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癥候診斷、理性反思與紓解路徑

郭鈺雯，張 奪

(魯東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0)

近年來，“打工人”“躺平”等網絡熱詞成為現象級流行話語，引起青年群體廣泛的關注和討論，進而構成青年“反勞動”文化形態。青年“反勞動”文化是指面對內卷化的社會壓力，當代青年對勞動的意義與價值產生認識偏差，進而選擇逃避勞動的態度與行為的文化現象。青年“反勞動”文化是網絡青年亞文化的自發顯現，隱喻著當代青年面臨的現實困境與問題癥候，折射出青年一代的內心焦慮與價值迷茫，其輕視勞動、拒絕奮斗的敘事話語在青年群體間廣泛傳播，并形成消極、頹廢的社會心態，不斷消磨青年的進取之心與奮斗熱忱。與此同時，網絡空間中青年主流意識形態教育缺場進一步加深了當代青年群體的信仰迷茫與價值困頓，使新一代青年陷入自由主義與個人主義的陷阱，甚至成為虛偽功利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以致社會主流文化中勞動最光榮、奮斗最幸福的價值觀念逐漸被消解。因此，對青年“反勞動”文化進行癥候診斷與理性反思，不僅可以厘清其背后的社會根源與敘事邏輯，還可以探尋紓解青年“反勞動”文化困境的合理路徑，對于緩和社會矛盾沖突，規范網絡青年亞文化的傳播行為以及引領青年樹立正確勞動價值觀具有一定的現實指導意義。

一、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癥候診斷

“幸福是奮斗出來的，青年要立鴻鵠志，做奮斗者。”青年一代肩負著民族復興與國家富強的時代責任。然而“反勞動”文化在青年間的廣泛傳播，折射出當代青年不懂勞動、不愿勞動、不會勞動的現實困境，不斷消解著“勇于擔當”“永不氣餒”的奮斗精神。因此，必須理性審視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社會現象，厘清文化現象背后的青年社會心態，引導青年勞動價值觀回歸社會主流價值觀念。

(一)青年“反勞動”文化表征探析——以網絡流行語為分析視角

青年亞文化以符號化表意反映出當代青年的生存樣態、興趣旨向與價值追求。近年來，“打工人”“內卷”“躺平”等網絡熱詞頻頻出現，成為眾多青年用以調侃自身工作狀態、標識自我身份的熱門符號，這些詞匯共同構成青年“反勞動”文化的敘事方式與話語體系。

1.“打工人”：青年群體職業定位的自我矮化。2020年“打工人”一詞走紅并引爆網絡，該詞來源于B站UP主“抽象帶籃子”所發布的一系列視頻，在視頻中其以“早安，打工人！”等黑色幽默的話語在表達自身身份的同時為自己打氣，引起眾多網友的共鳴并引發話題狂歡。青年人紛紛以“打工人”自居，以另類的表達方式調侃自身的工作狀態與生活體驗。“打工人”成為當代青年標榜自身職業身份的話語實踐，體現出青年“反勞動”文化自我矮化的文化模因現象。目前使用的“打工”一詞最初含義是“受雇于人”，是從事受薪工作的口語化表達，屬于中性詞匯并無貶義內涵。然而，隨著“打工”一詞的廣泛使用，其含義也逐漸變化，在現有語境下其帶有背井離鄉、寄人籬下，從事收入較低的不穩定的體力工作的含義，因此“打工”一詞往往隱含著對這一勞動群體的歧視與同情心理。

從青年群體自稱“打工人”到將工作過程形容為“搬磚”“打工”的戲謔，當代青年人以諸多詼諧的稱謂表達出對自身職業身份的認知，反映出青年群體職業定位的自我矮化邏輯。即在經濟加速發展但社會階層逐漸固化的時代背景下，自身成為被迫勞動、備受壓迫的底層勞工。如同“打工人”語錄中所描述的，“小時候我以為‘打工’的意思是背著蛇皮袋踏上綠皮火車去遠方的工地，長大后發現只要是上班都叫‘打工’”。但此類以自嘲形式表達的對自我職業身份的底層認同，并非青年將自身歸為社會“弱勢群體”的消極選擇，而是“反勞動”青年面對諸多社會壓力的情緒宣泄與抵抗，其目的一方面是通過“向體力勞動者”參照進行職業定位，展現本身職業發展中面臨的困境與難題；另一方面是通過對自身工作境況的另類表達，駁斥“打工人終成人上人”“付出終有回報”等傳統工作倫理。

