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倩,李明子,韓世范,李湘萍,朱瑞芳,王秀娟,張月星
1.山西醫科大學護理學院,山西 030001;2.山西白求恩醫院(山西醫學科學院 同濟山西醫院) 山西醫科大學第三醫院;3.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醫院;4.北京大學護理學院;5.山西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
隨著人口老齡化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醫療保 健需求顯著增加,而全球醫療資源嚴重短缺。20 世紀60 年代以來,世界各國通過授予護士不同范疇的處方權拓寬護士的執業范疇,成為解決醫生短缺問題的有效路徑。實踐表明,護士執業范疇的擴展不僅可以為病人提供更加便利、及時的醫療服務[1],改善病人臨床結局[2],而且可以更好地利用護士的專業技能和知識,提高護士的工作積極性和工作滿意度[3],促進護理學科的發展。2001 年,在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護理問題區域咨詢小組第5 次會議上,東地中海區域辦事處代表報告的《高級實踐護理和護士處方:對東地中海法規、護理教育和實踐的影響》中呼吁全球各國授權護士適當的處方權,以提高衛生服務的供給[4]。但是,由于醫療服務需求及護理學科發展水平不同,世界各國關于護士處方權培訓、認證水平以及實施模式也各不相同[5]。2021 年9 月22 日國際護士理事會制定了全球第一部《護士處方權指南》(以下簡稱《指南》)[6],強調面對全球護士處方權實踐的多樣化其監管需要遵循的共同原則和最佳實踐,提出了全球相關行動倡議、管理策略和實施框架。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的加劇,醫療資源不足與病人健康需求激增之間的矛盾日益凸顯,一些地區嘗試探索護士的處方權以增加衛生服務供給。2022 年6 月23 日深圳市頒布了《深圳經濟特區醫療條例》修訂稿,首次對深圳的專科護士處方權做出一些規定。由于我國目前尚無相關的統一法規,對于如何推廣和實施護士處方權還需要借鑒國外經驗進行更多的本土研究和論證?,F對《指南》中的2020 年全球護士處方權監管現狀、護士處方模式、發展護士處方權的實施框架及促進策略進行重點解讀和分析,為推進我國護士處方權實施提供參考。
處方:由合格的醫療保健專業人員向病人開具和管理藥物/治療/護理的指示或說明[6]。處方權:醫療專業人員可以合法開具處方(藥物或治療方案)的權威或程度[6]。高級實踐護士(advanced practice nurse,APN):通過所在國家或地區的認證,具有深厚專業知識、復雜的決策及擴展臨床實務等高級執業能力的注冊護士。國際上APN 常包括護理助產師、護理麻醉師、臨床護理專家和高級執業護師4 種角色[7]?;A教育文憑:是指完成了基礎教育的注冊護士所具備的教育水平,包括??平逃蛘叽髮W本科教育。
