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相子 劉慶林
(山東大學 經濟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經濟外交已成為全球化時代的一個重要外交形式,也形成了一個重要的研究領域。實踐證明,成功的經濟外交戰略有助于國家的崛起和強大,從多個方面影響著國際貿易的發展。在學術研究和外交實踐雙輪驅動下,經濟外交的內涵和形式越來越豐富,涉及學科越來越多。在經濟外交的諸多形式中,貿易外交是最普遍最常見的形式。后疫情時代,國際經濟格局深刻演變,中國經濟外交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為了更好地把握經濟外交的研究進展,本文對經濟外交及其對國際貿易影響的研究成果進行闡釋,并分析中國經濟外交和貿易關系研究的特點及未來發展趨勢。
經濟外交由來已久。斯密在1776年出版的《國富論》中就曾對葡萄牙和英格蘭之間的通商條約進行了分析,他認為1703年的英葡通商條約“顯然對葡萄牙有利,而對英國不利”。李嘉圖(1817)提出的比較優勢理論,可以作為葡萄牙出口葡萄酒和英國出口布料自然貿易的解釋。然而,葡萄牙和英格蘭之間的葡萄酒和布料貿易結果顯然不同于自由貿易的結果,這是經濟外交的影響。
對現代經濟外交的研究始自日本學者,經濟外交這一概念最早源于1957年9月日本政府第一次頒布的《外交藍皮書》,山本進認為,“經濟外交這一詞匯顯示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失敗的日本帝國主義,試圖在戰后被亞洲國家關注的情況下想要抓住再次登場的機會”。經濟外交的內涵則是山本滿(1973)首先界定的,他認為經濟外交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以經濟為目的,將外交作為手段,把謀求擴大經濟利益作為目標;二是以經濟為手段,謀求或依托經濟力量來實現外交的目標。20世紀80年代,日本學者的研究更為深入,與貿易、資本、金融、服務相關的限制出口、經濟制裁和經濟援助的各項政策都被視作經濟外交,“經濟外交目標是擴大貿易和市場,確保資源的經濟價值”。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經濟外交在歐美國家的拓展,其內涵逐步豐富起來。Baine和Woolcock認為經濟外交是由政府機構和非政府機構同時運行的,主要關注國際經濟方面的活動,主要解決貿易、財政和全球環境三大問題,使用的工具從非正式談判到規則制定,以及執行過程中的一系列措施,如經濟制裁和激勵等,這些工具塑造了經濟外交的六個因素,包括相對的經濟力量、國際組織和制度、市場、利益和討價還價、機構和雙方博弈、思想和說服力等。經濟外交可分為處理經濟政策問題的外交和使用經濟資源進行的外交工作。
Van Bergeijk和Moons發展了Baine和Woolcock的定義,將經濟外交看作與跨境經濟活動有關的一系列活動,包括出口、進口、投資、援助等,認為經濟外交通常涵蓋三個層次的內容:利用政治影響和關系促進或影響國際貿易和投資,以改善市場的運作或應對市場失靈,降低跨境交易的成本和風險,商業政策、非政府組織的許多活動都與此相關;利用經濟資產和關系來增加沖突成本,并加強合作和政治穩定關系的相互利益,即增加經濟安全,該層次既包含結構性政策,也包含雙邊貿易和投資協議(旨在實現特定的地理標志模式),以及貿易和投資的政治管制;為鞏固正確的國際政治經濟環境而利用的方法和組織,涵蓋多邊談判,包括世界貿易組織、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和歐盟等國家組織和機構的領域。
Okano-Heijmans認為經濟外交的目的是影響政府和非國家行為者所追求的跨境經濟活動的決策。經濟外交涉及政府及其國家(國際)網絡的活動,是利用政府關系和政策影響使國際貿易和投資成為可能的行為。通常,國家通過國際代表(大使館、領事館和其他公共部門)和外交活動(貿易和國事訪問)與其他國家進行交往。各國政府還與國內外企業進行互動,通過由經濟外交官主持的國內機構(出口和投資促進辦事處)來促進貿易和投資。這些國內機構利用外交網絡提供的信息,支持公司的貿易和投資決策,這些機構在許多國家是大使館網絡內貿易和投資活動的總部基礎。