2.“內卷”：工作意義貧困下的無意義勞動。“內卷”一詞的走紅折射出青年群體對于勞動意義的新理解，抑或是當代青年對于勞動意義的不理解。“內卷”又稱為“內卷化”，譯自英語“involution”一詞，戈登威澤將其用于描述藝術作品在既定狀態下內部自我復制和精細化的現象，克利福德·格爾茨最早將“內卷”應用于社會生活領域，用于描述系統因受外部條件限制而發展到某一階段時，其內部不斷精細化和復雜化而導致邊際效用遞減的過程。2020年下半年以來，邊騎車邊打電腦的“卷王”刷屏全網，作為專業社會學術語的“內卷”成為風靡一時的網絡熱詞，“內卷”的具體內涵也隨其廣泛傳播而發生變化。高校學生群體率先使用“內卷”指稱其內部的非理性競爭行為。伴隨“內卷”一詞從青年學生中“出圈”，當代社會語境中的“內卷”往往泛指各行各業中非理性的內部過度競爭現象。被裹挾進“內卷”中的“打工人”加倍努力卻難以給整個行業帶來質的突破，“內卷”無限制造著情緒的焦慮與勞動的浪費。

資本邏輯是導致“內卷化”的根源，即貨幣的抽象形式成為宰制現代人勞動方式的力量，數字經濟時代下數據成為核心生產要素并創造出龐大財富，進而使“數字拜物教”成為普遍的社會心理。雖然對“數字”的極端追求極大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但也導致生產過程忽視更多元化的價值內涵。在數字經濟時代，工作擺脫時空限制使“生活即工作”的狀態成為現實，現代勞動者的生存時間與空間被極度壓縮，“打工人”們在應對激烈的社會競爭之外無力去思考生活與工作的宏觀意義。輿論對“996”“雞娃”等詞匯的熱議制造普遍焦慮的社會氛圍，面對激烈的社會競爭與有限的社會資源，“打工人”們只有通過不斷地自我壓榨才能贏得少量的競爭優勢。當代勞動青年難以體會到工作除了解決謀生問題之外的其他意義，造成青年對于工作意義的偏差理解，進而導致青年“反勞動”語境下無意義勞動的社會現象。身處“內卷”之中的青年如同“劇場效應”中的觀眾，每個人都在這場精神內耗中枉費時日并深感疲憊，但誰也不愿第一個退出，基于對勞動意義的誤解，其情愿將自身困于“自我壓榨”“自我異化”的焦慮之中。

3.“躺平”：應對加速社會的非理性選擇。“躺平”是指代身體姿勢的使役動詞，而在“反勞動”文化語境中其逐漸演化為部分青年的生活方式，隱喻著“反勞動”青年的社會心態與價值選擇。2021年，網民“好心的旅行家”在《躺平即是正義》一文中講述自己兩年多的“躺平生活”，其以低水準消費維系“自由”的生活方式得到眾多青年網民的擁躉與向往。一時間“躺平學”成為互聯網顯學，“你們卷你們的，我躺我的”，“只要我躺得夠平，你們就割不到我”，“躺平是年輕人對資本的非暴力不合作”等“躺平學”金句層出不窮，且頗有一種“生活哲學”的意味。“躺平”一詞形象地刻畫了一群主動退出“內卷”，不再積極追求成功，對生活無欲無求而“癱倒”在地的青年形象，他們不想工作、不想消費、不想買房、不想結婚生子，只想“躺平”。

“反勞動”青年并非天生選擇躺平，而是由于激烈的社會競爭與“內卷化”不斷加劇的工作環境，以及持續的精神內耗與“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的殘酷現實不斷消磨著青年勞動者積極進取的奮斗熱忱。曾經激勵父輩一代持續拼搏的“成功學”與“心靈雞湯”對當代青年已不再適用，長期處在“工作996，生病ICU”邊緣線上的部分青年在發覺“努力無用”后主動放棄掙扎，以期通過“希望越小，失望越小”，“我躺平，我驕傲”等防御性話語策略建構自我心理情感的防御機制，拒絕成為任資本收割的 “韭菜”，以平和達觀的心態看待社會競爭與生活壓力。因此，“躺平”的實質是無望，是“打工人”在體會到努力與奮斗無用后的無奈之舉。而“反勞動”文化正是廣大普通青年聊以自慰的、釋放壓力的“精神勝利法”，是當代青年群體面對加速發展的經濟社會的非理性軟性反擊。

(二)“反勞動”文化背后青年社會心態再審視

青年“反勞動”文化掀起一場集體性的網絡狂歡，是一場鬧劇，抑或是一場悲劇。然而，僅僅停留于對文化表征的探析則難以觸及這場狂歡的實質內核，要透過“反勞動”文化喧囂的表象，才能深挖其背后青年群體的社會心態。

1.青年勞動意義的認知偏差。資本邏輯入侵損害勞動的價值，勞動異化為“被迫的謀生活動”，導致了青年對勞動意義的錯誤理解。馬克思認為，資本與勞動具有天然的聯系，即“資本是死勞動，它像吸血鬼一樣，只有吮吸活勞動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勞動越多，他的生命就越旺盛”。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中國確立以來，資本憑借其激發生產活力、提升生產效率的正向作用成為“創造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走中國發展道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之一”。但資本逐利性的先天基因從未改變，資本為實現價值增殖而無限盤剝勞動者并造成勞動異化的現象依舊存在。在資本邏輯的宰制下，本應作為人實現自我的勞動活動被“反勞動”青年片面理解為令人辛勞疲憊、剝奪生活樂趣的謀生手段，對勞動意義的認知偏差導致了青年群體對勞動的消極拒斥。