1971 年美國愛達荷州率先賦予護士處方權[8],1978 年南非授予護士緊急用藥處方權,此后英國、博茨瓦納、瑞典、澳大利亞、加拿大、納米比亞、烏干達、愛爾蘭等國家相繼賦予護士一定限制的處方權。為進一步解決醫療工作者短缺的需求、減輕國家醫療保健系統的財政負擔,進入21 世紀,新西蘭、巴西、丹麥、挪威逐步開放護士處方,其中歐洲8 個國家及地區(芬蘭、荷蘭、塞浦路斯、愛沙尼亞、波蘭、西班牙、法國和瑞士的沃州地區)在2010 年之后相繼立法護士處方[9]。近年來,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還進一步賦予護士更多的處方權限。指南指出,賦予護士處方權這一趨勢不僅在高收入國家擴大,非洲11 個中低收入國家相繼擴大立法護士處方?!吨改稀穲蟾?,全球已有44 個國家或地區制定正式的法律法規授予護士處方權。由于國家的需求和政策背景的不同,各國對護士處方的立法監管、權限范圍、護士資格要求有所不同[10],根據《指南》整理如下,見表1。

表1 全球護士處方立法情況及處方權限規定

(續表)
在表1 列出的44 個國家或地區中,31 個國家對處方護士的最低要求是取得基礎教育文憑;13 個國家(地區)只允許APN 開具處方;12 個國家允許獲得基礎教育文憑和APN 資格的護士開具處方,因為同一國家的不同州或?。ǖ貐^)的法規存在差異,對處方護士資格的要求也不同。如2002 年加拿大新斯科舍省政府允許高級執業護師從藥物列表中開具有限的藥物,2019 年阿爾伯塔省和安大略省立法規定允許具有基礎文憑的注冊護士開具基本處方。根據世界銀行2019 年的標準,44 個國家或地區中21 個為高收入經濟體,23 個為中、低收入經濟體。兩組經濟體的處方護士基礎教育文憑之間的差異不大,高級實踐護士水平有較大的差異,間接表明中、低收入國家對高級實踐護士的培養或碩士學位教育方面還需更廣泛的支持和發展。目前,我國對高級實踐護士的培養處在專科在職培訓和碩士教育的交接階段[11],由于各家培訓認證機構自成體系,尚未開展統一認證[12];2005 年起山西醫科大學護理學院韓世范教授牽頭成立護士處方權專項課題組,探索并構建了基于藥物處方權的高級實踐護士培養方案,2017 年北京大學護理學院開展慢性病管理方向的高級執業護師碩士學位全日制、非全日制以及在職三軌合一的培養。目前,我國各高校對于專業學位碩士的培養以高級護理實踐人才為目標的定位已逐漸達成共識,但是對于其培養方向、教育模式以及課程設置等問題尚在不斷探索中。
盡管全球各國、各地區的護士處方模式存在多樣性,但有些核心要素是各個模式所具備的共同組成部分,《指南》借鑒澳大利亞Nissen 博士開發的非醫療處方模型分類方法,匯總目前的國際護士處方開具形式,對護士處方權的限制程度從低到高依次為獨立處方、補充處方、結構化處方、緊急給藥處方。
3.1 獨立處方 獨立處方也稱初始、自主或開放處方,允許符合相關法律規定的處方者獨立對病人進行臨床評估,建立診斷并決定藥物或醫療器具的使用[5,13]。一般來說,具有獨立處方權的護士是高度自主的,甚至在某些國家他們和醫生對處方擁有平等和完全的管轄權。他們被允許在沒有醫生直接參與的情況下開處方和進行診斷[14]。
3.2 補充處方 補充處方也稱為依賴、合作、協議或半自主處方。通常與獨立處方開具者存在自愿伙伴關系或轉診關系。補充處方開具者在獨立處方開具者指導下或在合作框架下,從開放或有限的處方集或管理計劃中協商或者獨立開具處方[13,15]。這種模式于2003年引入英國,旨在徹底改革醫療保健服務,并為多個醫療保健專業提供處方權,包括護士、藥劑師、物理治療師、放射技師和驗光師等補充處方開具者[16]。補充處方開具者根據不同國家的監管要求執行模式不同。在英國,補充處方涉及補充處方開具者、獨立處方開具醫生和病人之間的三方協作[14]。補充處方開具者和醫師共同為每例病人制訂臨床管理計劃,補充處方開具者按照規定的藥品種類、劑量等為病人開具處方。在新加坡,處方護士與醫生的合作處方框架中標明具體的可自主開具的處方藥物,處方護士對這些藥物擁有完全獨立開具處方的能力,由此可以被允許在沒有醫生直接參與的情況下獨立進行診斷、制定治療管理計劃并開具處方。
