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陷入暴力的危險境地

理查德·K.舍溫

時常擾亂美國人生活的大規模槍擊事件，不應被簡單地視為隨機之舉。它們是主權權威持續瓦解的表象。作為對權威終極主張的主權，必須具備至少兩項原則：不可分割性及合法壟斷使用武力的權力。對國家警力喪失信心是一種危險的境地，自我依賴有可能挑戰國家的主權權威。

從歷史角度看，法西斯政治運動的出現，往往伴隨著私人民兵的平行崛起：墨索里尼的黑衫軍、希特勒的棕衫軍、巴西的綠衫軍和愛爾蘭法西斯領袖奧因·奧達菲的藍衫軍，都包括在內。

在今天的美國，孤立的國內恐怖事件與更有組織的暴力形式之間，呈現出并存的關系。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大廈暴亂、面向本已處于武器飽和狀態的公眾的武器銷售量激增，以及極右翼政治組織和民兵的增長和常規化等證據充分表明，美國人對國家主權的共同信念正在加速崩潰。

右翼“深層政府”的陰謀論、共和黨有關操縱選舉的謊言，反映出挑戰國家合法性這一共同的目的。隨著這一挑戰在傳統和社交媒體上傳播，人們越來越可以接受非國家來源的暴力。暴力在遭到譴責的同時也變得日益浪漫化。同樣，這是法西斯主義興起的常見模式。

普遍暴力具有自我強化的性質。它表明舊有主權已經死亡或處在垂死狀態，因此不再有能力維持其主權權力的不可分割性或其對合法使用武力的壟斷能力。從這個前提出發，合理的結論是某種可行的反擊力量必須加入進來，就像唐納德·特朗普在去年1月6日所說的那樣：“如果不激烈戰斗，就將不再擁有國家的主導權。”

用槍支來充斥市場，加劇了社會的不穩定。混亂和恐懼的增長強化了人們的反應力。那些身處恐懼中的人也許不愿親自實施暴力，但他們卻越來越能接受愿意代表他們這樣做的人。

動員媒體、和平集會和選舉程序等仍能正常運行的機制，是保護自由民主免受這種日益增長威脅的最佳方式。但速度必須快，因為這三種機制都面臨越來越大的威脅。

Facebook、Twitter和TikTok是我們了解新聞的主要方式，但由于其“注意力經濟”的商業模式，利潤比真相更有吸引力。對那些依賴用戶注意力來分發廣告的公司而言，傳播更快、且比事實更能吸引注意力的謊言最終更有價值。

與此同時，為向和平抗議者實施暴力打開大門的全新州立法，正在威脅公共集會的權利。例如，在俄克拉荷馬州，如果司機有理由認為他們“正在逃離一場騷亂……而且為保護機動車駕駛員免于重傷或死亡使得上述逃離成為必需”，那么該司機開車撞擊—甚至殺死某人—將不再需要承擔責任。同樣的措施，還對阻擋街道或車輛通行的抗議者施加了全新處罰，包括最高5000美元的罰款和最長一年的監禁。同樣，在佛羅里達和艾奧瓦州，自稱出于自衛目的而駕車沖入抗議人群者，享有要求民事豁免的權利。

最后，州立法正在威脅選舉進程，這種立法可授權（由共和黨所領導的）州立法機構以自身選舉團選舉人來取代州選民所指定的選舉人，從而無視總統選舉結果。不祥之兆是，美國最高法院最近表示，要支持一項促使各州立法機構免受各州或聯邦司法審查的邊緣法律學說—這也就意味著，將不存在合法手段能夠阻止由立法機構授意取代的選舉團投票。

今天，在全美發生的暴力事件正在擠壓捍衛公民對話和法治的護欄，考驗為共同身份而進行斗爭—只要國家主權權威受到威脅，基本權利就必須重新獲取。這關系到“合眾為一”的建國理想能否和平地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