勞動教育的缺失亦導致當代青年勞動觀的錯位。勞動是人的“類本質”，是人自由的、有意識的、自覺自愿從事的活動，人本質上是類存在物，“勞動創造了人本身”。因此，勞動教育應是使人成為人的教育，而勞動教育的缺失反而造成青年對勞動概念的種種誤解。一方面，由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等傳統文化觀念的存在，當下勞動教育仍受“勞心”與“勞力”二元對立的慣性思維影響，因而使青年對體力勞動抱有偏見；另一方面，在教育過程中勞動常被教師作為對犯錯學生的懲罰手段，雖然其對規訓學生行為具有正向作用，但也使勞動被青年學生誤解為懲罰與訓誡的手段，使青年學生潛意識地將勞動與可恥、痛苦、被剝奪自由等消極心態相聯系，因而對勞動產生排斥心理。

2.青年自我認同焦慮感的發酵。網絡空間中“反勞動”文化在青年群體間廣泛傳播，折射出青年尋求自我認同的心理特征。青年階段處于成人初顯期，其對自我的關注與自我同一性的探索不斷增強。“自我同一性”也稱“自我認同”，美國精神分析學家埃里克森指出，若在青年時期未確立良好的自我認同感，個人往往會缺乏自信，甚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當前，社會現代化轉型期的階層固化與來自學業、事業與生活的多重壓力，以及部分媒體對享樂主義、利己主義的宣揚造成當代青年價值取向迷茫，加劇了青年群體自我認同焦慮感的發酵。當代青年群體身心漸趨成熟但又未能全然脫離父輩的保護，他們希望獨當一面獲得社會的認可與肯定，但面對現實的壓力卻又深感無力，因而更為迫切地尋求自我身份認同，而“反勞動”文化的話語體系打造的青年群體認同符號，為其提供了獲取情感歸屬、尋求身份認同與緩解焦慮情緒的途徑。

新媒介技術的勃興是青年群體建構“族群認同”的物質基礎，當代青年憑借自身對互聯網技術的熟諳，在匿名化、超現實的網絡空間中通過自我表達獲取“我在群體中”的認同感。“反勞動”文化屬于網絡青年亞文化范疇，是賽博空間中的文化符碼，其利用“打工人”等自我矮化的話語描述個人境遇，并以“內卷”“躺平”等對現實狀態的戲仿表述營造氛圍，從而引發青年群體的共鳴，試圖滿足青年勞動者尋求認同的心理需求。部分青年在網絡平臺積極融入“反勞動”文化肆虐的社交圈，并不意味著其已將“反勞動”真正標榜為自己的人生指南。相當一部分青年基于尋求認同的心理特征，唯恐自己成為青年群體中的“他者”，從而刻意隱藏真實的自我，他們積極宣稱自己的“反勞動”立場以紓解內心唯恐被邊緣化的焦慮，呈現出群體性的自我。

3.青年承擔時代責任的隱退。“青年是整個社會力量中最積極、最有生氣的力量，國家的希望在青年，民族的未來在青年。”因此，積極回應時代呼喚、自覺擔負時代使命是當代青年成長的必由之路。然而，“反勞動”文化中輕視勞動、冷漠避世、勞動目的功利化等觀念卻折射出部分青年對奮斗精神的拒斥心態，這與時代賦予青年的責任背道而馳。青年承擔著實現國家富強、民族復興的偉大使命，是時代責任的擔當者。然而，當代部分青年卻出現時代使命責任感淡薄的“空心病”，原因在于其面臨的社會環境、物質條件以及價值觀念等因素的轉變。

首先，快速發展的經濟社會、極大豐富的物質條件與日益提升的生活水平、寬松優渥的成長環境為青年提供了廣闊的成長空間，但落后自私的家庭觀念與過分寵溺的家庭環境卻也成為滋生青年享樂主義的溫床，致使部分當代青年吃苦耐勞、自力更生、勇于擔當的品格已然不及父輩。其次，在工具理性的支配下教育過程呈現功利化、簡單化傾向，當代青年逐漸成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和實用主義者，對物質生活的極致追求造成青年精神世界的極度空虛。其原因在于工具理性忽視人的情感與人格尊嚴，對于價值建構與意義賦予毫無意義。因此，青年在缺失思想教育與信仰教育的功利化教育中逐漸忽視擔當時代責任的信念。最后，社會價值觀念的轉變亦導致青年承擔時代責任的隱退。我國傳統價值觀念受儒家思想影響倡導成功的價值觀，財富成為當下社會法則中衡量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準。“一夜暴富”的時代已然成為過去，“企及成功”變得愈發困難，導致大眾對傳統價值觀的認同度急劇下降。在此背景下，受后現代主義思潮影響的青年人生價值觀愈發迷失。后現代主義思潮具有價值取向多元化、價值判斷簡單化、價值傳播個體化的特征，其主張解構一切事物，并且認為不存在個人對其行為后果負責任的正當理由，因此極力規避責任，不斷消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主導性，并使當代青年的關注點從充滿價值導向的嚴肅國家政治生活轉向對自身生活意義世界的探尋和當下人生幸福的追問。

