理，標準化是基本規則之一。

辦公區的標準化設計從一個標準工位的選擇，到一個柱網單元的布置，再到多跨柱網間工位組合，將工位按照秩序型組團布置，再利用標準組團填充開敞的辦公區。為避免簡單重復，造成“兵營”式排列，標準組團的排列要有適度變化，活躍性交流區要及時有節奏地插入，在秩序中營造變化。

互聯網企業的辦公工位有“L”形工位（見圖1）、“Y”形工位、“風車”形工位（見圖 2）、“一”字形工位（見圖3）等形式，但最常用的是“一”字形工位。“一”字形長條桌在同等面積時可獲得排布數量相對較多的工位數，低隔斷（無隔斷）令辦公區視野開闊，員工間的溝通更加方便，可以大大提升員工的工作效率。

圖1 8.4m×8.4m柱網“L”形工位排布示例

圖2 8.4m×8.4m柱網“風車”形工位排布示例

圖3 8.4m×8.4m柱網“一”字形工位排布示例

工位的基本尺度還要與建筑的柱網進行關系相協調，柱網是建筑物的基本控制單元，影響柱網尺寸的因素很多，地下停車的經濟性是最常見的一項。其他因素包括立面幕墻的合理板塊劃分、跨度決定的梁高對凈高的影響、局部設置獨立會議室等。考慮這些因素的綜合作用，辦公樓較適宜的柱網為8.4m×8.4m、9.0m×9.0m、11.6m×11.6m。在排布工位時，盡量保持每個柱跨內工位排布的一致性，便于形成標準的工作單元，高效經濟地進行工位布置。

2 健康化與高效性

未來的辦公環境應該是一種宜人、健康且令人精神振奮的環境，這樣的環境有助于提高員工工作效率。

2.1 自然采光

通過對十幾個互聯網企業總部辦公樓的平面布局比對可發現，此類辦公平面非常注重自然采光的效果，不少平面進深在22m以內，按“雙帶式”方式布局。進深方向的一側布置電梯、衛生間等服務空間和會議室、電話間、打印間及各類機房等配套設施，形成一條“帶狀空間”；另一側多為連續的空曠空間，用以布置工位，形成另一條“帶狀空間”。“雙帶式”作為基本構架單元，經過各種局部調整和組合，變化出多種辦公建筑的標準層平面。采用這種平面方式最典型的案例是阿里公司在杭州的幾組辦公樓。早期的支付寶中心（見圖4），進深采用2.1m+8.4m+8.4m+2.1m的柱網和懸挑結合，總進深不到22m；西溪濕地阿里淘寶城，主體為南北兩條“雙帶式”單元，中間夾心一條帶狀室外庭院；杭州阿里螞蟻金服新園區也是曲折的條狀主體，這3個例子是多層建筑。在高層案例中，騰訊濱海中心雙主樓的每幢樓進深均為20m。

圖4 杭州支付寶大廈平面

進深較大的辦公案例是小米海淀園區和騰訊北京園區。受到用地高容積率的影響，北京小米中關村園區每棟主樓的進深均為30m，樓體長度為60m，核心筒偏置在樓體一角，空出完整的大空間布置工位，部分辦公空間可雙面采光（見圖5）。騰訊北京園區主體為長180m、寬180m的方形建筑，為了改善內部采光，建筑內設置了5個內中庭和1個邊中庭（見圖6）。巨大的建筑體量被劃分為規則的若干分區，每個分區均有一定長度的采光面。

圖5 北京小米移動互聯網產業園單體標準層平面

圖6 騰訊北京大文娛總部5層平面

自然光能提高工作效率，人眼視網膜上存在一種感光細胞，這種細胞通過特殊的神經通路將光信號傳遞到大腦的生物鐘調節器，調節器再通過神經控制大腦內的松果體，松果體控制褪黑素的分泌。褪黑素是控制人的覺醒性和睡眠的重要激素。松果體白天抑制褪黑素的分泌使人保持清醒，天黑時褪黑素開始分泌使人入睡。高能的自然光抑制了褪黑素的分泌量，使人的警覺性提升。白天如果在沒有自然光或光線昏暗的建筑里工作，松果體就會產生大量的褪黑素，令人嗜睡，從而降低工作效率。另外，自然光能提升工作效率，還可能得益于日光照耀下人類情緒的改善，太陽光讓人變得更加積極、興奮。在幽閉空間待久了，情緒會變得煩躁焦慮，而看見窗外景色，尤其是接觸到自然，則使人平靜、安詳。還有，天然太陽光的全光譜輻射，比人工更能獲得滿意的視覺效果；太陽光根據自然環境能產生豐富的動態變化，更能表達世界的豐富性和環境的表現力。天然光具有無可比擬的優點，也會帶來一些不利的影響，如眩光、過多的熱量等。在外窗和幕墻的設計中也要避免光照的負面影響。

