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代遠巡視湘鄂贛蘇區二三事

文/滕久昕

1931 年初，剛剛成立的中共蘇區中央局為了貫徹黨的六屆三中全會通過的決議，掌握湘贛、湘鄂贛革命根據地的情況，并與之加強聯系，特派滕代遠作為中央局的巡視員，巡視湘東南和平江、瀏陽一帶，向各根據地黨組織以及留在湘鄂贛邊區的紅十六軍傳達中央局的指示，并指導那里的工作。

“要是再給我開3餐，我就要向中央告你”

1931 年3 月，在參與保衛革命根據地的多次重要戰斗后，滕代遠冒著可能被敵人發現的危險，渡過贛江，來到河西的湘鄂贛邊區開始了巡視工作。

滕代遠首先到達平江、瀏陽，見到了老戰友張啟龍、李宗白等人，除了向他們傳達中共蘇區中央局的指示外，還詳細詢問了湘鄂贛邊區的一些情況。在巡視中他了解到，僅1930 年9 月到1931 年3 月，邊區各縣的工農群眾就有3 萬余人參加了紅軍。滕代遠聽后十分高興，因為這是他和彭德懷率領紅五軍團、紅三軍團在這里多次打敗國民黨軍，消滅地主武裝，發動群眾，建立和發展黨群組織，為創建蘇區打下基礎后形成的成果。

特委負責人考慮到滕代遠是著名紅軍將領，加上其長途跋涉十分辛苦，便交代伙房每天為他開3 餐，特意搞點下飯菜。頭一天，由于炊事員把飯菜直接送到他的房間里，滕代遠沒有覺察到。第二天中午，當滕代遠吃完飯送碗到廚房時，見里面冷冷清清，便問炊事員怎么回事，炊事員只好如實相告：由于國民黨反動當局頻繁派兵進擾，實行殘酷的燒殺和經濟封鎖，導致這里糧食匱乏，從2月起，特委機關人員每天只吃兩頓紅薯飯。滕代遠立即找來特委書記李宗白，見面就問：“老李，你們每天吃幾餐飯？”李宗白見他如此嚴肅，便如實回答：“吃兩餐。”“那你們為什么給我開3餐？”“大家考慮到你的工作辛苦……”“我工作辛苦，大家都很辛苦嘛！我參加革命這么多年了，難道連這點苦也吃不了嗎？”見李宗白還想解釋，滕代遠又說道：“我們常說要與群眾同甘共苦，現在干部群眾都只吃兩餐，我一個人怎么能吃3餐呢？你們這不是要我犯錯誤嗎？”

說罷，滕代遠又補充道：“從明天開始，我跟大家一起吃。”停了一會兒，他又半開玩笑地說：“老李，要是再給我開3餐，我就要向中央告你。”

“這哪里像共產黨的醫院”

巡視工作一開始，滕代遠首先來到駐扎在瀏陽張家譚肖家坳的后方第三醫院，看后十分滿意。當天下午他又翻過一座大山，趕到設在瀏陽張家譚觀音堂的后方第四醫院。這里的情況與第三醫院大不一樣，醫護人員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打鬧哄笑，顯得無所事事；病房里垃圾成堆，被褥臟污；多數傷病員只穿兩件單衣，而醫院的院長、政委和秘書卻穿著嶄新的棉衣。滕代遠看到這些，既氣憤，又痛心。他憤然指著院長賴光輝和政委胡文適說：“這哪里像共產黨的醫院？簡直亂七八糟！要是這個樣子，誰還來當紅軍？”接著他又嚴肅地責問同來的特委負責人：“為什么特委對這種情況放任不管？”特委負責人回答說：“后方醫院是由紅一方面軍總前敵委員會直接領導的，特委管不了。”“你們管不了，那我這個總前敵委員會委員來管。”滕代遠當即作出決定：一是院長賴光輝和政委胡文適因玩忽職守被撤職查辦；二是后方第四醫院管理混亂，加上敵人迫近，暫時撤銷，并入后方第三醫院；三是今后設在平江、瀏陽等地的后方醫院，一律由湘鄂贛特委統一領導。