從各國學者對“經濟外交”不同的界定可以看出,從初期強調“經濟”與“外交”之間的關系,到后來越來越重視經濟外交的具體形式、組織,其含義更為寬泛、豐富,凸顯經濟外交概念的時代背景及其在各國實踐的發展態勢。
經濟外交存在多種不同分類,如按照外交活動所體現的經濟類別,可分為貿易外交、投資外交、金融外交、財經外交、貨幣外交;按照外交發生的經濟領域,可分為科技外交、文化外交、環境外交、能源外交;按照外交關系的性質與手段,可分為援助型外交、合作型外交、經濟制裁型外交、防御型外交;按照外交主題、層次和對象,可分為全球經濟外交、區域經濟外交、多邊經濟外交和雙邊經濟外交。
從經濟外交的定義和分類看,研究者都是根據其所探究的經濟外交領域,從其自身研究的目的出發來界定該類經濟外交的內涵,以滿足其所構建或研究的某一類別經濟外交理論體系的邏輯。經濟外交涉及國際經濟學、國際政治經濟學和國際關系學等學科領域,越來越多的學科開始關注經濟外交,各學科都有針對經濟外交拓展自己研究范圍的內在驅動。
經濟外交雖然備受各方關注和期待,但當前學界對經濟外交并未形成一個公認的權威定義。回歸概念本質,廣義的經濟外交,或者說“大經濟外交”的含義更有助于多層次研究的拓展。鑒于經濟外交的復雜性,衡量經濟外交的影響,尤其是對國際貿易的影響,就成為相當具有挑戰性的課題。
圍繞經濟外交對國際貿易影響的研究主要從三個方面展開:對重商主義和新重商主義思想的傳承;對古典和新古典經濟學“貿易帶來和平”觀點的發展;基于貿易協定、官方訪問、外交服務機構、文化機構等對貿易影響的廣泛研究。
從世界歷史看,爭奪外部市場和外部資源始終是一國對外政策的重要動機。本質上,這類研究延續了曾經的帝國和殖民地之間政治關系持續存在的貿易模式,將經濟關系的培養和開發視為服務于國家更大的外交政策利益的手段。Hirschman的《國家權力與對外貿易結構》被視為代表性著作,其觀點被諸多學者用于評估經濟制裁的有效性。由此,經濟外交對于維護國家利益和經濟繁榮的重要性被強調,美國之所以在冷戰中沒有付出巨大的代價,就是因為從馬歇爾計劃到經濟制裁薩達姆,經濟外交始終作為美國的第一道防線。
經濟外交是國內政治與經濟目標的延伸。19世紀中葉以來,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等國家國內結構的變化導致了這些國家對外經濟戰略的轉變。所有發達工業國家外交部所痛惜的控制權喪失不只是根源于國外,也根源于國內。雖然如何選擇對外政策最終是由政治家決定的,但政策能否發揮作用,則取決于國內就業、投資和消費等群體的支持狀況。因此,政治家決策的選擇就會受限于動員以及維持其支持者的需要,他們必須與政府官員、公務員、政黨和利益集團領導人,以及社會中的經濟行為者達成共識。
Van Bergeijk認為,在所有政治經濟思想的研究傳統中,都能找到“貿易帶來和平”的見解,比如,穆勒曾指出:“商業正在使戰爭過時,因為其強化和擴大了自然對立的個人利益”。列寧也曾提出,外國直接投資會增加戰爭成本,從而減少沖突的發生,“那些與我們達成經濟協議的大國參與針對我們的軍事行動將變得困難,因為戰爭對其所有的建筑、設施和鐵路都是毀滅性的”。如果和平能夠改善貿易,那么貿易就有可能帶來和平。以這些思想為基礎,對貿易和沖突關系的理論分析和經驗研究形成了經濟外交與國家安全協同發展的基本研究框架。
1.經濟外交促進了國家安全。貿易的收益是安全性的一個外部來源,因為貿易引起的效率提高使貿易伙伴的經濟資源可能用于軍事用途,將這些成果交予友好國家,并拒絕交予敵人,符合一個國家的戰略利益目的。因此,各國可能利用貿易的相互依賴性,從戰略角度獎勵盟友或懲罰對手。歷史經驗表明,盟國之間的貿易更為密切。新貿易理論的實證研究發現,聯盟(包括雙邊關系的其他形式)對規模報酬遞增下的貿易比對規模報酬不變的貿易更為重要。經濟外交在國際安全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Li和Schaub 利用1995—1997年112個國家(地區)的面板數據研究經濟全球化和恐怖主義的聯系,結果表明,一國的貿易、FDI和證券投資等通過影響經濟發展水平間接地影響國家安全,一國和其主要貿易伙伴的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境內發生的恐怖主義事件越少。經濟外交是連接雙邊政治氣候和國家間經濟往來的重要渠道,若想成功有效地提高國際安全,需要具有強大和廣泛的雙邊關系,公共和私營企業密切往來,并擁有穩定的共同利益。
