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 杰,陳子立
(湖北大學 師范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高層次人才作為國家核心競爭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一個國家的發展具有深遠意義。近年來隨著我國高校人事制度的改革以及“雙一流”建設的推進,我國高層次人才流動的頻率大幅度增加。
為促進我國高層次人才的合理流動,2017年教育部發布《關于堅持正確導向促進高校高層次人才合理有序流動的通知》,強調高校要堅持正確的人才流動導向,高校高層次人才流動要服務于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和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穩定大局,服務于國家重大發展戰略。然而,國內關于高層次人才的流動對個體、組織及社會所產生效應的研究以及關于如何評估和測量這些效應的研究還比較少見,這也導致目前很少有學者或者機構能夠說清楚高層次人才流動所產生的效應。在這一領域,國外學者開展的研究比較早,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對這些成果進行梳理與分析,可以幫助我們科學地設定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及測量方法。
國外關于個體層面流動效應的研究,主要是采用文獻計量和構建模型的方式測量流動效應,以流動人員自身所發表的出版物數量、出版物數量與質量相結合這兩大評估指標來評估流動對個體學術生產力的影響。
一些學者以與其他學者合作發表的出版物作為評估指標。如瓊克斯(Jonkers)和蒂森(Tijssen)以歸國的中國植物分子生命科學學術帶頭人為研究對象,以國際合作出版物數量研究這些科學家歸國后能多大程度上參與到國際聯合出版網絡中[1]。瓊克斯和克魯茲-卡斯特羅(Cruz-Castro)同樣以國際合作出版物研究了阿根廷研究人員在國外研究體系中建立的專業關系如何影響他們回國后的合作模式[2]。另一些學者將個體單獨發表的出版物作為評估指標,如塔爾塔麗(Tartari)等人以發表的期刊文章數量研究了英國七所大學生物系工作的學術研究人員的流動對其個體生產力的積極影響[3]。
在對以出版物數量為指標的流動效應測量中,有研究對出版物數量指標進行計數,學者采用了文獻計量的方法來統計流動人員發表的論文數量。如瓊克斯和蒂森根據科學家的簡歷和科學引文索引(SCI)索引的國際(共同)出版物作為研究的數據來源,統計了科學家發表的國際(共同)出版物[1]。瓊克斯和克魯茲-卡斯特羅對研究人員發表的國際聯合出版物進行手工編碼,采用絕對計數的方式統計了發表的國際聯合出版物的數量[2]。還有研究則是利用該指標構建模型公式,塔爾塔麗等人通過履歷數據提取流動人員的流動狀況,以每個個體在某一時間點上發表的期刊文章的累計數量來測量流動后對個體生產力的積極影響,文章的獲取是以流動人員在Scopus Elsevier中經過同行評審的論文數量為標準[3]。使用以下模型評估學術流動對個體科研生產力產生的影響。
yit=Xitβ+αi+uit
其中yit是個體i在t時期的科學生產力,Xit為個體i在t時期中的流動狀態,β是X在y上的系數,αi是個體i未被觀察到時不變的個體效應,uit是誤差項。
除了以單獨的出版物數量來測量人才流動的效應,還有研究將出版物的數量與質量相結合,進一步測量人才流動的效應。瓊克斯和克魯茲-卡斯特羅使用了阿根廷歸國生命科學研究人員發表的國際出版物數量和在高影響因子期刊上發表的出版物,分別衡量了出版物發表的數量和質量[2]。有學者以英國四個科學領域的研究人員的流動為研究對象,并根據部門研究和聲譽排名,將這些學術研究人員的工作流動定性為向上或向下流動。研究以其流動后發表的出版物數量來衡量流動到不同聲譽的大學對其個體生產率產生的影響,以發表文章的被引用次數來衡量出版物的質量[4]。在一項關于瑞典研究人員的流動研究中,學者同樣利用這些研究人員的出版物數量來測量大學之間的流動對他們生產力的影響,以文章的被引用次數衡量出版物的質量[5]。
在對以出版物數量及質量為指標的流動效應測量上,有的學者使用了文獻計量的方法,對研究人員發表的國際聯合出版物以及高影響因子的期刊出版物進行手工編碼,采用絕對計數的方式統計了這些出版物的數量,通過與未有過國際經驗的科學家的出版物數量相比來衡量流動是否對生產力的數量和質量產生影響[2]。另外一些學者則通過構建模型的方式來測量流動的效應,如費爾南德斯-蘇別塔等人使用了計數數據模型來評估流動性對出版物的影響[4]。由于數據過度分散的特征,使用了以下形式的負二項模型:

埃杰爾莫(Ejermo)等人使用固定效應的泊松回歸構建了一個雙重差分模型,將研究人員在年的科學生產率與流動性聯系在一起,研究大學間的流動對生產率的影響[5],如下所示:
其中,yi是因變量,分別以原始出版物數量和文章發表后3年的引用次數衡量出版物的數量或質量。PostMobi,t是一個典型的差異指標,移動后變為1。Xi是一個隨時間變化的特征向量,包括每年的子女數量是否變化、是否結婚和畢業后的年數。γi和δt分別是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γi是指影響出版生產力和流動可能性的不隨時間變化的異質性變量,如能力或動機的內在差異。δt是指影響出版的一般時間趨勢。埃杰爾莫等人主要關注的系數為研究人員流動后生產率的變化。
國外對組織層面流動效應的研究,主要是以流入機構及其員工的相關指標,如流入機構員工的出版物數量與質量、申請專利數量、專利引用數量、員工工資等,間接評估個體流動對組織產生的影響。
在以出版物數量和質量作為組織層面人才流動效應的研究中,斯拉沃娃(Slavova)等通過在職科學家發表的論文數量和期刊的影響因子這一評估指標,研究了科學家的入職流動對流入組織在職科學家發表出版物的數量和質量產生的影響,發現這種效應在工齡較短的在職員工身上最明顯[6]。斯拉沃娃在其研究中就是通過流入機構在職員工的引文加權出版物數量來測量高層次人才入職流動后帶來的組織效應,由于避免較早時間的出版而產生偏差,研究以近五年的引用為準,通過構建固定效應負二項模型對流動效應進行測量。
也有研究選取專利數量作為評估組織層面人才流動效應的指標。例如,有研究者在探究“明星”科學家的入職流動對流入機構在職普通科研人員的科研表現產生的影響的研究中,選取流入機構在職科研員工的創新領導能力來評估“明星”科學家的流入所帶來的組織效應,而這里的創新領導能力正是通過在職員工的申請專利數量指標來構建的[7]。同樣,凱撒(Kaiser)等在其對科學家組織層面流動的研究中,既關注了流動對流入機構產生的效應,也關注到了流動給流出機構帶來的效應[7]。該研究者同樣選取專利數量作為指標來構建了相應的評估模型。
在對指標及流動效應的測量上,基歐(Kehoe)和 察巴爾(Tzabbar)利用專利數指標構建了在職科研人員科研領導能力的計算模型,以此來評估和測量“明星”科學家對普通科研人員科研表現的影響[8],具體公式為:
其中的ij表示申請了專利且沒有與明星科學家合作研究的普通科研人員的數量。
凱撒等人則是構造了計算組織機構給定年份申請專利總數的指數模型,并用該模型來測量跟評估研發人員的流動給流入組織與流出組織的影響,其具體公式為:
E(P)=exp(1n(A)+α1n(QL)+β1n(K))
其中P是給定年份流入機構與流出機構專利申請的總數,是一個計數變量,其值為零或正整數。其中QL表示不同類型的R&D勞動力投入,K表示資本投入。變量A涵括了除資本和勞動力以外的其他會影響專利生產的因素,如部門、地理和時間等影響[7]。
另外也有研究選取工資作為評估指標。例如馬爾喬-穆勒(Malchow‐Moller)等就利用工資作為評估指標間接衡量了國外專家的引進對丹麥本土企業機構生產力的影響。
該研究者運用工資構建了匹配差異評估模型來測量外國專家的引進對機構生產力所帶來的效應,其具體公式為:
△Wj表示雇用外國專家前后公司j的工資水平差異,I1和I0分別是實驗組和控制組公司的集合。N1是集合I1∩SP中的公司數量。SP表示傾向性評分共同支持的(集合)區域。I1∩SP是控制組公司可以找到的與之匹配的實驗組公司的集合。權重ω(i,j)取決于公司j與公司i之間傾向性評分的差距。
國外對社會層面流動效應的探究,雖然主要也是通過專利的數量和出版物引用數量作為指標來評估人才流動的效應,但與組織層面不同的是,這些社會層面流動效應的研究在公式和模型的構建上強調的是人均專利數量或總體的出版物引用數量,以此來突出社會效應的特殊性。同時也還有研究以全要素生產率來評估人才的流動對一個區域或國家的創新或經濟發展的影響。
亨特(Hunt)和高蒂埃-洛瓦塞爾(Gauthier-Loiselle)選取州人均專利數量指標來探究高技術移民的流入對美國社會技術增長以及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9]。馬托斯(Matos)等人評估了發明者流動和合作發明在巴西區域創新中的作用,以每十萬居民專利數量研究了巴西發明家跨區域流動和協作對技術知識空間擴散和區域發明績效的影響[10]。
在以專利為指標對社會層面流動效應的測量中,亨特和高蒂埃-洛瓦塞爾利用專利數量指標構建了社會層面影響效應模型,其具體公式為:
其中i表示州,P是專利數量,POP是州人口數量,IS是由高技術移民組成的人口或勞動力人數,NS是本地人口數量占比,Zi,1950是州在1950年的地區特征數據,X是州的同期狀態特征數據,而μt是年份虛擬變量。
馬托斯等通過區域知識生產函數(RKPF)來測量這兩種重要知識擴散渠道促進的區域創新[10]。
Pati,t=β0+δPati,t-1+ρcWcPat-i,t+ρmWmPat-i,t+β1R&Di,t+β2R&Duni,t+β3HCi,t+β4Zi,t+Dt+αi+εi,t
Pati,t為i地區每十萬居民專利數量,Wc、Wm分別為區域間合作專利和移動性引力模型估計的權重矩陣。Pat-i,t為除地區i外各地區每十萬居民專利數量。 R&Di,t為企業的區域研發支出。 R&Duni,t是指大學的區域研發支出。HCi,t是區域人力資本。Zi,t代表了一組與區域創新績效相關的局部變量。Dt是年度虛擬變量,用于計算所有區域的共同時間效應。αi是不可觀測的、不隨時間變化的區域固定效應。εi,t為誤差項。
博塞蒂(Bosetti)等以一個由20個歐洲國家組成的小組為研究對象,分析了技術移民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11]。研究用一個國家或地區技術移民在給定年限中總體出版物的被引用數量作為指標,衡量技術移民的流動對國家創新績效的影響。
研究利用總出版物引用數量構建公式來探討流動對社會創新的影響。將國家創新能力、知識存量A、科研部門就業人數S和移民在高技術勞動力中的占比DS構造了一個知識生產函數,評估技術移民對國家創新績效的影響。
I=(A)α(DS)β(S)ν
卡佩利(Cappelli)等人以全要素生產率(TFP)為區域層面影響的評估指標,研究了1996-2011年意大利研發人員的區域間和國際流動性。通過構建流動研發人員數據庫,利用地理工具分析了研發人員流入和流出對區域TFP增長的影響。該研究構建了一個生產函數來表示一個區域的全要素生產率[12]。


通過對國外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相關文獻的梳理,有以下兩點展望。
第一,擴充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加強對人才流動效應質量的關注。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不應局限于科研生產領域,需要在其他相關的領域尋找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不同的學科背景下,高層次人才的科研生產狀況是不同的,只以科研生產作為評估指標可能有損評估人才流動效應的客觀公正,作為與科研同等重要的教學和社會服務也在大學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在將來的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選擇中,可以在這兩個領域中尋找合適的評估指標來拓寬研究的范圍。與此同時,在國內大學“雙一流”建設的背景下,科研產出作為評估指標的比重正在下降,尤其是我國《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的出臺,更加關注科研產出的質量。要實行科研產出的代表作作為評估指標,強調科研成果的貢獻,關注其帶來的實質性效益,以是否能推動高校的高科技創新水平和解決關鍵的核心技術問題為指標進行評估,而不是以科研成果數量的提升來衡量人才流動的效應。
第二,探索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對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評估指標的探索是為了能夠建立更科學的人才流動評價指標體系,從而促進高層次人才的合理流動,有效發揮人才流動的價值。如何更加科學有效地評價高層次人才流動所帶來的效應,是未來研究重要方向?;诋斍按蟛糠盅芯慷际菑膯我灰暯茄芯繉Ω邔哟稳瞬帕鲃拥男?,未來研究可以結合流動者自評、流出機構評價以及流入機構評價三個方面,構建“三位一體”的人才流動效應評價體系,擺脫僅從單方面評價人才流行效應的局限,以更科學的視角來認識和探索人才流動帶來的影響。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及測量是構建高層次人才流動效應評價指標體系的重要環節,但指標體系的構建還需要對指標進行分層分類,給予指標權重,設置觀測點和評分標準等,這些方面也是在擴充了人才流動效應的評估指標之后未來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