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安特衛普奧運會

◎文/苑知己

流感與新冠

百年之前，安特衛普奧運會趕上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余波。百年之后，安特衛普仍然沒有完全擺脫這種流行病的影響。本來，2020年要在這里舉行奧運會百年紀念活動，比利時國王和國際奧委會主席都將蒞臨，但新冠肺炎病毒流行，這項活動被取消。

100年前，歐洲許多國家都在傳播流感，但只有西班牙承認本國出現流感病毒，因此醫學界和媒體就將這次大型流感稱作西班牙流感。1918年到1919年，大流感波及世界幾億人。當時世界人口17億左右，大約2500-4000萬人喪生。

西班牙流感和新冠肺炎造成的人類死傷數量都相當可觀，但新冠肺炎多造成老年人死亡，而西班牙流感特別“關照”年輕人。一戰退伍軍人將病毒帶到各地，不少士兵的故鄉成為流感重災區。運動員也受到流感侵襲，約有7名參加1920年奧運會的運動員死于這場流感，其中包括美國著名運動員馬丁·謝爾丹，他獲得過鉛球和鐵餅的金牌。

戰爭與和平

除流感外，戰爭也影響奧運會。

從安特衛普開始，奧運會增添了為世界祈求和平的內容。然而，100年過去了，由于霸權主義、單邊主義、政治敵對和利益爭奪，戰爭的烏云仍然沒有完全散去，局部戰爭和各種軍事沖突此起彼伏。

1914年，國際奧委會年會決定，比利時的安特衛普或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可能成為1920年奧運會、即第七屆夏季奧運會的舉辦地。然而，世界大戰在歐洲大陸上席卷而來。比利時參加了英國、法國、美國、俄國等國家組成的協約國聯盟，匈牙利所在的奧匈帝國則成為同盟國的主要國家。本來，第六屆奧運會定在德國首都柏林舉行，但是戰爭迫使柏林奧運會取消。國際奧委會決定，被取消的奧運會保留記錄，因此奧運會的歷史中仍然有1916年柏林奧運會的記載。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國際奧委會年會決定由安特衛普承辦第七屆奧運會。布達佩斯為戰敗國首都，無論經濟條件和政治條件，都不再符合舉辦奧運會的要求，至今布達佩斯也沒舉辦過夏季奧運會。

安特衛普奧運會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不久舉行，戰爭遺留下來的怨恨還未消除。一戰期間，比利時屬協約國，被同盟國德國軍隊圍困，遭受嚴重破壞和巨大人員傷亡。國際奧委會做出決議，拒絕發動世界大戰的德國及其同盟者參加奧運會。

在奧運會賽場上，一位瑞典運動員被禁止參加比賽，原因是選擇了德國音樂家的作品作為伴奏音樂。

1914年在巴黎舉行的國際奧委會大會上，現代奧運之父顧拜旦提出代表世界五大洲的奧林匹克旗幟。安特衛普奧運會首次升起五環旗，樹立了奧運會爭取和平的形象。不過，開幕式上釋放的50只“和平鴿”均為比利時軍鴿，它們在戰爭中為消滅敵人立下功勞。釋放鴿子的50名軍人也都參加過一戰，戰爭與和平的關系誰能分得清！

為了悼念戰爭中的亡靈，安特衛普奧運會首次舉行了象征勝利和光明的圣火傳遞活動，但沒從雅典的古代奧運圣地接引火種。第七屆奧運會于1920年4月20日開幕，8月29日閉幕，歷時4個多月。當時，西班牙流感在歐洲還沒有完全退去，戰爭余悸猶在，本來計劃舉行的諸多慶祝和狂歡活動都被取消。

參加安特衛普奧運會的國家和地區有29個，運動員2607人，女選手64人。東道主比利時的陣容最為強大，擁有332名運動員。美國代表團獲得金牌總數第一。

缺錢與捐獻

安特衛普奧運會舉辦時，經濟上極其困難。比利時奧委會和安特衛普奧組委提出的奧運會預算為370萬比利時法郎，政府只能提供150萬，缺口由安特衛普和當地民眾募捐解決。戰爭剛結束，老百姓飽受苦難，只籌到0.5萬比利時法郎。為此，安特衛普奧組委只好向協約國請求幫助。盟國當時的經費也非常緊張，大多以物抵錢，向奧運會提供了大批物資。鄰國荷蘭提供了一艘大船，部分解決了運動員的住宿問題。法國、英國、意大利、瑞典和美國也向奧運會贈送了許多物資。