2.一國安全影響其經濟外交的發展。恐怖主義和暴力事件會通過更高的風險、額外的安全措施直接破壞貿易,增加貿易成本,從而對國際貿易產生負面影響。Nitsch和Schumacher 利用1960—1993年200多個國家(地區)之間的雙邊貿易流量考察恐怖主義和戰爭對國際貿易的影響,發現如果每年恐怖事件的數量增加1倍,雙邊貿易流量將減少4%。和平是貿易的一個重要考量因素,實際上比雙邊貿易協定具有更大的影響。恐怖主義因提高貿易成本,增加貿易壁壘,對雙邊貿易產生負面影響。雙邊距離的增加會使恐怖主義的影響有所下降。恐怖主義造成的安全邊界可能會打擊最困難的小型開放經濟體,并形成貿易偏見。和平對貿易具有強大的統計和經濟影響。Blomberg和Hess對179個國家(地區)35年的數據研究發現,在一個給定國家的年份里,恐怖主義及其導致的內外部沖突相當于高達30%的貿易關稅,這比邊境和語言障礙導致的關稅成本,以及通過普惠制和加入世貿組織而減少的關稅成本都要高。這些結果在不同地區、不同時間和不同國家都很明顯。Biglaiser和DeRouen利用1966—2002年126個發展中國家(地區)的面板數據,引入經濟改革、民主化水平等控制變量衡量國家安全指標,進而測度美國對其直接投資的影響,結果顯示,一國安全和自由市場潛力有可能吸引美國更多的投資,成功和有效的經濟外交通過更強大和更廣泛的雙邊經濟關系對經濟安全形成了保障。因此,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力應集中在鼓勵和平上,把和平作為一種促進貿易、改善經濟福利的手段。
1.貿易協定和政治關系對貿易有廣泛的影響。歐洲自由貿易區和歐洲經濟共同體對12國貿易網絡有著重要影響。經互會對7個成員國以及22個非成員國之間的貿易聯系都有著廣泛作用。對拉丁美洲自由貿易區和中美洲共同市場的分析也有類似的結論。日本外務省2002年在其發布的《日本FTA(Free Trade Agreement)戰略》中明確日本FTA建設的目標是在保持經濟發展的同時,最大限度地發揮外交作用。日本通過FTA網絡的持續建設,尤其是2017年簽署的《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實施其加強經濟伙伴關系的戰略政策。Summary對美國與66個貿易伙伴雙邊貿易數據的研究發現,除了國內生產總值等經濟因素外,軍火商品貿易額等“半經濟”因素,民主權利、國外機構設立等國際政治因素也對美國非軍火商品的雙邊貿易產生重要影響。兩國的貿易額隨其軍火商品交易量和國外機構設立的增加而增加,美國在貿易伙伴國的政府人員數量只影響出口額并不影響進口額,民主或專制兩種政府類型對雙邊貿易額的影響并不顯著。
2.外交服務機構對貿易有積極影響。關于出口投資促進機構有效性的研究較為廣泛,涉及出口促進和大使館的區域影響、發展水平的影響等。大使館是國家間外交關系存在的良好標志,國事訪問或其他高級別會議的舉行則是外交關系強度的代表,兩者對出口的影響都是積極而重要的,一國外交服務規模的擴大更會增加其出口。首次發表使領館網絡影響宏觀經濟層面研究的是Rose,他使用涵蓋了22個大型出口商和200個進口目的地的截面數據,研究出口與國外外交代表的聯系,發現每增加一個駐外領事館,雙邊出口大約會增加6%—10%。這種影響因出口國而異,而且是非線性的。Ferguson 和Forslid的研究也表明,在新的瑞典大使館開館之后,瑞典出口到指定目的地的數量顯著增加。一國通過增加常駐外國代表團來促進出口是有效的舉措。Van Bergeijk分析了大使館、領事館、出口促進機構等代表經濟外交的政府工具對不同發展水平經濟體的貿易促進作用,發現大使館和領事館的數量每增加10%,貿易量增加0.5%—0.9%。從不同國家的發展水平來看,出口促進機構的增加可以有效地促進發展中國家的貿易增加,但對發達國家的效果則不明顯。Kang對1994—2004年韓國78個出口目的地的研究顯示,環保局海外辦事處預算每增加10%,出口將增加2.45%—6.34%。