二、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理性反思

青年“反勞動”文化是新型勞動環境下產生的文化現象，既折射出當代社會的現實困境，又具有緩和沖突、凝聚共識的正向價值，更蘊含著與社會主流文化走向共情融合的發展趨勢。

(一)青年“反勞動”文化的困境與癥結

青年“反勞動”文化并非無源之水。學者熊秉元指出，社會現象的出現都有背后支持的條件——存在不一定合理，但是存在一定有原因。因此，要對青年“反勞動”文化進行理性反思，深入探討其背后的社會癥結。

1.社會矛盾：財富分配不均與社會階層固化下的精神抵抗。“反勞動”文化作為青年亞文化，折射出青年群體的精神之域，亦是對青年一代現實社會境遇的真實反映。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邁入新時代，但與此同時也進入社會問題與社會矛盾的凸顯期。一方面，我國的收入分配制度與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分配原則保障了社會財富的普遍增長，但基于個體自然天賦的不同，即使在相同的努力程度下也存在勞動者間收入差距擴大的情況。此外，社會初次分配環節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強資本弱勞動”問題，鄭爽被爆“天價片酬”、薇婭“偷逃稅款被重罰”等也反映出當今社會財富分配不公的問題。另一方面，社會結構的固化以及階層流動渠道的不暢亦是“反勞動”文化的社會癥結，財富、聲望和權力對社會階層劃分具有決定性意義，個體資質、努力程度、價值取向等成為青年實現階層流通的關鍵因素。然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階層固化一直沒有消失過，對于年輕人反而有所強化”。“官二代”“富二代”等憑借其家族占有更多社會資源的先天優勢更容易進入較高階層，而廣大需要靠個人拼搏改變命運的“寒門”青年向上流動困難，青年的社會地位在代際之間形成某種形式的“世襲”進而加深了社會階層的閉塞。

“抵抗”是青年亞文化的風格標識，“反勞動”文化隱喻著當代青年的精神抵抗意味。現階段，我國不僅面臨著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社會財富分配不均、社會階層固化等現象也持續加劇青年群體的不公平感與被剝奪感，增強青年勞動群體的抵抗情緒。亞文化從現實生活向網絡空間的遷移，媒介技術與青年反叛心態的同構性，進一步增強“反勞動”文化的抵抗力量，其借助文本、圖像和商品等符號表達對現實困境的不滿，以想象性的精神抵抗紓解內心焦慮。具體體現為，青年網民以拼貼、置換、盜用等手段創造一系列“反勞動”段子、表情包等文化符號，如“只要我夠努力，老板一定會過上他想要的生活！”“打工可能會少活十年，不打工你一天也活不下去！”等，青年通過對生活重擔加以調侃表達對社會現實的無奈，創造出屬于青年勞動群體的黑色幽默。

2.技術賦魅：商業邏輯宰制下的非理性網絡集體狂歡。“反勞動”文化與近年來網絡中流行的“御宅文化”“耽美文化”“彈幕文化”“錦鯉文化”“喪文化”等一脈相通，同屬于網絡青年亞文化范疇。后亞文化理論在互聯網技術更迭與全球化進程深化的語境下方興未艾，后亞文化學者關注更廣泛的青年群體與研究路徑，并意識到媒介技術與互聯網對青年亞文化的重要意義。網絡技術與青年亞文化具有挑戰傳統、破除常規的特征，二者具有相互促進的發展態勢，網絡技術為青年群體賦權，而青年亞文化豐富網絡空間內涵驅動技術創新。大眾媒介和網絡技術的勃興為青年群體創建了逃避現實規訓、表達自我訴求與進行情感宣泄的場域空間，熟諳網絡技術的青年群體作為互聯網社會中最活躍的分子，在網絡文化生產與傳播中居于先鋒地位，進而凸顯網絡青年亞文化的先鋒品格與價值內涵。然而，由于數字技術與商業邏輯的聯姻，商業資本在技術賦魅下具有更隱蔽的控制力與更強的支配力，致使互聯網成為青年非理性集體狂歡的精神之域。

集體狂歡是青年亞文化景觀的鮮明風格。商業資本不斷融入網絡青年亞文化的運行機制，致使青年“反勞動”文化呈現出過度戲謔化與娛樂化的色彩。在利潤驅動下，商業資本與數字技術合謀，深入挖掘青年亞文化的娛樂屬性，以實現其引發情感共鳴、吸引青年受眾并擴大商品銷售等目的。伴隨公眾對“反勞動”文化關注度提高，消費市場為迎合青年群體偏好，借助大數據與AI算法向其精準投放“反勞動”文化符號，使“反勞動”文化作為青年亞文化的先鋒品格不斷消解，而逐漸演變為一場青年群體釋放壓力和宣泄焦慮的集體狂歡。在這場集體狂歡中，“反勞動”青年以玩世不恭的態度表達對傳統道德規范的質疑與對現有社會秩序的不滿，映射出青年一代在審美意識、科學認知、理性思考等層面的價值虛無。