3.3 結構化處方 通常由醫生、藥劑師和護士等多學科團隊,根據相關法規、國家委員會及司法管轄區的要求或衛生服務政策,專門為具有特定疾病的特定病人群體擬定,在預先規定的指南、方案、有限的處方集規定下形成結構化處方。護士或其他衛生保健專業人員只允許在預定方案的嚴格條款內提供和管理藥物,相比補充處方,對處方者的權限限制程度要高[5,13,17],可以認為是補充處方的一個特殊類型,如英國和澳大利亞的病人群組方案處方。
3.4 緊急給藥處方 護士處方開具者可根據預先批準的協議和緊急藥物管理條件開具處方[18]。
3.4.1 疫苗接種處方 面對流行病的暴發,特別是在艾滋病流行率高的地區,由于醫生短缺,疫苗接種困難持續加劇,完全依靠醫生提供免疫接種的模式并不可行[19]。對此,WHO 向各國提出任務轉移的戰略,即采用從醫生到護士的接種管理轉變,重新分配醫療保健任務,并實施免疫訂單計劃,以增加疫苗接種服務的覆蓋[20]。研究表明,護士在免疫接種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如非洲地區由護士發起的抗反轉錄病毒治療,通過提高接種率不僅消除了疾病隱患,還改善了病人預后,并減少了病人的醫療費用[21]。目前,澳大利亞、愛爾蘭、西班牙、尼日利亞等許多國家,已開放授予護士疫苗接種一定程度的處方權。
3.4.2 急救藥物處方 護士在臨床治療中是與病人接觸最多的醫務人員,往往能夠第一時間發現病人的病情變化。例如心力衰竭、變態反應、呼吸窘迫等危及生命的情況。故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家授予特定護士開具低危藥物和急救藥品的權限,有助于病人在出現以上緊急情況時能夠得到及時、有效的救治[22]。我國雖然暫未制定護士處方權相關法律,但《護士條例》中規定,護士在緊急情況下有義務對病人進行緊急用藥。由此可見,授予護士一定處方權是未來護理行業的發展趨勢[2]。
3.5 其他處方 除了以上4 種處方模式外,文獻中有提到“時間、劑量處方”,如加拿大的調整處方[23](當病人存在特殊需求或無法聯系原始處方醫師時,非醫療處方開具者可臨時調整劑量、劑型),丹麥的延續處方(注冊護士在醫生首次開具處方后,根據當地的處方框架和委托方案開具后續處方)。由于這種處方模式只允許處方開具者改變原有處方藥物的時間或劑量,指南尚未將其認定為是護士處方的一種通用模式[9]。
由于國情不同,各國選擇了不同的護士處方形式。英國、美國、波蘭、荷蘭、西班牙等國家主要采用獨立處方與補充處方兩種形式;加拿大、瑞典、愛爾蘭、新西蘭、挪威等國家主要采用獨立處方的形式;以色列、新加坡護士采用補充(協議)處方形式?;谖覈o理學科發展起步晚,在高級護理實踐人才培養加速發展的背景下,山西醫科大學護理學院韓世范教授團隊借鑒國外的護士處方模式,經過國內權威專家的論證達成共識,設計了我國護士未來開具處方模式[24]。見表2。

表2 我國專家共識提出的護士處方類型
處方的開具是個復雜的過程,要求處方開具者必須擁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對病人進行全面評估,給出最佳的治療方案。《指南》為護理專業提供了發展護士處方權的實施框架[6],包括5 個核心內容(見圖1),建議各國在尋求發展或擴大護士處方權時參考該框架,幫助護士開具安全且合格的處方,并可制定相應的管理方案或將該框架作為考核處方護士勝任力的標準。

