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那迦

一般人認為,長期的“借而不調”,讓大多數借調人員苦不堪言。但在某些地方,一些人卻借此為幌子,進行腐敗勾當。喬立志是落馬的山西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張茂才的司機。張茂才通過違規借調等方式,讓喬立志連續為其開了19年的車。最終在2019年底,喬立志因犯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
近年來,隨著反腐敗斗爭的深入,以及各地一輪又一輪違規借調專項治理行動的開展,一些背離借調“臨時性”“特殊性”需求的違規借調行為逐漸浮出水面、現出原形,更暴露出違規人員的多重“算計”。
2011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下發《新錄用公務員試用期管理辦法(試行)》規定:“新錄用公務員應當安排在錄用職位工作,一般不調整崗位,不得借調到其他單位工作,不得參加規定以外的離職學習。”2012 年以后,一些地方開始探索如何更加規范借調行為。
2013 年11 月12 日,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其中指出:嚴格控制機構編制,嚴格按規定職數配備領導干部,減少機構數量和領導職數,嚴格控制財政供養人員總量。
次年,多地大規模清退省直部門違規借調人員,湖南省、山西省等地清退人員達上千人。
2014 年以后,各地清退違規借調人員下沉到地方市直部門、區縣一級。例如,2019 年,廣西壯族自治區平果縣(現平果市)將91名違規借調干部全部清退回原工作單位。2020 年,湖南省湘潭市市直機關事業單位共清退違規借調人員665 人,5 個縣市區合計清退違規借調人員559人。
專家認為,這些數據充分說明各地在規范借調行為的探索中取得了重大成效,但由于違規成本低,幾乎不涉及違紀。近年來,一些地方的違規借調現象又有所抬頭。
2019年7月,西藏自治區黨委明確各單位非特殊情況原則上不從基層抽調干部。2020 年,該自治區黨委組織部再次下發電話通知,要求各地各單位從嚴控制向縣鄉基層借調干部,嚴禁以“跟班學習”等方式規避借調手續,短期借用基層干部。
“一部分人員確實是因工作需要進行借調,去縣直機關幫忙了,但有一部分人員卻是由于個人原因主動借調的。這部分人為了借調到縣直機關,肯定要找領導,很有可能給領導送禮。”某地一名鄉鎮領導表示。由此可見,有些地區違規借調的不正之風仍然存在。違規借調大量發生的背后,權力濫用、權錢交易等腐敗現象呼之欲出。
值得注意的是,除非違規借調的當事人涉及貪污腐敗等違紀違法情況受到重處,違規借調的單位最多不過被要求清退借調人員,可見違規成本較低。
借調本是具有一定合理性和實用性的人事應急補充機制,卻被個別別有用心者變為攫取個人利益的工具。
在“吃空餉”的諸多形式當中,依靠違規借調占用編制現象十分普遍,也是近年來各地專項治理工作的重點關注問題。
天津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原副局長、黨組成員張瑞林通過“打招呼”,將其妻子馬某從天津機電工藝學院借調到天津市教委職教中心技能大賽辦公室幫助工作。但馬某實際卻在借調期間赴國外照顧孩子,根本沒在借調單位上班。2019 年8 月,天津市委對張瑞林瞞報個人有關事項,利用工作便利為妻子馬某安排借調工作構成“吃空餉”問題進行嚴肅問責。張瑞林被免職,降為二級調研員,有關違紀問題線索移送天津市紀委監委辦理。天津市委教育工委給予天津市教委職教中心主任孟某某免職處理、執行六級職員待遇。
有些人為了以借調為跳板“晉升”,開始賄賂巴結手握借調權的領導。
中國書法家協會原分黨組書記、副主席趙長青于2020 年11 月30 日因受賄罪獲 刑12 年6 個月。2012 年至2013 年,趙長青曾應李某請托,利用職務便利,在為李某借調至中國書協工作等方面提供幫助,李某以此為跳板,擔任了有關公司的負責人。2013年8月,李某向趙長青賄送現金20萬美元。
借調也成為部分人員躲避監督的重要手段。2012年4月,湖南省湘潭市岳塘區發布干部任前公示顯示,一位名為“王茜”的21歲女生將被提拔為該區發展改革局副局長,并將“上派到國家發改委辦公廳任副主任科員,跟班學習”。消息一出就廣受公眾質疑。根據媒體深挖,王茜實際根本沒有通過考試入編,其父親湖南省發改委重大項目辦公室原主任王達武通過操作,讓她在邵陽市城步縣發改局搖身變為在職公務員,再被城步縣人事部門登記為參公管理人員。如此,她只要被調往行政單位就可成為公務員。可實際上,王茜在長達一年多時間里根本沒有在城步縣發改局工作過。
湘潭市一名熟悉該情況的干部認為,王茜被派往上級機關跟班學習,實際上是通過借調的方式躲避當地干部群眾的議論和監督。最終,王達武等8人被免職或受到黨內警告處分。
當不少被借調者在借調單位辛勤工作時,個別領導卻讓借調淪為弄權斂財的手段。這類違規借調不僅是對行政資源的浪費,還容易破壞當地體制內人事任用的公正公平。

一些落馬干部在調任、升遷過程中,往往通過借調安排親信到較好的機關部門“占位”。
而另一些腐敗分子通過“借”實現了“調”,把“自己人”帶到身邊,構建貪腐“圈子”。湖南省衡陽市委原書記李億龍就是通過借調方式提攜他的司機、聯絡員粟炯。粟炯陪伴李億龍左右,為其報私賬、搞貪污,他本人還利用李億龍換車之機,瞞天過海私吞11萬元購車款。最終,粟炯因犯貪污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 年4 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2 萬元;李億龍獲刑18 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250萬元。
2019 年初,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在初核湖南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向力力案時,發現郴州市城鄉規劃委員會原常務副主任周江在郴州工作期間存在嚴重違紀違法問題。2009年2月,時任郴州市市長的向力力特意將周江從長沙借調至郴州市城鄉規劃委員會任常務副主任。在長達5 年的借調期內,周江收受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104 萬余元,港幣10 萬元。2020 年2月,周江因犯受賄罪、濫用職權罪,數罪并罰,被判決執行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
違規借調的大量發生,無疑增加了行政成本。如今,各地都在出臺更完善的政策來規范借調,不讓違規借調有生存空間。