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春,李海云,孫琳琳,褚梁梁,王君芝
終止妊娠是指孕婦及其家庭成員綜合考慮自身狀況及產檢診斷作出的決定,包括自愿終止妊娠和非自愿終止妊娠。自愿終止妊娠是指夫妻未做好避孕等措施而計劃外妊娠,自愿選擇以人工流產等方式終止妊娠。非自愿終止妊娠是指因自然流產、異位妊娠、死產、胎兒畸形等原因而結束妊娠,其中非自愿終止妊娠及新生兒出生后28 d死亡是圍生期喪失事件[1]。圍生期喪失事件是嚴重的生殖創傷,產婦會產生一系列心理社會問題,如抑郁、焦慮和悲傷[1-2]。有研究顯示,人工流產或藥物流產會導致產婦出現悲傷等不良情緒[3]。大部分產婦悲傷程度隨著時間流逝會逐漸下降,但部分產婦悲傷可持續數年之久,進而引發一系列負性事件[4-5]。悲傷作為一種壓力源,若長期難以緩解,會導致自殺傾向,增加抑郁、癌癥、高血壓、心源性猝死等風險[6-7]。范建萍等[8]調查我國因胎兒畸形終止妊娠產婦發現,產婦產后存在明顯的悲傷反應,且悲傷程度與應對方式相關。劉穎等[9]發現,國內圍生期護理主要集中在流產后關愛領域,對不良妊娠涉及較少。因此,本研究對終止妊娠產婦悲傷現狀進行調查,并分析其影響因素,旨在幫助產婦走出負性情緒,提高我國圍生期照護質量。
1.1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方法,選取2021年1~9月在濟南市2所三級甲等綜合性醫院因各種原因終止妊娠的產婦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18歲;②自然受孕,因各種原因終止妊娠;③具有良好的溝通表達能力;④愿意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有嚴重的軀體或心理疾病。
1.2方法
1.2.1調查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自行編制,包括年齡、職業、分娩史、孕周、居住地、文化程度、月收入、婚姻狀況、終止妊娠原因、家庭人際關系,1個月內有無其他應激生活事件[10]等。②圍產期悲傷量表(Perinatal Grief Scale,PGS)。由Toedter等[11]編制,徐彬彬[12]漢化,包括悲傷(11個條目)與應對困難(21個條目)2個維度。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1分表示非常不同意,5分表示非常同意。總分32~160分,得分越高表明悲傷反應程度越重。總分≥91分表明悲傷反應程度較重,存在復雜悲傷[2,13]。總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4,分半信度0.90,重測信度0.72,內容效度0.92[10-11]。
1.2.2調查方法 經研究單位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并向合作單位提供審批書。由研究者本人進行現場走訪調查,向符合標準的產婦說明本次調查的目的及方法、問卷內容及填寫方式;并告知調查對象可隨時終止本次調查,承諾保密資料。征得產婦同意,在終止妊娠24 h內進行調查。及時查看問卷填寫過程,確保問卷調查質量;填寫完成后當場收回問卷。本研究共發放問卷249份,回收有效問卷241份,有效回收率96.8%。
1.2.3統計學方法 調查數據由雙人分別錄入Excel2019軟件并進行核實,確保數據準確真實。采用SPSS25.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方差分析及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1產婦基本資料及悲傷得分 241例產婦中,計劃外妊娠96例,胎兒畸形35例,胚胎停育92例,染色體異常18例。戶口所在地:城市165例,農村76例。孕史:1次119例,2次60例,3次及以上62例。有子女113例,無子女128例。產婦悲傷總分(105.90±26.32)分,條目均分(3.31±0.82)分,其中復雜悲傷187例(77.59%)。應對困難維度總分(33.45±10.97)分,條目均分(3.04±0.99)分;悲傷維度總分(72.45±18.01)分,條目均分(3.45±0.85)分。
2.2終止妊娠產婦悲傷程度的單因素分析 以產婦悲傷總分為因變量進行單因素分析,結果不同戶口所在地、孕史、是否有子女的產婦悲傷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項目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終止妊娠產婦悲傷得分比較