3.文化機構對貿易有顯著效應。在國外設立的文化機構對商品和服務的進出口以及FDI都有積極和顯著的影響,并且對發達經濟體的影響明顯大于發展中經濟體,更有助于服務貿易的發展,發達國家和新興經濟體利用這些機構作為其軟實力的一部分,從而增加市場滲透率、擴大貿易和新的投資機會。語言或文化的異質性造成了非關稅進入壁壘,是國家間經濟交流的重要決定因素。例如,共同語言和語言熟練程度被發現是雙邊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的強勁而重要的決定因素,文化相似性(或距離)也被證明是雙邊經濟關系變化的重要驅動力。受宗教、沖突歷史、基因和身體差異等特征制約的文化偏見,對雙邊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有顯著的負面影響。提高語言和文化的認同度以及國家之間的親和力有助于降低貿易壁壘和交易成本,發展雙邊經濟交流。Firat和Hyeonjin利用1990—2015年8個母國(即中國、德國、法國、日本、葡萄牙、西班牙、土耳其和英國)和214個東道國的數據進行研究,結果顯示,孔子學院對中國出口、FDI、國際旅游需求等產生了顯著的積極影響。同樣,歌德研究所對德國出口和FDI也具有顯著積極影響。
實證研究驗證了某些經濟外交變量對國際貿易有顯著積極影響,大使館和領事館是促進出口貿易的重要因素。然而,由于經濟外交的衡量標準各不相同,研究結論具有異質性。學者們對不同國家和不同發展階段進行統計測算,得到各種因素和貿易變量之間的彈性,該彈性在0.01到0.60之間,彈性差值較大,這種差異既與各國的貿易政策與外交政策相關,也與變量的選擇有關(見表1)。

表1 經濟外交和國際貿易關系的實證研究
中國的經濟外交可追溯至春秋戰國時期。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經濟崛起和國際地位的提高,經濟外交在外交全局中的地位迅速上升。新發展理念、新合作倡議層出不窮, 推動了中國經濟外交的發展進程,拓寬了外交的視野與深度。中國經濟外交對亞洲及其他地區的政治關系產生了深遠影響,促進了中國對外貿易的發展。
與西方市場化進程較早的國家相比,中國經濟外交在促進貿易發展方面發揮了更大作用。20世紀70年代末,改革開放標志著中國對外經濟政策的改變。中國開始謀求積極加入各種國際經濟組織,努力尋求一個穩定的國際環境以促進經濟的現代化。20世紀90年代,中國政府擴展了“外交”的含義,把“經濟”作為一個鮮明的“要素”納入其中,這一時期中國在經濟活動中主要是融入國際生產分工體系。進入21世紀,中國成為國際經濟外交舞臺上的重要參與者,通過外交網絡和經濟治國工具積極參與經濟外交,經濟外交在中國外交全局中的地位迅速上升。2004年8月,時任總理溫家寶在接見全國對發展中國家經濟外交工作會議代表時,公開使用了“經濟外交”一詞,自此,“經濟外交”的概念開始走進公眾視野,中國經濟外交開啟了發展的新階段,從注重服務于國內經濟建設,向促進國內發展與實現對外戰略布局并重轉變。
經濟外交在一定意義上釋放了未來的合作沒有嚴重政治阻力的信號,這些信號對生產者和消費者同樣重要。消費者偏好受到兩國間關系、互信和欣賞水平的影響,經濟外交可以向愛國消費者發出信號,不要對國家間的政治緊張做出過度反應而損害雙邊貿易。政治緊張局勢不僅導致經濟外交中斷,也會使雙邊貿易惡化。兩國關系緊張,會阻礙經濟外交在減少非正式貿易壁壘、降低交易成本和增加國家間透明度和信任度等方面發揮作用,但經濟外交也可在事后恢復關系時發揮重要作用。互聯網使中國政府面對更多的輿情風險,通過外交活動發出雙邊緊張關系緩和的信號將有助于解決本國消費者抵制問題。中國利用在中東的經濟外交資源有效保護了中國企業投資和資產,并利用經濟激勵措施明確在該地區熱點問題中的外交政策目標。