圖1 發展護士處方權的實施框架[6]
4.1 完成國家認可的處方教育計劃 為確保處方開具者具備其專業領域中所需的處方開具能力,處方權申請者須在被授予處方權之前完成由國家一級護理委員會或認證機構委員會的教育課程和認證項目。由于地區、文化等差異導致各個國家護士處方相關教育課程各有其特點。一些國家在學位課程中包含了處方權相關知識,而一些國家則是針對處方權申請者進行額外的處方培訓。如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荷蘭等國家在護理研究生課程中納入了護士處方培訓課程;芬蘭和西班牙等國家在本科生課程中添加了處方課程;英國、瑞典、愛爾蘭、新加坡等國家則是由機構或學院提供獨立的處方教育課程[25]。對于課程的具體內容安排,《指南》指出除了考慮各國需求和處方模式的情況,建議課程同時涵蓋理論和實踐教育兩種形式,針對以病人為中心的管理、基于循證的決策、溝通與協作、藥理學知識儲備、藥物不良反應的動態監測以及職業精神與道德領域素養[26]6 個領域的核心勝任力進行培養。從國際經驗可知,長期、系統的學歷教育是處方,護士的穩定、可靠來源。目前,我國的護理碩士、博士研究生以及專科護士培養方案中并未涉及處方權的相關課程[27]。山西醫科大學護理學院韓世范教授團隊在參考國外護士藥物處方權教育體系的基礎上,結合我國護理教育背景,構建了面向我國護理本科生、碩士研究生及臨床??谱o士的藥物處方課程培訓大綱和實踐培訓方案[28-30],建議護理本科教育增加處方權相關法律法規和護理干預2 門課程,藥理學增加藥物劑量計算、藥物濫用問題等6 項內容;建議護理碩士處方課程涵蓋課程導論、診斷學、藥理與藥物治療學、相關法律法規、診療倫理與藥物管理、考核6 個板塊課程(共116 學時);建議具有處方資質的臨床護士(三級醫院工作、具有護理本科學歷、獲得主管護師資格后有5 年??婆R床工作經驗)接受40 個學時處方理論課程學習;建議所有處方申請者在理論培訓后須經過不少于15 個月的臨床實踐培訓等。與國外護士處方教育相比,在我國高等護理教育和??谱o士培養起步較晚的背景下,該培訓方案更具有通識性和本土實用性,可為我國處方護士的人才儲備和培養提供科學依據。
4.2 通過相應的處方監管機構的認證 處方監管機構指國家藥物管理委員會,是國家公共衛生保健系統的一部分,在護士處方的建立、角色的擴展以及處方的監管審查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監管機構的主要職能是制定處方護士的能力標準,并對符合要求的處方開具者進行認證[31]。只有接受過相關培訓的合格護士才能通過監管機構的認證并進行處方實踐,確保護士開具處方的專業能力水平和安全。
4.3 處方權的授予 處方權通常由各個國家或地區的法律法規以及醫療部門的相關規定來統一授權,這些書面形式的規定也包括授權護士開具的處方模式、藥物種類。雖然在不同國家中授予護士處方權的先決條件存在差異,但大多數國家都有強制注冊要求,即通過國家衛生部門審查認證后才能獲得處方權[32]。嚴格有效的處方權法律法規將有效地保護護士執業的職責和病人的安全。
4.4 處方實踐范圍的確定 全球對護士執業實踐范圍的規定沒有統一的標準,其執業范圍的規定受教育程度、知識水平、經驗、能力等個人因素和執業環境、處方服務對象、相關部門法規等組織因素影響。因此,各國規定的護士開處方的范疇不同。《指南》總結了現有的護士處方范疇包括藥物(在某些國家也包括疫苗、血制品)、治療、檢查、醫療設備、器械和一些敷料、特定的治療飲食等。隨著護士處方權帶來的好處日益被人們認可,APN 角色的不斷發展,護士的執業范圍也在持續更新、擴大[33]。自2022 年4 月11 日起,美國25 個州、哥倫比亞特區和關島、北馬里亞納群島采用全面實踐授權立法,規定高級執業護師能夠在他們的專業領域內行使所有診療權限[34]。