滕代遠從后方第四醫院巡視出來時，已是日暮時分。他想順便看看當地蘇維埃政府的工作，并決定在鄉里過夜。晚上，他剛剛入睡，突然被對面一戶農家傳出的打牌聲吵醒。滕代遠披衣起來問鄉蘇維埃政府主席：“這是什么人在吵？”“都是第三醫院的傷病員。”主席回答。滕代遠非常氣憤地說：“傷病員？為什么不住在醫院，卻跑到這里來打牌？”主席嘆口氣說道：“傷病員大多數是好樣的，但也有那么幾個不安分的，傷好了不愿回部隊，今天在這個鄉寄宿幾天，明天在那個鄉住幾天，打牌賭博，還到群眾家里吃飯。”滕代遠聽后嚴厲地說：“這不是成了兵痞了嗎？革命隊伍里面可不能容忍這種敗類。你現在就去告訴那幾個傷病員，立即返回醫院去，否則，命令人把他們抓走。”鄉蘇維埃政府主席向那幾個打牌賭博的傷病員傳達后，他們一個個乖乖地返回了醫院。

“你們這不是瞎指揮嗎”

滕代遠還視察了留在湘鄂贛邊區的紅十六軍。這支部隊是湘鄂贛蘇區的主力紅軍，是1930 年組建起來的，軍長孔荷寵和政委黃志竟都曾是滕代遠的部下。現在滕代遠又是中央局派來的巡視員，所以他們對滕代遠很尊重。當時，滕代遠聽到不少人反映紅十六軍戰斗力差、經常打敗仗時，感到很痛心。到達軍部后，滕代遠立即組織召開擴大會議。軍部負責人向他傾訴苦衷：“部隊之所以打敗仗，主要是特委在軍事指導上犯了‘左’傾錯誤，天天要紅十六軍‘進占定州，威迫長沙’，今天要求打這里，明天要求打那里。不管敵人有多少，不執行命令的人就會被撤職查辦。幾個月來，部隊光軍政治委員就換了3次，有的連已換了8個連長，致使士氣低落，戰斗力也每況愈下。”

滕代遠聽后非常生氣，當即批評了列席會議的特委代表：“你們這不是瞎指揮嗎？進占定州，威迫長沙，談何容易？去年紅一方面軍3萬人都沒有打下長沙，紅十六軍2000 多人做得到嗎？”頓了一下，他又向軍長孔荷寵、政委黃志竟等領導傳達了中央局的指示，要求他們認真執行中共六屆三中全會決議，糾正和抵制“左”的錯誤。會后，滕代遠又深入連隊了解情況，研究戰術問題，和特委、軍委的同志一起制定出適合紅十六軍的分散游擊戰術。

此外，針對有的黨組織存在極端民主化的傾向，有的黨員干部存在強迫命令的工作方式，部分人在敵人進攻后產生消極悲觀情緒，有的地區在分配土地時出現富農路線，少數蘇維埃機關缺乏群眾威信，個別黨員貪圖享受、貪污腐化等問題，滕代遠一一嚴肅指出，要求限期整改。

1931 年7 月12 日，滕代遠向中共蘇區中央局寫了長達2 萬多字的《巡視湘鄂贛蘇區的報告》，同時向紅一方面軍總前委書記兼總政委毛澤東口頭匯報了有關情況，使中央局和總前委對湘鄂贛、湘贛根據地的情況有了較多的了解，改變了兩邊隔絕的情況。

在滕代遠的這次巡視后，湘鄂贛邊區的工作很快有了變化，在隨后的第二次反“圍剿”中經受住了考驗，并且得到了新的發展。這是滕代遠對湘鄂贛革命根據地建設作出的又一重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