雖然隨著通信和運輸技術的進步,運輸成本大大降低,正式貿易壁壘減少,但國際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的壁壘依然存在。特別是非正式貿易壁壘、文化和制度差異等繼續扮演著無形壁壘的角色,形成文化摩擦因素,經濟外交越來越被認為是一種可以處理這些無形貿易壁壘的有效工具。貿易是隨著雙邊信任而增長的,這種信任深深植根于文化。Kastner和Saunders分析了1998—2008年間中國領導人的出訪模式,其結論是中國領導人的出訪行為從廣泛意義上來講,符合中國是一個融入國際體系的國家,而不是挑戰現有秩序的國家。目前的中國經濟外交被視為實現“中國夢”的一部分,經濟外交四項原則的提出加強了國際社會對中國的理解和認可。
具有不同制度和文化背景的新興經濟體的出現將影響全球規范和價值觀,這無疑將對國際貿易規則產生影響。中國崛起成為世界第一大出口國和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改變了人們對貿易—政治關系的傳統認識。中韓兩國經貿關系的發展也與政治關系的走向一致。2015年樸槿惠政府簽訂部署薩德反導系統協定,導致2016年中韓貿易額比2015年下降7%。2017年文在寅執政,中韓貿易得以恢復發展,當年韓國與中國進出口貿易增長13.5%。
中國經濟外交起步晚、發展快,經濟外交和對外貿易區域梯度式發展。通過不斷擴大開放、積極參與、嵌入全球貿易價值鏈,推動其從學習者、參與者到全球貿易體系推動者、構建者的轉型。面對更加開放、更加不確定的外部環境,自由貿易區(FTA)戰略作為中國經濟外交和政治外交的重要工具,不僅能夠擴大貿易、創造規模經濟和吸引投資,還能提高貿易政策的可預測性,增強其在國際政治經濟中的影響力,擴大其政治和安全空間。在自貿區建設探索的基礎上,十七大報告中首次提出“自貿區戰略”,十九大報告中則提出加快構建高標準自貿區網絡。自由貿易區建設作為對外開放的重要內容,標志著中國自貿區外交在經濟外交中重要性的逐步提升。2022年1月1日生效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是中國第一個深入推動形成的自由貿易協定,作為全球最大的自貿區,“全面、現代、高質量、互惠”的自貿協定特征,凸顯中國作為國際經濟外交引領者的作用。
對經濟外交及其對國際貿易影響的研究顯示,已有文獻主要依據經典貿易理論分析經濟外交和國際貿易的關系,也有一些學者開始運用面板數據、先進的計量經濟學方法和更具體的經濟外交工具作為解釋變量,同時通過關注外交部門的實際貢獻來研究經濟外交,探討經濟外交與國際貿易之間的相互作用。經濟外交在政策制定者中的學術關注和普及提高了對經濟外交影響和重要性的認識,隨著政策相關性的增強,對經濟外交和國際貿易的實證研究呈現多元性和針對性的特點。然而,經濟外交內涵廣泛,目前尚未形成一個公認的、統一的經濟外交指標。從未來的發展趨勢看,經濟外交和國際貿易的研究將沿兩個方向進行:一是沿定性研究路線進行,以更復雜的分析更精確地描述經濟外交的內涵和分類;二是計量檢驗的研究,從世界經濟政治化和國際政治經濟化的雙重趨勢出發,引入更多政治變量、對變量進行調整以適應控制研究的需要。通過實證研究結論,尋找有利的貿易和外交政策,提高貿易與各種因素之間的彈性將是貿易外交政策研究的重要動力。
世紀疫情和百年變局重疊背景下,國際經濟政治環境愈加復雜嚴峻。中國經濟外交進入新的發展階段,中國提出的“廣義經濟外交”引起全球經濟學家的關注。國際學界越來越關注研究中國經濟外交和引領各種中國經濟外交形式的機制,包括對自由貿易協定、經濟援助在中國經濟外交中越來越重要的分析,外部互動的具體機制,多邊貿易機制構建及影響因素,尤其是中國經濟合作項目對東道國國內政治形勢、其他合作形式的影響,政府間、黨際間的互動關系;經濟外交在投資變化、經濟特區和自由貿易試驗區設立,推動人民幣成為世界貨幣,以及中國經濟參與日益增多的其他領域中的作用。國內學界應借鑒國際經濟外交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視角,搭建包含政治和貿易目標的理論框架,經政并舉,形成中國經濟外交的研究范式。利用RCEP實施的契機,在積極推動國際經濟新秩序建立的進程中,提出中國方案,推進我國經濟外交和國際貿易理論研究和實踐的進一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