我國關于護理工作的執業實踐范圍在法律、法規上沒有具體界定,甚至很少涉及。護理人員沒有權利參與真正的決策和決定,實踐中體現不出護理專業的獨立性和自主性,這也是高學歷、高年資護理人才流失的重要因素[35]。實施護士決策是醫學進步的需要,是人們健康的需要,也是時代發展的需要,是護理學發展的關鍵。因此,界定我國護士的執業范圍及工作內容就顯得尤為重要。韓世范教授團隊通過專家論證,得出我國臨床護理工作中護士可獨立決策的工作16 項,醫護共同決策的工作內容11 項,并確定了糖尿病、腫瘤、急診、社區、助產??谱o士的特定處方范疇,同樣涵蓋了藥物、檢查、器械、敷料、飲食等內容[24],與《指南》中界定的處方范疇有相似之處。
4.5 繼續職業教育 研究表明,處方權限的增加可能會引起護士自身的焦慮并影響其處方實踐的勝任力。繼續職業教育有助于處方護士在獲得臨床技能的同時獲得開具處方的信心[36]。因此,《指南》建議各國處方護士可以通過網絡課程、專業期刊、醫學論壇、臨床實踐等多種繼續教育途徑鞏固和更新知識技能,以保證與時俱進的處方開具能力和高質量的醫療保健服務。一些國家監管機構也將繼續職業教育納入更新開具處方執照的基本要求。
5.1 全方位的系統支持 護士處方的安全實踐不僅依賴于處方者個人扎實的專業基礎和能力,還需要有系統的全方位支持,包括計算機化的臨床決策支持系統、臨床管理制度和流程、同行的支持及與跨專業團隊的關系。
5.1.1 臨床決策支持系統 臨床決策支持系統通過帶有計算機化的“咨詢程序”評估及監測病人健康信息,為處方開具者提供相關數據,有助于處方開具者做出恰當的醫療決策,從而減少不恰當的處方。臨床決策支持系統提供的功能范圍很大,包括診斷病情、報警提示、疾病管理、藥物控制等。研究表明,臨床決策支持系統在輔助處方開具者做出各種決策以及為病人提供護理服務過程中增加了很多便利性,可以為病人提供高質量的護理,降低成本,增強醫師、護士之間的溝通[22]。
5.1.2 臨床管理制度和流程 處方的安全實踐需要有系統的臨床管理制度和標準化的流程來支持護士更安全地進行處方實踐。標準的管理制度應涵蓋實踐范圍、權限界定、監管審查、反饋機制、資金籌措、繼續教育等一系列要素[37]。目前,允許護士開處方的國家日益增多,但關于護士處方的國際審查很少,也缺乏系統和理論的方法?!吨改稀方ㄗh各國在制定相關政策時,從政府政策到各地方臨床、部門及企業制度的制定保持一致,并與處方利益相關者協商,以達成共識。
5.1.3 同行支持及與跨學科團隊的關系
5.1.3.1 醫生的支持 許多國家發展或擴大護士處方權的主要障礙源于醫生對自己處方主導地位的擔憂,導致護士開具處方長久以來缺乏醫學界的支持[13]。但有研究表明,護士在開具處方藥物劑量、種類方面已被證明與醫生的處方實踐相當,并且病人對護士開具處方的滿意度與醫生相似或者更滿意[5]。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部分醫生對護士處方的良好實踐已經持積極支持的態度,他們認為護士處方權是護士角色擴展的自然進程,有益于提高護理連續性,減輕其他處方開具人員的工作壓力[38]。與此同時,證據也表明,醫生時常對護士開具處方的范疇感到困惑,導致護士開具處方缺乏醫生的支持。所以足夠的護士處方官方宣傳和溝通會提高醫生對護士處方的了解,將增加醫學界的支持[13]。