沒有足夠的房屋充當奧運村，各國運動員不得不到學校里住宿，設施簡陋，8人一個房間，引起美國運動員的不滿。缺錢使得安特衛普難以建設正式游泳池，組委會利用尚未完全拆除的戰爭城防工事壕溝，建了一個簡易比賽池，又黑又冷的游泳池讓許多運動員不適應。盡管如此，安特衛普奧運會在當時仍欠下不少債務。

競爭與對手

從1920年的安特衛普奧運會至今，大多數夏季奧運會上，美國運動員都占主導地位。不過，每屆奧運會總會有一兩個國家與美國激烈競爭。安特衛普奧運會上，芬蘭成了美國代表團稱霸的主要對手。

田徑比賽中，美國隊在短跑等項目中表現優異。然而，漢尼斯·科勒赫邁寧為芬蘭爭得了馬拉松金牌。比賽在雨中進行，地面泥濘，但是他的成績把原來的紀錄縮短了4分鐘左右。

在安特衛普，又一位芬蘭田徑明星降臨在奧運賽場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長跑之王帕沃·努爾米。科學的訓練方式和比賽策略幫助他，從1920年到1928年三次參加奧運會，一共獲得9枚奧運會金牌，創下22項世界紀錄，開創了世界田徑賽場的努爾米時代。

在鉛球、鐵餅和標槍3個項目中，芬蘭選手都戰勝美國和其他國家選手。最終，與美國隊各得9枚金牌，平分秋色。

田徑與游泳

田徑與游泳是奧運會兩大主要項目。安特衛普奧運會上，美國在這兩個大項中確立優勢，這種優勢到如今仍不易動搖，是美國奧運會金牌榜的主要項目。

安特衛普奧運會田徑比賽，美國隊獲得了210分，芬蘭隊105分。美國隊的主要勝點是接力比賽。在男子400米接力比賽中，美國運動員刷新世界紀錄，奪取金牌。

美國游泳隊在奧運會占據上風的狀況一直延續到百年之后。在安特衛普奧運會上，美國男子游泳隊獲得7個項目的5個冠軍。

業余與職業

早在1913年，國際奧委會主席顧拜旦就提出運動員在奧運會上采取不良手段爭金奪銀和造假的問題。為此，顧拜旦決定在安特衛雷普奧運會上舉行宣誓儀式，讓運動員重溫古代奧運會的公平競爭精神。

安特衛普奧運會上，有關業余與職業的爭論得到解釋。國際奧委會規定，只有業余運動員有資格參加奧運會比賽，職業運動員不能參賽。到1992年的巴塞羅那奧運會，美國職業籃球球員獲準參加奧運會，在職業運動員與業余運動員身份問題上取得突破。

此外，安特衛普奧運會出現許多讓人迷惑不解的問題，有些問題在此后100年間屢屢出現。首先是參賽運動員必須屬于業余身份的規定，往往意味著有些項目的比賽變成富人游戲。比如，比利時人喜歡自行車運動，但此次自行車賽幾乎沒人觀看，因為基本上是紳士們獲得參賽權，水平太差，遠遠趕不上讓人興高采烈的職業自行車比賽。帆船運動就更加貴族化，一般人根本買不起帆船，更不用說參加比賽了。安特衛普奧運會帆船比賽個別項目僅有一人參加，只要按部就班比賽，冠軍就一定到手。

美國賽艇隊是業余與職業問題之間最糾纏不清的典型，他們全部是海軍，每天訓練。

女子參賽也是奧運會爭論的問題之一。1896年在雅典的第一屆現代奧運會，繼承了古代奧運會傳統，不允許女子參加。安特衛普奧運會雖然允許女運動員參加，但是仍然受到諸多限制。兩年后，歐美女運動員自己組織了女子現代奧運會，準備另起爐灶辦奧運，迫使國際奧委會不得不糾正奧運會男女不平等現象。

百年前的安特衛普奧運會之后，每一屆奧運會都會面臨不少困難，但奧林匹克運動不會停歇，奧運精神必會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