2.2 綠色環境

現在越來越多有實力的互聯網企業都在積極構建綠色工作空間。美國蘋果公司在加州的新園區80%的地面面積是綠化區，栽種了超過9 000棵樹。阿里西溪園區選址于杭州郊外的西溪濕地國家公園，看重的正是無與倫比的自然環境，設計中大量保留水生濕地（見圖7）。美國亞馬遜新總部干脆把南美洲的“森林”搬到了室內（見圖8）。位于廣州的騰訊微信總部大廈是一座超高層建筑，在建筑的每個避難層都設置一個“村落”，一些小型房屋散置在綠化平臺上，構成特殊的辦公環境（見圖9）。

圖7 阿里西溪濕地園區環境

圖8 亞馬遜西雅圖新總部

圖9 騰訊微信總部大廈空中村落

在室內外加入綠色植物元素，能有效提高生產力。在自然環境下，用創意解決問題的工作能力可大幅提高。在綠色環境中，人體的血液含氧量會有所提升，大腦能得到更好的能量供應，因此會呈現出更強的工作能力和效果。而互聯網企業的許多崗位都有高強度的腦力工作需求，所以這些企業會不惜代價地創造綠色空間。

3 個人空間與協作空間的塑造對辦公效率的促進

自然采光和綠色環境對員工工作效率的提升有其生物學和物理學的客觀基礎。另一種提效甚至爆發出員工超級靈感的激發因素來自對其主觀意識層面的推動，其推動的物理因素是具有能夠促進正式或非正式交流的各種環境。因此，我們可以把辦公空間分為個人空間和多人共用協作空間兩大類型。

3.1 刺激控制理論

在互聯網企業中，獨立工作和合作都是自然存在的。員工通常單獨或成組地產生想法或處理信息，然后作為一個整體聚集在一起討論，在這些想法的基礎上形成一個共同的觀點。之后，員工又分離開來，采取下一步行動。再之后，更多個人思考或學習，更多的協作任務繼續進行。如此周而復始的工作模式要求工作環境能有效地支持員工在不同階段的工作狀態。

神經科學研究確定了3種基本的注意力模式：①刺激受注意力排斥。有些工作需要集中注意力，刻意避免無關的想法，如寫作或思考，此時需要抑制外部刺激。當我們處于這種狀態時，干擾是不受歡迎的，控制周圍環境的需求就增加了。②刺激驅動注意力轉換。當某事吸引我們注意時，我們會切換焦點，注意力被轉移，接受還是反對這種刺激，要根據自己的工作情況而定。還有一種情況，當執行熟練的任務，如接收電子郵件、安排會議或其他重復性的管理工作時，可以容忍干擾。③刺激促進注意力復興。人們有時會選擇在公開、社交或活躍的環境中執行日常工作，此時人們會尋求一天中的周期性喘息，這是大腦和身體的休息時間，通常是一個與他人交往或舒緩緊繃情緒的機會。為了恢復神經的敏感度，人們可以尋求一個高度刺激的環境或一個安靜的環境，這取決于個人偏好。當人們在這3種模式之間切換時，對刺激的控制意味著需要各種各樣的工作空間，它們可以提供個人空間和協作空間。設計者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利用這3種模式組織空間設計。

辦公建筑自問世以來，經歷了從小辦公隔間布局到開敞辦公格局、再到小辦公隔間和開敞辦公混合使用或按需使用3個階段。絕大多數互聯網企業員工工作區采用開放辦公方式，盡管對開放式的辦公室有很多批評之聲，但它仍然是許多企業職場設計的主要形式，其原因是：它可以促進協作、促進學習、培養強大的文化，還可以最大限度地節約辦公面積。但不可否認的是，開放辦公存在相互干擾、缺乏隱私的問題。隱私需求具體表現為：不愿別人掌握自己的個人信息；能夠集中注意力，不愿受到視覺、聽覺上的各類物理干擾；躲避壓力，能偶爾尋求片刻的逃離躲避與放松等。與此同時，企業卻并不愿意員工陷入“自我世界”。許多研究發現，員工間的正式和非正式交流會激發出大量的靈感和火花，許多令人振奮的點子都是在討論和交流中產生的。如何在個人空間和協作空間中找到平衡，是開放式辦公設計的重要切入點。

3.2 個人空間設計

個人空間中最重要的是員工工位的設置，辦公室中搶手的工位總是遠離走廊或其他干擾源，與同組其他員工的工位鄰近，不被空調冷風口直吹、不被透過外窗的陽光直射屏幕，這些物理條件是構建個人空間舒適性的重要因素。互聯網企業的文化理念通常愿意把最有利的空間（如采光與景觀良好）讓給員工的工位，會議或休閑交往的公共區布置在條件稍差的位置，后勤輔助區則布置在通風采光最不利的區域。