5.1.3.2 良好的跨學科團隊關系 來自跨學科團隊中其他醫療保健專業人員的支持也很關鍵,團隊成員包括藥劑師、心理學家、健康咨詢顧問等,其中最重要的是藥劑師,他們擁有藥理學知識,可為處方的準確性起到質量控制作用。在處方實踐中,跨學科團隊可以通過分享確定的治療計劃避免分歧和爭議的出現[39]。發展良好的跨學科團隊合作關系能夠幫助護士有效地整合信息,提高護士對病人全面評估、促進臨床決策和文件編制方面的能力[40-42],從而提高處方的準確性。
5.2 處方的書面管理方案 2018 年,WHO 制定了《全球病人安全挑戰戰略框架》[21],強調提高藥物處方的安全和質量不僅需增強處方者的責任感,還需要額外的處方管理方案??紤]到病人安全與處方護士的資質,《指南》建議各國政府及相關醫療機構出臺護士處方管理的書面方案,包括處方臨床實踐指南、藥物處方集、處方合作協議等,明確處方護士的勝任能力和處方實踐范圍,確保護士合法、安全和有效地開具處方。
5.2.1 處方臨床實踐指南 國際護士理事會2017 年制定的《高級護理實踐的戰略規劃》[43]指出,只有在專業的標準下實踐,才可確保護士合法、安全、高效的工作。盡管目前一些國家的護士一直積極在開具處方,但尚缺乏國家正式的授權或監管。因此,《指南》建議各國或地區應制定與處方開具護士專業標準和實踐范圍一致的臨床實踐指南,可從以下10 個方面進行構建:①政府機構的授權/認證/注冊;②非政府機構(如護理專業委員會)制定的專業標準和指導;③護士處方范疇的界定,包括藥物(疫苗)、治療方法、醫療用品、器械和敷料、特定的治療飲食、電解液(血液、血制品);④處方權限規定下的處方決策;⑤健康評估(包括用藥史);⑥知情和溝通;⑦準確完整的處方記錄;⑧循證處方;⑨處方繼續教育;⑩處方的持續監測和隨訪管理。
5.2.2 藥物處方集 藥物處方集包括臨床藥物的藥理學摘要和藥品監管信息。對于支持和發展護士處方的國家來說,藥物處方集可以指導護士處方開具者通過循證做出最適選擇,有助于處方開具者直接使用最有效、最安全且具有低成本效益的療法。目前,許多國家的衛生系統都設立了委員會,以監督藥物處方集的制定,并將其用于評估、教學和指導處方等過程[13]。基于國家背景和需求不同,加上護士的專業地位與護士處方監管機構、立法程序之間的差異導致護士用藥目錄的全球差異。愛爾蘭、荷蘭、英國等國家的護士處方權涵蓋了護理專業范圍內的幾乎所有藥品,英國的獨立處方護士可以從整個國家醫療領域獨立開具包括未經許可的受控藥物,而在其他一些國家或地區,護士僅允許在有限的實踐領域內開具限制性處方。國外已有的護士藥物處方集并不適用于我國。韓世范教授團隊充分借鑒國外成熟的護理模式,根據《臨床藥物手冊》中藥物系統方向,以臨床??品较驗閱挝唬撟C并形成了我國護士未來可開具處方的特定情況,如糖尿病、腫瘤、急診、社區、助產專科護士的特定處方,以及呼吸系統、心血管系統、消化系統等11 個系統58 類、348 種處方藥物的護士可開具的藥物處方集,以期保障護士處方更安全地實踐[7,24]。
5.2.3 處方合作協議 合作協議是護士在獨立處方開具者(多指醫生)監督下基于雙方信任和尊重進行處方實踐的書面描述,協議解釋了護士可以執行委托處方的范圍[44]。隨著護士處方權的發展,一些合作協議已被不斷更新的循證指南所取代,有的國家由于合作協議批準時間長且程序復雜提出取消合作協議的建議并實施。因此,《指南》建議應盡可能完善協議的編寫,以保證護士開具處方的安全。如新加坡衛生部于2018 年立法授予APN 有限的處方權和轉診權[45],發布了《處方合作協議工作指南》[46]并持續完善更新[47],制定了合作處方開具者的能力框架和臨床管理指南,以促進衛生保健機構的監督和評價。