3.信仰危機：個人主義與消費主義價值觀消解勞動意義。勞動是人之為人的存在基礎，是衡量人生價值的重要尺度，亦是實現個人自由全面發展與促進人類徹底解放的必由之路。只有透徹理解勞動之于人的重要意義，才能構建崇尚勞動的社會氛圍，并在此基礎上幫助青年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青年“反勞動”文化的流行折射出青年一代精神世界的混亂無序，社會主流文化觀念在良莠混雜的意識形態干擾下被逐漸消解，個人主義、消費主義等價值觀念的盛行使得勞動光榮觀念式微，勞動不再被理解為實現自我價值的必由之路，而異化成為生活中的苦難與滿足欲望的手段，勞動的意義和價值被低估與誤解導致當代青年群體陷入信仰危機。

個人主義價值觀宣揚以自我為中心，將個人利益置于價值判斷的首位并把獲取個人利益看作人類行為的終極目的。由于過分強調自身的心理感受，青年成長過程中的挫折和挑戰被其視為無法逾越的苦難，因而對此產生恐慌心理并竭力逃避面對挫敗。消費主義借助資本形式實現對現代人的規訓，“我消費故我在”的思維模式誤導青年將對人生價值的追求寄托于欲望的滿足中，消費被其視作彰顯個人身份與社會地位的符號，人們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滿足自身需求與提升消費能力中，而忽略勞動的地位與價值。勞動產品在消費主義的驅使下成為滿足攀比心理的手段，勞動彰顯個人價值、創造美好生活的意義被消解，異化為滿足消費的手段。社會對奢侈消費的普遍追求導致部分青年產生好高騖遠、享樂至上乃至不勞而獲的價值取向，勤儉節約、艱苦樸素、量入而出等社會主流價值觀念備遭調侃甚至抨擊，弱化了當代青年的勞動斗志與勞動積極性。總而言之，這些價值觀念將滿足個人欲望視作人生目標，造成青年對勞動意義的錯誤理解從而陷入信仰危機，“反勞動”文化語境雖然也看重勞動的作用，但其僅僅是出于對個人欲望的滿足，與勞動的真實意義格格不入。

(二)青年“反勞動”文化蘊含的正向價值

以“反勞動”文化為代表的青年亞文化，蘊含著反抗權威的質疑精神，顯示出青年一代對個人命運與自我價值的關切。基于“反勞動”文化所展現出的正向價值，并以此回應青年群體訴求，對于引導青年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1.理性祛魅：抵抗資本邏輯下“自我剝削”的新選擇。“內卷”現象看似是當代青年主動選擇后的“自我內耗”，實則是其在現代資本邏輯魅惑下的“自我剝削”。馬克思認為，工人階級囿于“被剝削”的勞動過程，導致勞動不再是個人自由生命的表現，反而成為異己的對象，致使勞動者“在自己的勞動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資本邏輯對現代社會的裹挾，使績效勞動與競爭邏輯深嵌新勞動群體的內心，并且現代企業愈發注重向員工灌輸企業價值觀，培育員工對公司的獻身精神與忠誠態度，借助多重手段宣傳“你能夠”等激勵式話語，將勞動者塑造為心甘情愿工作的主體。在鼓勵競爭、能者多得的社會價值體系中，面臨減薪、失業等現實困境的青年勞動者不得不持續努力，希冀在職場中獲取更多相對競爭優勢。資本之“魅”將自身的增殖欲望轉化為勞動者的欲望，使勞動主體異化為“自我剝削”的“他者”。而“反勞動”文化為青年勞動者理性祛魅提供重要路徑，“反勞動”文化是部分青年在認清自身深陷資本宰制困境后的抵抗形式，其為破除“自我剝削”的異化困境提供了全新選擇。

在社會環境與主體自身的雙重驅動下，“內卷”成為社會的時代癥候，但要改變整個社會環境破除“內卷”現象，憑借個人乃至青年群體的力量仍難以實現。青年“反勞動”文化的流行則意味著部分勞動青年的覺醒，隨著社會癥候的加深與自身受教育程度的提高，部分青年逐漸清晰認識到自身陷入“自我異化”陷阱。因此，“反勞動”青年們通過“打工人”“社畜”“985廢物”等“自我矮化”的話語實踐主動認輸、自我降格，并通過“躺平”的姿態維持自身的生存，以“低欲望”的生活抵制資本逐利邏輯主導的價值規訓。當代青年與工業時代勞動者以直面抗爭的方式反抗不公待遇相異，其選擇以主動逃避的方式破除資本邏輯對自我的規訓，并利用“反勞動”的話語表達與實際行動拒絕參與非理性的過度競爭。