2.3終止妊娠產婦悲傷程度的多因素分析 以產婦悲傷總分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α入=0.05,α出=0.10。結果終止妊娠原因、婚姻狀況、家庭人際關系、是否發生應激生活事件進入回歸方程,見表2。

表2 終止妊娠產婦悲傷情況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n=241)
3.1終止妊娠產婦悲傷反應較嚴重 近幾年,隨著二胎、三胎政策放開,高危高齡孕婦比例不斷增加,人群生育能力下降、輔助生殖技術增多、妊娠并發癥的增加以及環境污染等因素都增加了不良妊娠率。醫療診斷技術的不斷提升,使胎兒先天性畸形、染色體異常等疾病篩出率持續提升,當確診時,孕婦及家庭多數選擇終止妊娠。研究發現我國終止妊娠產婦悲傷反應較嚴重[6,8,14]。本研究顯示,77.59%的終止妊娠產婦存在復雜悲傷,高于西方國家[15]。可能原因是采用的量表不同有關,后者除應對困難與悲傷維度外,還有絕望維度。由于文化背景不同,中國人對絕望與悲傷的概念較為模糊,相對難以區分兩者具體含義,同時中國的思想、文化及生育觀念與西方也存在一些差異。盡管如此,研究仍顯示我國終止妊娠產婦有不同程度的悲傷。悲傷作為一種負性情緒,若長期存在會引發一系列不良事件,故醫務人員在臨床護理中要著重關注產婦的心理變化。
3.2終止妊娠產婦悲傷程度影響因素分析 本研究發現,終止妊娠原因、婚姻狀況、家庭人際關系及近期是否發生應激事件是終止妊娠產婦悲傷反應的主要影響因素。其中已婚、家庭人際關系好的產婦悲傷情緒顯著輕于未婚、家庭人際關系差者,與張琴等[14]研究結果一致。原因可能是:已婚及家庭關系良好產婦能夠從家庭得到更多社會支持,幫助其順利度過圍生期。根據壓力理論,社會支持被認為對緩解悲傷情緒具有緩沖作用。Kersting等[16]發現,來自家人和朋友的社會支持與嚴重悲傷反應有關。產婦感知到高水平的社會情感支持,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終止妊娠帶來的悲傷。不同終止妊娠原因的產婦悲傷程度存在差異性,胎兒畸形、胚胎停育、染色體異常產婦悲傷情緒顯著高于計劃外妊娠產婦。韓現紅等[17]通過對12例經歷胚胎停育的女性進行質性訪談,發現大部分產婦出現情感多變,以悲傷、內疚、自責為主。因胎兒畸形及染色體異常等情況而終止妊娠的產婦除了承受本次失去胎兒的痛苦,還增加了疾病不確定感,擔心自己及配偶身體是否正常,能否再次受孕以及胎兒能否正常發育,因而有更多的悲傷情緒。當然,因計劃外妊娠決定終止妊娠的產婦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悲傷情緒,可能是本研究多數計劃外妊娠的母親為未婚,與計劃妊娠的母親相比,終止妊娠后獲得的社會支持水平較低,也容易出現悲傷情緒。1個月內經歷過應激生活事件的產婦在圍生期面臨的問題更加復雜,除終止妊娠引起的悲傷外,還會遭遇來自應激事件所導致的悲傷情緒,而加重產婦的悲傷程度。提示醫務人員及家庭多關心愛護產婦,減少其發生應激事件的頻率。
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不同孕期產婦悲傷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孕中期顯著高于孕早期(P<0.05)。這可能與母親和胎兒具有依附關系有關,Bowlby等[18]研究顯示,自孕婦發現懷孕起,母親與胎兒的依附關系便建立[19]。孕早期婦女與胎兒的依附關系相對較弱,孕中晚期婦女與胎兒互動時間更長,感情更深厚,與胎兒的依附關系更強,故更容易在終止妊娠后因巨大的心理落差而陷入到悲傷情緒中。另外母親的敏感性會對母嬰依戀關系的建立有一定的影響[20],且母親敏感性與母親情緒行為及認知能力有關,故悲傷反應可能與產婦敏感性有關,但是目前缺乏此類研究,需要進一步探討。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不同孕期未進入回歸方程,可能與孕晚期孕婦例數較少有關,需要納入更多樣本進行探討。
3.3需開展圍生期哀傷輔導和姑息照護 世界衛生組織于2016年開始大力提倡圍生期姑息照護,照護對象為圍生期喪失產婦及其家庭成員,主要從生理、心理、社會和精神方面采取綜合、多學科方式的照護[21]。美國圍生期姑息照護有近10年的經驗[22],通過臨床實踐及研究,形成了圍生期姑息照護的理論框架和服務指南,可作為我國圍生期姑息照護的參考。
經歷終止妊娠的產婦存在不同程度的悲傷,77.59%產婦存在復雜悲傷。終止妊娠原因、婚姻狀況、家庭人際關系及近期是否發生應激事件是終止妊娠產婦悲傷反應的主要影響因素。本研究因時間、人力等客觀條件限制,僅對濟南市2所三甲醫院進行調查,有待于擴大樣本量,進一步調查終止妊娠對產婦個人及家庭的影響,為制訂合理有效的照護方案提供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