護士處方權的實施是國家層面的需求,也是護士自身角色擴展的自然進展。在護士處方發展過程中要考慮到以下兩個方面:一個是護士處方的引入給護士帶來的益處,如專業自主權的提升、護理地位的提高、薪資的上漲以及工作滿意度的增加;另一個是授予護士處方權帶來的工作量增加、更大的法律責任、心理壓力,從而對發展護士處方持消極態度。此外,公眾的不信任、缺乏同行與組織的支持,也進一步影響護士對處方權的信心[26]。因此,對于尋求發展護士處方的國家,在推行護士處方權時應考慮到以上兩個方面,以便調動護士尋求護士處方的積極性,明確護士處方的實質意義,從而更好地推進護士處方權的實施。
作為全球第一部關于護士處方的指南,該《指南》旨在支持護士處方在全球的實施和持續發展,根據美國醫學科學院的定義,指南是基于系統評價的證據,平衡了不同干預措施的利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能夠為病人提供最佳保健服務的推薦意見[48]?!妒澜缧l生組織指南制訂手冊》[49]也明確說明,指南中的推薦意見需基于當前可得的最佳證據。所有相關證據應經過確認、綜合并且以全面且無偏倚的方式呈現。因此,參考當前國際規范,本《指南》報告的制定方法及流程未予說明,證據質量/推薦強度沒有分級,尚不能算是規范的指南。此外,指南給予的實施框架和促進策略多為指導原則,內容較為寬泛,且由于不同國家文化的差異,國際護士處方的管理模式有可借鑒之處,但未必完全適用于我國醫療體系和文化背景,還需進行本土化探索和論證。
《指南》詳細描述了全球護士處方發展現狀、處方模式,安全且合格處方框架的制定以及支持護士處方所需的策略及建議,這些關鍵內容也正是中國未來發展護士處方權過程中需要借鑒和采納的。對比一些已經開放護士處方權的國家和地區,護士處方權在我國還沒有完全實施和推廣,也尚未從國家層面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國際護士理事會Ball 教授[50]指出,當前各國發展護士處方權的關鍵不是討論護士是否能開處方,而是要明確給什么樣的護士處方權、給護士哪些處方權、以什么方式給予處方權,這些是實現護士擁有處方權的瓶頸。為解決這一瓶頸問題,山西醫科大學護理學院韓世范教授團隊牽頭,經過國內外607 位專家多次論證,形成了《新時代護士處方權內容專家共識》[24]及《新時代我國高級實踐護士藥物處方范圍專家共識(續)》兩份專家共識[7],界定了我國護士在臨床護理工作的決策范疇、護士處方范疇、處方模式以及面向護理本科生、研究生以及臨床護士的處方培訓大綱,發表論文近60 篇,該團隊的系列研究成果支撐了李思進[51]等全國政協委員及人大委員的多次提案以及我國衛生健康委員會的專項回復。為此,建議我國今后可借鑒部分國際經驗,從教育培養、實踐管理及法律政策等方面入手,結合我國護理隊伍實際發展情況,建立具有我國本土特色的護士處方教育評審、注冊認證、實踐管理方案,促進我國護士處方權政策的落地和推廣,滿足我國居民日益增長的醫療保健服務需求,緩解醫患矛盾,為健康中國戰略的實現和護理事業的高質量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致謝:感謝國際護士理事會高級執業護士研究小組聯合主席、參與國際護士理事會《護士處方權指南》審核的新加坡國立大學李陳愛里護理學中心周文濤教授在本篇解讀中給予的精心指導和幫助!感謝國際護士理事會高級實踐護士/開業護士教育委員會共同主席、北京大學護理學院李明子教授團隊給予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