2.自我治愈：社會轉型期青年群體覺醒的新體現。“反勞動”文化不僅表現為青年群體進行文化抵抗的儀式表達，其更旨在滿足青年尋求情感共鳴與群體認同的心理需求，是當代青年實現自我治愈的新體現。“借助儀式，人們能夠克服社會存在的差異，建構社會秩序和共同的歸屬感。儀式使人們有可能在共同的行動中邂逅、相知并相互融合。”儀式抵抗是亞文化基于觀念沖突，通過在休閑、娛樂領域對文化符號進行風格化改造以抗爭主文化的行為。網絡空間以其超現實、匿名化、自由平等的特征造就“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社交媒體的發展為青年創造自由表達的空間與展示自我的舞臺，賦予諳熟數字文化的青年群體以強大的話語權。現如今社會環境日益開放，給予青年群體更多的關注與理解，使當代青年更加勇于釋放自我、表達內心。因此，網絡媒介為“反勞動”青年提供聚合自身份的話語平臺，看似消極的“反勞動”文化在虛擬空間中以積極的態度彰顯出新勞動青年群體的自我覺醒與自我治愈。

“累嗎？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有錢人的”，“難嗎？難就對了，只要我們不努力，總有一天沒飯吃。”“反勞動”青年以自嘲和反諷式的語言與“習得性無助”的態度營造氛圍，打造群體認同符號，將有著類似經驗與體驗的青年勞動者聚集起來，在以互動共享為基礎的全民自媒體時代，“反勞動”青年積極參與創造、傳播并消費各類表情包、網絡段子、流行用語以及移動短視頻等文化符號，“豆瓣小組”“微博超話”“貼吧”等成為青年“反勞動”文化的意義實踐場域，形成一場青年群體的儀式狂歡，自我與他者間的隔閡得以消釋，這一過程構建出更為團結、廣泛的青年團體，從而促進青年群體意識逐漸覺醒。與此同時，對“反勞動”文化價值觀念的認同打破了不同職業群體間的圈層區隔。“打工人”梗的流行暗含著在格子間工作的白領與流水線上的藍領社群已沒有區別，職業等級觀念逐漸消解，職業鄙視鏈不復存在。“我們都是打工人，職業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已然成為當代青年的群體意識，體現出青年一代以積極態度治愈自身面對社會壓力的內心創痛，這對于青年尋求群體性情感共鳴具有積極意義。

3.價值回歸：引導青年樹立正確價值觀的新契機。通過對青年“反勞動”文化的辯證分析，可以看到青年“反勞動”文化是青年群體在新勞動環境中對社會主流文化的防范性適應，雖然其在形式上表現出對社會主導文化的隔閡與抵觸情緒，但其本質上并不反對社會主流價值觀。“抵抗”是青年亞文化的鮮明風格，青年亞文化最初是青年群體借以抵抗主文化的武器，但在后亞文化時代，青年亞文化被定義為“無關政治、遠離主流意識形態的純娛樂文化”，其政治抵抗意義不斷弱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后，社會主要矛盾的轉化擴大文化的混雜認同，消解青年亞文化的政治抵抗意義。作為網絡青年亞文化的“反勞動”文化，受網絡信息碎片化、文本意義粗淺化以及青年興趣指向跳躍化影響，其身份指向模糊混亂，進一步削弱其抵抗風格，從而為實現對青年“反勞動”文化的“收編”提供了條件。

英國伯明翰學派認為，“商品收編”與“意識形態收編”是將青年亞文化整合、吸納進占統治地位社會秩序中的兩種主要途徑。一方面，青年亞文化具有反叛性與顛覆性的風格，其與市場所追求的新奇與時尚不謀而合，當青年亞文化“通過商業化的組織和時尚化的掠奪，被轉換后逐漸成為一種純粹的‘市場’風格或‘消費’風格”，青年亞文化的抵抗與反叛意義消失殆盡，逐漸演變為大眾所追捧的“時髦”。另一方面，社會主文化主動“下沉”，弱化青年亞文化的抵抗意義，進而促使其向主導文化積極靠攏。其主要通過“萌化”策略激發青年的共情意識，即“運用擬人、擬物的修辭手法，以增加‘萌’元素的創作方式對具有政治色彩的現象進行符號化解”，以此向青年群體傳遞社會主流價值觀念。與此同時，技術賦權下的當代青年也在主動靠攏主文化，從“帝吧出征”“飯圈女孩抗疫”到對武漢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的修建過程“云監工”，都展現出主文化與亞文化的互嵌融合。因此，伴隨青年亞文化政治抵抗意義的消解和社會主文化的主動“下沉”，“反勞動”文化與社會主導文化逐漸走向共情融合，為培植新時代青年樹立合乎時代發展要求的價值觀念創造新契機。

三、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紓解路徑

青年“反勞動”文化呈現出一種與傳統積極入世思維相背離的價值選擇，是青年一代以退為進的生存之道，其中蘊含著與社會主文化相適應的積極力量，但需要集結多方合力正向疏導才能激發出強大的正面效應。