電話間也是大辦公區內的個人空間。這個空間雖然是臨時性使用的，但提供了片刻的私密環境。電話間內部空間較小，裝修色彩適宜柔和輕松，不能過于鮮艷濃烈。

哺乳間也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私密空間，不同公司對哺乳間的數量和空間大小、容納的人數等需求不盡相同。有的公司傾向于女員工的生理需求和工作效率兼顧，在每個有女性員工工作的樓層都會設置一間哺乳間，員工無需步行太遠即可到達。這類哺乳間面積通常比較小，同時供1～2人使用，員工可以輪流使用。還有的公司會在一棟辦公樓設置一處較大型的哺乳間，里面設置6～10個哺乳席位，中間以簾子或隔斷遮擋視線，女員工通常會在工休時間聚集在這里一邊使用吸乳器，一邊交流育兒心得。這種哺乳間的設置方式更具對女員工的人文關懷性，能夠創造員工間的偶遇、交流機會，提高員工對公司的好感度。它既是個人空間，也是協作空間。

3.3 協作空間設計

協作空間首先要提到的是茶水間，在傳統辦公樓里，茶水間大多是靠近衛生間的一處小房間，配有水池和熱水爐。早上上班的員工排隊打開水，經常轉不開身，但大家打水時碰面的概率卻是一天中最高的，最簡單自然的社交在開水間發生了。在網絡公司里，有的技術人員一整天都在和計算機打交道，基本不與他人交談，只在打水和吃飯時與同事閑聊幾句。于是，在互聯網企業里，開水間是一個需要被功能放大的地方。開水間化身成吧臺、茶點區、休閑區，冰箱、水池、咖啡吧、果汁吧都成了基本配置，沙發座、休閑椅、小邊桌、落地燈、綠植、書架、飾物陳列架，各顯其能，塑造出一個辦公室里的另類空間，吸引員工在此休息交流。在面積較大、工位數較多的辦公場所，開水間擴充的休閑區大約控制在最遠步行距離35m以內設置一處，覆蓋人數30～50人。

除了茶水間，還有一些空間也是休閑交流區功能的良好載體。走廊、窗邊、過廳等空間局部看似不經意地放大都可產生一些港灣空間，但這些空間能否吸引人停留，還需仔細琢磨。空間的布置如何引導、刺激交流交往的發生，答案豐富多彩，墻、頂、地的材質和顏色，家具、綠植、展陳設施、藝術品、玩偶等的特色配置，都可能吸引員工駐足。

辦公區的會議室是協作空間中的一大項，是員工與上級、員工與員工間正式溝通的場所。辦公區內需要設置若干大小不同的會議室，以滿足日常工作中頻繁產生的員工之間較為正式的意見交換。這類會議室通常以3～5人使用的小面積會議室居多，10～20人使用的會議室大多每150～200人只配置2～3間。

我國條件較好的互聯網企業的員工人均辦公建筑面積在10m2左右（以辦公部分樓層建筑面積和與總辦公人數比值計算），數據值遠遠低于德國的29m2/人和美國的17m2/人。然而，盡管工作空間擁擠些，但國內大型互聯網企業員工對自己的工作環境評價都比較高，他們集中精力工作的能力并沒有被高密度干擾。同時，越來越多的個性化需求在國內的網絡公司被允許，企業為了鼓勵員工的工作激情，不但對某些超越想象的個性行為放寬尺度，對協作空間的重視程度也大大加強。

3.4 人工風景化

協作空間的一個重要作用是塑造一種有別于普通辦公空間形象的氛圍，使員工進入放松狀態，轉換思維方式或與其他員工進行交流。為了實現這一點，協作空間的設計總是力圖塑造一個交往社區，創造各類開放而有趣的空間，促進員工之間的交流。為了達到這一效果，協作空間的效果豐富多彩，構成一道道人工風景。

室內空間設計中人工場景的營造方式方法多種多樣，常見的有布景式、另類體驗式、自然滲透式和社交場所式。布景式通常會將某個公眾認知度高的典型環境或場景移植到室內，如Google位于以色列特拉維夫市的“田園別墅”般的辦公室融合了鄉村、海灘、未來都市等多種場景（見圖10）。德國Schaeffler舍弗勒紐倫堡數字轉換中心的部分辦公室采用吸聲毛板雕刻出樹的抽象，點綴于天花板下，形成林間印象（見圖11）。

圖10 Google位于以色列特拉維夫辦公室的海灘場景

圖11 德國Schaeffler紐倫堡數字轉換中心（森林風格）

自然滲透式和社交場所式的方法在辦公建筑室內設計中應用最多，前者指建立局部綠化微環境，如小米北京園區A棟連接空間的休息區（見圖12）。后者為類似酒吧或茶室、咖啡廳的局部空間，利用味覺來輔助空間設計，如小米北京園區C棟連接空間的休息區（見圖13）。

圖12 小米A棟連接體處的交流休息區

圖13 小米C棟頂層橋空間的交流休息區

4 結語

互聯網新經濟興起，對應的企業辦公建設需求方興未艾。無論是自建辦公樓還是租用或改造商業辦公樓，數量都在悄然增加。建筑師不斷了解互聯網企業的辦公需求和關注點，可為此類業主提供契合度更高的設計和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