(一)宏觀社會主體維度：營造“勞動幸福”的社會氛圍

“反勞動”的青年亞文化敘事與社會發展的主流價值格格不入，并影響到青年一代的價值判斷與價值選擇，因此必須對此提高警惕并加以解決。在宏觀社會主體維度，應運用國家職能的強制手段出臺惠及廣大青年勞動群體的福利政策，完善青年勞動教育體系培育符合時代要求的勞動者，并通過推進勞動過程的數字化轉型提升勞動幸福體驗。與此同時，要著力于社會資源的合理分配，保障社會成員間的平等關系以構建和諧社會環境，并為突破社會階層固化創造條件。

1.回應青年群體利益訴求，保障良好就業環境。“反勞動”文化在青年群體間的傳播與流行，體現出青年一代在市場高強度的雇傭關系、非理性的激烈競爭以及不確定的職場環境等一系列現代性社會問題施壓下，逐漸喪失通過自身努力而實現階層躍升的熱情。馬克思指出：“人們為之奮斗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青年“反勞動”文化的社會癥候本質上是利益問題。因此，要盡可能地回應青年群體發展的合理利益訴求，通過以制度公正性完善分配制度、就業保障制度等相關綜合措施，為青年群體提供更良好、寬松的就業環境。首先，出臺惠及青年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制度。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從教育、醫療、就業、養老等多方面健全國家基本公共服務制度體系，“使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因此，要有針對性地解決當代青年生存中的突出問題，著力實現法律保障的全面覆蓋，并提高各項權益保障政策的適應性，為青年群體勞動權益保障賦能提效。其次，提高勞動在社會財富分配中的比重。當前社會財富分配中“強資本、弱勞動”的現象普遍存在，動搖青年群體對自身勞動者身份的認同。因此，要通過對社會分配制度的調整與完善，提高勞動在社會財富分配和個人收入中的比重。最后，疏通社會階層流動渠道，為新就業青年提供可上升平臺。企業是直接對接新就業青年的社會平臺，其應以對勞動者的人文關懷為發展目標，在平等對待不同崗位并合理分配薪酬的基礎上，完善晉升機制，幫助青年勞動者找尋歸屬感與奮斗熱情，使青年在工作中體驗更多獲得感。

2.構建綜合勞動教育體系，提升青年勞動素養。青年“反勞動”文化的主體根源在于青年群體仍未能實現“勞動的絕對自由”，即那種“任何人都沒有特殊的活動范圍，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自己的興趣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這樣就不會使我老是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勞動真正成為人的第一需要，勞動者不再因社會分工被局限于特定的勞動形式與勞動部門，可以依據社會的自動調節與個人興趣愛好隨時切換勞動方式和勞動類型。完備的勞動能力是當代勞動者獲取勞動自由的前提條件，全面的勞動教育是培育新勞動青年多種勞動能力的重要渠道。習近平在全國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要將勞動教育納入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要求之中，以培育熱愛勞動、勤于勞動、善于勞動的高素質勞動者為目標，勞動教育被賦予全新的時代責任。全面的勞動教育不僅僅是對青年勞動技能的培訓，更包括引導青年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在技能維度，要進一步豐富與拓展勞動教育內容，使之更具時代性，從單純進行物質生產勞動教育走向全面社會實踐，構建家庭、學校與社會協同育人機制。與此同時，勞動目標應從以教會勞動為目的向教會青年能動創新推進。在價值維度，要在全社會營造崇尚勞動的文化氛圍，強化立德樹人，主動占領宣傳陣地以充分發揮勞動模范的榜樣引領作用，形成尊重勞動者的社會風尚，使“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的價值觀念深入人心，增強青年勞動群體對自我身份的價值認同。

3.科技助力勞動形式轉型，提升勞動幸福體驗。社會對于勞動價值的評判標準不斷變化，“勞動幸福”已然躍升為新時代勞動價值觀。幸福是人的一種體驗與感受，而“勞動自由則是勞動幸福的本質屬性”。由此可見，只有當勞動獲得充分的自由，勞動者在其勞動過程中才是幸福的。人類社會發展史亦是一部科技進步史，勞動“是一種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動的產物”。特定社會階段的生產力水平是歷史積累的產物，其中科學技術是主要影響因素。勞動生產力水平的高低決定勞動者的幸福程度，生產力水平的提升降低勞動者的勞動強度，延長勞動者的休閑時間，豐富勞動形式并提高勞動的舒適度，為實現勞動自由奠定現實的物質基礎。伴隨社會文明的進步與科學技術的提升，當代勞動者已極大程度地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被解放出來，但青年“反勞動”文化的出場卻表明青年勞動者仍陷于“謀生勞動”的窘境，其根本原因在于社會生產力依舊不夠發達，使勞動無法擺脫異化的困境，科技力還未能最大限度地代替勞動。因此，應以社會生產力的躍升實現更高程度的勞動自由為途徑，使廣大勞動者獲得真正的勞動幸福。一方面，要著力于提升科學技術水平，延展“他體”勞動，以科技力代替繁重的體力勞動，使勞動者從復雜而艱苦的勞動中解放出來，使勞動者成為勞動的真正主人，從而極大提升勞動者參與勞動的積極性；另一方面，要著力發展創新勞動，轉變勞動形式并豐富勞動內容，使勞動本身成為享受，指引當代就業青年通過勞動滿足自身的個性特征與興趣旨向，最大程度增強勞動者的滿足感、成就感與幸福感。

(二)微觀青年個體維度：樹立“勞動光榮”的價值觀念

青年是國家的未來、民族的希望，青年時期更是人生中的黃金階段，“反勞動”青年以看似與世無爭的態度對待工作與生活，實則是其理想信念缺失的表現。因此，青年作為新時代勞動主體，應自覺樹立堅定的理想信念，樹立追求幸福的奮斗意識、實現自我的權利意識與耕耘事業的責任意識。

1.樹立新時代勞動價值觀，堅守奮斗意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擔當。當代中國青年正面臨著建功立業的人生際遇，同時也肩負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時代使命，青年人應當筑牢信仰之基，做民族復興的時代新人。勞動價值觀是人們對于勞動價值的根本認識與根本觀點，面對社會勞動環境的轉型與發展，當代青年要樹立與時俱進的勞動價值觀。首先，應將奮斗精神融入青年勞動者的主體自覺中。“幸福是奮斗出來的”，只有在勞動中體會到獲得感與幸福感時，勞動者才會把勞動看作“第一需要”從而自覺自愿地從事勞動，積極為現代化建設奉獻個人價值。其次，青年應對社會環境與自我價值保持理性認識與積極態度，這是青年樹立正確勞動價值觀的基礎。青年“反勞動”文化正是部分勞動主體無法適應社會發展節奏與片面理解個人社會價值而衍生的文化現象，當代青年應當積極適應新型勞動環境，認識到個體努力與其回報的正相關性，從而通過持續奮斗積累財富實現階層的跨越與流動。最后，“身行一例，勝似千言”，勞動模范的表率力量是無窮的，因此青年群體要積極向勞動模范學習，主動關注平凡中的偉大。作為社會建設主體的新時代青年應當以在各個領域默默奉獻的奮斗者們為榜樣，以工匠精神、勞模精神等為價值指引，將奮斗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2.主動爭取勞動權利，維護勞動權益。權利是個人在社會中可以直接感知的自身價值，因此權利是衡量個人價值的重要尺度。人是類存在物，其類本質即是“自由自覺的活動”，而勞動正是人類最基本的自由自覺的活動，所以勞動是人的目的與根本存在方式。人類通過勞動實踐創造商品的價值，勞動產品依據價值尺度承認彼此的商品屬性，并在此基礎上進行自由交換。在勞動與交換的過程中，商品的所有權與契約的自由權同時顯現。因此可以說，權利是勞動得以實現外化的必要社會條件，亦是體現勞動者個人價值的重要標準。青年作為新時代的勞動主體應積極爭取勞動權利。要實現青年的勞動權利，一方面，青年勞動者要樹立權利意識，知曉勞動權利之于自身的意義，并在法定范圍內積極實現自身勞動權利。青年勞動者要認識到勞動權利既是自身參與勞動實踐的資格，也是體現個人價值的尺度，并在參與社會勞動過程中積極爭取平等就業的權利、自由選擇職業的權利、獲取勞動報酬的權利、享有社會保險和福利的權利以及休息休假的權利等，為自身爭取更好的工作條件。另一方面，青年勞動者還應樹立堅決維護自身勞動權益不受侵犯的意識，掌握有效行使和捍衛勞動權利的方式。當青年勞動權益受到侵害時，青年勞動者應以法律武器與各種侵權行為作斗爭，積極通過仲裁、訴訟等形式堅決維護自身合法權利。

3.強化責任擔當意識，涵養事業耕耘情懷。權利與義務辯證統一，青年在享有勞動權利的同時也需重視對社會義務的自覺履行。馬克思指出，勞動者具有雙重義務，一是通過勞動獲取維持自身以及家庭所必需的生活資料，這部分勞動對于勞動者來說是必要性的存在；二是通過一定的剩余勞動維持社會的發展。社會勞動權利與義務分配的不公正與不合理性致使勞動者付出勞動不再是出于對義務的積極履行，而是迫于維持生計的無奈之舉。在國家以制度公正性保障勞動權利與義務合理分配的基礎上，青年作為新時代的勞動主體亦要樹立積極履行勞動義務的責任意識，消解青年“反勞動”文化中逃避勞動、輕視勞動的消極內核。增進青年勞動責任意識，首先在進行職業選擇時應超越自我、突破小我，將家國情懷融入個人職業選擇之中，以己愛之業促發展，以國需之職謀復興。其次應當摒利俯身，做時代的奉獻者，摒棄計較一時一事得失的狹隘心態，矢志“計利當計天下利”的時代擔當。最后要擇熱愛之業以涵養自身事業耕耘情懷。熱愛是個人發展的源動力，在勞動過程中要時刻保持腳踏實地的態度、吃苦耐勞作風與真抓實干的姿態，在實現人民幸福與民族復興的時代道路上確立自己的人生奮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